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岳终于对面前这个女人缴枪投降:“我没有瞧不起女人,只是不太擅长应付异性罢了。我承认,一开始的确不怎么看好跟你的合作,可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对你已经彻底信服了。”
尤其是在被接连戳穿心事后,想不信服都难。
原轩理终于露出笑脸,向罗岳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罗岳也笑了笑,握住原轩理的手:“合作愉快。”
“你暗恋高警官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原轩理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叫暗恋?”罗岳不满地皱眉。
“那是单恋?”
“……”
“还有,刚刚你在警局摆阔翻钱包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的钱包内侧夹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小男孩跟一个小女孩的合照,小男孩应该就是你小时候,小女孩呢?你妹妹?”
“你的观察能力已经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地步了。”
“你是妹控?”
“……”
女人果然是可怕的生物,明明一直都是冷艳高贵的形象,却能在熟识之后迅速变成截然不同的性格,罗岳看着面前恶意开自己玩笑的原轩理,在心里不住的叹气。虽然她不如姚容那般烦人,却是比姚容更令他头疼的存在。
跟罗岳握手言和时,原轩理感觉到有道带刺的目光直直投射在自己身上。
她转过头,看见对面马路上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因为背光的关系看不清面容,但她感觉得到,就是那个小女孩在盯着自己。
原轩理并没有把那个陌生的小女孩放在心上。大概是哪家调皮的孩子吧,她心想。
直到第二天,当她监视那个名叫傅金的男人时,居然在他身边发现了那个小女孩。
虽然昨晚没有看清面容,但原轩理可以确定,傅金身边的小女孩就是昨晚那个小女孩。
不仅是气场,还有眼神。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跟昨晚一样,充满愤恨和恶意。
尽管原轩理身着便装,并且尽力将监视措施做到天衣无缝,却万万没想到那个小女孩会是傅金身边的人,所以她完全暴露在了小女孩面前。女孩用跟昨晚一模一样的眼神打量着原轩理,似乎在奇怪原轩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很快又露出古怪的微笑,移开了目光。
原轩理飞速整理着思绪,昨晚在马路上看见那个小女孩时,自己穿的是警服,所以只要那个女孩告知了傅金,她警察的身份就会立即暴露,他们的监视计划可能会因此毁于一旦。
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傅金,而是那个小女孩。
原轩理发现,傅金几乎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那个女孩,当他白天忙于工作时,女孩就会一个人在医院闲逛。她右眼绑着奇怪的绷带,从不跟人搭话,有时候会盯着一朵小花发呆,有时候会蹲在池边看着池水里游来游去的鱼,有时候会在医院公园里的荡秋千。
原轩理来到正一个人荡秋千的小女孩面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知心大姐姐,笑着说:“小朋友,姐姐有几句话想问你。”
先确定这个小女孩的身份,弄清楚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警察的身份告知傅金。
必要情况下,不排除将她强行带回警局的可能。
虽然只是个小孩子,可第六感告诉原轩理,这个小女孩并不简单。
“是你自己主动来到我面前的喔,大、姐、姐。”花实仰起脸,冲原轩理笑。
她长得有点眼熟。
那是原轩理最后的意识。
☆、我娶你吧
“一女子在傅氏私立医院大楼裸/身跳楼自杀,经证实,该女子是本市公安局的警察,自杀原因尚未查明,目前已送往重症监护室抢救,据主治医生称,该女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傅金一字一顿地念出报纸上的新闻,勾起嘴角笑,“又是你的杰作吧?”
花实舔着手上的冰激凌,没有回答。
报纸上刊登出了大幅跳楼女子的裸/身照,女子披散着长发,目光无神,修长光洁的身体带着异样的美。
“理由是什么?”傅金挑眉,对花实的沉默很不满。
“看她不顺眼。”花实一脸无辜。
“一个警察平白无故出现在我的医院,然后平白无故被你看不顺眼了。”傅金锐利的目光落在花实身上,显然不相信花实说的话,“她还真是倒霉啊。”
“她是来调查我们的喔。”花实弯起嘴角笑,“准确的说,是来调查哥哥你的。”
花实前阵子的肆意屠杀果然引起警察注意了么。
傅金皱起眉,看来现在的警察不能小瞧。
“不过别担心,”花实凑近傅金,抓住他的衣角,仰起小小的脸注视着傅金,“我会一个不剩把他们全部杀光,不会有人影响你的。”
“全部杀光?”傅金嘴角带着讽刺的笑,“你舍得么?”
花实目光一滞。
“留你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在身边,我不可能不把你的家底全翻出来。”傅金眸子闪过一丝玩味,“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杀掉你的父亲后,我以为你下一个目标会是那位传说中的亲生哥哥罗岳,结果你非但没有动手,甚至连在他面前现身的勇气都没有,每天一个人偷偷跟在他后面,像个可怜虫一样只敢躲在不远处打量他。”
可怜虫么。
真是贴切的形容呢。
花实自嘲的笑起来。
“站在正义一方的警察哥哥,究竟会不会接受已经沦为恶魔的自己呢?你的内心一定在不停犹豫挣扎着吧?”傅金蹲下身打量面位瘦弱的女孩,伸手怜爱地抚摸女孩的脑袋,“你对你哥哥的爱,真是感人肺腑呢。”
“之所以一直称呼我为哥哥,也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那个名叫罗岳的男人的替身吧?”温柔的掌心慢慢下滑,最后停在花实的脖颈,力气渐渐加大,“我可不喜欢被当作替身呢。”
花实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表情淡漠。
傅金附在花实耳边轻声低语:“以后再叫我哥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根柔软纤细的脖颈掐断。”
“你在明知道我已经被警察盯梢的情况下,仍然选择让那个女警在我的医院自杀,故意引起警察的高度重视,是打算借警察之手除掉我这个绊脚石,然后伪装成一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去跟亲生哥哥相认是么?”傅金脸上的表情近乎恐怖,犹如洞悉一切的神,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花实,冷声说,“天真。”
见花实露出怯弱的表情,傅金慢慢放开手中柔软的脖颈:“我说过,我随时可以杀掉你。”
门铃忽地响起来。
傅金收起脸上阴霾的表情,走过去开门,灵晓牵着小童走了进来。
今天是周末,灵晓跟傅金约好了带小童来傅金家玩。
灵晓举起手上的袋子,探头冲花实笑:“花实,我带了亲手做的糕点喔。”
花实露出开心的笑脸,尽职的扮演天真烂漫的小哑巴。
小童站在一旁看着拆开糕点往嘴里塞的花实,别别扭扭地说:“我带了玩具,我们去楼下沙堆里玩吧。”
花实停下动作,乖顺地点头,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傅金皱起眉,想出声阻止,却被灵晓拉住了胳膊:“让孩子们玩去吧,我带了三文鱼过来,陪我一起做饭好不好?”
花实牵起小童的手,朝傅金投去灿烂的笑容,径自出了门。
“妈妈说,男生要懂得保护娇弱的女孩子。”小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紧盯着花实,“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
花实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没有吭声。
小童一个人在沙堆里玩了一会儿,见花实始终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便将怀中的玩具汽车递向花实,说:“送给你。”
花实瞥了眼玩具汽车,淡声说:“不感兴趣。”
小童一愣:“妈妈明明跟我说,你是哑巴啊。”
“妈妈妈妈,”花实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张口闭口都是妈妈呢。”
“你心爱的妈妈就要被傅金叔叔抢走了喔。”花实嘲讽道,“你不打算把妈妈抢回来吗?”
“傅金叔叔对妈妈很好,比爸爸对妈妈还好。对我也很好。”小童俨然一个小大人,“妈妈喜欢傅金叔叔,我也喜欢傅金叔叔。”
“如果你跟你妈妈死了,傅金叔叔会怎么办?”花实歪头看着小童。
“会帮我们报仇!”小童握紧拳头,小脸鼓起来。
“真羡慕你呢,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傅金叔叔。”花实低叹,脸上的表情显得很落寞。
“你也一样啊,有傅金叔叔,有我妈妈,还有我,”小童伸出小手拉住花实的胳膊,“傅金叔叔总有一天会娶我妈妈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实在不行,等我们长大后,我娶你吧。”小童认真地说。
花实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笑的太过剧烈,眼泪都出来了,小童贴心的凑上前擦掉花实眼角的眼泪,花实直直地注视着小童,柔声问:“那么,你愿意变成跟我一样的人吗?”
小童露出困惑的神情。
花实抬手捂住自己绑了绷带的右眼,直视着小童的眼睛,说:“跟我一样,变成独眼龙。”
当灵晓听见小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跌跌撞撞的奔到楼下时,看见小童正捂着鲜血淋漓的右眼在沙堆里打滚。
目睹了全程的邻居告诉灵晓,小童是突然伸手戳向他自己的右眼的,旁人甚至来不及阻止,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指插/进眼窝,当鲜血顺着手指哗哗往下淌时,才发出吃痛的惨叫。
灵晓颤抖着跪坐在地上,将因为剧痛不停痉挛的小童抱在怀里,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花实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们母子俩。
她与她四目相对,花实冰冷的目光让灵晓不由自主地浑身打颤。
灵晓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当她张开嘴,想要询问什么时,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傅金脱下外套,披到了自己和小童身上。
“急救车来了,先送小童去医院。”傅金沉声说。
颤抖、绝望、充满疑惑的心,终于在听到傅金的声音后沉寂下来。
将灵晓和小童送上急救车后,傅金将目光落在花实身上。
花实弯起嘴角笑,张开嘴,用口型无声地说:“来杀我试试看啊。”
已经被警察盯上的你,失去我就会一无所有、孤立无援的你。
——敢杀我吗?
☆、摩斯电码
原轩理身上插满了管子,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呼吸机发出沉重的声响。
罗岳站在病床边,拳头紧紧攥起,身体在细微的颤抖。
他看着病床上面色蜡黄憔悴不堪的原轩理,想起出事前一天晚上冲自己扬着笑脸自信满满的她,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越勒越紧,难受的几乎快要嘶吼出来了,却怎么也无法出声,更无法逃脱。
不甘心。
太不甘心了。
得知原轩理自杀消息后,罗岳第一反应就是抄枪冲向傅氏医院逮捕傅金,被上司还有一众下属死死拦住了。
没有证据就不可能批下逮捕令,在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擅自拘留嫌疑人,不仅会被吊销执照,还可能会波及整个警局。
就因为没有证据。
即使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原轩理的自杀绝对跟傅金有关。
高梨在原轩理被主治医生宣判为植物人后就一直守在病床前,不眠不休的紧盯着原轩理,始终保持沉默。不管姚容在一旁怎么劝,他都不肯休息。
“你去劝劝高梨大人嘛!”姚容不得已跑来央求罗岳,“再这样下去高梨大人会过劳死的!”
刚才罗岳拎着姚容特意准备的果冻来到病房,还没来得及开口,高梨就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将目光重新移向原轩理搭在床单上的手。
莫名地,罗岳觉得那只手仿佛微微动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屏住呼吸紧盯着原轩理的每一根手指,发现她的左手食指居然真的在动。
直挺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两眼紧闭,靠呼吸机维持呼吸,被判定为植物人的原轩理,居然在艰难地控制手指。
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绝对发现不了。
罗岳将目光落在高梨身上,瞥见高梨脸上严重的黑眼圈,心下一紧,忍不住伸手轻触他的脸庞。
高梨轻声说:“摩斯电码。”
罗岳顿了顿:“什么?”
“轩理姐姐在向我们传递摩斯电码。”
罗岳震惊地望向躺在床上的原轩理。
“我观察了几天,发现她是有意识的,只不过没法动弹而已。”高梨撕开一盒果冻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经过这几天的治疗,现在她的手指能动了,也就是说,可以向我们传递信息了。”
高梨伸出食指,学着原轩理方才的样子在床头柜上做着敲击的动作,食指抬起,迅速落下,再抬起,缓几秒再落下,再抬起,迅速落下,再抬起,缓几秒再落下,再抬起,缓几秒再落下,再抬起,迅速落下。
“E…Y…E,eye,眼睛。嫌疑人的特殊能力,应该跟眼睛有关。”高梨的眼眸中仿佛带着精光;“轩理姐姐,如果我说对了,你就动一下手指。”
原轩理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嫌疑人是否就是傅金本人?”
原轩理一动不动。
“是否跟傅金有关?”
原轩理动了动手指。
“我们见过那个嫌疑人吗?”
原轩理似乎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动了下手指。
罗岳不禁皱起眉,他们居然见过那个嫌疑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难道是警局里的同事?
“我见过吗?”高梨出声问。
原轩理没有动。
“你见过吗?”高梨很有耐心地继续问。
原轩理动了动手指。
“小岳见过吗?”
原轩理再次动了动手指。
高梨将目光移向罗岳,带着精光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我没有见过的、小岳跟轩理姐姐却见过的人,会是谁呢?”
不等罗岳回答,高梨就俯身凑到原轩理耳边,柔声说:“轩理姐姐,辛苦了,现在你可以安心休息了,等你醒来时,我一定已经亲手把那个犯人抓进监狱了,所以,放心吧。”
原轩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搭在床单上的手终于松懈下来。
出了医院的高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些日子天天泡在医院,浑身都是消毒水味呢。”
罗岳没有回应,满脑子都是那个嫌疑犯。
纵使罗岳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他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高梨待在一起,如果是他见过的人,高梨也一定见过。
他从没有跟原轩理私下见过面,平时都是工作上的来往,偶尔组里出去聚餐,高梨和姚容一定都在场。
根本不可能存在他见过,原轩理见过,高梨却没见过的情况。
——到底是谁?
“小岳?”高梨凑到罗岳面前,认真地打量着他,“放轻松,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我很快就会查出来的。”
罗岳看着高梨惨白的脸,还有脸上的黑眼圈,叹了口气:“你先去休息。”
“不,”高梨笑了笑,“我要先去见傅金。”
高梨总是这样,在收集到信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展开搜查,仿佛生怕嫌疑人凭空消失。而且他身体好像是铁打的,罗岳经常怀疑就算高梨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罗岳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便随他一起去了傅氏私立医院。他不可能放心让高梨一个人去见傅金。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傅金正式交锋。
俊朗的五官搭配上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