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有些混乱了。
他理解不上去。
他相信男人,可是这照片作何解释?
逢场作戏?男人那种地位,权势,需要逢场作戏?
秦戈想给男人打电话,可门一如往常地反锁著。
他敲了半天门,又叫了几声管家,没有人应。
秦戈有些急了,趴在门上狠狠拍著门板,手都拍红了,声音也有些嘶哑。
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好急。急得快哭了。
好像今天不找男人问个清楚,明天男人就真的要跟自己分手了一般。
母亲昨天说的话鬼魅一样浮上来,在他耳边绕来绕去,怎麽都驱不走。
“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玩女人没意思了就去玩男人,逢场作戏的时候爱欲情深,赚到你爱他死心塌地,玩厌了就一脚踢开。你在一边伤心欲绝,要死要活,人家这边早就左拥右抱,忘了你是谁了。谁没个把情史啊?谁把谁当真爱啊?……”
“不……”
他一边在心里不断念著要相信男人,却又无法说服自己无视这张照片。
他只想亲口听男人说句话,就算是“我跟他没有交往”,就这一句都好。
秦戈拍了一会儿门,又叫了一会儿,从管家到爸爸妈妈都叫遍了,也没有人来开门。
他终於累到无力,跪在门边直喘气。
报纸上忽然落了滴水,慢慢地晕了开去。
(11鲜币)爱後余生(黑道太子X商界公子)58
秦戈坐了好久,地板凉得他有些难受。
膝盖发凉,腿脚也有些发麻了。
饭菜放在一边,早就凉了多时了。
忽然门卡卡响动了两下,母亲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一见秦戈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快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是搓手又是揉膝盖。
“傻孩子,妈妈都知道了。”
“……妈妈,他不是……他不是……”秦戈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说著,也不管母亲一脸怜悯的表情。
他相信男人,但他也怕。
两种矛盾的心情在他身体里打来打去,快要把他撕裂了。
他抖抖索索地把胸口的吊坠拿出来:“你看,这是他在H岛送我的戒指。不止戒指,他还送过我几百万的钢琴,在他家里……”
“傻儿子……”秦母任秦戈急急忙忙说完了,才慢慢揉著秦戈的脑袋,“有种礼物叫分手礼物,你懂不懂?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玩完了到分手的时候,送你一幢豪宅,送你一台跑车,表示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不是的,钢琴是老早之前送我的……”
“唉……你怎麽就这麽执迷不悟呢……不管是送礼也好,带回家见二老也好,都是没有用的……结了的婚都能离,何况是没结婚的恋人呢。说分手就分手,说没感觉就没感觉,这不需要理由的……”
“……”
秦戈没法说服自己相信母亲的话。
虽然他也担心男人真出轨,但只要别人这麽说,他就一定会反驳,会替男人辩解。
不知道他是想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傻儿子,相信妈的话……你看是不是都被妈说中了?你的道行还浅著呢,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啊……”
秦戈拼命地摇头。
男人不是这种玩弄人心的人。
“唉……你爸走特别通道,出国的手续过两周就能办下来,这事基本上就定下来了。听妈的劝,你跟那男人,真的不分也得分……”
秦戈忽然抓住秦母的手:“妈妈!你帮我逃出去吧!我想亲口问他!如果他承认了出轨,我就跟他分手,然後出国!”
“如果他死不承认呢?”
“他若是不承认,只能说明他敢做不敢认,是个没担当的人,那我更要跟他分手!”
“唉……这……”
“妈妈!出了这种事,我还被关著,什麽都不知道!那我要等到什麽时候?您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吧,妈妈……”
秦戈说得声泪俱下,秦母看著也不忍心。无奈秦父下了死命令,不等到签证下来,不准秦戈出门一步,秦母和佣人虽然同情秦戈,但还是不敢忤逆大家长。
“妈妈……妈妈……你就帮我一回吧……这事不问清楚,我就算出国了也不安心啊……”
秦母经不住秦戈一再摇晃,只好勉强点点头:“过几天你爸要去谈一单生意,到时候就能放你出去……但是你要快点回来,别被你爸发现了……”
“好好,我就问问他就回来……”
其实秦戈心里也不确定。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男人的消息,而好不容易有了点消息,居然又是这种内容。
这一次出逃,真的寄托了秦戈全部的希望。
他甚至不知道男人那时会不会在家。
如果男人当即否认,他便从此死心塌地,求男人把他藏起来也好,把他转移出国也罢,怎样都要跟男人在一起,会给母亲带来怎样的後果,他也管不了了。
如果男人承认,他不知道自己会怎麽样。
他没法想象。
他从未赌博,更遑论这样大的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的心。
在期待又恨不得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的矛盾心情下,时间终於走到了这一刻。
秦母打开了房门,给秦戈塞了个钱包,又低声嘱咐道:“你快去快回吧,你爸不知道什麽时候就回来了。手机还在你爸那儿,你能找得到那人麽?”
秦戈紧张得有些发抖:“能。”
天天经过小区门口,小区名字他记得滚瓜烂熟。
楼下竟然没有一个佣人,想必是母亲想方设法让他们也“不在场”。
秦戈出了门,便赶快上了辆计程车。
现在才五点,正是下班吃晚饭的时候。路上车很多,人也很多,计程车开不起来,秦戈心里急得发慌。
路上匆匆的行人赶著回家吃饭,脸上都是下班之後惬意的表情,跟他现在的心情,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门口,秦戈递了一张大票子就赶紧下车,背後司机还在啧啧:“住这儿的少爷就是阔!”
忽然觉得这个情景好熟悉,上一次他来找男人的时候,是误会男人在外面跟女人不清不楚,因此要跟男人断绝来往,把手机还他。
这一次,还是不是误会呢?
秦戈走到男人门前,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如果不问男人,他可以装作不知道。
如果男人真的承认,他就连装都没法装了。
自己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懦弱了呢?
秦戈举起手,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扣下去。
没想到门根本没关,他一敲下去,门就开了,他都差点被吓到。
屋里没开灯,暗暗的。他还没看清是什麽情况,首先就听到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夹杂著另一个少年“嗯……嗯……”的声音。
秦戈的大脑当场当机,眼前一黑。
他睁大眼傻看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黑雾才逐渐散去,屋内的情形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男人坐在沙发上,仰躺著,衣衫凌乱地粗喘。男人面前跪坐著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年,挺翘的臀坐在小腿上,光裸白皙的身体在昏暗中特别显眼。少年把男人的性器整根含进嘴里,口腔被撑得好大,还一脸陶醉的表情,不断发出呻吟,好像很爽。
秦戈认得这张脸。
这不是炒得发热的男人最近的绯闻对象麽?
这不是男人上次好心指点过他的“口交”麽?
他不愿意做,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做啊。
这一次真的不是误会了。
秦戈呆了一两秒,范希文微微侧过脸对他露出了轻蔑的表情。男人似乎也有些清醒过来,摇了摇脑袋眯著眼看著他。
秦戈忽然不想男人认出他来,赶快转过身带上门走了。
遇到这种事情,要赶快主动消失,不然等著男人的新欢赶他吗?
秦戈鼻子发酸,眼睛越来越湿,根本控制不住。
下了阶梯才意识到身上还戴著男人的“分手礼物”。
分手就分手了,送什麽礼物。
掰都掰了,要来戒指何用?
秦戈想把项链从脖子上扯下来,但链子质量很好,一下子扯不断。秦戈闭上眼下了死力气,颈子後面都勒红了,才把链子绷断了,连同手表一起,返身推开门扔在了地上。
回去再让父亲把手机扔掉。反正钢琴也在男人那里。
这样他就跟男人毫无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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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戈几步跑下阶梯,男人似乎在後面叫什麽,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死命跑出小区门口,一边抹脸一边跑到下一个街区,连撞到人都顾不上说抱歉。直到男人小区的牌子都看不见了,才觉得安全了。
很少这样剧烈运动,秦戈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才觉得心脏很疼,嗓子都像是咯血了,眼前也一阵一阵地起黑雾。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狂涌,怎麽都止不住。
路人纷纷投来奇异的目光,有个老奶奶蹒跚地走上前来递了张手帕,秦戈捂著嘴摇摇手,赶快往前走去。
在男人和新欢面前还能装得很有骨气,背过身就再也撑不下去。
秦戈崩溃得一直哭,连话都说不出来。
视线里白花花一片全是泪水,路都看不清,只好沿著路边摸著墙慢慢走。
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样子不好看,他也顾不得了。
他实在是太伤心了,从没这样这样绝望过。
整个人就像被撕裂了一般,比男人进入他身体时的不适要疼痛百倍。
他觉得天都要塌了。
脑海里男人说情话的样子,做爱做到情动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调笑的样子和刚才男人仰躺在沙发上的慵懒样子来回交错,他都快疯了。
他宁愿男人直接跟他分手,也不要这样被他捉奸在床。
在家里被禁足,焦急忧虑地苦等,费尽心思偷逃出来一趟,得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简直傻透了。
为什麽男人要这样对他?
之前挖空心思讨他开心,在手机里装定位仪,送他手表,钢琴,戒指,当著那麽多人的面给他献花,还带他到热带岛屿游玩,带他看日出。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那些肉麻的情话,什麽“真想带你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把你囚禁在那里”,什麽“每次我在梦里抱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什麽“我老大”,“我家领导”,这些都是说著玩的?
秦戈不明白,要怎样才能演戏演到这种地步?
男人怎麽不去提名影帝?
还是说男人之前是真心的,後来变心也是真的?
回来之後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就去另觅新欢,就算是变心了,厌烦了,为什麽还带他出去度假,送他戒指?直接一句分手不就了结?
他理解不了。
他不明白男人在想些什麽。
他以前见过,谭晋要什麽东西,父母不给买,就吵著要要,真的给他买了,又被他弃在一旁了。
男人,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得到了,也就厌了。
他这样无趣,除了学习和弹钢琴之外什麽都不懂,收到礼物也只会傻愣著,怎麽样也应该给男人口交以示报答吧。
难怪男人会厌了他。
秦戈一边哭一边沿著路边慢慢走著,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妈妈嘱咐过的问完了就早点回来也抛在了脑後。
分都分了,早点回来晚点回来都是一样的。
也许半路出个什麽事更好,他什麽都不在意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人渐渐变少了。
华灯初上,远处的高楼大厦上亮著光,不知是不是还有人在加班。街道上飞驰而去的汽车拉出长长的红色的尾灯。迎面而来的人都看不清楚面孔,只在汽车头灯照过去的一刹那在脸色投下些许光影。
原来夜晚的城市这麽寂寞啊。
他之前都没有发现过。
回家吧。
秦戈擦了擦脸,抬手招了辆计程车。
***
秦戈推开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客厅里跪了一地仆人,母亲在一旁抹眼泪。父亲坐在沙发上明显余怒未消,一见他进来就大怒道:“还不给我滚过来!”
秦戈奇异地没有任何感觉,心里平静得像死了一般,走过去问道:“我跟林熙烈分手了。什麽时候能出国?”
秦母被吓得了张大了嘴,秦父也有些怔愣。
“过两周……”
“能再快点吗?”
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校园里哪里都有男人的身影。
男人在教室门口等过他,在天台跟他一起吃便当,亲他,在宿舍楼下接他,在篮球场打过球。
他怕这些过往像鬼魅一样纠缠他。
“呃……我会催一下那边。”
“谢谢爸爸。那个手机也扔了吧,没什麽用。我睡觉去了。”
不等父亲反应,秦戈就转身穿过跪了一地的佣人上楼去了。踩在楼梯上就像踩在云端。
秦母跟著就追过来:“儿子,你等等妈!儿子,儿子!”
秦母追到门口,捧著秦戈的脸,才发现他眼睛都没有焦距。
秦母赶紧把秦戈拽进屋,关上门,又是搓手又是拍脸。
“儿子,你怎麽了?别吓妈呀!……是不是那男人对不起你?妈妈去找他算账!”
秦戈抓住母亲的手拿下来,慢慢说道:“妈妈,我没事。”
秦母仍然是一脸不相信地:“你不要吓妈呀!不要想不开啊!妈妈最疼的就是你,你出了事,妈妈可怎麽办啊!”
“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想静一静。”秦戈勉强笑了笑,“我很累,要睡觉啦。”
儿子这样子明显不正常,多半就是出去见那人受了什麽刺激,秦母生怕他要想不开。
秦戈站起来拉著她走到门口,轻轻把她推出去,就关上门反锁了。
“儿子,有什麽事就叫妈啊!妈今晚不睡!”
里面没有回答。
秦戈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了,一下子趴在床上。
最初的震惊,伤心过去之後,竟然只剩下木木的感觉。
他这辈子第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就以男人劈腿,被他捉奸在床而告终结。
後来他才知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恋爱。
他不是个纠缠不清的人,小时候连东西都没有跟别人争过。到这种时候,也只有自己离开得有骨气一点。
没想到真的被谭晋和妈妈说中了。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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