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档案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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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档案π-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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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官摇一摇头,不答声。他无法用他自己的声音说出他最不愿接受的事实。
  在几年的寻找过程中,他有一次分明听到内心响起商的声音:“永远不要来找我,永远。”他寻觅着这声音找了很久,仍没有一点线索。此刻,面对东郭,他开始怀疑他是否真得听到过商的声音。
  “怎么?”东郭关切地问。
  琴官总算是说了出来:“怕是他不要我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琴官依旧摇头。
  “既如此,何不住下?也好让我们一家有机会报偿你!”
  琴官盯住东郭的脸,没有答复。他实是等着这句话,但没办法马上答应,不然会暴露他急切的心态。
  东郭以为他犹豫,便恳求:“难道有使你挂心的人?”
  “不是的!只有、只有我一个!我怕我是个外人,给你们添麻烦,毕竟你我只有那一面之缘。”
  东郭笑了:“这是什么话呢!那一面之缘,足矣。”
  “那你依我件事?”琴官趁机说。
  “什么?”
  “我们效仿古人,结拜为兄弟,就有了住在一起的理由……”
  东郭很高兴:“有幸与阁下结拜,是我的造化!”
  “那我们现在就……”
  “现在?还是等你好些,设了香案再……”
  不及东郭说完,琴官已先咬破自己的手指:“只要我们喝下彼此的血,我们就是血亲的亲人了。”他把血挤出来,伸到东郭唇下。
  东郭迟疑了,看着琴官细小的指尖,皱紧了眉头。
  “不愿意?”琴官观察着东郭的表情。这个时候,他不敢窥探对方的想法,恐怕受到任何微不足道的打击。
  “不是。”东郭用嘴唇碰了碰那指尖上的血珠。血色抹在他的下唇,衬着他浅淡的肤色和完美的五官,使他看上去格外冶艳。
  “你的血也给我?”琴官看着东郭,有些痴迷。
  东郭无措极了,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右手,仿佛不能决定该弄破哪根手指。琴官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扯过一只手就咬破了食指。
  东郭吃一惊,倒不是因为疼痛。可他没表现出一丁点反抗的意思,,只是有点瑟缩,神情也很不自然。
  琴官把东郭的手指含进嘴里,那个雨天的记忆铺天盖地地向他回袭而来。他忆起了东郭的血的滋味——浓烈的荤味儿中透着茶花的清香,美味至极的血。
  透过血液的记忆,琴官看到东郭的过去。
  他看见一个美貌的异域女子站在金色的土地上,在炙热的太阳下,献祭似地把一个出生不久的男孩托过头顶;她用异国语言低念出为男孩祝福的咒语,嗓音优美而沉静;她的面容和东郭的极像,琴官明白了,她是东郭的母亲。
  画面既而一转,一个明朝打扮的商人把男孩从母亲那里夺走了;男孩成长,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个异邦人;他渐渐发现自己和别人长得不太一样,开始怀疑;他知道了他出生的故事,相当长的时间里,他渴望亲自踏上那有着金子般色泽的土地,亲自确认母亲是否安好;之后,他认识了桃树林里姓胡的姑娘……
  没有一个人的血液记忆让琴官如此着迷。他又想起他和商的事。他曾试图从商的血液中窥探商的秘密,可是商不肯向任何人揭示自己的往事,这也成了他现在恨商的原因之一。
  他沉溺在东郭的血带给他的愉悦中,不顾一切地吮吸对方的指尖,源源鲜血就像受到他的诱惑,奔腾着涌进他的喉咙。
  他几乎忘了正和东郭“结拜”的事,直到对方急切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才不舍地松开对方。
  东郭的手指还滴着血,他盯着那花蕾似的血珠:“直到你我中有一方死去,否则永不分离……”他对东郭说下誓言,就像商曾对他做过的——这是仪式,他早就明白了。
  东郭笑了:“不是这样说,应该是……”
  “博远!难道你不要和我在一起?”
  “不是的!”东郭有些窘迫,他的手还给琴官紧紧攥着,他不敢看琴官一眼,“我只是,我的意思是……”他把手缩了缩,可是琴官不肯放开。他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作为兄弟,长久住在一起倒无妨,不过……”
  “我明白,不要说了!”琴官放了手,“怪我不会说话,叫你误会!”
  东郭强自笑笑,起身便要走。
  琴官忙捉住他的袖:“你还没起誓呢!你不起誓,我们就不算兄弟!”
  “好、好吧。”东郭举起右手,“我东郭多闻,和第五……”
  “第五中宫!”琴官编造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第五中宫!”他曾告诉东郭他姓第五,字天极,后来他知道天极是三个天区的中枢,又叫中宫,统领所有星辰,包含着商星,心和狐都是商星的别名。
  这一刻起,琴官成了第五中宫。
  东郭说道:“我东郭多闻,和第五中宫,在此结为兄弟……”
  “等等!你要按我的说!”
  东郭没有办法,因为琴官用那样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他道:“直到、直到你我中有一方死去,否则永不分离……”说罢,拂袖而去。
  第五在东郭家住下了,还在东郭引荐下见过东郭所有家人和佣人——在第五看来,其实很没必要。
  东郭家人对第五好得出奇,他们每天请他一个桌子吃饭。这是最让第五头疼的事,他不得不一天三次地把他已经和他们吃过饭的记忆灌输给他们,然后趁着和东郭独处的一小会儿从对方身上吸血。
  东郭不知自己被吸血,因第五每次都对他催眠。
  第五不是每天都有机会和东郭独处——东郭虽待他很好,却故意和他保持距离。他只好自己找机会、寻各种借口把东郭骗来。
  东郭并不讨厌第五,只是有点怕。他觉出第五对他的感情很不一般,但他是有妻室的人,且过不久就要做父亲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受到一点点损害,尤其不想让他最爱的妻子和孩子受任何委屈。
  东郭常带着下人到异地做生意,第五每次都和他们一起去。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独自占有东郭。
  他们骑马同行、坐在一起、住同一个客房……长时间的接触,第五发现东郭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做生意时,东郭精明简直叫人发指,即使和语言不同的外国人,他往往也能占尽便宜,还让对方觉得如果这次不掏腰包,这辈子恐怕再赶不上这么划算的买卖!
  第五很高兴发现了东郭的另一面,开始痴迷于发掘对方的内心。
  日复一日,他对东郭的情感越陷越深,无法抑制他对东郭一天天膨胀的爱意和占有欲,对东郭妻子和女儿的妒恨也越来越深。
  他甚至不再有继续寻找商的打算和激情——他偶尔会对东郭讲起他和商的往事,就像讲着别人的事,麻木而冷淡。东郭只是听,从不作声。
  他觉得他很可能不再爱商,但每一次吸食东郭的血时,他又不能自已地忆起商的味道。他承认,东郭在某些方面,和商很像。
  有一天,他和东郭到田地里查看庄稼情况,假装成中暑,躲进了旁边无人的树荫下。东郭以为他生病了,一追过去就被他抱住。
  “我知道你早明白了我的心意!”第五急切地说,“我不求你像爱妻子一样爱我,只要你心里稍稍有我、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他踮起脚尖想亲吻东郭的嘴唇,可是他们身高差得太多,他将将够到东郭的下巴。而东郭有意躲避他的吻,把头抬得很高。
  第五有点生气,扑倒了东郭,俯□疯狂地亲吻对方。
  出乎意料的是,东郭没有抵抗。
  第五顿时没了兴致,俯瞰着东郭:“为什么不反抗?”
  东郭轻轻推开他,怜悯地看着他道:“好些么?”
  第五笑了,就那么枕在东郭身上,听着对方的心跳:“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我明明不需要你报恩……”
  “贤弟?”
  “别这样叫!每次给你这样叫,我都想嘲笑自己!你知不知道,我已是个年近而立的人了!”东郭想插话,第五不给他机会,“我爱你,不想再骗你!那只会让我痛苦!你知道是什么让我看起来像个孩子?正是你的血!”
  不及东郭反应,第五就咬破了对方的脖颈。这一次,他没有给东郭催眠。
  东郭大吃一惊,奋力将第五甩出去,起身就走。
  第五追着他:“博远!博远!”
  东郭快走几步,猛地回身道:“我只把你当手足看待。”他的口气仍温柔,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第五扑上去,重新抱住他。他再度把第五甩开,慢慢后退,他看着第五的眼神充满怜悯与悲哀。
  第五第一次在东郭面前流下了血色的泪。他呢喃:“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博远,我爱你!”
  东郭似对血泪无动于衷,可他的眼中也泛起泪光:“我真希望”他说,声音那样轻、那样无情,“真希望此时此刻,能有一道墙阻隔我们……”
  话音未落,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一堵青砖墙破土而出,毁坏了田地,横贯二人之间,阻断了他们彼此凝望的视线。
  



07

  S。W。Π
  《其他人的想法》
  风月暗消磨 07
  
  第五知道东郭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似乎和他一样,却又有着明显的不同——东郭不用吸血,也不会在阳光下感到虚弱;他的力量无疑比血族的强大,更接近神明。
  第五当时还没有接触过这类人,不知道他们和他统称为神迹。
  东郭自己也觉察出了自身的变化,一方面感到不可思议,一方面他自己也无法说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时常露出困惑的表情,让第五了解到他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心情。
  自那日在田地里争执过,东郭与第五疏远了。虽然他还让第五住在他家,还对第五和从前一样好,但他再没有主动和第五说过一句话。
  察觉到这点的第五,也不再主动靠近东郭。他忍耐着吸血的欲望和时时纠缠他的饥饿感,等待东郭有一天回来找他。他相信东郭会的,他从东郭越来越困惑的神情预见得出来。
  他忍耐了整整两年,只在最饥饿的时候捉一只山兔或狐狸维生——小动物的血对他来说就像凡人闲时消遣的点心,不能用来填饱肚子,可他还是坚持过来。直至有一天,东郭真得来找他。
  月上中天,宅院寂寂无声。
  东郭独自叩响第五的房门。
  第五猛地开了门。
  夜的微光顿时释放了被禁锢一整天的阴影,它们逐步靠拢,鬼魅般聚集,占满房间内外的每一个角落。第五盯着东郭爬满阴影的脸,凝视了好一会儿,才让对方进去。
  几上的烛光在从窗子缝挤进来的风下摇摆,使房中每一道影都如群魔乱舞。
  东郭替第五关紧了窗。烛光一下子静下来,墙上大片大片的黑影像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最后却回光返照似地一跃成为团团光晕。
  这抹光晕笼着迟迟不开口的两人。
  终于,东郭打破沉默:“别误会,我找你是为了……”
  “我明白。”第五打断道,“说老实话,我的回答也无法令你满意,因为我也没办法解释清楚——你和我不同。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你将会和我一样,永远不会老,永远会是你现在的样子。所以我奉劝你,找机会离开你的家人,趁他们还没发现你成了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不!我不能!”
  “你必须!”第五顿了顿,尽量柔缓着语气,“难道你想让七十岁的荆卿整天面对一个和她同龄却保持着二十四岁时青春容貌的丈夫吗?难道你想让你年近三十岁的女儿叫你这比她看起来还年轻的父亲一声爹爹吗?周围的人会怎么想?他们只会把你活活打死!或者请些没用的和尚老道往你身上泼狗血!”
  第五说这番话的时候,东郭不发一言。
  第五继续说,口气变得暧昧而透着哀求:“博远,我等了你两年。我了解这两年来你有多么苦恼,我曾和你一样,好在那时候我有商。他抛弃了我不假,可我后来遇到你!恰如你说过的:冥冥中自有注定。若你想通了,我会陪着你,直至天涯海角。”
  不等东郭再开口,第五打开了房门,请他出去。
  对第五来说,这是他放手一搏的唯一机会,他用他全部生命的赌注都压在了这一晚的相会上。
  他看着垂头丧气的东郭渐渐走远,看到对方走到一片花荫下,他又嘱咐了一句:“我等着,两日后,若你作出决定,两日后的此时此刻,你再来找我。”
  东郭只是略作停留,回去了他和妻子的房间。
  第一天匆匆过去。第二天也很快到了日薄时刻。
  第五忐忑着,两天来,他没见到东郭半面,更加没有勇气用心去窥探东郭。他已然作下最坏的打算:若是东郭没有来找他,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去死。
  一直以来,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爱他并且他爱的人,如果这个人没了,他觉得他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苦苦挨着,直到夜色上来。东郭还是没有现身。
  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
  第五溜到东郭窗下,心想:即便是死,也决不把他交给任何人!他预备在临死前杀死东郭的家人。
  屋内,夫妻两个还掌着灯,他们的影子被烛火打到窗纸上,微微地颤。
  荆卿抱着她和东郭的女儿,小孩发出呀呀的声音。荆卿笑道:“之前一直担心,幸好她长得像你,将来会是个美人儿。”
  东郭敷衍道:“我倒希望她能和你一样贤德。如此一来,我平生再没有牵挂了。”
  听到这里,第五悄悄退了回去。他已经心中有数,知道东郭做出了决定。
  一刻钟后,东郭果然来找他。
  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趁着深深的夜色,从后门离开了。
  从此以后,东郭只在隔界里见过他的家人。而他的家人,再也没见过他。
  第五答应东郭,他们会去寻找答案。他们踏上了漫漫的旅途,看似没有目的地,却目的分明。
  旅途很苦闷,伴侣除了彼此,再无旁人。
  东郭一开始还有些抗拒第五,慢慢地有些可怜对方了,默许第五从他身上吸一点点仅供维生的血。第五对待东郭总是小心翼翼,对方态度的转变,让他欣喜若狂。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产生了某种默契,像是老朋友,又有点情侣的味道。
  东郭习惯了第五的亲吻和抚摸,即使他从没有主动亲吻过对方,一旦对方表现出想要吻他的时候,他总会热情地回应。他的回应往往在克制之中,他不会做出对不起他妻子的事,情愿常年做一个“没有剃度的苦行僧”——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忘不了荆卿。不过他还是会耐心地照顾第五,就像照顾亲兄弟。
  有时候,东郭会问第五“你冷不冷”、“热不热”、“饿不饿”;有时候,他会毫无预兆地问起关于商的事——他从没见过商,但和第五越来越多的接触下,他渐渐对那个人产生了兴趣。这令总以为东郭对其往事不感兴趣的第五诧异不已。
  第五似乎对商没有太多感情了,当东郭向他问起时,他只是含糊地回答。他把目光放在他自己也看不到的很遥远的地方,仿佛想再温习一遍他和商的过往,可是岁月不给他一点点机会。他开始怀疑,他自己究竟爱没爱过商?在商和东郭之间,他更爱谁?后来他想通了,至少在这一刻,他爱的是东郭多闻。
  他们沿着巴比洛尼亚的道路,一直走到欧洲,在那里得到了他们寻找的答案。
  他们通过一名和东郭有着相同经历的牧师得知,世界上有一类接近于神明的生物,叫做神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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