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调怪怪的。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赵高毫不犹豫地回答。
二世皇帝挺生气。废话,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看二世皇帝在那儿生气,赵高试探地说:“这种事得叫它结束。”
“废话!”二世皇帝拍了案几脱口而出。
赵高一惊,随即喜悦涌上心头。“李斯党羽甚多呀。”他故意弄出意味深长的口吻。
“你做事不是挺利落的吗?”
“老臣做事利落,完全仰仗于皇帝的英明决断。否则,老臣能做些什么呢?”
“那倒也是。你可说是朕的眼睛,朕的耳朵,也是……朕的手!”这后面的几个字,二世皇帝咬牙切齿地说出。
“那,老臣就放胆去做?”
“朕给你做主!”
卫尉子凡召见护军宗猛,看着来到面前的宗猛子凡的目光中有着哀怜但是他咬着牙说将宗猛拿下!宗猛当即就被按在地上。
“卫尉何故如此?莫非丞相所累?”宗猛大叫。
子凡不看宗猛,只是摆手那意思是送这个人上路吧!
剑起,宗猛人头滚落。
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等就被下了狱。
“我要见皇帝!”李斯咆哮。
就有人前来威胁:“老家伙,当心夷你九族!”
李斯就软了下来,说:“那么,让我见一见赵大人。”
答复是:“赵大人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你就见到了!”
痛哭流涕的李斯不断大笑他笑什么呢?
得到冯去疾、冯劫在狱中自杀的消息,赵高喜得在屋内直转圈儿。还剩下一个李斯了,任我宰割的羔羊!而且这李斯还是万人恨呢,除掉他可是提无数人解恨呢!就是百姓们都拥护着呢!
先前的楚地,蓟县大泽乡,风雨中陈胜面对着九百多名与他一同前往渔阳充军的贫民,他的声音盖过了风雨盖过了那雷声或者说,他的声音就是响雷响在大秦的天空:“兄弟们,我们已经无法按期抵达渔阳!如果我们继续前往渔阳,抵达那里,按照大秦的律令我们是死罪难免!既然是难逃一死,不如我们就反了吧或可成王成霸!王侯将相难道非得是祖传的吗!”
他的身边,立着吴广。他们的脚下,躺造带队的县尉尸体,地上的雨水中有他们的鲜血。
“我们就先占领蓟城!”陈胜振臂。
“占领蓟城!”群情激昂。
攻城掠县。反军的力量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得知这十万火急的军情,赵高开始也是一惊。但随即他镇定下来。地方官员自然会拼死剿灭。不为朝廷为自己,也会拼死剿灭。他以二世皇帝的名义诏令各地镇压暴乱镇压反军。现在他处理事可简单了,拟订了诏令自己加盖上玺印就可以诏令四方。
但是,随即的消息:陈胜、吴广所向披靡,刘邦在沛县起义,项梁又起义会稽郡。匪势在迅速漫延。
赵高有些害怕了。二世皇帝要是知道这些消息会不会怪罪于我会不会宽恕李斯甚至起用他?到那时我的颈上人头还能呆在那儿吗?这个时候杀掉李斯?他的那个做郡守的儿子正和乱匪作战,杀其父,有可能使他背叛朝廷。还是暂且不动为好。但是得看管好。让他的儿子都心存希望。
当李由战死的消息传来时,赵高竟然轻松地微笑了。他去见二世皇帝。他跟二世皇帝说:“最近各地乱匪不止,老臣颇怀疑是李斯的党羽纵匪作乱,给皇帝施加压力。因此,早除李斯,可扬威天下。”
李斯究竟是与众不同啊。杀不杀他朕也是很犹豫,所以从没催促赵高。赵高也是怯手,否则,依赵高这人的秉性还不早料理了?朕犹豫是犹豫但可从没阻止呀?况且有些事情不能让皇帝说得很明确才去办。“匪情有多严重?”二世皇帝冒出了这么一句。
赵高一惊。他不和我研究李斯他和我研究匪情。“其实匪情不足为虑为虑的是怕有人和他们勾结或者利用他们来巩固个人的地位。”赵高说他边说边观察二世皇帝原来二世皇帝并不是真的关心匪情。
“你是说要尽快除掉李斯?”二世皇帝直截了当地问。
赵高假装想了会儿,答:“是。”
“什么刑?”
“车裂!”
其实车裂李斯时他啥动静没有。但是全咸阳的人都听到了一种哀嚎。
“这回你遂心了?”赵高来见二世皇帝,二世皇帝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二世皇帝一定也听见了那哀嚎否则他不能整出这么一句。“皇上想干什么再不会有人阻碍了。”赵高说。很静,声音在很静的空间中总是很别扭的。
很静,二世皇帝也感到挺别扭。已经再没有群臣聒噪他了。还有,那个秘密,就剩下了这一张嘴了。这一张嘴不说恐怕就只能是千古绝密。二世皇帝没有什么话,赵高也没有什么话。二世皇帝不耐烦这种尴尬摆了摆手说:“从今儿个起,你就是大秦的丞相了,你去忙吧。”
赵高并没有喜悦,他知道丞相的那个位置只能是他的,不会是别人的。而且他也知道丞相的那个位置其实沉甸甸的。但是,他可没有找到肩负神圣使命的感觉。“还有一件事皇帝得知道。”他说。
二世皇帝的眼神在询问。
“王贲将军的昏厥病又犯了。王贲将军说其实他早就有辞归故乡的想法,只不过担心皇帝多心就一直硬撑着。”
二世皇帝有点儿孤单了的感觉。只是一种感觉。“人家病着,还能怎么着?你看着办吧。”他干涩地说。
“那老臣就去传达皇帝对王家的关怀。哦,老臣还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二世皇帝的眼神在询问。
“臣的主要精力将是帮助皇帝处理国事,这郎中令的职责又是十分重要的,不能出什么闪失,老臣怕顾不过来,想举荐一个稳妥、可信之人。”
二世皇帝的眼神在询问。
“臣想举荐臣的兄弟赵成。臣本来是避讳的,但是,现在皇帝是这么地缺少可信之人,也就只好举贤不避亲了。”
赵高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他的兄弟来了,当然也就一条船了,省得不放心啊。二世皇帝挤出些温厚的笑,说:“你觉得他合适,就让他来吧。”
赵高匍匐在地,说:“老臣谢皇帝信任!老臣一定披肝沥胆为皇帝分忧!”
“你去吧。”二世皇帝说。
赵高走了,二世皇帝就把自己搁在静寂中。
回去的赵高,也发了好一会儿呆。难道二世皇帝有了悔意?或者他如同我一样,有一种没有了对手的怅惘。是的,在这朝中能够和我赵高抗衡的人已经没有。能够不时地想和我赵高一样去左右一下皇帝的人已经没有。但是匪情……
咸阳令阎乐亲自带领人马出动,来到一处民宅前,阎乐下令:“三十步之内的人家都给我围住!”
手下禀报:“有一户人家在两可之间。”
阎乐凶狠的目光瞪向手下,说:“你想怎么办?你难道不懂得大秦律法的精髓吗?”
“那就围住吧。”手下就去下令。
马上的阎乐就下令:“给我杀!一个不留!让人们知道这就是谁家出了参与反军的人的好处!”
咸阳震动。
大力士持剑出去巡察,看有没有捉了鱼不纳贡的。一个家伙把一条鱼往身后藏,他大步奔到那家伙面前,那家伙哆哆嗦嗦地把鱼拿了出来。“其实还有……有人捉了鱼不纳贡。”那人说。
大力士扫视一圈儿,周围许多目光注视着他。威,不能丧。“老子发现谁不纳贡,这就是他的结局!”大力士吼道同时剑刺入了持鱼人的胸膛。
“你好狠……”那人咕哝了这一句身子一挺,死了。大力士又扫视了一下周围,全是震恐的目光。他拿起鱼,昂然地回去了。
得到的鱼总是交给蔫巴龟,蔫巴鱼就精心烤好,分给铁锤、大力士和女人们,他自己吃的总是鱼头和骨头。他觉得这已经够叫他幸福的了。
大力士忽然发现铁锤消失了。他询问的目光望向立在女人们的石室门外的蔫巴龟。蔫巴龟就向他走了过来,之后回头望了望女人们的石室,之后向大力士笑了笑。拥着铁锤赏赐的女人的大力士明白了,就也笑了。他心情挺好。铁锤完全相信他了。和铁锤的敌对已经彻底消失,有的只是一种默契。这就对了,其实我大力士根本就没有当皇上的想法,但我绝不想被人欺压。你瞧得起我,我也会对得起你。士为知己者死嘛何况,还不需要我死。不但不需要还能获得比别人获得的多许多。不这样我又得到什么呢?
其实已经没有人再趴在那半开的石门下边窥视铁锤和女人的造爱,大力士和女人的造爱。
大力士觉出了孤单。和铁锤敌对的时候,他没空儿孤单,他得聚精会神地敌对。现在他挺孤单。有时和蔫巴龟唠上几句。也就几句。蔫巴龟无话,不是说是就是点头。这叫大力士不耐烦,恼火。他就出去。他见到了老袁。
“这墓……就没有秘密了吗?”他问。
老袁没看他,说:“有。”
“什么?”
“呆着女人的那个石室对面还有个石室。”
大力士就跑了过去。果然,在那面石壁也推开了一道门。里边遍地女尸。他立在门口,呆呆地凝望了好一阵子。
就在这个时候,大力士看到蔫巴龟死死盯着长明灯。大力士就也跟着盯去,盯了好一阵子他明白了。“火苗儿小了。”他自己跟自己说。
“越来越小了。”蔫巴龟说。
墓外抬的抬,担的担,推车的推车,无数的刑徒和工匠正在章邯的注视下运土完成着骊山墓的最后造型。四方的匪情,已经不能让他再四平八稳地进行始皇帝陵墓的修建。放置兵马俑的坑道,甚至就采用了木制结构。这一个浩大的工程在草草收场。少府章邯确切地知道,他的肩将搁置承担大秦危亡的重任。
不久,反军逼近咸阳。二世皇帝临廷与众臣商议围剿反军,少府章邯站出。率骊山刑徒和工匠七十余万攻打反军,八卦阵以多击少一胜再胜,反军周章一败再败绝境自刎。章邯的队伍中有一个普通士卒奋勇当先,他就是那个塑造将军俑的年轻陶匠。
王离率北方大军南归,与章邯共同抗敌。
二世皇帝终于开始猜忌赵高。天下将倾的险恶形势已经不能不让他重新认识这个丞相令他做的一切。赵高担心班师回朝的章邯必得二世欢心,而二世皇帝投过来的疑忌的目光更令他心寒。正在这时传来章邯败绩的消息,赵高积极传递二世皇帝督责的诏令致使章邯反叛,王离反叛。
赵高决定先下手为强,赵成、阎乐率兵闯进二世皇帝寝宫,试图阻止的侍卫都被杀死。成排的弓箭手搭箭在弓,包围着二世皇帝的那张大床,大娇、小娇惊恐地偎依着惊恐的二世皇帝,六指虽然惊恐但是仍然侍立在皇帝的面前。
“侍卫!侍卫!”二世皇帝大叫可是,寝宫静悄悄。
阎乐冷笑,说:“给他点颜色看看!”
排箭齐发,排箭从惟帐上方穿过。
二世皇帝魂不附体。他看着身中数箭尚且苟延残喘着的六指说:“你怎么能够一点儿也不警觉呢?你怎么就没有提醒朕呢?”
六指微弱地说:“我要是早说,都活不到今天!”
二世皇帝就望向了阎乐,想着当初一同的招魂,说:“朕要见一下丞相。”
阎乐斩钉截铁:“不行。”
“朕想得一郡而王之。”胡亥说。
阎乐微笑着摇头。
“那么,做万户侯可以吗?”胡亥说。
阎乐摇头,还是摇头。
“那么,就让我带着这两个女人去做平民如何?”胡亥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阎乐微笑着摇头,还是摇头!
二世皇帝推开那两个女人站了起来,去取了他的剑,亲手刺死了那两个女人,而后面对着阎乐、赵成。这个世界很宁静地看着他。无奈中他挥剑自刎。那一刻,他看到了扶苏的眼睛。
赵高拥立子婴继位。他也很想自己称帝,但是思量来思量去,分量不够,难以服众。就想到了子婴。因为扶苏天下人更愿意接受这一个人。但是子婴设计诛杀赵高,而后投降反军。
秦宫室和骊山墓的地表建筑被项羽焚毁。据载,火三月不息。
始皇墓内,长明灯全部熄灭。黑暗吞噬了一切。
初稿完于1997年。
改于20006年、2007年。
你的嘲笑怎么像胡亥?
——后记
历史被通俗,被庸俗,被强奸。你忽然很难看到历史的残酷!甚至如同发生在昨日的血泪、血腥,都被莺歌燕舞冲淡!甚至都会涂抹去历史的遗痕,点数着现实的钞票!
少年时我有着一身的好水性,现在我泅渡于历史的长河。我是自由的。但是我知道现实着的人群漠然着我的存在。我也想过去和他们一同通俗,甚至一同庸俗,随他们一同满脸阳光灿烂。但是我更迷恋于离开他们泅渡于历史的长河,在晦暗的星空下溯流而上,于是我听到了嬴政大帝在深夜中发出的如同豺狼一般的长嗥,于是我给你们带回了嬴政的故事(《嬴政大帝》2004年4月由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出版);我在大汉朝廷看到了一介书生的身影,我体悟到了他的落寞情怀,带给了你《司马相如》的故事;佛寺林立,北魏刀光剑影群雄逐鹿,其实《我们原本是兄弟》;五代十国南汉朝廷,满朝阉人真真正正一个——《太监王国》(此书由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年1月出版);再次回游,我要看一看辉煌的大秦怎么就昙花一现,结果,那始皇帝的陵墓是墓,那皇宫是墓,整个大秦,都是了坟墓!阴气弥漫,移动的人你分不清是人是鬼。天地间,究竟要把什么埋葬要把什么诅咒?现在我给你们讲大秦是怎么去的。
切!干吗那么严肃!
你的嘲笑怎么像胡亥?
但是,我得跟他们兵法,跟他们暗渡陈仓我必须伪装成导游引人入胜,让人家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这也许就是一个小说家该做的能做的。
我满脸堆笑招呼着:来,我给你们讲古。
切!你把我们当白痴啊!
你的嘲笑怎么还像胡亥?
我不知道我的故事能讲给谁。而且,我还得想一想我的很现实着的吃饭问题。
2007年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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