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哈哈,记得记得,那时候老扎着一个麻花辫,学习很要强的。”李泽云说。
“嗯,听小宋说那女孩子年后就在上海找了工作,两个人要是定了婚,都能一块留在上海了,哎呀真不错。”李母由衷地说。
“泽溪怎么只扒饭,吃菜呀。”王晴笑着听母子俩闲聊,顺便为李泽溪夹了一筷子菜。
“唔,大嫂我自己来。”李泽溪机械地说着,手却不听使唤,筷子里的排骨掉在饭桌上。
“掉了就不要了,这是你嫂子买的糖醋鱼。”李母笑眯眯地夹了块鱼肉给他。
李泽溪却如鲠在喉,难以下咽,食不知味。
假期浑浑噩噩过去了一半,李泽溪每天不是看动漫就是打游戏,李母每次端了水果进来都要数落两句:“再这么天天对着电脑,非把眼睛给搞坏。”
李泽溪全当了耳旁风,天天闷在屋里不出去。终于有一天李父看不下去了,敲开小儿子的门,让李泽溪去接寡居的奶奶过来住。
奶奶来了之后有事没事就跑来唠叨李泽溪,让他小小年纪别不学好,天天对着电脑这样不好云云,李泽溪心里烦,面上却得堆着笑敷衍。老太太起得早,有时候还会拖起爱睡懒觉的李泽溪陪自己去公园晨练,每每李泽溪都苦不堪言,熬夜之后又早起,眼皮打架浑身没劲,又不敢露出疲态,不然又要惹出一番唠叨。
临近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宋少轩打来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开学了就回去。”李泽溪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地说。
“早点回来吧,在家那么长时间不够吗?”应该是舒服地躺在床上,宋少轩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又慵懒。
“回去干吗,宿舍里的人都没回去。”
电话里传来低笑声:“你说回来干吗,谁让你住宿舍了,我想你了,快点回来。”
李泽溪被这一句“我想你了”说得心里软软的,宋少轩很少说这种话。
“……”
“怎么不说话了?快回来吧,我想见你。”
“那好吧,我明天跟我妈说一声。”李泽溪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给你定机票。”
“不,”李泽溪拒绝,“不用了。”
“那么热的天现在回去做什么?”李母问。
“呃……在家也是无聊,我回去玩两天也就开学了。”李泽溪撒了谎说自己提前开学。
“那有住的地方吗?大热的天你怎么住啊?”
“可以先住……同学那里。”
宋少轩去接人扑了个空,打电话给李泽溪:“人呢?怎么不见你?”
“我已经回学校了。”
“哦,呵呵,”大热天宋少轩等了半个多小时,此时没有接到人也没有不悦,“那就好,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
李泽溪没说话。
宋少轩说:“等着,我去学校找你。”
挂了电话,李泽溪坐在椅子上喝水,刚刚听那语气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因为要订婚了,所以心情很好呢。
宿舍里一个多月没人住,处处都蒙了一层灰,床铺也有一股霉味,李泽溪把铺盖晒出去之后就不想动弹了,懒懒的趴在椅背上,在等宋少轩。
门没关,响了两下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宋少轩鼻尖隐隐有汗,一见他就笑了:“热不热啊?走吧,跟我回家。”
李泽溪从行李包里拿出一堆李母塞的家乡特产,还有来的时候宋母让带来的一点东西,说:“这些都是带给你的。”
“这都什么啊?”宋少轩翻了翻,“呵,家里的酱牛肉,这个我喜欢。”
“我妈知道了你给我定机票的事,说了我一顿,让我别动不动麻烦你。”
“你傻啊,干嘛告诉家里这种事,跟我还分那么清楚,难道这些东西都是李阿姨特意让你带来谢谢我的?”宋少轩似笑非笑地说。
“是啊,我妈说做人得礼尚往来。”
“张嘴闭嘴都是‘我妈说、我妈说’,要是哪天你妈要砍了我,你也要这么听话啊!”
“呵,我妈还说,你要订婚了,夫妻俩工作在一处,她还为你高兴呢,干嘛要砍你。”
宋少轩的笑容渐渐隐去,放下手里的东西:“你都知道了?”
李泽溪看着他:“早晚的事,只不过我是最晚知道的。”
身上蓦然一紧,宋少轩抱住了他。
李泽溪嘴角泛出一丝讽刺,这样又能如何呢,自己需要的从来不是安慰。
宋少轩紧紧地抱着他,无助又无奈:“泽溪……泽溪……”
李泽溪无动于衷,他甚至把手放进了裤袋里,根本没有回抱他。
“泽溪……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跟她订婚,我已经尽力往后拖延了,可还是要面对这么一天。”
这话说得多幼稚啊,拖延就能把事情拖延没了么?
李泽溪的心又凉了下去,宋少轩每次遇到这种挫折,先考虑的从来不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而是一次次想着如何解决家里,从来没有想过或许两个人可以一起面对。
李泽溪闭了闭眼,决定豁出去把话说出口——他知道拖延无用,那就先面对自己的问题吧。
“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一起向两家挑明。”
这句话犹如一个响雷,让宋少轩怔愣半晌,手臂的力量也渐渐弱了下去,他喃喃道:“不可以……绝对不行……”
“你不敢么?那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打算向家里出柜?”
宋少轩放开他,平稳了下情绪,仍是无奈地说:“我只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或许它的结果不会让我更幸福,但至少别让我痛苦。”
“我不明白……对你来说,不是你父母最重要吗?如果他们不接受,那你怎么办?”
“他们对我很重要,同时我对他们来说也是重要的,他们为我安排下的婚姻注定不会幸福,甚至让我痛苦终生,那么他们也会因为我的不幸福而伤心难过,同样都是伤心难过,为什么我不试一试,或许他们接受我,我就可以得到救赎,如果他们不接受,那也没关系,至少他们不会再管我了,我活得开心,他们也会得到安慰,至少不会太伤心难过。”宋少轩说,显然他这段时间想了很多。
“那如果……他们不接受,但是也不放弃你呢?”
“这是最坏的结果了,那就只剩下互相折磨。”
“你为什么不把我考虑进去,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长久?”李泽溪不甘心地问。
宋少轩看着他,说出了让李泽溪终生难忘的一句话:“我们的开始就是一个荒唐的意外,凭你家和我家的关系,凭你哥哥和我的关系,这些都注定我们不可能,不可以,一旦我们的关系公开,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是知道的。如果你要分手,我会完全尊重你的意见,你甚至可以不用把它当做分手,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挑明要交往过,只要你忘了这段时间,它就完全可以不存在。”
22
22、第二十二章 。。。
总觉得一个男人的眼泪是不会轻易流的,尤其在不是独处的时候,他真的不想哭,可是,听完宋少轩说的那些话,尽管他拼命克制,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在他的衣襟上,胸口的位置,那里有他快要窒息的心。
“宋少轩,”他伸手盖住自己的眼,“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就像大多数无法言语自己秘密的GAY一样,只需要一个伴儿玩玩,是吗?既然你那么在乎我们两家的关系,那你又为什么找上我?你觉得你自己可以控制自己好聚好散,别人也就可以吗?你自己没有心,别人也可以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李泽溪又想起那个站在宿舍楼下找不到喜欢的人的位置,一脸茫然的小段,那个时候他还在想自己会不会和小段一样,终究有一天会茫然地找不到方向,没想到这一天很快就来了,事到临头,他又突然不那么害怕惶恐了,失去与否已经不算是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回到原来的生活。
果然啊,他们是相像的,只不过一个五十步一个百步,他知道宋少轩对他的种种都是有底线的,他尽力容忍以及忽视,他一直认为如果分开,自己一定是最惨的那一个,他还带有一些年少的忧伤情怀,觉得默默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不可以轻易放下的,而一旦放下了,便是在以后的生活中再也无法付出与之前同样的心情与热情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哭过之后,他没有想象中的悲观绝望。太奇怪了,他止住眼泪看宋少轩,对方也在看他,目光里带点说不清的东西,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
李泽溪狠狠抹了把脸,环顾四周,下午的阳光还是那么刺眼,宿舍里到处蒙了一层灰尘,刚刚晒被子扬起的灰尘还在空气中飞舞,他能很清楚地看到它们。
宿舍大楼很安静,还没有多少人回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谁也不明白谁的事,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渺小,这些事算得了什么呢,作为一个男人,他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或许一个好的前途是最重要的。
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了一阵,心仿佛真的就不那么痛了,他惊讶自己的愈合能力,不是说爱情远走的时候,人是会伤心好长时间的么。这难道不是爱情,那这是什么。
李泽溪的心又难受起来,同时也乱糟糟的,他想不明白了。
时间变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等到人都来齐开始上课的时候,再回想这几天,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周不联系了。
这和暑假那一个多月不联系不同,那个时候赌气不联系,是因为知道还会再联系,所以并没有特别在乎。现在,他知道,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联系了。
这意外很快发生了,甚至没有一点兆头。只是每次都是自己最后才知道罢了。
那天宋少轩在深夜给他打电话,李泽溪犹豫了很长时间,他不敢接,只是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就能让他的心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这么长时间他又傻傻地明白了,原来当初不是愈合得快,而是痛得太厉害,就麻木了,现在后知后觉的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都快要窒息了。
今天是国庆节,他订婚的日子,现在打来电话做什么,要恭喜他吗。
李泽溪接起电话,听筒那边传来车流的声音,他在开车。
“出来,我去接你。”那边的声音清晰而肯定,没有想象中的喝醉,也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什么?”他问。
“我在去你学校的路上,十分钟之内就到。”
“……”
深夜宿舍楼都锁门了,李泽溪却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自由过,他轻快地跑下楼,随便扯了个谎很轻易地跑了出来。
校园里静悄悄的,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游荡过校园,灯光很亮,一直照耀着他前方的路。
远远就看到宋少轩的车停在校门口,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那里等他,见他出来,向他招手。
校门的自动电门关着,怕吵醒保安,李泽溪从刻着学校名字的大理石上翻过去,刚跃过校门,腰身就被抱住,然后轻轻拖着他跳下来。
“你怎么——”
“嘘,先上车。”
宋少轩没有回家,没有订婚,他本来是答应回去的,可他行驶到半路又折了回来。
那条路很平坦,可他走不下去。
他把手机一关,调转车头,他想任性一回,想按照自己心意活一次。
抱着李泽溪滚到床上,想念在这一刻迸发,只知道不停地想要占有,他想抱他。
一直到黎明破晓,宋少轩才怜惜地抱着李泽溪停息下来,那些伤人的话又渐渐浮上心头。
躺在他怀里,李泽溪环住他的腰,紧紧地抱着,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许久,他忍不住问:“你心里……有我吗?”
哪怕仅仅是一时情动,他也觉得这那么多年圆满了。
宋少轩闭着眼沉默良久,说:“你把事情搞复杂了。”
这个人诚实得可怕,李泽溪又一次触到他的棱角,脆弱地被迫逼到角落里。
那天以后,李泽溪也没问过婚事是怎么处理的,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他根本就不想问了,就算是宋少轩告诉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也不敢信。
他只是茫然地过一天是一天,对他来说,与其去想怎么处理一段感情,还不如什么都不想地得过且过。他不懂怎么处理感情,也不愿意去尝试。
宋少轩的手机从刚回来的时候关机三天之后,再开机里面有上百个未接电话,可想而知他的行为为家里带来了多大的震动,宋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宋母人生的头等大事就是这个儿子了,他的一举一动对于宋母来说无异于活络的地壳,随时会引起一场家庭地震。
这次的爽约简直是为家里放下了一颗重型炸弹,带来的后果就是宋母开始遥控他的生活,开机以后,几乎每天都能接到母亲的电话,每天都要报备一天的行踪——宋母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生活中的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才会变得叛逆期延迟重现。
江小婵家里也有了怨辞,而江小婵本人却没什么太大反应,或许是她早就清楚了宋少轩的个性,又或许是她本身就没太看重与宋少轩的关系。总之,江小婵不缠人就好。
而李泽溪,自从上次问过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见他表露过什么忧伤的情绪了,每天像往常一样上下课,晚上就会来他这里住,两个人都带着微微的罪恶感以及愧疚感交往着,他们都无法预知将来的暴风雨,能珍惜的只有当下。
说到底,他只是胆小罢了,只要不承认,他们之间就有回头的余地。他一直这样以为。
两人就这样平淡又小心翼翼地生活了两个多月,又是一年寒假。
宋少轩不想回去,但是宋母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他不回去,那么宋父宋母就会一同前往上海找儿子过年。宋少轩怎么可能让二老大冷天地受奔波之苦,只好在李泽溪回家不到一周的时间内也回家了。
一回家宋母就拉着人带着东西去江家上门赔罪,宋少轩是很不乐意去的,但是一见到宋母那严厉的眼神以及振振有词的话语,自己心神一晃,不免被牵着鼻子走——他也实在是找不出拒绝的好理由。
江家当即表了态,趁两人寒假都在家,择日不如撞日,就寒假把婚先定了,反正只是个订婚,两家人出场凑个饭局也就算完成了。
宋母当然满口答应,她越来越满意这边的亲家,实在是找不出第二家这么有人情味的,自然的,
宋少轩的婚事又被提上了日程。只要是待在宋母身边,他就被按得死死的。
作为宋家交好的李家,自然也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李母还感叹着,真是好事多磨呀!
李泽溪听了只是很冷淡地附和着笑笑。
自从寒假回家后他还没与宋少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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