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还以为我舌尖生锈了,原来还略有‘好听’。”
“你是做文职工作的吗?怎么老是很在行文字游戏样,并且人看起来也文绉绉的,白白净净。”
“不会的,其实并非文职,我是做机械的,就是个粗犷活,做一天下来一顿就吃几碗饭的那种,大学和我无缘,文职与我无份。并且我还是学徒。只有几百块钱一月。”
“学徒有什么不好,谁不都是学徒过来的。”她说这话也够朴素的,不过我听着受用。
“是呀。”然后我沉默,我想我现在连学徒都坐不成了,我应该去找个活了,那样我才不能成天抱着各种电子产品一个劲的沉浸,我发觉现在这社会什么电脑手机都够毒的,就好比水蛭的吸血,你以为那是常事,可暮然发现是就失血过多,吸取许多的时间,要知道人命本来就是时间拼成,我可不想那些时间就那么不知不觉流走。所以我忧愁起来。张馨雨见我不言,便不多说话,我两坠入了无话的尴尬境地,甚至我脸略有发热的迹象,我还是不善言语。
“祝你生日快乐!”这句话不胫而走。
她笑着,仰望天空,不漏齿的那种笑,仿佛害怕我祝她生日快乐的话要从她的嘴里露出来,她的脸蛋有一个酒窝现出来,却发觉那种不对称让她的笑格外的甜美。就在这时秋风再次路过,吹落了树上的黄叶,从我的视界飘过。
“你有什么打算?听说,陈云杰和你都不会在那边做了。”
“我不知道。只是我想继续学好学精,那样工资也许会搞些,有个二三千。”那时小魏的工资差不多三两千,由于目标是他当然也是他的工资数,想我一辈子也没赚过一千一月的钱,三千已是顶级目的了。
“那样倒也不差,我做电子产品也有两千左右,普工,在大流水线上班,虽然及其简单,但是格外无聊枯燥,并且时间也过长。”她有些皱眉头的说,好像这个工厂让她很不满意。
我说:“两千倒是高,只是学生时候我最厌恶的是在小字格里写着同一个字,写几百遍,那样还不如把我一刀杀了。”我露出粗人的一面。
“同意,虽然有点小钱,可仿佛人活着没了方向,曹飞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这个词我似乎久违了。那个词好像只是在我初中时的脑袋里出现过,那时,我梦想做一个发明家,我要发明一种电解水的装置,把氢气和氧气引到气缸里爆燃,推动内燃机活塞的启动,并且尾气是水,于是我成功后便站在高高的演讲台上,旁边摆放着一台燃料是水的内燃机,我便高声的宣布“人类已经进入了后蒸汽时代”;,然后下面千万人一齐欢呼;高中时发现文科还比较有意思,特别是历史地理,所以那个梦想早就不知甩倒那个角落去了,所以梦想这个词有点陌生又有点久远,像挖出的古董一样,张馨雨给我挖出来让我看。
“我梦想做个车间主任。”这句话又是不胫而走。
我发觉车间主任这个职位好啊,一方面代表着对工厂工艺的了如指掌对技术的炉火纯青,并且待遇不菲,另一方面上承着高层下触员工,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位子,想必是高手又是牛气人士能胜任,而我又喜欢高手喜欢牛气,便想做一个牛气的高手。
“那敢情是好的,”张馨雨说。“有野心,并且做的还是技术,哪像我们,成天围着个流水线,感觉被泥土掩埋了一样,想野都不能野。”我能想象被泥土掩埋不能呼吸样。
“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喜欢旅游,我想游遍大江南北,可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存款,我还得继续打工。曹飞,你知道吗?我想做一只鸽子,那样就能看够天下的景色。”她说话的表情有些憧憬,仿佛她的心里有一张江山万里图,想今年我不是冲着厦门的景色而来的么,旅游这个词本来就令人心驰神往的。
“我也喜欢。”
“那我们就有共同爱好了哈,等你找到工作稳定了,我想我们去沙滩游泳或者去野外烧烤爬山。”她笑道,仿佛她是厦门的城主,我是贵宾,实际她只是前辈。
“一言未定。”
陈云杰跟李娜姗姗来迟,那货喝得一塌糊涂,吐了一路,李娜有些不悦说:“你个菜鸟酒量太小啤酒也能醉,看看我,喝那么多,肚子里都能撑船了。”
陈云杰倒地上立马睡得不省人事,我看这酒是一时半会醒不来了,我便告辞了两姐妹,张馨雨说:“要不送我家,一会还得吃晚饭呢。”
我说:“你看你那屋里冰清玉洁的,我怕这货把你那地污染了,不好。再说去你那里我得扛着,就这我叫个摩托还方便点。”作别了姐妹俩,我叫了个摩的把陈云杰夹中间,直奔厂里。
陈云杰睡成尸体,偶尔还诈诈尸。我到厨房煮了些冻胶来吃,厨房大爷见我便劈头盖脸的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当然不知道后来的大转折,还以为我是被保释出来的,我想反正我要离开这里便不再解释,端着碗拔腿走开。
吃着吃着我又迷茫起来。打了个电话告诉我妈今天的事情,又被我妈长篇大论的歌颂了一片废话,最后才说道重中之重,她说:“儿呀,你表哥那里咱不待了,你看他每次来妈这里的脸色,弄得像我欠他几百万的,咱有技术,咱自己找,硬气。明天你就去人才市场,哪里的岗位比牛毛都多。”我听着舒服了些,好像别的厂都虚位以待,空着机床就差我一个,我一去立马开工。
我又想到张馨雨,她开心的笑脸,她所说的话,不断萦绕在我的眼前在耳畔,觉得很甜,睡觉都像吃糖样。
打电话叫了刘黎明骑车过来,陈云杰拖着保护焊他把车的裂缝补了,又加上了一块大角钢,刘黎明喜出望外说:“我的爱车浴火重生了。听说你们要去找工作?”
我说是的我们打算去市场找。
刘黎明说:“现在市场报价太低,我带你们去,有个地方招车工,招很多。”
陈云杰和我听了大喜,一方面可以兜风另一方面不愁没工作了。
一路上刘黎明骑得跟暴力摩托一样,逢车必超,疯狂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又说道昨天的事情,陈云杰那厮满脸狐疑的问:“李娜那女的莫不是酒仙转世?把我喝怕了。”
刘黎明说:“女人,天生三分酒量的。“
陈云杰又问:“昨天我没有失态把。有没有说错话?”
我说:“没有。只是当了李娜数十次孙子而已。”
陈云杰说:“还好还好,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脸见她。”
我说:“你小子喜欢就追呗,搞什么深沉,再不就是别人的了,我看她好像对你也有意思。”
陈云杰急道:“可愁死我了,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我记得她昨天好像说过,她最喜欢花钱了,我这自己都在糊口,怕她是看不上我的,再说我看她也不是轻率的人。”
刘黎明说:“你咋知道,你有没钻到人家肚子里去看过。还说不是轻率的人。你看现在漂亮女人有几个是处女的。我跟你说,这追女的最好先煮成熟饭。”
陈云杰说:“我倒想钻进她身体,可又怕把饭给煮糊了。你说漂亮女人有几个处女,你的婆娘你还不是一样,哈哈,”陈云杰阴笑到,“刘黎明你要找处女只有去幼儿园找。”
刘黎明说:“你咋这么聪明呢。我就是从幼儿园找的。江倩跟我青梅竹马,我们从幼儿园就开始在一起的。”
陈云杰和我哑然。
作者有话要说:
☆、梦想2
我们发现刘黎明的先见之明远胜世人之外。
接着刘黎明又开始说:“我妈说,在娘胎里,邻居就来指腹为婚,说:若两家生异性可互婚。打小我们就躺一起,最朦胧的记忆是我把江倩的手指头咬了,她哭得惊天动地的;往后长得大一些,也就读幼儿园时,雪糕都是一人一口的,铅笔都是掰成两段用,小时候力气大谁要是敢欺负她抢她的糖我都会给她出气,于是,我们经常出双入对,这时我们的爸妈经常对说;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听了那话开心的跟花儿一样。
“那时流行减肥,有个电视不是《瘦身男女》,但是我的身体随着年龄而像面包样的长胖,读小学班上的同学都嘲笑我,害的我不敢上学,只有江倩说我是她最最可爱的洋娃娃,她说洋娃娃要陪她上学,不可以逃课。”
他加快看油门,摆动着身姿,超过了一辆宝马,里面的雍容的少妇用漂亮的脸蛋抛了个不屑的神色。我第一次听胖子吹自己的牛,不过这个故事还行。
“直到初中的最后的一学期,我们的爸妈相约旅游,客车发生了车祸,非常惨烈,客车几乎被压扁,只有江倩和我只擦坏些皮,我们从里面的尸体里翻出了爸妈,江倩的妈活着,但是面色惨白,只有一丝气息,两条腿已经没了,她醒后张开眼第一句就说:这辈子再也看不到江倩和我结婚了,她死不瞑目。那时候我的高速公路没有如今的高效,并且还堵了不少车。
“我们立即准备了结婚,一场非法的婚礼在车祸现场举办,简单,只有堵车的司机给我们准备的红盖头,我们在她临终前看到了我们的拜堂。最后她含笑而死。
“江倩读上了中专,我也在她所在的学校的城市找了分工作,搬砖。……那时候赔偿总要拖得很久,大家都没多少钱,我就成了江倩的提款机,渐渐的江倩变得微胖起来,我却慢慢消瘦,江倩总是说:我把你身上肉借来陪我读书,以后找到工作了再把你的肉还给你。
“那时最享受的是两个人在路灯下的城市的夜里,总觉得是浪漫的事,对于学校里追求江倩的芸芸众生,江倩正眼都没瞧过,她总是说:我有老公了 ,我结过婚的。
“后来她被学校分配到厦门来,我也跟着来了,我身上的肉江倩又还给我了。”
“我眼里进沙子了,我得靠边,前面就是我说的招车工的厂,你们进去看。”刘黎明说着把车停路边,不停的用纸抹眼睛。
我翘首一望,一对人排成长龙往厂里走去,厂门口拉着红崭新的横幅“招车工一千”,我想象不出一千名车工同时上班的盛况,一定是噪声让耳朵都听不见话,一件件工件亮瞎人的双眼,铁削只能用叉车运走,身穿统一制服的人在里面忙得不可开交,简直就是一群工蜂在蜂巢里拥挤。
我俩往队里一排,怎么全是女的,没理由的,车工活那样脏乱那样需要力气那样油腻,一般的女的怎会轻易学会,难不成这社会真要重回母系氏族。我说:“我记得表哥说过车工算是铁饭碗,可是这铁饭碗好像人手一只。”
陈云杰说:“你别担心这厂是大厂,你看这占地这面积,这门口的气派。”
我说:“也是,这么多女的,也不好意思竞争,那置身花丛中感觉也是不错的。”
陈云杰那货开心的大声说:“那是那是!”话毕,众女纷纷回头投来好奇的目光,陈云杰受人注目再摆出个球场上进球后喜欢做的把头发往后撩的动作,惹得众女的目光由好奇通通变成好色。连保安都看不顺眼了,他大叫道:“进考场!”
我一阵晕乎,满以为高考是我人生最后一役,没想到今天又考。
坐定,见众女奋笔疾书,陈云杰和我看试卷,上面写着世界第一台缝纫机是谁发明的在何地发明的,我说:“这厂不是招车工妈?是不是发错试卷了。”
陈云杰说:“不会这么不严肃吧,我估计他们就是造缝纫机的。”
不知所云的瞎写一通,填完考卷,有人叫我们进去机器上面试。进去之后放眼望去众女工正用缝纫机缝衣服,我问:“请问,你们这里没车床吗。”
管事的说:“车床是什么,你们做什么的?”
我说:“我们做车工。”
管事的又问:“车工?会不会操作缝纫机?”
陈云杰说:“不会,但是我们车出来的东西漂亮。“
那人说:“不会也敢说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漂亮,我告诉你,只有会做缝纫机的车工才算真的车工,只有做出一流服装的车工才算真正的车工,只有不吹牛的车工才算真正的车工知道么?世界上只有我们厂的车工才算车工,你们是老几?看看你俩的成绩,全0分,给我滚蛋,想滥竽充数,浑水摸鱼,浪费我时间。”
我俩撞了一头灰,忿忿离开工厂,只见厂门口两边摆了不少花篮,中间有加了一条横幅写着“庆祝xxxxx制衣厂盛大开业”。陈云杰气的咬牙说:“强烈反对做裁缝也叫车工。”于是我们知道此车工非彼车工,后面我们路上又遇到不少招聘数百数千的厂子,我们见了都相互一笑置之,仿佛看起来全中国的民众都在裸奔样,那些制衣厂才如此蓬勃。同时又愁了,跑了半天竟一个小作坊没看到。
顶着厦门秋天的烈日,来到一个郁郁葱葱被龙眼树木包围的路口,有一家食店,里面厨师正挥舞着锅铲,翻炒着青菜,炒锅里还时不时的燃着火苗。厨师生的精瘦,满脸汗液布在肌肤上像涂了一层猪油,红得发紫的鼻子似乎不是本人所有,粗糙的面貌上那些毛孔有如来自火星的地貌,坑坑洼洼。他用铲子钩了些菜汁上来,放到嘴边吐出长舌,试探着口味,同时略有血红的的双眼发出喜讯,他把铲里剩余的菜汁放回,盯着我们。我说:“这里有个食店大家都饿了,我们去搓一顿如何?”
刘黎明和陈云杰都说正合心意。
我们叫了个平菇炒肉,青椒回锅。番茄蛋汤。那人不一会儿刀声大作,油烟蒸腾,辣香四溢,锅铲挥动。
那人的不属于自己的鼻子流出了一条乌黑的液体,他腾出一只手来用力的捏着鼻子深吸一大口气,然后闭嘴,弯腰,用力呼气,液体应声而出,悬吊于手,他瞧了瞧,很满意的样子,手掌一挥液体便不见了踪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变魔术,想必也是训练有素。
平菇肉片已好,那人用刚才表演过的那只手抓来一把肥肉,在锅里吱吱的煎了起来,不料他的双脚不听使唤,两腿一夹,下盘不稳。似乎有东西要发难,连忙叫来一旁剪脚趾甲的儿子救急,他飞奔着进了后门。他儿子漫不经心的过来挥动几下,他似乎更关心他剪到一半的脚趾甲,不一会儿锅里飘出了一陈糊味,他老子立忙冲回来对儿子一顿臭骂。当然这臭不是问候自己儿子的祖宗那么恶毒,这臭是他从后面厕所带来的一身味道。
十多分钟后,三菜一汤便上桌摆开了,我努力不去回想这菜的诞生全过程,夹了一块吃了一口,发现五味杂陈,好不怪异,陈云杰那货说:“好吃,就跟放了味精似的,可我明明没看到他放味精呀!”
那人翘着腿冲我们仨笑,并露出一口黄牙,说:“怎么样好吃吧!”他又点了只烟,“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来找工作的。”
我说:“你怎么知道”
他又说:“我看各位风尘仆仆,又抄着不同的外地口音,这不是找工作的还是做啥?“
我说:“好眼力,不愧老江湖,你们店开这里很久了吧。我妈也是在岛内开店的。”
他神色有些骄傲,并摇头晃脑的说:“你妈那边跟这边不能比。我这都开了十年了。这中间不知有几万外地人来找工作路过这里,我便在此开得食店一家,一方面这里远离竞争,另一方面这里原料来得方便,而且自家的地,又没租金。对了你们还没回答我问题。好吃不?”
我手指陈云杰,陈云杰那货总是吃相甚狂,看着他的吃相恐怕得了胃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