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不再有人记得了。过日子的照样过日子,愤青的照样愤青,该是怎样就怎样,毕竟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谁又能管那么多。
丁乾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醒来后他仍然有些茫然,因为他以为他会死却被救活了。醒来之后,他慢慢回想,这才想起当日被绑架他却一直没见过绑匪,似乎绑匪把他忘记了一般。而且当时他被警方找到的时候,也已经因为长时间未进食物和水而休克昏死过去,生命危在旦夕,只是幸好他还是被警方发现了,要不然估计他就是死在被关着的地方也会无人问津,直到尸体发臭腐烂。
该是庆幸的,毕竟还活着。
在深圳的医院好好养了一阵子后丁乾被转移回了津安,而这期间他一直没见到方小莫与方子期来看他,照顾他的始终是他那位女强人母亲,但他身体太虚弱,耗了根本,一时间也没精力去询问,只能先养好身体,但他也想了,既然他获救了,方小莫也肯定和他一样,说不定是方小莫也受了伤在治疗才没时间过来看他,所以他并没有多想。
然而,当丁乾身体大好,上了网,从新闻上了解到方子期的最新消息,他才后悔当时想当然的想法。
什么叫黑吃黑,互相仇杀致死?还有那新闻里讲述的关于方子期早年怎么发家,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故事,都是些什么?方小莫呢?为什么所有的信息中都没有丝毫方小莫的影子?难道小莫也死了吗?
不!
只要一想到此种情况,丁乾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仿佛整个世界都快要塌陷了。他找到津安警局、深圳警局,却都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对方只告诉他当时找到的被绑架的人只有他一个,并没有他口中所说的方小莫,况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方小莫还没有一丝踪迹,那么他要么是被杀死了,要么就是失踪了,而如果是失踪那么其实也等同于凶多吉少……总之,关于方小莫的下落,不管有消息或是没消息,都一定是坏消息。
最后一丝希望也瞬间被压垮,丁乾怔怔地站在当初被绑架过去的那个海边,蔚蓝色的海洋一如既往的安静、澄澈,近处还有海浪在拍打着细碎的沙滩,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场景,丁乾却觉得嘴巴里一股子苦涩的味道,苦得他几乎落下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
一想到也许这海洋里埋葬了方小莫,也许海里的鱼还啃食掉了方小莫的身体,丁乾就无法不恨、无法不痛,只恨这看似平静而美丽的海水带走了他生命最温暖的阳光,带走了他舞蹈世界里最完美的舞伴,也带走了他最绝望却又最无法忘却的暗恋。
那天丁乾呆呆地站在海边,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日出,直到新一天的朝阳洒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才终于抬起了头,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跳了一支没有音乐、没有舞伴孤独的一曲芭蕾,那安静而绝望的姿态就像是在祭奠着什么。
跳完这支舞,丁乾就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也许埋葬了方小莫的地方。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来,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他的脸上没有悲伤,同样也没有其他的任何情绪,只是淡漠的、安静的、孤独的。
舞蹈,再见。
当年我为方小莫而选择了你,现在我也为方小莫而选择了放弃你。
从这以后,丁乾便退出了之前的舞团,也再没有在众人面前跳过一支舞,他接管了他母亲经营的那家闻名全国的“持彩练”舞蹈室,变成了一名商人,开始致力于把“持彩练”发展得更大更好。他放弃了舞蹈,也放弃了曾经和方小莫一起拥有过的梦想。
只是没有人知道,每周丁乾总会抽一个或是两个夜晚,独自一个人来到当初因为写在方小莫名下而未被收回的那间现属于他的海景小别墅,跳完一支又一支芭蕾,直到筋疲力尽而倒在舞蹈室的木地板上。那些好似在哭泣散发着悲伤味道的舞蹈,仿佛在怀念与祭奠那些最美好的记忆,其实他不是不记得,也不是真的放弃了,而是将这些美丽的东西更深地埋葬在了心底而已。
因为与丁乾而言,没有方小莫,他的舞蹈就没有任何意义。
方小莫已经是第无数次在黑暗中醒来了,他不知他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他只知道离开阳光愈久他就愈加渴望着光明,因为他害怕如果再不看到一丝光亮,他甚至会忘记光明是一种多么温暖的东西。
伸手摸了摸身下躺着的柔软床铺,方小莫仰躺着抬起一只手,然后他触摸到了一面冰冷的墙,再往旁边摸去又是一面冰冷的墙……然后他转头张大了眼睛去看,却徒然地发现他仍然连他自己的手都看不到,包围着他的仍然是无尽的黑暗,就像是他躺在一个大棺材里一样。
试探着叫了几声“子期”,仍旧无人应他,方小莫收回手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才不用去想这个关着他的狭小地方会不会爬出什么妖魔鬼怪。
然而,清醒的时间越久就越有一种无形的恐惧开始慢慢向他笼罩而来,方小莫拼命地闭上眼睛想要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全部充斥着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在哪儿?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哥,你又在哪儿?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在做梦吗?可是为什么还不醒来?
我在现实吗?可为什么现实里你却不在?
……
渐渐地渐渐地,一天又一天,方小莫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只知道到了固定的时间会有人打开这个“棺材”的门,蒙上他的眼睛带他去洗澡、上厕所,而这种时候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能透过蒙眼睛的黑布看到一丝丝的光亮,他还能紧紧握住扶着他人的一只手,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但是,同样的,每次当方小莫被那人再送回“棺材”里的时候,他会变得更加恐惧害怕,因为已经看到过光明,怎么还能再次放弃!?只会变得更加渴望光明而已。
但方小莫试过很多次,想要逃跑,想要挣脱开扶着他的人的束缚,他都失败了,甚至会被更久地关在“棺材”里,所以他害怕了,渐渐也就学乖了,不逃跑,不说话,每次都乖乖地跟着那个人,这样那个人就会多陪陪他,甚至是会抱着他一起睡觉,睡在极为柔软的大床里,那床还会有阳光的温度与气息,这都让他不愿再回到那个小“棺材”里。
这天,那人又抱着他一起睡了,但方小莫好像惹那个人生气了,就因为他叫了一声“哥”,然后他被重新扔进了那个狭小的黑暗的地方,任他怎么哭喊着要出去都没有人理会,黑暗再度淹没了他。
滴答滴答滴答,方小莫好似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害怕地钻进被子里躲起来,直到实在承受不住内心的巨大压力了,他觉得他脑子里对于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而且有些记忆仿佛也在渐渐被抹去,最开始他还能清楚地叫出方子期的名字,等待着方子期来救他,但是时间越久他的脑子越混乱,黑暗与恐惧填满了他的心,让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这里好黑、好静,我好害怕,谁来陪陪我,好不好……不管是谁,能让我看到光,能陪陪我,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忙完鸟~~可以恢复更新了~~撒花,这文我一定会在满一年前写完的!握拳!而且也在逐渐走向尾声了
☆、第73章 新的开始
今天是美国纽约最著名的地下拳场打拳王的日子,现场人声鼎沸,几千人的场地塞得满满的,都只为了能亲眼一睹新一届拳王的诞生,当然更多的人其实是来看传说中外号为“狼”的一名来自东方的拳手。
这名拳手大概出现在三四年前,由最开始的默默无闻,一步一步走到了到今天,能和另一名来自俄罗斯的上届拳王角逐新拳王的称号,这过程他付出的血与汗绝对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毕竟由于他是东方人,单从身形上来讲,并不如西方人那样高大壮硕,但他的技巧、他的力量却让他成为了闻名纽约的“Wolf”。
突然场上传来了一阵极大的动静,口哨声、喝彩声、加油声充斥了整个全场,场子里瞬间就high了起来。抬眼望去,原来是那匹传说中的“狼”出现了。
只见“狼”单手一撑就轻盈地跳上了拳场,他今天穿着一件普通的连帽t恤衫和一款宽松的运动裤,脚上没有穿鞋而是绑上了一层结实的白色绷带,双手也同样绑着绷带,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闲适,倒一点不似个血腥暴力的拳手。
等到另一名俄罗斯的拳手和裁判上场了,年轻的东方男人终于抬起了头,他抬手将连帽衫的帽子取下来,露出了一张线条冷硬却英俊的脸。
男人大概身高一米八五,长得已经不算矮,但是面对一米九几接近两米的俄罗斯拳手,男人还是显得有几份“娇小”,而面对俄罗斯拳手一上来就比出竖中指的挑衅手势,男人仍然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非常淡漠。
就在裁判说了一些基本规则后,男人看了一眼俄罗斯拳手,然后伸手利落地脱掉了上衣,露出了他肌肉结实却毫不夸张的上身。
开始的哨声一响起,俄罗斯拳手率先攻了上来,利用身高和体型的优势直攻东方男人的面门,似乎是想一拳拿下。而男人却非常淡定沉稳,眼看俄罗斯拳手的拳头都要打到他脸上了,他还是不动如山,惹得台下观众不觉屏住了呼吸,害怕却又希望看到年轻男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场面。
然而,当俄罗斯拳手的拳头距离男人面门十厘米处,男人突然动了,他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出拳,一手挡住了俄罗斯拳手的拳头,一拳直击俄罗斯拳手脆弱的胃部,然后他侧过身极有技巧地用脚一勾,用肩和背用力,竟然将比他高大比他健壮的俄罗斯拳手摔倒了地上。
当众人还来得不及惊讶,只见东方男人趁着俄罗斯拳手没来得及重新站起来,他直接用身体压住了俄罗斯拳手,然后开始一拳又一拳地朝俄罗斯拳手的脸上打。
一拳、两拳、三拳……场下已经由最开始的喝彩到后面的唏嘘,再到震惊到寂静无声,年轻男人却依旧面无表情地一拳又一拳。
到后面,男人出拳的速度与力道已经让有些人都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而当裁判看到俄罗斯拳手已经被打得面目浮肿,裁判立刻吹了口哨并高喊“stop”。
然而,年轻男人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他仍旧一拳又一拳地朝着俄罗斯拳手面门上同一个位置打着,仿佛被打之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只有选择用这样最原始的暴力才能发泄出内心的愤怒与绝望。
眼看俄罗斯男人已经被打得快要没了意识,裁判急得不停吹口哨却不敢上前拉走这个可怕的东方男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台下的一名男子突然跳上了台子,并将男人拉住还成功劝走了面无表情发狂打人的男人。
跳上拳台的男人说的是中国话,裁判听不懂,但是他想那应该是年轻男人的名字,而他当裁判这么多年,以后也一定不会忘记这一届新拳王的中国名字“方子期。”
这个夜晚对于纽约的地下拳场来说是不平凡的,因为新一届拳王是个东方人,而且还是一招就将上届拳王撂倒的东方人,而这个东方人的狠与绝更是让看到的人都不禁唏嘘:果然是一匹不要命、不怕死的狼!
“你刚刚在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要再到这里来打拳么?刚刚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准备打死他吗?”已经三十三岁却依旧看起来斯文俊秀的关文涛一手将方子期推进车里,然后自己也钻进驾驶座,一边却毫无形象地怒吼了出来,完全没有了贵公子的温润形象。
听到关文涛的怒吼,方子期头也没抬,只自顾自地抬手解了手上沾满了血迹的白色绷带,并随手将绷带扔到后座,这才将衣服重新穿好,然后将连帽衫的帽子戴起来后,往后一靠,靠着椅背闭眼休憩起来。
泥人还有三把火,更何况关文涛并不是泥人,他伸手将一直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取下来扔到一边,怒火冲冲地伸手揪住方子期的衣领子,声音已经稍稍平静下来,愤怒却更加无法掩饰,“我知道今天是小莫生日你不开心,你想发泄。你不就想找人打架么?好,我陪你打!但为什么要闹得人尽皆知,还差点打死人?五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这么幼稚!当年我没及时去找方小莫是我的错,但当时你的情况那么危险,我哪里有精力去找他回来?你究竟知不知道当年那把刀子离你的心脏只有几厘米?要是你死了,小莫找回来又有什么意义?你给我好好想想吧!”
说完,关文涛一手仍开方子期的衣领子,气哄哄地坐回驾驶座,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手将眼镜捡回来重新戴上。
“好了,你也稍稍放过你自己一小会儿吧!小莫丢了不是你的错,我们一直找不到他也侧面证明了他至少还好好的活着。”关文涛扶了扶眼镜,声音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温和,还带了几分安慰的温柔,“我也很想早点找到小莫……但……哎,不说了这些了。这几年我们在美国的势力也渐渐稳定了下来,其实反过来想,如果几年前我们就把小莫找回来,根本就没能力保护他,不是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我们有多艰难。”
等关文涛说到这里,方子期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关文涛,然后他又微微阖上眼睑,淡淡道,“不,你错了。”
“错哪儿?”关文涛语气有几分冲。
关文涛不觉得自己错了,时间倒退,当年的事情就算是再来一遍,他仍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带着方子期先走而不是等找到方小莫以后再一起走。因为当时的方小莫肯定是安全的,而他们却身陷险境,暂时的分开对两方来说其实并无坏处。
再度睁开眼睛,方子期坐起来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后,这才继续低声地说道,“其实我确实没资格生你的气,因为你当时做了逻辑上、理论上最完美的决定,你救了我的命,也保下了小莫。但我仍然无法释怀,因为你不懂我和小莫之间的感情。”
关文涛听了这话也没回答,而是启动车准备离开,而方子期则转过头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景色,眼神却渐渐迷茫了起来。
“也许你觉得当年正好我没实力去保护他就不该寻回他,甚至觉得暂时让他呆在李凌峰身边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跟着我们才会危险。但事实却是,就算我没钱没势力,甚至不能给他安定的生活,小莫也该跟着我,而不是等到我有钱有势力了,才要把他找回来。小莫和我是不能分开的,我们是伴侣,本就该贫穷、富贵、灾难、欢乐都共享,而你这个看似符合逻辑的决定让我们已经分离了五年,而我还不知道这种分离会不会无限制的继续下去……我真的很害怕永远都再也见不到小莫了,所以虽然是迁怒,但我还是愤怒。”
听到这里,关文涛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他不由转头看了一眼方子期,却只看到一个寂寥的背影。
“今天是小莫二十岁生日,算一算,我已经有四个生日没有陪在他身边了,他应该会寂寞吧……就如同我现在所感受到的寂寞一样。李凌峰要得到他也肯定会采取很极端的手段,他会害怕吧……肯定还会怨我不在他身边保护他……文涛,你说世界那么大他被李凌峰藏到哪儿去了呢?我会不会永远都找不到他了……”方子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用额头轻轻撞了撞玻璃窗,极轻极轻地说了句,“小莫,生日快乐。”
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关文涛伸手拍了拍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