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眼中全是疼爱之色,说道,“照儿,外祖母并非不疼你娘,她是我最疼爱的小女儿啊!只是南宫府并非普通家族,你舅舅世袭一等国公,若是你的身世传出去,恐有损南宫府的声誉。只要你成为南宫府的义女,便和你母亲重回南宫府是一样的,外祖母一定好好疼爱你,将你母亲受的苦都补偿回来,好不好?”
南宫仁也说道,“静儿毕竟是我的小妹,她的女儿便同我的女儿是一样的。照儿,南宫府对不住你娘亲,只要你肯回来,你便是我南宫仁的嫡长女,将来按照南宫府正室小姐的身份出阁,怎么样?”
雪照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娘亲去世的时候仍在唤着外祖母,恨自己没有尽孝。她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便是被自己的家族抛弃,我是我爹娘唯一的女儿,我传承的是我爹爹于清源的骨血,将来还要将他斫琴之术发扬光大,我岂能改名换姓,有悖于我爹娘的遗愿?”
说着她伏身朝着老夫人和南宫仁跪拜,说道,“外祖母,舅舅,我爹娘情深似海,他们冲破门第成见走到一起,才有了我。若不能承认雪照的身份,恕雪照不能再来外祖母和舅舅身前尽孝!”
说着她欲站起身来,腿有些颤抖,林修远立即伸手扶她起来,她站起身来看着林修远说道,“我们走吧。”
林修远点点头,揽住她的肩膀,头也不回地从往南宫府的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口,忽听南宫钰在身后喊道,“于姐姐!”
雪照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南宫钰问道,“钰儿还有何事?”
南宫钰眼睛里都是喜色,有些兴奋地说道,“于姐姐,你没有屈从于他们,实在是太好了!若你成为我爹爹的义女,我便不能娶你了!”
林修远皱眉说道,“南宫公子,雪照是不可能嫁入南宫府的,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南宫钰冷眉一竖,刚要反驳,忽听雪照轻声问道,“钰儿,我上次教你的阳春白雪,你练习得如何了?”
南宫钰满面春风地问道,“于姐姐,你想起来啦?自从上次你走后,我勤加练习,现在已经很熟练了!我弹给你听听吧?”
雪照勉强笑了笑说道,“下次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准备好弹给我听,若是练习得不好,我便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南宫钰刚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眼中有一丝怅然若失轻轻地闪过。
第九十八章 非礼白竹的下场()
见他们离开,南宫仁起身问老夫人道,“母亲大人想要如何处置此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这个孩子性格要强,随她母亲,若不能随她的意,只怕又是第二个静儿啊!”
南宫仁沉默不语,只听王氏从旁说道,“老夫人,雪照这个孩子有些不知好歹了,老爷已经说了,只要她愿意回南宫府,便是嫡长女的身份,将来按正室小姐的身份出阁,她竟然还不知足,非要恢复她母亲的名分,简直是得寸进尺。。。”
“住口!”老夫人喝道,“南宫府本就对不住静儿,雪照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你是静儿的大嫂,看着她长成姑娘家,怎得对她如此狠心,半点情分也无?”
王夫人一听,立即低下头,嘴里仍自辩解道,“老太太,不是我不讲情分,只是我的钰儿,一心要娶那雪照为妻,钰儿是何等身份的人,怎能娶她过门?”
“娶她怎么了!”南宫钰大踏步踏入厅内,走到厅中央跪下说道,“奶奶,我便是要娶于姐姐为妻,奶奶答应过我的!”
老夫人立即将他扶起来,眼中全是痛色,说道,“钰儿,不是奶奶不帮你,只是你也看到了,照儿一直受桐和堂少东家林公子照拂,他二人已生情意,你若非要娶她,她也不会同意啊!”
南宫钰说道,“他哪里照拂于姐姐了?奶奶你没看出来吗?于姐姐大病了一场,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都是被他所害!于姐姐若是嫁到南宫府,我定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你们的问题不也都解决了吗?”
王氏急怒攻心,说道,“钰儿,你怎能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我不同意!”
“娘亲,于姐姐蕙质兰心,又才艺过人,也是大家闺秀,你为何不同意!”
南宫钰头一次这样公然顶撞王氏。
王氏气急,用手指着南宫钰,指尖颤抖不已,气愤地说道,“你这个不孝子,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岂有你自己做主的道理!我看那雪照就是个狐媚子,她父亲生前就已经为她定了一门亲事,便是伦家药铺的二公子,后来那二公子成亲之前突然死在凌山上,她又勾搭上桐和堂的林公子,致使林公子同他父亲生了嫌隙,这样的市井女子,你也要娶进家门吗!”
“大胆!给我滚回屋去,闭门思过!没我命令,不许出来!”南宫仁站起来对着王氏怒喝道。
王氏看着南宫仁,泪眼婆娑说,“老爷,我这都是为了南宫府考虑,你们一个两个都被那狐媚子蒙住了眼睛,把我看成坏人,将来她入了府,你们后悔便晚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用丝帕拭泪,颤颤巍巍地出门去了。
南宫仁颓然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屋里只听到老夫人的叹息。
林修远扶着雪照出了南宫府,井然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在门口等候。
林修远搀扶着雪照上了马车,在座位上坐好,紧张地盯着她的脸,轻声问道,“雪照,你告诉我,你都想起什么来了?”
雪照看了看他,脸色苍白,勉强一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上次来南宫府的时候,老夫人拿出我父亲在我母亲去世后,写给南宫府的亲笔信,还有那张落霞琴,同我相认的事情。其他的,没有想起什么。”
她低下头,眼中隐藏了一些情绪。
林修远又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痛或者眩晕什么的?”
雪照摇摇头说道,“没事,我好得很。”
林修远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若不愿再来南宫府,以后便不要来了,免得伤心。那个南宫钰,以后我来打发他。”
雪照立即按住他的手说道,“不用,他是我弟弟,看到他,我才觉得这世上我还有亲人,不是形单影只。。。”
林修远心疼道,“你怎么会形单影只,你有我啊!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哪里让你形单影只过?”
雪照看着他着急的神色,安慰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和我有血缘关系的至亲。至于你,一直在,当然最好了。”
她说着声音便低,林修远见她神色已经不似先前冷漠,心中感动不已,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说道,“照儿,认识你之后,我也不再是一个人了。我有了你,有了寄托,此生此世能守着你便是我坚持下去的希望。”
雪照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无比安心。
蓝田玉和白竹并肩走在喧闹的街上,前面的人群突然互相拥挤着往路两边退去,蓝田玉好奇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白竹摇摇头,忽然看见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一顶八人抬的轿子从路中间经过。
白竹看到了大惊,立即向路边人群中一闪,隐匿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蓝田玉心里疑惑,等到轿子穿过人群远去了,方问道,“轿子里坐的是谁?”
白竹看着远去的轿子不答话,蓝田玉刚要再问,突然被她抓住手臂往前走去。
蓝田玉急问道,“去哪?”
白竹轻声说道,“跟上那顶轿子。”
说着她脚下不停,拉着蓝田玉不近不远地跟在轿子后面。
不一会,那轿子在雁栖楼门前停下了,轿夫压轿,跟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立即跑上前去掀开轿帘。
一个五十岁上下,身着紫蟒长袍的人下了轿子,稳步走入雁栖楼内。
过了一会,白竹拉着蓝田玉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步入雁栖楼。
雁栖楼的小二立即上来招呼道,“二位来了,里面请坐!”
白竹面色冷冷道,“楼上的清雅居有人么?”
小二听了面露难色,上前悄声说道,“客官,清雅居有人了,符王爷在里面见客!”
白竹说道,“那就清雅居旁边的桃花源吧!”
小二又吞吞吐吐地说道,“客官,一般符王爷来的时候,左右房间都不敢安排客人,怕扰了符王爷的雅兴。。。”
“当啷”一声,一锭银子扔在旁边的酒柜上,白竹冷然说道,“这些够吗?”
那店小二看地愣住了,忙上前将那银子抓起来握在手里,满脸堆笑,连声说道,“够了够了!二位楼上请!”
说着他转头向着楼上喊道,“桃花源两位!”
白竹和蓝田玉并肩向楼上走去,蓝田玉突然问道,“你连我钱袋在哪都知道啊?”
白竹转头看着他,眨眨眼睛,顽皮地笑道,“谁让你非礼我?这就是下场!”
第九十九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蓝田玉无奈,轻轻地扭了一下她白中透红的脸颊,二人并肩进入了紧挨着清雅居的包厢桃花源。
随便点了些菜式,白竹便站起身来,将耳朵附在同清雅居相连的隔板上,仔细倾听隔壁的动静。
只听隔壁一个中年男子说道,“王爷,在下办事不力,上次一袭,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那于雪照如此精明,竟用一张假的凤尾栖将我们的人骗了!现在她一直同那林修远在一起,下手不易,此事一再耽搁,还请王爷恕罪!”
“那桐和堂的林修远便如此厉害么?”符王爷语气冷然。
“连凌风寨的九个土匪头领和咱们枭龙帮的沧澜都奈何他不得。。。”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岂有此理!那凌山凤尾七也在他手里,那便都拿不到手了?”符王爷怒喝道。
“王爷息怒!”只听那中年男子惊得离席而起,跪倒在地。
咚咚的几个响头之后,那名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在下已经想好了取那凌山凤尾七的良策,正要向王爷禀报!”
“起来说吧!”
“谢王爷!”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说道,“在下已经买通了桐和堂的管家柳堂会,近日那林修远不在桐和堂,我让他瞅准时机,将林修远从凌山上采回来的凤尾七偷出来,献给王爷!”
“哼!那林修远又不是傻子,他会把那用命换来的凤尾七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让那柳堂会偷走?”
中年男子说道,“林修远自是不会掉以轻心,他专门安排了两个心腹之人日夜看守,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那柳堂会自会下手!”
符王爷说道,“你怎知他不是林修远故意给你设下的陷阱?”
中年男子笑道,“这柳堂会的女儿一直想嫁给林修远,却被这于雪照截了胡,而且这于雪照一来就掌控了桐和堂进药材的关口,他父女二人早对这于雪照恨之入骨了!”
他上前一步悄声道,“上次他来找我讨的言花毒,便是下在于雪照身上了!”
符王爷问道,“言花毒?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于雪照被一个蒙面人救走了,连着林修远也一块消失了,到现在也生死未明。”
“他为你办事的条件呢?”
“在下许了他二百两银子,事成之后,让他到伦家药铺来管药材。”
“这种卖主求荣之辈,你也敢要。”符王爷冷冷地说道。
“哼。”中年男子冷笑一声,眼露凶光,说道,“等他办成了事,就留不得了!”
符王爷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嘴里说道,“你若办不成事,便也留不得了!”
中年男子一听,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求饶道,“在下自当尽力,万死不辞!”
听到符王爷走出门去,白竹面色苍白,回到蓝田玉身边。
蓝田玉见她神色有异,便问道,“符王爷见的谁?”
白竹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他,你来看看。”
这时隔壁的门口有响动,蓝田玉走到包厢门口,轻轻地将门打开一个小缝,见隔壁清雅居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先是左右看了看,方才放心地走下楼去。
蓝田玉重新掩好门,神色凝重。
白竹问道,“你识得他吗?”
蓝田玉点点头,说道,“伦家药铺的掌柜,伦万蹇。他们方才说了些什么?”
白竹便将刚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蓝田玉,蓝田玉听后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即告诉大哥!”
白竹点点头,他二人简单用了午饭,便出了雁栖楼,往桐和堂走去。
路上,蓝田玉问道,“竹儿,方才你看到符王爷的轿子,为何那般神色慌张?”
白竹听了眉头紧锁,说道,“我怕被他认出来。”
“难道你识得符王爷?”
白竹沉吟了一下,说道,“他是我爹。”
蓝田玉听了大惊失色,他停住脚步,问道,“你是。。。符王爷的女儿?”
白竹点点头,说道,“我十几岁时便离开王府,和他没有关系了。”
蓝田玉问道,“所为何事?”
白竹说道,“他娶的二房黎万春先害死了我娘,又借她腹中怀的死胎小产陷害于我。我爹只相信她,早就对我视而不见了,他一怒之下把我关了起来,第三天夜里我从窗户和院墙爬出了王府。从那以后,我改随我娘姓,再也没有回去过。我在街上流浪了三天,快饿死的时候,回九把我捡回了凌山,因我自幼习武,又识字,山风便把我留下了,封我做九大王。跟着他左拼右杀了好几年了,他们都说我打起架来不要命,其实我是只有打打杀杀的时候,才感觉自己还活着。再后来,便遇上你了!”
她说着抬起头来,语气故作轻松,眼睛里却有泪光微闪。
蓝田玉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的心也越来越疼,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白竹看着他的神色,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她将手一点一点地从蓝田玉掌心里抽出来,轻声说道,“我早说过我们身份悬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蓝田玉仍旧没有说话,白竹站了一会,终于慢慢地转身离开。
她的幸福,终是昙花一现,无法长久。
既然不能延续,不如及时离开,起码她的尊严还在。
她的发丝拂过蓝田玉的肩膀,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蓝田玉突然拽住她的手臂,一下把她拉了回来,他的双臂将她牢牢地锁住,宽大的衣袖和长衫将她柔弱的身躯温柔地裹挟在怀中。
白竹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凄凉一笑,这是他给她最后的道别么?
蓝田玉心疼不已,说道,“竹儿,我从来不知,你竟受过这些苦。。。”
那又如何,人来到世上不是受苦的么?
他的声音柔和而温暖,说道,“我真恨我自己没有早些认识你,没有早些跟你表明心意,我浪费了那么多时日愚蠢地想要将你从我心里赶走。幸好我们还有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白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怀抱的温暖是如此真实。她有些微怯的双手攀住他的腰,轻轻地闭上眼睛。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
春赏花,夏纳凉,秋登山,冬扫雪,昨日长,明日短,天不老,情难绝。
第一百章 阴淮柔的大名()
过了好一会,怀中的人开始微弱地挣扎,蓝田玉却仍抱着她不动。
白竹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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