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坐着的周贵人立即附和道,“是啊,皇后娘娘!这琬燕郡主的眉眼,还真的挺像瑞王爷呢,和她娘亲一点也不像!是不是李贵人?”
旁边的李贵人却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凌如看了周贵人一眼,周贵人迎上她略带责备的目光,吓得立即低下头不吭声了。
周贵人头脑简单,嘴又快,经常言语间冲撞了皇后凌如,却每每被凌如怪罪后,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众人都习以为常了,当下也无人在意。
琬燕又向凌如进献了瑞王府为皇后准备的礼物,凌如向琬燕谢过瑞王爷及王妃,命沐春把礼物收了。
凌如看着琬燕,心下欢喜不已,她招手让琬燕走到身前来,将手上的一条正阳绿的翡翠镯子褪了下来,直接戴在琬燕纤弱的手臂上,笑着说道,“第一次见面,也没想好送你什么。这条镯子跟了我许久了,我总感觉它隐隐地有股灵气,可以和体内之气相调和,今儿便送了你罢。”
琬燕低头看了看手臂上那只翡翠手镯,通体碧绿油亮,没有一丝杂质,衬得她白皙的皮肤如晶莹剔透一般。
凌如又笑着说道,“你既然大老远的来了,就在我这里多住几日,不着急回去,说不准哪天我求皇上在当朝的王公贵胄家的公子里面挑个上等的,给你指一门好亲事,你就留在我这里了,如何?”
一旁的沐春听了脸有些变了颜色,却也不能出声制止,只得站在那里默然不语。
琬燕听了凌如后面的话心里有些慌乱,但她心知凌如也许只是说说而已,且自己的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需得想好一个万全之策,还要同雪照里应外合,才能达到目的。
想到此处,她不动声色地拜谢道,“谢皇后娘娘厚爱!”
凌如命沐春为琬燕准备了离温宁宫不远的一处小庭院住着,又给她拨了几个丫鬟仆妇供她使用,每日派沐春前来嘘寒问暖,照顾地极为精心。
这日凌如起来,正坐在镜台前面让沐春给她梳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里有些愣怔。
沐春是跟了凌如十几年的老婢女了,她见凌如看着镜子出神,便示意左右的下人们都退下去,自己在凌如耳边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时隔十几年了,您看到琬燕郡主心里很激动,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若您对她表现得太过热情,甚至想着将来把她留在京城,那可是一大祸患啊!”
凌如听了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沐春,这十几年了,我想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想得头发都白了几根,从生下她我就没见过她一面,现在她都长这么大了,我看到她,能不动情吗?我真想把这十几年没给她的疼爱,全都补偿给她。”
沐春听了有些着急地劝道,“皇后娘娘一定要三思啊!当年太后娘娘为了让您当上皇后,费了多少周折,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瞒住了,就是为了你们凌氏家族能永保后位!若是您控制不住,被人抓住把柄,那是会天下大乱的啊!”
凌如听了手里一哆嗦,手里握着的一枝发簪“咣啷”一声掉在梳妆台上,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明晃晃地射进她的眼睛。
这日又到了休沐日,乐师和乐工们都不用去教坊,只在住处休息。
盛世才今日也不用当值,便瞅着一个时机溜达到百风苑。
他是教坊都知,百风苑这里住的都是内教坊低级乐工,所以他偶尔来这里也不会引起怀疑。
他在百风苑的青砖路上走着,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
这里的房子阴暗潮湿,斑驳的墙壁因为长时间得不到日晒,都掉了皮,青砖缝隙里流满了晾晒衣服滴下来的水,一不注意就要把鞋子弄湿。
盛世才皱了皱眉头,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些时日,不知那看着弱不禁风的于小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正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扫地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地。
他心下一惊,立即快步走上前去把扫帚抢了过来,说道,“哎呦我的于小姐!你怎么在干这个?”
雪照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他,知道他是得了双珠的消息前来找她。
她见左右都有人,担心人多嘴杂,即使有人无心说出去,被有心人听了也是把柄,当下便笑着说道,“盛都使来了!是任教坊使有什么吩咐吗?”
她现在是内教坊里最不受教坊使待见的人,所以行事需得小心。
盛世才一听便知道她是在替他撇清,免得别人认为他和她走得近,将来再有什么麻烦牵扯到他。
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教坊使吩咐了,过个十几日便是皇后娘娘生辰,今日虽然休沐,然于乐师也不得怠慢,需得督促乐工们加紧排演才行。于乐师跟我来一趟吧。”
于雪照见他反应速度极快,一看便是宫里混久了的老油子,便放心地跟他往一边走去。
走到一个僻静之处,盛世才说道,“于小姐,委屈你了!咱家有负林公子所托,让你受这么大苦!”
雪照笑着说道,“没什么,这里比在风雅苑好多了,起码不用担心有人再暗害我。”
盛世才说道,“于小姐,你且再忍耐些时日,以你的琴技,一旦被人发现,定会一鸣惊人!你放心,我眼光可准啦!”
第一百七十九章 盛世才的主意()
雪照听了不禁莞尔,她说道,“盛公公,我请你来有两件要紧事。第一,你若有机会去内庭,打听一下新进宫的琬燕郡主,她是瑞王爷之女,我们之前是旧相识。你告诉她我的处境,让她不要挂心。”
“第二,雪照这里还有些银两,麻烦盛公公给我们这里带些常用的药材来,这里的乐工生了病,宫里的太医也没有上心给诊治的,都是自己生扛着,雪照入宫前略学过一些医术,能帮上忙的就帮她们一把。”
盛世才听了心下一阵叹服,她自己尚被人算计到百风苑不得翻身,还要顾着这里这些地位低贱的乐工,心地之纯良可见一斑。
他心下一阵黯然,说道,“于小姐,你是个善良的人,但在这深宫里,处处勾心斗角,天天互相算计,你若要帮别人,先要求得自保。眼下你若想不为鱼肉,只有一条路,就是翻身上位!等你成了琴待诏之后,这皇宫上下的人都会高看你一眼,那时你再想帮谁,便是举手之劳了。”
雪照沉思了片刻,轻声说道,“盛公公说的对,想要帮助别人,需得自己先变得强大。”
盛世才听了不住地点头,对她说道,“于小姐,在这深宫之中,不争,就要被人践踏,就会无从反抗,所以你不争也得争。”
雪照听了点了点头,一向温顺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这日琬燕用过了早膳,便起身往皇后娘娘的温宁宫里来问安,她走到半路上的拐角处,忽然旁边闪出一个年轻的太监来。
那太监走上前来笑嘻嘻地行礼,嘴里称呼道,“奴才给琬燕郡主请安!”
琬燕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我没见过你。”
那太监笑道,“琬燕郡主没见过奴才也正常,奴才盛世才,不是在内庭里伺候主子的,奴才是内教坊的都知。”
琬燕听了心里一凛,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不知道盛公公找琬燕何事?”
盛世才笑道,“琬燕郡主的一位姓于的故人托在下来传个信,说她遭人算计,如今身陷百风苑,还请琬燕郡主万勿挂念。”
琬燕听了立即明白了雪照的处境。
她见雪照托盛世才来传话,知他必是可信赖之人,她从衣内拿出一块玉佩悄悄地塞到盛世才手里,轻声问道,“有劳盛公公了,只是琬燕初来乍到,想要请教一下盛公公,可有办法帮我的朋友脱离困境?”
盛世才不动声色地把玉佩收起来说道,“于小姐琴技卓绝,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在皇上皇后面前一展才艺,若能打通此中关节,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他又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奴才不是内庭的人,不能长时间待在内庭里,郡主若没有其他事情,奴才先告退了。”
琬燕看他转身走了,愣愣地站在当地,想到雪照此时的处境,不由得心下焦急,再一细想刚才盛世才的话,心里慢慢地有了主意。
琬燕到了皇后娘娘的温宁宫,见到门口站着的沐春,便笑着问道,“沐春姑姑,皇后娘娘在吗?”
沐春向她行了一礼,说道,“琬燕郡主来了,皇后娘娘刚用完早膳,正在和皇上叙话呢。”
琬燕听了心下一惊,自她来到皇宫,还没有见过皇上,而此时皇上正在里面和皇后叙话,自己自是不便打扰,便打算悄悄地离开。
刚要转身,忽听屋里传来皇后的声音,“是琬燕来了吗?进来吧!”
琬燕听了,立即转身向屋内走去。
皇上和皇后分左右首坐在屋内正中的两把座椅上,琬燕走到两人身前,跪拜行礼。
皇上比皇后凌如大了许多,年已近五旬,鬓发略有星白。
他手里转着一串紫檀木的转珠,看着琬燕问道,“凌如,这便是瑞王的女儿琬燕郡主吗?”
皇后笑着说道,“正是呢,来了有几日了,一直没机会拜见皇上呢。”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瑞王家的这个侄女还是第一次见。”皇帝地声音低沉带着威严庄重。
琬燕抬起头来看着皇上,觉得他的目光好似有些亲切熟悉,而对面的皇帝也有相同的感觉。
皇上看了她几眼笑道,“这琬燕看着确实眼熟,长得太像瑞王了。”
凌如听了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皇上眼力不差,周贵人她们也这样说呢。”
皇后吩咐下人给琬燕看了座,正闲聊间,忽听门外又有人通秉,“太子殿下驾到!”
话音未落,门帘掀起,一个瘦高的身形如一阵风般卷了进来,只听一个柔亮的声音喊道,“父皇也在啊!儿臣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说着他笑嘻嘻地上前行了个礼,转身看到了琬燕,有些惊讶地问道,“母后,这位是?”
凌如笑着说道,“翼儿,这位是瑞王府的琬燕郡主,按辈分来讲,是你的堂妹。”
琬燕向云翼行了一礼,云翼笑着说道,“原来是琬燕妹妹,妹妹来得正好,再过十几日是母后的生辰,妹妹正好一同参加宫里的庆贺大典!”
说完他又转向皇后凌如问道,“母后,这次生辰你想听什么好曲子,我让太常寺和内教坊的人抓紧排演!”
凌如听了笑道,“不过一个生辰而已,何必如此费周折。内教坊那几个乐师弹得曲子,我都听烦了。”
云翼眼睛里闪烁着光彩说道,“太常寺和内教坊都新进了一批乐师,母后竟不知道?母后若是厌烦了那些陈词滥调,我让这些新来的乐师给母后排一些新鲜的曲子听,可好?”
皇上在旁边听了对云翼说道,“我听闻太常寺新进的乐师里,有个叫霍青的,吹箫吹得极好,到时候让他吹奏一曲,给你母后庆贺生辰吧。”
云翼立即说道,“翼儿遵命!等我今日从陈太傅那里下学出来,我就去太常寺瞧瞧。”
琬燕不经意间听到了霍青的名字,心里按捺不住紧张地砰砰跳了起来。
忽听云翼又说道,“只是不知道内教坊新进的乐师里有没有好的……对了!”
第一百八十章 太常寺见到霍青()
忽然他眼光一闪,看向琬燕问道,“等我下了学,妹妹可愿随我去一趟内教坊?咱们一块去看看她们新来的乐师有没有新鲜花样,好不好?”
琬燕听了,目光看向皇后凌如,凌如也笑着说道,“琬燕若是一同去自然是最好了,你这个太子哥哥也能少胡闹一些。”
琬燕听了朝着凌如福了一福说道,“是,皇后娘娘。”
云翼和琬燕从皇后的宫里告辞出来,琬燕问道,“云翼哥哥,太常寺是不是不让宫里的女儿家去的?”
云翼向琬燕眨着眼睛,说道,“是啊,那里属于外庭,都是一群男人,还有公公。怎么,你想去啊?”
琬燕见他是个天性贪玩的主,便朝着他点了点头,眼睛里露出期盼的神色。
云翼一听玩性大发,想了想说道,“妹妹若想去也不是不可,等我下了学,你来太子宫找我,装扮成我身边的小太监,跟着我去太常寺,没人能认出来的!”
琬燕听了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好!一言为定!”
至晌午时分,琬燕估摸着云翼已经从陈太傅那里下了学,便往太子宫里来。
云翼早就等在那里,他给琬燕找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换上,就大模大样地带着她出门了。
琬燕对云翼说道,“云翼哥哥,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可以在皇后娘娘生辰的时候出点新花样,让皇后娘娘高兴高兴!”
云翼听了兴奋地问道,“什么好主意?”
琬燕笑着说道,“太常寺一直掌管雅乐,内教坊掌管燕乐,他们各自循规蹈矩,所以每到宴席,都是些陈词滥调。若是这次我们让他们互换,岂不是让人耳目一新?”
云翼听了眼珠一转,说道,“妹妹的意思,让太常寺演奏燕乐,让内教坊演奏雅乐?”
琬燕听了不住地点头。
云翼抚掌大笑道,“果然新鲜!那我们先去太常寺瞧瞧!不过那个太常寺卿郭安是个老顽固,我们得想个法子吓唬吓唬他才能让他听话?”
二人出了内庭,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太常寺,守卫们看到是太子殿下带着一个随侍太监,谁也没敢阻拦。
到了太常寺,云翼也不让人通秉,直接走了进去。
太常寺卿郭安一见到太子来了,立即起身迎接,云翼问道,“郭大人,再过十几日就是母后生辰了,云翼特来看看太常寺这边准备了什么礼乐为母后庆生?”
郭安听了说道,“回太子殿下,太常寺这边准备的是《六小舞》。”
云翼听了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问道,“每次都是这个,还有别的吗?”
郭安说道,“回太子殿下,其他的也都是旧时常奏的宫廷雅乐。”
云翼沉下脸来说道,“皇后娘娘说了,以前的那些礼乐有些陈旧,想听点新鲜的,郭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那郭安是个因循守旧之人,且极顽固,他恭敬地拱手,嘴里却强硬地说道,“回太子殿下,宫廷雅乐源自周朝,历代沿袭,从无改变。皇后娘娘若要听新鲜的,恕太常寺水平低微,太子殿下还是去找内教坊罢!”
云翼知道他的脾性,却不气恼,只笑道,“郭大人过谦了。只是这次父皇点名要太常寺新来的乐师霍青演奏一曲燕乐,郭大人若是推辞,岂不是有违圣意?”
郭安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头上冒起了冷汗,嘴里直说道,“臣不敢。”
云翼又上前在他旁边悄声说道,“郭大人,这次父皇和母后就想看到些新花样,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若是你执意不要,我就去找任教坊使了。他听到这个消息,估计欢喜地很呢。”
郭安听了眉头一动,他和内教坊使任超一直不睦。
名义上内教坊也归太常寺管辖,但内教坊使任超一直认为太常寺只懂雅乐,不懂燕乐,经常暗地里对太常寺卿郭安心怀不满,甚至当庭和他对抗。
郭安早就觉得如果不把任超压制住,那么他作为太常寺卿便颜面无存,甚至很有可能被任超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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