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草作者:离玄- 第3部分

舒蜻一走出浴室就觉得很奇怪。
本来说要去看小鬼洗完澡了没的席顃不见了，他把房子走了一圈之后才听到浴室有两个人的声音，想也不想的就出手敲门，「那个小鬼如果不会自己洗的话把他丢到洗衣机按按键十分钟再去提出来就好，不用好心到帮他洗！」
浴室中的席顃一听见好友在在外间，马上就是用力的往后一撞——
叩的一声很清脆让他有绝对把握撞到后面那个小偷的脸上要害，果然扣着肩膀的手立即松开。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自己的后脑一样在发痛，冲了两步到门口用力的把门拉开，「舒蜻！有小偷！」
舒蜻一听到立即就把门用力推开，正好里面的席顃冲出来，「小偷在哪里？」立即把人拉过来身后，舒蜻摆出极度标准的空手道架势。
浴室传来一阵寒气。
「席顃……」
两人一起瞪大眼睛。
走出来的哪是什么小偷，是那个还没穿上衣服的男孩托着席顃的衬衫，「你的衣服太大件了。」眨着眼，他说，顺便露出一笑。
「顃顃，这只是小偷？」舒蜻站直身体，低头看着那个把衣服套了又套的小鬼，「那我把他抓去洗衣机关再去报响。」当然是纯粹说说。
席顃不敢置信的睁大眼探头往浴室看了好几圈，然后又看底下的男孩，「小草，刚刚那个小偷呢？」一个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小草摇摇头，「只有我在里面没有小偷，席顃刚刚不是也看过了吗？」把身上的衣服打了几个结总算勉强合身，他咧了笑容。
「我……」
「顃顃，你有点发烧耶。」没接续话题，注意到他脸色有点泛红的舒蜻伸出手按住他额头，「等等你还是别去上课好了，我帮你跟老师请假。」反正下午这堂不是很重要，席顃功课那么好、跷几次不会死。
「没关系，先把小草送去警察局好了，他爸妈一定很着急。」虽然不明白刚刚的小偷怎么会不见，不过席顃还是想到小草的问题，既然他不知道住在哪边，也只好送交警察局了。总之小孩不见的话父母一定会报案，又有人照顾他总比留在这边好。
而且，刚刚的事情一定不是错觉，他不知道那个入侵者在哪里，现在让小孩待在这边也是很危险。
「我不要去。」小草皱起眉，抓住席顃的衣襬，「席顃，我是来找你的。」暗绿的眼睛滑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他紧紧盯着席顃不放。
有种被蛇盯住的诡异感觉，席顃看了好友一下，「你不去，爸爸妈妈会找不到你喔。」再次确定那个小偷真的消失，他有种松了一口气的冲动。虽然舒蜻对运动武术什么很擅长，可是跟小偷打起来的话一定会受伤。
受伤……就不好。
「我没有爸妈。」小草看着他，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不然你是石头蹦出来的喔。」舒蜻凉凉的丢来一句。
「是泥土长出来的。」很正经的纠正了他的说法，小草又把视线转回来看着席顃，「我是专程来找你的，给你三个愿望。」
……
「顃顃，你捡到的小鬼脑袋有问题。」还三个愿望勒，阿拉丁看太多了是不是，干脆把自己当成神灯巨人来用。
舒蜻一笑，转身走进厨房。
他不喜欢眼前的小鬼，说不上来，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雨停了我就带你去警察局。」开始觉得头有点昏昏的席顃淡淡的说道：「跟警察备案之后你爸妈找人也比较快。」
小草皱起一张脸，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厨房传来点点的香气，然后舒蜻端着两个马克杯走出来，杯子里面是刚煮好的热牛奶，他分别递给一大一小的两人，「我要先去上课了，冰箱里面还有昨天的东西没吃完，我会先跟老大取消晚上的约、改天再去。」
席顃对他点点头，接过杯子。
「谢了。」吹着杯缘，闻到除了牛奶之外的另外一个香气，他弯起淡淡笑容。
蹲下身，舒蜻用力戳了一下小草的头，「小鬼，顃顃睡觉的时候不准吵他，他生病了要休息。」
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捂着被戳的额头，小草对他用力的吐了舌。
「掰掰。」

席顃躺到床上后正要入睡，模模糊湖的听见了好友关门的声音。
其实他才是给舒蜻照顾最多的那个人。。。
勉强掀动了眼皮，他看见摆在旁边的兔娃娃，红红的眼睛无辜的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是看见那年那个时候的小妹，睁大一双眼看着他。
可是，他没察觉小妹眼中的求救。
「席顃，你很烫。」
朦胧中他听见低沉的声音，然后是有只宽大的手掌盖上他的额，「发烧了，流完汗会舒服一点。」脚步声窸窣的移动然后又走回来，然后是一张冬被覆上。
动了动身体，席顃慢慢睁开眼睛。
乍然看见的是那个小偷！
小偷坐在他的床边！
「你……！」
小偷笑了笑，唇角弯起漂亮的弧度，席顃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小偷其实长得很好看，可以算得上是许多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又高又壮的，「又是你！」脱口一出，马上就一阵昏眩感窜入脑中。
「我说过了，我就是倪草。」他笑了笑，然后将席顃身上的被子又盖得紧一点，「我是来找你的，给你三个愿望。」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比个三在他眼前晃了晃。
席顃用力的看清楚眼前的陌生人，却意外的跌进一双锐利的眼，那双眼中带了暗沉的幽绿色，就像……小草的一样。
那双眼睛都太过锐利，他不习惯，像是被盯上的猎物般浑身不自在。
「你到底是……」
混乱的脑袋很难牵动思考。
他现在想到的是那个小孩不会跟眼前的小偷是同一伙的吧？趁着他们所有人不注意时候给小偷开门，然后趁着人出去时候才开始进行洗劫。
他们居然被惯犯给骗！
难怪那个小孩死都不肯去警察局！
「我是倪草，来帮你实现三个愿望。」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说道，小偷拿了毛巾替他擦去脸上的汗水，温柔得像是羽毛拂过一般，「我是……席堄墓上的草。」
一愕，席顃立即翻开被子坐起身，「不准拿堄堄开玩笑！」几乎是用尽力气的怒吼一声，接着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没撑稳的他立即又摔回床上。
他不准有人对堄堄不敬！没有人可以！
疑惑看着他的狂怒，倪草不明白的偏着头，「我不是开玩笑，我是席堄墓上的草。我们墓草每隔十年会释放一次力量后就会有一个像我的个体产生，去实现一个悲伤人的愿望；而今年，轮到我出现、帮助你，也是席堄的愿望。」
他说得太过自然了，反而更像不尊重的玩笑话。
「你给我闭嘴！」席顃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生气过，或许是生病的原因也或许是这小偷擅自闯入又拿小妹开玩笑的原因，一阵烈火就在他胸膛熊熊烧起无法熄灭，像是恨不得要将他胸口烧穿一个大洞般；小妹那双眼突地又清楚浮现在他脑中，像是诅咒般纠缠不离，「给我滚出去！」抓起枕头就往那个小偷身上砸过去，然后脱力的他半趴在床上不停喘着气。
接住了那个其实没什么力道的枕，倪草将它放回床上，「席堄死了三年，我在她墓上栖息了三年，三年中你几乎每个月、有时候甚至一星期或是隔几天就会去一次她的墓，流泪。你知道我是被你所养大吗？」顿了顿，他俯下身按住还想挣动的席顃，「墓园中的伤心人没有这么多，席堄连死都被你弄到不得安宁，所以十年一次才会轮到我！」太过悲伤的力量对他们来说是负面的，更可以将墓园的草都杀死，所以他们才决定要先到席顃这边来。
他是伤心的人。
瞪大眼睛，席顃完全无法消化他的话，「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坟墓上的草，他是在学电视的什么桥段还是漫画情节？
「墓草十年一次释出力量就是因为聚集太多伤心人的眼泪，我们承受不住所以才将力量散出做了个体来帮伤心的人，希望他们不再伤心，这样墓园就会很安宁。」坐起身，他漠然的说道，「只要帮你们实现了三个愿望，就可以把这些没必要的力量用掉了。」
过了好一阵子，两人都没继续说话。
「放开我的手。」偏过头，席顃敛下眼。
倪草松了手，原本被他拘住的那双手腕被掐出了红痕，原本就有些青紫的腕被他二度用力显得更加清楚严重，「对不起，我学习这个身体的时间还不长，不会收敛力道。」虽说是是散出力量做成的身体，但是毕竟是第一次使用也是最后一次使用，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更习惯了点。
慢慢靠着墙半坐了起来，席顃看着他，「你说你是墓草，那么刚刚那个孩子……」
「也是我。」咧了笑容，倪草这般说道，「我参考你们的年纪把身体组织重新组过一次，换了一个成人的样子。」而且他也觉得当小孩蛮吃亏，至少变大一点可以对那个舒蜻什么的反击，所以刚刚他在浴室才试做了一次，没想到这么刚好被撞见。
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席顃看着眼前不像在说假话的人，「既然你说小草也是你，那就在我面前、现在立刻变成小草的样子，不然我绝对不相信你。」他会把这两个惯犯用摩托车拖着游街然后捆起来丢去警察局。
是一秒之内发生的事。
快得连席顃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面前出现那个衣服过大穿不好的小孩，哪里还有小偷的影子。
「这下，相信了吧。」小草露出可爱的笑容，那双暗绿色的眼睛仍然盯着席顃看。
席顃点点头，然后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果舒蜻回来要怎样解释？
「你可以想三个愿墓，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小草撑在床边，重申了一次他的来意，「不用现在想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很久很久，直到你想到为止。」
立即抬起头，席顃看着眼前自称的「植物人」，「不用，我马上许愿，许完你应该会离开了对吧？」
小草点点头，满脸期待，「请说吧，席顃，无论什么愿望我都会为您办到。」
「很好。」
席顃点了点头，然后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第一个愿望是滚出我的房间，第二个愿望是滚出我们的屋子，第三个愿望是滚出人类世界！」
他要把发神经的外星人赶出地球！


第三章

……
「啊？」
静默十几秒后，小草发出以上的疑问。
「第一愿望是滚出我的房间、第二愿望是滚出我们的房子，第三个愿望是滚出人类世界。」为了怕他没听消楚，席顃这次一字一字讲的特别明白。
「这个不算会让你幸福的愿望。」小草皱起眉发出抗议，驳回。
「对目前的我来说这就是会让我马上幸福的愿望。」莫名其妙的麻烦跟神经病不见他就会觉得无上幸福。
小草坐在床边，暗绿色的眼睛很用力的瞪着他，「这种愿望根本没办法散力垒，你要重许。」他们主要目的是藉由愿望将威胁的力量散出，这种只要用脚走的根本不算愿望。
「我没有其它愿望了。」感觉整个人都很昏的席顃闭闭眼睛。
就算真的有，那也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没有人可以帮他实现。
抱着白色兔娃的人不可能会回来。
眨眼，小草又变成那个高大的倪草，他坐在床沿边，一双暗绿的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发烧先休息吧，剩下的等你病好再说。」他努力说服自己刚刚那三个愿望是因为席顃脑袋不消楚随便乱讲。
席顃仍是坐着，几乎与倪草平视。
眼前的东西已经确定了不是人类，他究竟是什么来着？
坐在他前区面倪草四处环视了一下，最后把视线放在书柜上，「席顃，因为我还在学习人类的知识，可以跟你借那些书来看吗？」他顺着席顃的味道一路找来，只在路上看过几个报纸广告，对这里所有的事物一概不知所以极需学习。
无意识的点点头，席顃看见那人高高兴兴的站起身从书柜上抱下许多自己平日看的杂志、教科书什么的。
他绝对是发烧烧得头昏了，才会有这么离奇怪异的幻觉出现。
如果睡一觉这个东西就会消失的话，他一定马上倒头就睡。
倪草又多拿下了辞海跟英文字典，然后坐在床边放下所有的书，把书本在旁边堆得有如小山一样高。
观察了他一会，席顃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这样怎么看得懂？」
倪草并不是在看书，他是在「翻」书。几乎翻开一页只停留不到一秒就马上又翻第二页，这样连字撇怎样都不知道他要学啥？
笑了笑，倪草并没有把视线转过来只是继续翻他的书，「看得懂，只要看过就会记起来了。」他们的时间太有限，所以相对的学习方面也会比人类快速很多。
听见他这样回答，席顃皱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倪草让他想到第五元素的女主角看电视的样子，也是用快转，一下子就把人类的历史读完了。
只是恍神的短短时间之后，倪草已经很快的翻完几本杂志了，然后拿起异常厚重的辞海疾速翻动着，「席顃，你很喜欢读造型吗？」看过的几本书都是时下流行的造型杂志，里面各式各样的介绍都有。
「还好。」记得当年他要念这科系的原因是因为要与父亲作对的关系，本来依照他成绩是能够选考理工或者医学，但是填考志愿时候不知怎的就是填了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造型科，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现在这所就读的学院。
兄姐母亲是支持他的意愿所以没有多问，至于父亲的怒吼他压根不管的，收拾好行李后就在入学前一星期搬进学生宿舍，后来才与舒蜻租现在住的房子。
「设计很好，会变得更漂亮。」只是不着头尾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倪草微微勾起一笑。
呆呆的看着眼前背年勾出的好看笑容，席顃更是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这种事情太离奇夸张了，混乱的脑袋中根本想不出接下来有什么好办法。
一根自称是坟墓上的草就坐在他面前翻书。
舒蜻回来之后要怎样跟他解释呢……？
这是席顃倒下睡去之前最后一个想法。

舒蜻回到家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席顃生病，所以他绕路去跟他打工的店长请假，又因为店中人手不足所以留下来帮忙了几个小时才拖这么晚。
用钥匙打开屋门后，先映入他眼中的是那个叫小草的小鬼正坐在电视前面看着新闻台，他四周摆满了书，都是席顃那边拿来的，连前几年压箱杂志都被他翻出来。
「你们吃过饭没有？」把手上的提袋丢在桌上，那是刚刚顺路在夜市买回来的几样小吃，舒蜻往席顃的房间看了一下，暗暗的没有开灯，应该是还在睡觉，「小鬼，你想起你家没？」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丢进去房间，他才在电视前面的桌子坐下打开袋子，瞬间香气染满了整个客厅让人垂涎三尺。
小草转过来看了他一下，「我没有家，我要留在这里。」接过舒蜻递来的一盒凉圆，他慢慢的说道，「你们还有多一个房间，如果有需要我会去打工来付房租。」一下午他看了很多东西，将人类的基本生活知识都了解之后便做下这个结论。
原本咬了一口臭豆腐的舒蜻咳了一下差点呛到，「小鬼，你到底是不是逃家？」这小鬼真的有问题，从一开始他就这样觉得。
摇摇头，小草把凉圆打开来吃，「我没有家，我要跟席顃住在同一个地方。」这样才能实现他三个愿望。不过他认为眼前的青年没必要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从头到尾都让他看见小孩的自己。
「拜托，我们两个平常都要上课打工，没时间照顾你。」打量着小草的话，看得出来他很认真的样子，舒蜻放下筷子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这么来路不明的小鬼说清楚，「而且看你的年纪你应该也是国小快国中吧，你这样逃家学校怎么办？家里的人会担心欸。」
「我说过我没有家当然也不用上学，而且我也不需要被照顾。」重新说了一遍，小草将吃空的盒子折好放在桌上。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