由于之前吃了催血排毒的药粒,伊尔迷身上那些伤口的流血一直没有停止过,高杉晋助身上那件外袍已经被染上一大块的深色斑记。
那个黑发黑眼的男孩难得老实的被人以这种弱势的姿势抱着,他也毫无不满的样子,眼睛半阖半睁着。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将伊尔迷给交接过去了,但瞧了瞧他满身的伤口,银时又用颇为头疼的语气对树荫下的那些人道:“这臭小子身上伤口太多了,那个啊……扔下去肯定会伤口裂的更开,然后那块布可就不好洗了啊喂。”
上方的高杉蹲下,并对一边面色紧张一直沉默着的桂道:“去找老师要跟结实点的绳子,绑在我身上,我带伊尔迷下去。”
不待桂有什么反应,树下的鸭太郎已经转过身向松阳转述这一方法了。
其余的学生便立刻现场取材的将手中的大布单子撕裂成条,缠系在一起,搓成了条状。
再由鸭太郎拉着绳子的一端爬上树替高杉绑上。
松阳让那些学生将手中的布绳子拉好了,慢慢的放,高杉瞥向他们一眼,笑了一小道了一句:“你们能配合好的。”然后便俯身离开了脚下的树杆。
身后的绳子立刻紧贴住他刚刚站着的那树杆,在其他人一点点的放缓下摩擦着粗糙的枝干。
当高杉晋助被放下到与银时差不多水平高度时,伸出手又将伊尔迷接了过来。
因为担心上面的树杆会因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而断裂,下面人放布绳的速度也变的快了些,让带着伊尔迷的高杉晋助快些踏到了实地上。
之后高杉也顾不得身上因为绳子勒出的疼痛,他将伊尔迷的斗篷帽子又往上拉了拉,然后在一群人的拥护下裹着那个小孩急步走回私塾。
少女与女性医者将松阳唤住,将关于伊尔迷的伤情与处理方法一一交代。
“怎么办?他身上的衣服要不要拿剪刀剪开?”桂左右看着有没有可以临时派上用场的东西,这间四人住的小房间里,此刻却勉强挤进了整个私塾的学生,桂左看右看也只能看到一个接一个的人的膝盖。
赤人捏成拳头的手紧抵在膝盖上,面上却努力装出淡定的样子:“要…要不要用清水洗一洗伤口?”
“伊尔迷?”高杉晋助试着喊了喊伊尔迷的名字,立刻引来名字主人的视线,他松了一口气,伊尔迷反应还算迅速,情况应该还不是太糟糕。
热心肠却沉不住气的人问着要不要做什么事情?另一拨人却觉得等松阳跟那两名送伊尔迷回来的女人交谈完后回来再做决定要怎么处理伊尔迷的伤口才是正确的决定。
伊尔迷在这群人的嘈杂之中闭眼休息了起来,没有一点点紧张的样子。
接着在松阳走进屋里说散那些围积在这的学生后,伊尔迷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抬起手从身上摘下了几颗钉子。
眼见着那些伤口处流血的速度更快了。
“你在做什么!?”高杉夺下伊尔迷手中那几颗圆头长针。
他的举动引来伊尔迷的视线,接着见那小孩回答着他的话:“扎在那几个地方放缓血液流速,但是也会妨碍到污血的排出速度。”
“伊尔迷。”松阳在伊尔迷躺下的地方边上坐下,丝毫不介意身上浅色的衣袍沾染上什么污渍,他浅声的对伊尔迷道:“这些伤口是哪里来的?”
伊尔迷瞥向松阳一眼后道:“刀割出来的。”
“你是下刀海了吗?”高杉蹲坐下去,伸手挑起伊尔迷身上一块破碎湿濡的布料,他问松阳:“老师,那两个人是怎么说的?”
松阳的措辞很是简单:“那两个人说,发现伊尔迷的地方是天人聚集的地窖,伊尔迷吸入了有毒气体,造成他身上这些伤口的利刃也是有毒的。她们那里并没有能够清气体中的毒的薏草,所以就将伊尔迷送回来了。配合薏草用的药,私塾里也倒是还有一些,是附近很常见的一些植物。”
“我知道哪里的薏草比较多!”桂‘嗖’的站起身。
一旁的鸭太郎别过头,唾弃的念着一声:“那些天人…”
“我知道了,有你们照顾伊尔迷也就让人安心不少,那就……”松阳看了看在场的四名学生,然后一一点名道:“桂去挖薏草回来,银时和鸭太郎去附近的林子里看看有没有冠蛇,整条抓回来,不要被咬到了。晋助……就由你留下来照顾伊尔迷好了,用清水沾洗掉他伤口里渗出的血,嗯……深夜临睡前记得让他再吃两粒药。”松阳摸出一个褐色的小瓶子放到了高杉的手中。
“我知道了。”高杉晋助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那边也没问题吧?”
银时搓着指间的脏东西,抬起头懒散的回视高杉一眼:“啊?那种小蛇有什么问题,走了鸭君,去拿网子,出发。”
鸭太郎黑着脸跟了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抬腿踹向银时的屁股。
桂朝着松阳点点头:“那我也去采草了,老师。”
吉田松阳摆了摆手:“嗯,去吧,我去告诉其他孩子,他们看上去也很担心伊尔迷的情况。”
人都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高杉晋助与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过去的黑发男孩。
“伊尔迷,没有睡着吧?”高杉从屋里找到一把铁剪:“你身上的衣服得剪开才行,等不流血了才能盖被子。”
再说那些衣物也破碎的太厉害了,已经没有脱下来的必要了,有些割碎的布渣还混在伤口里。
伊尔迷的脑袋动了一下,幅度太小,高杉也不知道那是点头还是其他什么意思,他手中的剪刀已经挑起布料,咔嚓的剪了下去。
金属特有的冰凉偶尔轻触过伊尔迷的皮肤,高杉面上再怎么淡定,拿着铁剪的手还是有些是晃着的。
“你戳到伤口的地方了。”伊尔迷忽然睁开眼扭头道:“手不要抖,好好的剪。”
高杉的嘴抿成了一条线,表情略带严肃的回对上伊尔迷的视线:“你身上到处都是伤。”
“那就不要戳我。”伊尔迷接着道:“为什么不让银时也留下来?”
高杉晋助低着头专注剪着那些布料,“你指望他照顾你什么?”
思索两秒后,好像真没想到什么银时留下来能照顾他什么,伊尔迷又闭上眼睛了:“我休息一会。”
“你睡觉也没什么。”高杉一边说着,一边从伊尔迷身上拿掉一大块零零散散的破布丢到一边。
伊尔迷闭着眼睛哼出一句:“然后你就借机拿剪刀戳死我吗?”
高杉挑了挑眉梢:“看你没有一点受重伤的自知,我不过是在提醒你而已。”
伊尔迷迅速的溜出一句:“拿不稳剪刀就别到处找借口了,我困了不想说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留在脑海里自言自语就行,不要出声。”
高杉叹一口气,如果除了出声说话其他什么都能够做的话,他想无声的把伊尔迷给揍一顿。
过了半会,高杉总算是将伊尔迷身上的布料全部剪开了,他伸手想要将伊尔迷扶起来,把他压在身下的那些衣服碎步也抽开。
伊尔迷很配合的让他将自己扶起来,衣服脱光了对于伊尔迷来讲也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反正大家都不是黄花大闺女,他受伤了需要把身上碍事的东西清理干净这很正常。
只要不像西索一样随处脱衣服洗澡乱扭就是正常人,伊尔迷是这么觉得的。
高杉晋助拿着半干半湿的软布沾着那些正向外渗着血的细细的刀口,中途他抬头看了伊尔迷一眼,伊尔迷面部平静的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般。
第48章
“你真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他将布巾拧干了;再次再次沾上清水将伊尔迷躺着的位置周围也给擦了擦;然后起身:“我再去拿干净布来。”
反复用干净的软布沾水将伊尔迷身上都给抹干净了;那些伤口也差不多不再流血了。
高杉端起木盆走出去将里面剩下的水给倒掉,然后又盛上了清水放到屋子里以免之后还有什么用。
“感觉怎么样?”事情差不多都办完了,高杉晋助坐在伊尔迷身边;看着他问道。
伊尔迷依旧闭着眼睛:“感觉不怎么样。”
深邃绿色的眼睛瞥过那个小孩的脸,“所以你也是能感觉到疼痛的吗?”
“我是活着的。”伊尔迷终于睁开眼睛了,反问高杉:“为什么感觉不到?”
“你还知道你是活着的?”高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还是你觉得自己太栩栩如生了所以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伊尔迷沉默了半会儿,思考完毕后道:“我听出来你这个是嘲讽了。”
“……真让人惊讶。”这明明一听就知道是在嘲讽好吗?高杉将上一秒的笑撤掉,又叹一口气:“你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比之前强一点了,银时那些家伙……怎么这么慢?”
伊尔迷看着上方的悬梁,淡淡的飘出一句:“皇上不急公公急。”
“你给我闭嘴闭眼休息……”高杉晋助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抓起薄薄的白单子盖到伊尔迷身上,然后站起身走出去,一边道:“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门被拉开又关上,伊尔迷的眼睛也随着从外进入的光线的消失而再次闭合上,屋里没有守在一边的人,外加身体上的不适与疲乏,没多久他便睡着过去了。
或许真的是药物的作用,之后高杉带着银时等人进入房间后也没见伊尔迷像往日般首先睁开眼先朝有动静的地方看一眼,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当下几人都放慢了脚步,就连桂关门时的动作也放轻了许多。
他们将手里抱着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摆成了一排,然后纷纷坐下来,细声细语的进行对话。
“先把薏草碾碎吗?要怎么做来着?”银时挠着自己的头发,盯着放着蛇胆的罐子,努力记忆着松阳老师之前说的那一大长趟子的话:“呃……我记得土在伤口的药是用蛇胆什么来着…啊银桑我今天抓了那么久的蛇,脑袋都像绳子一样团成一大坨完全解不开了啊。”
高杉将洗干净的薏草分成两小捧放好,一份比较多一份比较少,接着他抬起头嫌弃的看了银时一眼,抬手指了指脑袋:“你就算不抓蛇,这里也都是一坨死结。”
银时反倒点着头,小声的符合起来了:“是啊是啊,就像高杉家小子的身高一样,永远都是个死结。”
“你们两个话不要太多,伊尔迷在睡觉。”鸭太郎捧着装着蛇胆的罐子,刚刚剥出来的蛇胆还有很大一股腥味:“你们抓了十三条蛇,老师剥的是今天晚上的数,三枚蛇胆。”
高杉冷哼一声道:“涂在身上和口服的都是蛇胆配合薏草碾碎,不过是服下去的薏草兑的比例多一些,半个蛇胆兑这小一份的薏草吧。剩下两个半的蛇胆配合另一份薏草碾碎。”
桂伸手要掀起伊尔迷身上的单子看一看情况,高杉扭头便见,脱口问道:“你做什么?”
桂小声道:“啊,我看单子上渗了点血,伤口是不是还在流血啊?”
银时将桂给拉了过来,然后懒洋洋的道:“你笨手笨脚的就算了,再说贴身照顾这小子的任务是老师颁发给高杉的,你凑什么热闹?过来捣药。”
鸭太郎实在受不了那股味,站起身道:“这药咽下去估计太难受了,我去问问老师能不能兑到一会的蛇羹里去,其他人应该还没把蛇按照老师的说法处理好。”
银时抬头看了一下离开的鸭太郎,然后碎碎念的道:“这小子平时把伊尔迷看的那么高,怎么到这个时候又担心这小混蛋怕药难喝了?”
捣药中的桂忽然停住动作,然后颇有感触的道:“那个啊……银时难道你不怕吗?平时觉得无人能敌的人,忽然以临终前的样子出现了。”反差太大了。
“临终前?”银时音调拔高了一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喂喂,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小子这么容易就挂掉吗?开什么玩笑,祸害可是会遗千年的。把你那一脸要去参加葬礼的表情收起来,快点捣你的药去,别偷懒。”
高杉晋助捏起白单子的一角看了看,确定单子下面并没有流血过多的情况后,又转过脸向银时道:“你也不要偷懒,把纱布都准备好。”
没多久就见鸭太郎与另一名端着小碗的少年走进屋内,碗中放着一只汤匙,还冉冉着白色的热气。
“蛇羹好了,还有点烫。”那学生看了看,将碗递给了离伊尔迷最近的高杉,“没什么大碍吧?”
高杉晋助抬手接住那只瓷碗,点点头应道:“嗯,已经睡着了,麻烦你了。”
那少年摆着手笑道:“哪里哪里,大家都很担心伊尔迷的情况啊,没有事情真的太好了。哦,对了,晚饭也快做好了,你们一会记得出来吃,要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照顾其他人啊。那,我也先出去了。” 他指了指门外,然后轻垫着脚步走出去了。
银时裁着纱布,嘟哝着:“一个个啰啰嗦嗦啰啰嗦嗦真是烦死了,喂,矮子衫,再把那臭小鬼的伤口擦一遍,桂动作快点,可以上药了。”
高杉晋助伸腿踹了银时一脚。
银时动作极快的躲了一下,一边道:“再怎么甩腿也就这么长了,你以为你是橡皮人吗?话说回来啊,明明姓是高杉,却长不高。一定就是命中注定了,放弃挣扎吧。”
“你们两个别闹了,那个蛇羹温度怎么样了?”鸭太郎帮桂捣着药,抬头看了看银时与高杉,“老师说要让伊尔迷喝完蛇羹后三十分钟之后再喝药,不能跟其他东西混一起。”
隔着瓷碗摸的也不是太准确,高杉挑起一勺汤试了试温度,感觉已经差不多了。
他伸手推了推伊尔迷,这家伙意外的睡的非常死,往日只是同屋的人呼气声错一步便能让他瞬间睁开眼的,今天却是让高杉连拍带唤了五分钟往上才舍得把眼睛睁开的。
“垫一下肚子,待会还要喝药。”高杉将他给扶着坐起来,手上的重量有些沉,他问道:“身上没力气了吗?”
伊尔迷迟缓了会儿,声音极小的道:“感官有些麻痹,力气好像也没有。”
“吃点东西之后应该会好一些。”鸭太郎将捣好的药放到一旁:“松阳先生说冠蛇肉也能起些作用。”
“嗯。”高杉松了手,挪了挪位置,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你靠着我坐着的力气还有吧?”
伊尔迷抬眼瞄了高杉一眼,淡声的道:“靠你不需要力气。”
……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高杉抽了抽嘴角,舀着汤水的汤匙渡到了伊尔迷的嘴边,然后没怎么好气的道:“喝汤说话被呛死。”
桂将蛇胆和薏草碾的都要成糊糊了,银时还在那边纠结着纱布的大小。
门被从外慢慢的拉开,接着一个脑袋探进来,小声的冲他们道:“晚饭好了!”
银时与桂一齐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了,站起来。
“哟西!那剩下的就交给矮子衫你来做了,我看好你哦。”银时挥着手往外走,步伐挺快的:“啊银桑我要饿死了。”
桂还算是有良心的,跑到门边时丢下一句:“我会记得带你那份回来的。”
高杉黑着脸继续给伊尔迷投食。
鸭太郎又坐了两秒后,默默的起身,“那……我也去吃饭了。”
这群家伙一个也靠不住…
吵人的家伙都走了,一时间屋里就只剩下了瓷碗碰撞的叮铃响声,伊尔迷吃东西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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