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男同学又推了他一掌，把他小肩膀直接往坚硬的墙壁上撞：“看什么看？你还看？再看我挖了你眼珠子！”
钱聪聪环顾一周这些几乎面目狰狞的大同学，也不知道他们是几年级的，被这寡不敌众的气势吓到双腿发颤。
高个子男同学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气，正好碰上这个小小的受气包，便由此发泄得了。卷起袖筒，揪着钱聪聪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撞，钱聪聪撒手去护着自己的头，饭盒哐当一声掉地上。高个子男同学见还不够解气，脚下更是踹了钱聪聪一脚：“我叫你看！我叫你看！”
恍惚中钱聪聪大哭出来，只觉得双腿内侧被踹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然后有股滚烫的热流经过裤管流进了鞋子里，甚是湿了脚下一团：“呜哇……哥哥……哥哥……”
因为老师拖延课时，钱乐这才下课，正在拿饭盒的时候一个最早奔出教室的男同学折回来气喘吁吁的大喊：“乐乐，乐乐，你弟弟在楼梯间被人打了。”
钱乐顿时心跳猛地重击了一下：“什么？在哪里？”火速冲出教室，和那名男同学来到事发地点。
一群高年级的同学就那样围观在楼梯口，墙根的角落是空隙出来的，那里正传出钱聪聪惊恐的呼救和哭声。
钱乐使劲儿拨开人墙，这时牟老师也赶来了，他喝止住那名暴打钱聪聪的男同学，把他一把拎出几步远。低下身去抱钱聪聪，结果被钱聪聪手忙脚乱的挣开了。
钱乐终于挤进去，看见的是钱聪聪尿湿的裤子，还有一地的黄色尿液，他来气的一把拽下自己的鞋子朝那名男同学甩过去，正中那人的头。
回头蹲下去抱紧钱聪聪，眼睛红的像头发怒的狮子，湿润的眼睛里布满愤恨和心疼。钱聪聪认出这是钱乐，拼命的往钱乐怀里钻，他听见有同学在嘲笑他吓尿了裤子。
头上被拉扯过的地方一阵一阵的疼：“哥哥，哥哥……”
牟老师唬着那名男同学：“你是几年级的？叫你班主任来！”
毕竟还是小学生，男同学即使很愤怒的涨红着脸，也只能是低着头，捏着拳头。钱乐忽然牵着受伤的钱聪聪奔向了厕所，他最讨厌别人用嘲笑和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即使现在他们看着的是钱聪聪，他也同样愤恨他们。
躲进厕所的隔间里，将门板反锁住，钱乐抱着哭的鼻涕横飞，泣不成声的钱聪聪，一遍一遍哄着：“弟弟不要哭，不要哭，哥哥在这里呢，哥哥在。”
他心疼的一遍一遍擦去钱聪聪眼角滑落的泪水，可是越擦越擦不干净，眼泪像开闸的水龙头的水一样不停的冒出来，把自己的一双小手都打湿了。
为什么可爱的弟弟要被别人欺负？为什么我没有早点下课？心里不停的自责，最后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哭了。怀里的钱聪聪浑身还在发抖，脸颊都是冰冷的，嘴唇已经泛白。
牟老师把校长也叫来了，他走进厕所敲门：“聪聪啊，你开门，告诉老师你哪里不舒服，老师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钱乐使劲锤了下门板，吼道：“走，你们都走开，别想再欺负我弟弟。”
牟老师心里也愧疚着，温言细语的说：“乐乐，你和聪聪不要躲在厕所里，你开开门，让老师带聪聪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好不好？”
“我叫你走！你别想欺负他，我要保护我弟弟。”
“乐乐，我是聪聪的班主任，也是你爸爸的同学，我不会欺负聪聪的，你出来好不好，我会保护他的，啊。”
“我不要相信你。”
“你现在只有相信我，不然聪聪尿湿的裤子会让他感冒的，得赶快给他换干净的裤子。你听明白老师说的了吗？”
钱乐看了看钱聪聪的湿裤子，担心的问：“弟弟，我们……我带你出去换条裤子好不好？”
钱聪聪只把他抱的更紧，咬着钱乐的衣服呜咽：“呜呜呜……”拼命摇头，焦急的抖脚抗议。
钱乐再次抱紧他，呈保护的模式：“我弟弟害怕，我们不要出去。”
这时校长提议：“要不我们从隔间的顶上翻进去，把孩子弄出来。”
钱乐一听更加激动：“不要！你们会吓着我弟弟，除非你们把爸爸找来，否则我们不出去。”
听到钱乐口中的‘爸爸’两字，钱聪聪委屈又恐惧的情绪更加泛滥，松开牙口，张着嘴大声哭起来：“爸比，哥哥，我要爸比，爸比……”
“你们听到了吧，我弟弟说他要爸爸，快去把我爸爸找来啊。”钱乐向外嘶声吼道。
牟老师也劝说校长的决定：“孩子还小，遭遇这种事肯定会非常害怕，校长，我看还是让家长亲自来比较好。”
校长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那好吧，你赶快通知家长，让家长火速赶过来。”
“好，我这就打电话。……喂，钱学，你来一趟学校，你家聪聪出了点状况，他一直叫着要爸爸。”
正在开会的钱学猛地站起来，一边收拾桌上的文件，一边朝秘书摆手示意他们散会：“怎么了？聪聪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总之你赶快过来，一定要快。”
钱学的心脏几乎吓到嗓子眼，把文件扔给秘书，飞快的奔出了公司：“我十分钟就到。”第一次听到聪聪在学校出了状况，钱学难免要胡思乱想起来。
躲在厕所的钱乐哄着钱聪聪安慰：“弟弟别怕，哥哥会保护你，我们等爸爸来。”
钱聪聪剧烈的哭泣使得气道有些不顺畅，忽然咳嗽起来，钱乐怕他真的会感冒了，赶紧脱下钱聪聪湿透的裤子和鞋子：“我把我的裤子换给你穿，别怕，手抓着哥哥的衣服。”随后就迅速脱下自己的长裤给钱聪聪套上，身上仅剩一条内裤，连最后一只鞋子也给了钱聪聪。
重新把钱聪聪抱在怀里，背贴着隔板，平复着他的情绪。钱聪聪把小脸埋在钱乐肩窝里，喃喃念着：“哥哥，呃！爸比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别怕，哥哥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一直对钱聪聪说着别怕，然而自己却有点害怕了，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嘈杂。
钱学赶来的时候是牟老师在校门口接的他，见面就把了解到的和亲眼看见的事情经过通通告诉钱学，然后两人火速赶往教学楼的厕所。
“乐乐，聪聪，快开门，是爸爸来了，爸爸来了。”钱学声音沙哑的劝着两个孩子。
钱乐赶紧旋开门把，钱聪聪抬起苍白的小脸和一双红肿的眼睛，看见真的是钱学立即向着蹲下来做出拥抱姿势的钱学扑过去：“爸比……呜呜……爸比你怎么才来……聪聪好害怕，好害怕。”
钱学心疼的紧紧抱住受伤的钱聪聪，看他穿的裤子松松垮垮，剩一只鞋子也大了一号，再看看里面同样红肿着眼睛的钱乐，竟然只有一条内裤：“聪聪不怕，爸比来了，不要怕了啊。爸比在呢，爸比在……乐乐，快过来，把爸爸的衣服穿上。”一只手换着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等着含着泪光的钱乐走过来后给他穿上，把他整个膝盖以上包裹住。
随后抱着两个哭的非常心疼的孩子坐在地上哄着，安慰的摩挲着俩孩子的臂膀，把他们紧紧贴在怀里，一边亲一下脖子和耳朵：“都不要怕，爸爸来了，在爸爸怀里就安全了。爸爸一定会找那个莫名其妙欺负人的同学，一定会教训他。”
一边是心疼年幼的聪聪遭此不幸的遭遇，一边是感触乐乐懂事和全力保护聪聪的行为，两个孩子这一刻都让他心疼又害怕，却只能先不停的安抚他们，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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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钱学带着钱聪聪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好在高肿的后脑勺没有多大问题，也没有脑震荡的迹象。医生开了些帮助消肿的口服药，对钱学叮咛：“孩子目前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家长这段时间要多加注意他的一切变化包括情绪的起伏度，还有尽量陪着他开导他，可以给他培育一些自我防卫的知识。比如像学习跆拳道或者柔道都能够帮助到孩子重拾以前的精神状态，如果他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还麻烦家长带他来医院看看。”
钱学抱着趴在肩头谁也不搭理，更不愿离开自己怀抱半步的钱聪聪，一边想着该如何开导孩子，一边用眼神关心着坐在他旁边一直拽着自己衣角的钱乐。
下午的课程两个孩子都给请了假，学校说明天让双方的家长见个面，意思想和解两家的关系。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暮色几分，空气闷热烦躁，天边只剩暗红的几片阴云，看样子要下雨了。
方好正好把车开过来，在电话里钱学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他也是百感交集的难过。下车后奔过来抱起跟在钱学侧后方的钱乐，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乐乐不难过，叔叔来接你们回家。”转向钱学：“聪聪怎么样？检查结果是什么？”
“只是后脑肿了一块，其他的都是心理创伤，要好好开导一段时间，可能这段时间都要给他请假。”
“到底是谁家那么欠教育的的孩子啊？！莫名其妙就打人，一定要找他讨回来。”
“我也这么想的，绝不能让聪聪白受欺负，好在学长发现的早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回到家钱学试图把钱聪聪放在沙发上，离开一小会儿去换个衣服，结果刚刚脱离两只手臂，钱聪聪就放声尖叫起来，蹬着小短腿儿张牙舞爪：“爸比……啊……爸比，爸比抱，我要爸比抱。”
苦恼的钱学只好折回来，重新把钱聪聪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小背，轻声哄着：“乖，爸比不走开，聪聪不要哭啊，跟爸比回屋里换件衣服好不好？”
钱聪聪环抱住钱学的脖子，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耳廓：“我不要和爸比分开。”
“好，不分开，爸比会一直陪着你的。”钱学就那样抱着孩子进了卧室，翻开衣柜开始四处乱找。
钱乐跟着进来，在门口低低的唤了声：“爸爸，让我陪弟弟玩儿吧，爸爸你自己去做事吧。”
钱学看了看他们两兄弟，最后决定还真是把钱聪聪试着放在钱乐怀里站着，刚刚贴到身体，钱乐就把钱聪聪抱的更紧：“弟弟乖，不要哭哦，哥哥来保护你。”
钱学完全脱手，试着站起来，默数着“1。2。……”五秒过后，钱聪聪又开始发出“嘤嘤嘤”的呜咽声。看来这次心理阴影造成的很严重，就连一向喜欢的钱乐，他都不愿跟他在一起。
钱学酸楚的吸了吸鼻子，低身把孩子重新抱回怀里：“怎么哥哥也害怕啊？你看清楚，他是哥哥啊，你最喜欢的哥哥。”
钱聪聪红着眼睛看看一样红着眼睛的钱乐，对视不到几秒就很快别开头，把小脸埋进钱学的肩窝里。钱学摸摸钱乐的额头，安慰他：“乐乐别着急，弟弟还需要时间来平复心里的创伤，等他睡一觉或者过几天，他就不会这么害怕了。乖，别担心弟弟了，你去厨房看看，帮好叔叔做点事，好吗？”
“弟弟……”钱乐极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卧室，红着眼眶去找方好。
由于钱聪聪现在特别害怕和其他人的接触，钱学只能做任何事都把他抱在怀里或者放在旁边让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所以今晚钱学抱着钱聪聪洗完澡，两个人就进了钱聪聪的卧室，他必须整夜抱着孩子入眠。
而钱乐只能挂着担忧的心去和方好睡，不过他也是看着钱学在被窝里把钱聪聪哄的闭上眼睛睡着了才和方好离开，两个人一大一小很自然的依偎在一起。关了灯，方好在黑暗里低声问把头埋在自己胸膛的钱乐：“乐乐，你今天看见弟弟被欺负，会害怕吗？”
钱乐闷闷的回答：“不会，因为我要保护弟弟，我不能害怕。”
“真是个乖孩子，那你想好以后要怎么更好的保护弟弟了吗？”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去学功夫，以后谁再敢欺负我弟弟，我就把他打的屁股尿流！”钱乐坚定的握着小拳头，在被窝里比划两下。
方好赶紧给他整理好后背的被子，抚摸着他的短发：“呵呵呵，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功夫叫截拳道，可是一种很厉害的功夫，以前叔叔小的时候也学过。不过叔叔那时候不知道学来做什么就没用心学习，现在都忘了。但是叔叔那时候的老师现在就在这个城市办了家道馆，叔叔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你想学习的话，叔叔可以带你去。”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学功夫吗？”钱乐猛地仰起脸，在黑暗里盯着方好的下巴。
方好点头：“真的，只要你愿意学，不怕吃苦，没有你不可以学的功夫。”
“好，我愿意学，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等我先和你爸爸商量之后，我再带你去。”
“好。”
“那你现在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睡觉了吗？”
“好，我已经闭上眼睛了。叔叔晚安。”
“乐乐晚安。”方好将他抱紧，尽可能的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他。手心掌着钱乐小巧的后脑，不禁想起钱聪聪那块高肿的地方，下手的人真的是个孩子吗？
钱聪聪从一开始老老实实的睡觉姿势，逐渐变得不安宁起来，扭动着身子仿佛在挣扎什么，嘴里呢喃着：“爸比……哥哥……爸比……”饱满的额头上冒着一阵一阵的细汗。
本就浅睡的钱学忽然被钱聪聪的动静吓醒，床头灯下孩子湿热的额头，挣扎不停的身子，看来是做恶梦了。钱学不顾他的挣扎，把他努力压在怀里，哄道：“聪聪不怕，爸比在这儿，爸比就在你身边，爸比在……”
忽然钱聪聪猛地的睁开眼睛大哭起来：“呜哇……爸比……”哭声尖锐又撕心裂肺。
钱学措手不及的坐起来把他横抱着，左右轻轻摇晃着，不停拍抚着他湿透的肩背：“哦，聪聪不哭，聪聪不害怕，爸比正抱着你呢，你看你看，我是爸比啊，爸比就在你身边呢。”
钱聪聪止不住高分贝的大哭，把楼上楼下的邻居也吵的几乎亮了灯，层出不穷的趴在窗户边上喝止。钱学烦躁的一把关掉窗户，窗帘拉上，抱着钱聪聪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想哄着他入睡。
这时被吵醒的方好和钱乐也奔了过来，钱学坐到床边，钱乐马上追过去握着钱聪聪的小手，眼神焦急又担忧。方好走过来担心的问：“聪聪怎么了？大半夜怎么突然哭了？”
钱学蹙着眉头：“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做恶梦了，梦见不好的，害怕的哭醒了。”
“要不要给他吃点宵夜？让他分散注意力。”
“好吧，你去煎两个鸡蛋，一个给乐乐一个给聪聪，然后再热两杯牛奶，也是一样的。”
“好，我这就去。”方好晕头转向的走了出去。
钱学看着怀里可爱的孩子，既心疼又心焦，看着孩子半夜做恶梦睡不着，他此时此刻真想抓着白天欺负聪聪的那个孩子暴打一顿。自己都舍不得打的孩子，怎么就给别人暴打了呢？明天一定要一个合理的赔偿和说法，不然难灭心中熊熊烈火。
方好的煎蛋和牛奶端来了，两个人都盼望着钱聪聪能消停一会儿让人头疼的哭闹，但是煎蛋放在他嘴里，很快就被他吐出来，牛奶倒进他嘴里，也很快被他吐出来。
哭声不停，越来越沙哑，时不时伴着咳嗽。钱乐看弟弟如此遭罪和难受，心疼的在钱学怀里抱了抱，脸贴着钱聪聪的脸颊：“弟弟，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自己的心也很难受。
贴着脸颊的时候他就感觉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