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陈秋学出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小杜,你说,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杜闲悲悯地等待着。
“我过不去那道坎……老是想着她……过不去!我越来越糟,我自己知道——我真的受不了了——”男人呜咽一声,用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吐露着自己的煎熬,瘦骨嶙峋的双手捂住流露着无尽的无助的双眼。
“——坎不坎的另说,”眼看着这个罹患病痛的男人又要陷入负面情绪的泥沼,杜闲不由分说地截断了对方继续深陷**的思维,“陈老师,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明确地告诉你,能好的前提是保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
“你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也许在这里只有医生病人两种身份,但对我而言你是我的长辈,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个体。我尊重你的知识,也希望你尊重自己的知识。你知道,任何事情不努力是不会成功的。”
他思考了一会儿,又轻声地说:“哪怕你真的很难受,你也得活着,笑着见你的女儿。”
“何况……抑郁是可以好的。真的可以。你看我,还有我的同事同行们,我们都是为了这个信念投身医生行业的,这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而是经过实践验证的客观规律。”
杜闲的话斩钉截铁,不带一点犹豫。
他倾过身子,伸出手,坚定地握住了面前那个病怏怏的男人的手臂,用力地紧了紧:“我正在为之努力,我也需要你不放弃,咱们一起努力。”
杜闲说完又轻轻地笑了一下:“陈老师,你看,我才二十来岁,如果看不见希望,我怎么会为了无法实现的假象选择搭进去剩下的几十载生命?而你,你也才四十不到,时间还长,你或许……失去了很珍贵的感情,但是你还有你的孩子,你想想她,想想,往后的几十年,她还会一直陪着你。你必须相信,人生,是有希望的。”
窗帘随着透过缝隙的凉风拂动,犹如海浪拍打于砾石。
缓缓仰头探究着杜闲的表情,苍老的男人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这时,杜闲办公桌里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钢琴版卡农的铃声旋律轻快,节奏明朗,正该给忙碌嘈杂环境中的人以心旷神怡之感。
然而刚因患者的配合舒了一口气的杜闲医生,一听到这声音,头立刻大了三倍,清秀明朗的脸上也蒙上了阴影。
一头雾水的病人看着自己温和的主治医师就如同窗外的天色般瞬间变得满头黑线,随后满怀歉意地向自己道歉,然后快步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而座椅上曾经的中年教师思索了片刻,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回大厅,端起那碗还未动筷的饭。
——多亏护理人员行为懒散,没有及时清理餐桌上余留的碗筷。
拉开铁栅栏门,杜闲快步走到安静无人的通道口,把手机与自己的耳朵隔开20公分的距离,随后按下了接听键。
“杜闲你下班了没?约好今天一起吃饭的——”
“啊,对!”杜闲摸摸后脑勺,有些歉疚地道,“昨天又接手了一个患者,给忙忘了。我这就下班。”
他想着事情,不自觉地就把手机又放回了耳边,谁知下一秒手机那头的声音就突然提高了八个分贝。
“对了我跟你说陆鑫今天来我们办公室看我了还对我笑了一下!!就下午!!!”
捂着欲聋的耳朵,杜闲再次直观地感受到手机对面那人的喜上眉梢欣喜若狂丧心病狂。
——好吧,果然还是不长记性,杜闲痛苦地抱头。他早该知道,沈帆怎么可能放弃每一个电话轰炸的机会。。。。。。
杜闲叹了口气,等沈帆在电话那头嚎完,才又拿近手机,悠悠地道:“小帆你死心吧,陆鑫对谁都会笑。”
其实按理来说,身为哥哥,杜闲是不应该抨击妹妹对于自己(隔壁部门)上司的热情和积极性的。只是——
这已经是沈帆这个月以来因·为·陆·鑫·给自己打的第20通电话了。
如果翻看一下杜闲的手机,就会发现他的收件箱已经被这个杜闲将其标注改为“花痴表妹”的姑娘发来的短信塞爆了。
而信息的内容,则基本是“口胡哥陆鑫居然不在市场部!不过好在他每天都会路过我一定会加油的!↖(^ω^)↗”“杜闲!!!我跟你说陆鑫好受欢迎啊全公司女孩儿都喜欢他!!!”“哥陆鑫今天梳了个往上翘的刘海可拉风啦(ˉ﹃ˉ)!”“哥陆鑫中午居然不回家诶我路过他办公室看见他趴在桌上睡觉好心疼QVQ”“杜闲陆鑫今天来我们办公室拿文件顺便还带了个苹果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