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孟哲道:“我怎么了……”
赵飞鸿咆哮道:“你居然偷爹的东西去卖?!”
游孟哲说:“你的不就是我的么,我是你儿子啊,大家客气啥……”
赵飞鸿:“……”
赵飞鸿转身去取棍,游孟哲不忘叫嚣道:“你打啊打啊,打死我罢,正好我去陪我娘,当年离家出走那会我把我爹那魔血剑都带出来了也没见他说什么……”
赵飞鸿本只是吓吓他,一听游孟哲口中说爹,竟是还想着游孤天,当即怒不可遏,反手持棍,怒道:“你想认那厮当爹!马上给我滚出去!”
游孟哲心中一惊,乌金棍转瞬已携着劲风到了面前,下意识闭眼侧身躲让。
然而下一刻,叮的一声轻响,一道灰色人影掠来,挡在游孟哲身前,说:“赵飞鸿,不许打他。”
那人一指弹向乌金棍,将棍风弹得偏离些许,赵飞鸿毫无防备,马上收棍。
游孟哲睁眼,大叫道:“小舅!”紧接着瞬间扑在宇文弘怀里,喊道:“你怎么回来了!”
宇文弘一手抱着游孟哲,笑道:“对,提前回来了。”
赵飞鸿蹙眉道:“放开他!”
宇文弘放开游孟哲,游孟哲马上躲到宇文弘身后,赵飞鸿冷冷道:“我管教儿子,用不着你插手。”
“你管教儿子我不插手。”宇文弘道:“但不许打他。”
赵飞鸿:“……”
游孟哲的救星终于来了,刹那间幸福得有点眩晕,抓着宇文弘到一边去,又抱又拱,宇文弘左手提着个包袱,随手把包袱放在石桌上,说:“你没事罢。”
游孟哲:“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不是说八月十五的么?”
宇文弘:“武功学好了,来带你走的。都答应过了。”
游孟哲开心得难以形容,心里简直要被喜悦撑爆,一时间问题太多,千头万绪也不知从何说起,抱一会拍一会,最后把宇文弘推在地上,骑在他腰间哈哈地笑。
宇文弘撑着坐起来,说:“现在我厉害了,能带你走了。”说着又朝赵飞鸿一指,说:“来,再打一次。”
游孟哲从身后抱着宇文弘的腰,宇文弘双目犹如星辰闪亮,带着笑意看赵飞鸿,双掌比划了个动作。
赵飞鸿说:“你赢了,不用打也知道,赵某如今不是你对手了。”
宇文弘点头道:“嗯,那我带他走了。”
游孟哲道:“不会吧,我怎么瞧不出来?”
赵飞鸿叹了口气,也不回房,就在堂屋外的阶上坐着,远远注视着他们。
宇文弘又坐了下来,问:“你想去哪?”
游孟哲朝宇文弘大腿上一骑,开口道:“还没想好,来,把这段时间里的事说说,你回我娘的娘家去了吗?那里怎么样?咱们这就去沧海阁?”
宇文弘比划了个动作道:“我在接天柱顶练了一百天的功夫,估摸着能打过他了,就赶紧回来接你。现在海水不是走那方向,得等秋天才能回去,大家都给我说了,八月十五,咱们一起回去一趟,老阁主也想见见你。”
游孟哲道:“现在不能回去?”
宇文弘摆手道:“得等枯潮,下次枯潮就去。”
游孟哲点头道:“成,我看看你……怎么和上回不太一样了。”
宇文弘笑了笑,他英俊的容貌没多大区别,一身灰袍却更破烂了,还打着补丁,仿佛经过不少风吹日晒,可见吃了不少苦。
游孟哲心痛道:“你怎么练功的?”
宇文弘说:“就是一个很高很高的柱子……爬上去,在上头呆个一百天,别被风吹下来……嗯,还得静心驱逐杂念,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游孟哲不禁动容,又十分心疼,凑到宇文弘面前,看他深邃的双眸,眸中清澈,内家真气仿佛已臻登峰造极之境。
赵飞鸿道:“沧海阁真是天下武学正宗,赵某穷一生之力,未能窥见这精妙之境万一。”
宇文弘客气道:“你也挺厉害的,以前我还打不过你。”
赵飞鸿不知该如何接口,游孟哲却嫌他在这儿碍事,说:“走,进来里头说,别理他。”
赵飞鸿:“……”
30、氐土貉
于是一场闹剧化为乌有,宇文弘提了包裹进屋里来,四处看了看,游孟哲让他在榻边坐下,搬了个圆凳在他面前坐好,说:“你没在这些时候我还去京城走了一趟……”
游孟哲把这些时候的事详细给宇文弘说了,宇文弘手指头抵着,听完后说:“对不起,孟哲,我回来晚了。”
游孟哲说:“没事,哎,别想太多……”
宇文弘道:“我这就去杀了游孤天,你等我一会。”
游孟哲忙叫道:“别!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么一走,又没人陪我了。”
宇文弘叹了口气,手指有点哆嗦来摸游孟哲脉门,说:“还好还好……转阳真诀其实不是这么练的……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对你……下次再让我碰上,一定杀了他给你出气。”
游孟哲道:“那该怎么练?”
宇文弘道:“转阳真诀和太阴真诀就是个双修互补的法门,双方真气调和,能达到阴阳归元的效果,这下他把你的内力全弄走了,哎不说了……”
游孟哲道:“我还有点啊。”
宇文弘点了点头,说:“他没给全取走,没关系,武功什么的不愁,我给你带了东西回来,你看。”
游孟哲这才想起宇文弘的包袱,打开看了下,里头有一摞书,几个小瓶子,又有一小包袱,游孟哲再打开,发现里头是自己的东西!
“哪儿来的?”游孟哲看到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宇文弘说:“我刚从东海下船,回来亭县,就到这儿走了一遭,没见人,他们说你去京师了,我就去京师跑了一趟,也没见着人,说你被你爹抓回去了,张远山也不在。”
游孟哲道:“噢,包袱是我留在那儿的。”
宇文弘点头道:“我就又上了玉衡山一次,那里都被正派的人占了,游孤天也逃了。想找你娘的骨灰瓮,老阁主吩咐我带回沧海阁去,结果骨灰瓮也找不着,有人说是被游孤天带走了,我就回来找你了。”
游孟哲道:“我说呢,原来是错过了。”
宇文弘道:“你点点,看东西还齐不。”
游孟哲说不出的感动,只看着宇文弘笑,宇文弘有点懵,问:“怎么了?”
游孟哲只觉得好玩,宇文弘跑了几千里路,见了面还会问他包袱里东西少了没有。随手翻了翻,说:“没怎么少……嗯都在的。”
宇文弘道:“你在练金刚指么?怎么有指虎?”
游孟哲道:“在江州给你买的,看看喜欢不?”说着拿那副黄铜指套给宇文弘试。
宇文弘小心戴上,说:“喜欢,很喜欢。”
指套是伸缩的,不用时朝手指根一推,薄薄的黄铜片缩成一个戒指,用时随手一甩,食中二指便戴上了。
“太喜欢了。”宇文弘翻来覆去地说:“真的很喜欢。”
游孟哲莞尔道:“嗯,我想死你了,小舅。”说着扑上去,把宇文弘压倒在床上,去亲他的唇。
宇文弘的脸红了,胯间也硬了,抱着游孟哲只不松手。游孟哲磨磨唧唧地蹭了一会,宇文弘说:“哎,我怎么也没给你买东西……”
游孟哲忙道:“没关系,别这么木。对了,你还带了什么?我正缺钱呢。带钱了么?”
宇文弘说:“没银子,但是有珍珠。”
游孟哲马上道:“太好了,能换钱么?”
宇文弘去取了包袱过来让看,说:“能罢。一会去试试,这个是生生造化丸,药母给的。”
“药母是什么玩意儿?”游孟哲莫名其妙,宇文弘打开一个瓶子,倒出枚小指头般大的药丸,说:“易经洗髓用的,先前赵飞鸿说让你散功,我就想说不定能用上,你身上真气太杂了,又没有阴阳调和,这么下去不好。”
赵飞鸿在窗外道:“有这等药?快给他吃下。”
游孟哲发现赵飞鸿在偷听,蓦然就火了,怒道:“老畜生!你鬼鬼祟祟地偷听什么!”
赵飞鸿怒道:“你这小畜生!”
宇文弘马上开口道:“别骂他,赵飞鸿,你打不过我,再骂他当心我揍你。”
赵飞鸿:“……”
游孟哲马上来劲了,狗仗人势,叫嚣道:“来啊,有种当着我小舅的面骂我啊!”
这下有了靠山,连骂也不能骂了,赵飞鸿险些就吐出血来。
游孟哲道:“别理他,咱们继续说。刚才说到哪儿?对,药母。”
宇文弘:“对对,药母,药母就是管药门的小姐姐,藏经楼有经母,蛊坛有蛊母,剑库有剑娘,她们都是管这些地方的。但是又归老阁主管。”
游孟哲点头道:“还挺厉害啊,分四个地方吗?”
宇文弘说:“还有接天柱,风娘看着,还有个叫天梯阁楼的,又有个幽冥洞窟,这俩地方很神秘,基本没人进去过,也有俩人看着,一个叫天尊,一个叫冥尊。到时回去了带你去玩,冥尊,天尊都和我认识,都是好哥们儿。”
游孟哲动容道:“听上去真了得啊,阁里就这么点人吗?”
宇文弘道:“不不,还有很多女弟子的,她们每三十年会派个人入世,收些根骨好的孩子回去。”
游孟哲点头,好奇道:“全是女的?”
赵飞鸿在窗外道:“沧海阁里几乎俱是女子。”
宇文弘点头道:“对。”
游孟哲怒道:“你怎么还在偷听!快走!”
宇文弘道:“你快走,赵飞鸿。”
赵飞鸿忍无可忍,转身走了。
游孟哲道:“那你怎么是男的?”
宇文弘道:“冥尊和天尊也是男的,男弟子也有,只是比较少。”
游孟哲满肚子的好奇,脑中一团乱,两人相对无言片刻,目光又回到那枚生生造化丸上,游孟哲说:“我这就吃了?”
宇文弘道:“随你,吃不吃都成,不吃我帮你收着,好几枚呢。”
游孟哲说:“但一吃下去,武功就全没了。”
宇文弘说:“没事,我问了经娘,她给你抄了不少本子,你看,这些都是速成的,你天生就是任督二脉自通,练起来快得很……我都给你带来了,都是练三个月就能成绝世高手的速成功夫。”
游孟哲:“……”
“内功有沧海挪移法,天魔功,神玄真经,龙皇真火诀,御星诀;轻功有凌波偷天步,幻月身法,剑诀刀谱有裂天剑,两仪天煌剑,暗器有群星逐日谱……”
游孟哲:“……”
宇文弘:“咱们练功要练速成的,而且要最好的。你看,这儿还有个叫太古玄真五式,只有五招剑招,但只要学会了,千变万化不离其宗,打谁都没问题,嗯,以前有人只学了一招半,就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
游孟哲看得打了个嗝儿。
宇文弘又道:“上次看你挺喜欢剑的,天尊就二话不说,把他的剑送你了,喏,这个叫九仪天尊剑,只比咱们的镇派之宝沧海剑差一点点。”
游孟哲眼里转圈圈,接过宇文弘给他的一把剑,那剑折成三节,一甩之下剑刃伸展成二尺八寸,宇文弘忙道:“别在这试……”
话音刚落,房内桌子分成两半,轰隆一声垮了下来。
接着窗户哗啦垮成两块。
接着外头石桌哐一声掉下一块。
再接着,院外围墙现出一道整齐的平滑裂口。
然后对面巷子的母鸡咕一声从中断开,喷了漫天血。
紧接着巷子对面的整间房子里,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依稀有人大喊道:“大白天的闹鬼了——!”
游孟哲:“……”
宇文弘收好剑,说:“下次有敌人再试。”
游孟哲道:“还好没伤着人,这要是不小心碰到自己人也太危险了。”
宇文弘道:“是啊,所以得小心。”
游孟哲道:“我学你的功夫吧,正好你手把手教我。”
宇文弘道:“也行,我会得很,包你成高手。”
游孟哲去端了茶过来,问:“洗髓难受不,要做什么不?”
宇文弘道:“出点汗,不难受。我问过药母了,安全的。”
游孟哲这才放下心,就着冷茶服下生生造化丹,吁了口气。宇文弘整理好包裹,抱着游孟哲发呆。
游孟哲道:“有点困,又睡不着。”
宇文弘摸了摸游孟哲的头,说:“是乏了,一会儿就好。”
游孟哲身上不住出汗,只觉体内的真气一点点地消失,烟消云散,片刻后衣服浸湿了一大片,直像水里捞出来般,说:“躺会儿,脚酸。”
游孟哲脱了衣服,宇文弘也被他的汗水浸湿了胸膛,游孟哲又伸手要抱,宇文弘便陪他躺着,两人在被子里脱了外袍,抱着躺好。
游孟哲问:“这药能治哑巴不?”
宇文弘道:“不清楚……可以试试,他舌头在么?”
游孟哲道:“在的啊,挺软的呢。”
宇文弘道:“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吟而神在心,鼻不香则意在肺,四肢不动意在脾。他先天没法说话,应是心脉受损,生生造化丹能通脉,之后应该就能说话了。”
游孟哲道:“但他武功说不定也没了。”
宇文弘道:“看他自己吧,难说。”
足足半个时辰后,游孟哲灵台中一片清明,心中干净如同赤子,倦倦地伸了个懒腰,宇文弘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怎么样?”
游孟哲吁了口气,只觉体内每一寸血管都清澈无比,全身如同被涤荡过得干净,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说:“挺舒服的。”
宇文弘道:“五谷生秽,五色令人盲,五音令人聋,生生造化丹洗髓的时候能去你先天浊气,现在全身经脉都打通了,应该挺舒服的,我小时候也吃过一枚。”
游孟哲道:“真是好东西啊,仙丹。”
“吃晚饭了。”赵飞鸿在外头道:“能起来不?再躺会?”
游孟哲心情舒畅大好,也顾不得折腾赵飞鸿了,拉着宇文弘的手出来吃饭。院子里缺了一块的石桌被赵飞鸿用木板盖着,摆了几个菜,还有三杯酒。
“宇文弘。”赵飞鸿道:“如今你武技已登峰造极,定是天下第一了,我敬你一杯。”
宇文弘忙摆手道:“我我……我不喝酒。天下第一也不能当饭吃,没什么用。”
赵飞鸿坚持道:“一小杯,无妨。”
宇文弘道:“我真的不喝,我发过誓的。”
赵飞鸿笑道:“又是晴儿逼着你发的誓?”
“他不喝就不喝。”游孟哲不悦道:“我替他喝了,少废话。”
宇文弘叹了声,说:“嗯,上次喝了酒,也不知怎么的就挨打挨得很惨……”
游孟哲笑了起来,说:“为什么?被谁打了?”
宇文弘也有点茫然,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
赵飞鸿随口道:“以他的身手,谁能打他?自然是你那个无理取闹的娘亲。他生平最怕你娘。”
游孟哲嘴角抽搐,给宇文弘挟菜,宇文弘道:“对对,晴姐好凶。”
游孟哲道:“那你怕我不?”
宇文弘道:“不啊,我看着你长大的,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怕你?”
赵飞鸿淡淡道:“宇文弘,说实话,你当年是不是也仰慕晴儿。”
游孟哲静了,却只听宇文弘道:“当然不,我只把她当姐,我又没……算了我不能说,她不让我告诉你们。”
游孟哲好奇心倏然就起来了,问:“什么不能说?”
赵飞鸿也有点疑惑,眉毛蹙了起来,宇文弘忙摆手笑了笑,说:“喝酒不好。”
游孟哲与赵飞鸿云里雾里,总觉得宇文弘仿佛有什么秘密,游孟哲道:“那你喜欢我不?”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