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听完用饱含怒气的眼光射向蓝田玉,说道,“是眼前这位风流倜傥的蓝公子吧?”
蓝田玉听了不怒反笑了起来,他慢慢地将茶盅放下,用眼睛看着白竹,说道,“是又如何?大王果然深藏不露,只闻香气便知是那日帮田玉抢来的好茶。田玉在此还要再谢过大王!”说罢他抬起手请白竹继续饮茶。
白竹看到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怒火上涌,她“嚯”地站起身来,面色清冷,说道,“蓝田玉,本大王一直当你是个性情中人,现在看来,是我白竹看错你了!”
蓝田玉也站起身来,眉心微动,仿佛不经意间有一丝情绪从他眼中一闪即逝。
只见白竹抓起桌上的盖碗,使出全力,“啪”地一声脆响,摔在门口的石阶上,看也不看他一眼,瘦小的身形迅速消失在竹林掩映的小路上。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蓝田玉心里突然有一丝疼痛拂过。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愣在那里的雪照拱手施礼道,“让于小姐见笑了。”
雪照脸色微白,她勉强笑了一笑,说道,“蓝公子,今日之事全因我考虑不周,致使白姑娘对你生了误会。实在抱歉。”
她见蓝田玉冲她摆了摆手,眉宇间似有忧色,便继续说道,“下次雪照见到白姑娘,一定亲自向她说明,澄清此中误会,否则雪照心下难安。”
蓝田玉说道,“此事全是由我而起,和于小姐无关。是我一直想方设法想让她远离我,今日,也算得偿所愿了。估计,她今后不会再来找我了。”
雪照听他嘴里虽如是说,脸上却丝毫没有高兴的神色,反而听起来忧伤难抑,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她约莫看出来蓝田玉似已对白竹动情,只是他自己内心尚未明了,她也不好说出什么,只得默然以对。
雪照吩咐闻声赶来的闽婆收拾了门口石阶上的碎茶盏,清理了残茶,蓝田玉便拱手告别道,“今日打碎了于小姐的茶盅,改日田玉定再寻一盏上好的定窑送给于小姐。多有打扰,告辞了。”
雪照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蓝公子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又略施一礼,说道,“恕雪照不远送了。”
蓝田玉点头告辞而去,看着他的背影,雪照心里不禁涌起一丝不安和歉疚,不知如何才能弥补今日的无心之失。
蓝田玉有些愣怔地穿过大堂,林修远看了他一眼,问道,“喝完茶了?”
蓝田玉只嗯了一声。林修远觉出他神色有异,便问道,“今日可还用我帮你打发那个白竹?”
蓝田玉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半晌方反应过来,苦笑了一下,说道,“不用了,她已经被打发走了。而且这次,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第五十七章 初吻()
雪照轻轻地碰了碰那竿翠竹的一片嫩叶,开心地笑了。她的脸庞精致小巧,弯弯的睫毛上下忽闪着,像两把小刷子从林修远的心头拂过,荡漾着他的心神。
有一丝清风吹过竹林,绿色的竹枝随风摇曳,那竿小小的翠竹也像得到了消息,沙沙作响。雪照身着湘妃色衣裙,小小的身影立于竹林中,便如同在水墨画里点入一抹浅绛,轻轻地荡漾开来。
眼前的景象看得林修远如痴如醉,他的心头突然有股暖意涌上来,他愣怔地站在那里,等待眼前这只他嗜爱如命的羔羊投入怀抱。
雪照抚弄完小翠竹的叶子,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微笑,轻轻地站起身来。她笑着去看林修远,刚一转身,突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一把拉进怀里,缱绻深情的吻席卷而至。雪照被吓得呆住了,一瞬间她忘了该如何应对,她的双眼犹自睁着,他闭着的眼睛和温柔的睫毛就在她的眼前。她好像从未离他如此之近,她有些害怕了,不敢再看下去,没有人教过她究竟该怎么做,也许这个时候应该把眼睛闭上比较好吧。
雪照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沉香,那香气将她紧紧地缠绕住,她甚至忘了该如何呼吸。
林修远声音低沉,仿佛压制着巨大的痛苦,颤抖着说道,“照儿,我不许你再离开我了。。。”他的心像刀割一样生疼,他只想将他的吻作为永世的印记烙在她身上、心上,让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只沉沦在他的怀抱之中。
他并未期盼能得到任何回应,却听见雪照轻轻地呢喃了一声,“嗯”,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膜。她是答允了他吗?难道是他太过期盼,出现了幻听?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庞,难以置信地问道,“照儿,你答应我了?”
雪照眼神里一片迷离,她的回答只是轻轻地吻上他的唇。她想告诉他,从一开始,她便渴盼同他长相厮守,只是造化弄人,让她步步远离。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般漫长,漫天的潮水轻轻地退去。林修远坐靠在一块曲水云洞般的太湖石上,雪照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脸上的绯红仍旧没有消褪。林修远轻轻地抚弄着她的发丝,只觉此时此刻同她相拥静坐,天地无波,岁月安然。
雪照把脸靠在他的膝上,她拿出那枚枭龙符,轻声问道,“林大哥,你介意仓公子送我的这件木刻吗?”林修远在她身后轻轻地笑了,他将她一丝散乱的发拂到耳后,说道,“倘若这枭龙符真的能在紧要时刻保护你,我求之不得。”接着,他把拥住雪照的手臂紧了紧,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地蹭着,低声说道,“不过,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了。”
雪照听了后面那句话,想起他之前曾经说过的“我怕我再把你弄丢了”的话语,仿佛自己珍视的宝物被人抢走了一般,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甜甜的暖意。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林修远说道,“仓公子说若再遇到那个屡次来犯的黑衣人,便拿出这枭龙符,他便不会伤我性命。但我问他是否认识那个黑衣人,他却又说并不知晓。奇怪得很。”
林修远却心下了然,那个黑衣人沧澜他也曾经同他交过手,武功不在他之下。只是上次同他打斗交手之时,他却暗地里提醒他去火海里救出雪照,可见这人并非真正的伦家一党。至于他究竟是何来历,他还需要再派刘秩和井然去打探清楚。
思及此处,他轻声对雪照说,“仓公子大约也是有难言之隐,身不由衷,有些事情可能不方便透露。你把它收好,遇到紧急情况,我也可以安心一些。”雪照听了点点头,依言将那枭龙符放入贴身内袋收好。她又想起今日之事,对林修远说道,“自我来到桐和堂,柳姑娘就同我不睦,我看她对你用情很深,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林修远说道,“也许吧,但那是她的事,与我又有何关系呢。时日长了,她自会明白的。”
雪照看着林修远,满眼皆是笑意,她说道,“这城里不知还有多少姑娘对你芳心暗许呢,难道你都可以视而不见吗?”
林修远惊诧道,“还有这种事?我竟不知。这些姑娘里面可包括你?”
雪照脸红了,说道,“我同她们不一样。”
“怎得不一样?”林修远也笑了。
“因为我有这个!”说着她一下子从衣内掏出一个黑色暗金的小小盒子,把里面的紫红色花椒拿了出来,放在她的眼前,对着稀稀疏疏的竹叶中透进来的阳光看着。光线透过那束花椒细碎地洒在她的脸上,一片姹紫嫣红。
林修远也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小手连同那束花椒一起握住,笑意从眼里直浸入心底。
过了一会,林修远拉着雪照的手从竹林里走出来,他停下脚步,看着她说道,“我先回大堂里,过会还要出去一趟,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他眉眼间皆是柔情,看得雪照脸红红的。林修远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头压向他的唇,轻轻地吻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她的神色,嘴角漾出一抹微笑。
他转身往院门口走去,还未挪动脚步,突然愣住了。原来蓝田玉和白竹恰巧出现在门口。白竹一时未反应过来,瞪着双眼看着他们,而蓝田玉却低下头,用纸扇遮住嘴,不用看也能想象出来他那戏谑的笑容。
林修远微微侧了侧身子,将身后的雪照挡了个严实,皱眉说道,“你们这是。。。”
蓝田玉率先反应过来,他眼睛看着林修远,底下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尚未从首次旁观了男女亲密举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九大王白竹,面不改色地笑着说道,“哦,大哥,我们听闻于小姐有好茶,特来讨一杯喝。那个。。。没打扰你们吧?”
蓝田玉毕竟是风月场高手,只见他言笑自如,丝毫没有任何慌乱。而身旁的白竹被他一捣,立时回过神来,觉出自己的失态,不由得面色通红。
雪照站在林修远身后,定了定心神。她掩饰住内心的羞涩和窘迫,从林修远身后转出身来,朝着他俩笑道,“二位光临凤鸣馆,雪照求之不得,请里面坐吧。”
她小巧的脸庞上笑靥如花,同英俊潇洒的林修远站在一起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看得蓝田玉和白竹都有些愣了。
第五十九章 慕言瑾()
白竹独自一人喝得酩汀大醉,她身形有些微晃地走在大街上。
此刻天色已近黄昏,街上人影变得稀少起来。白竹有些头晕目眩,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安身。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她停了下来,转头四下看了看,这地方似有些面熟,尤其是面前这条偏僻的小巷子,她仿佛曾经来过。
她想也没想,抬腿便往前走去。
小巷子并不是很深,走了十几步便看到旁边有一家店铺,门口挂着一面茶旗。白竹停住脚步,仔细地辨认着匾额上的字。
“慕。。。呃!南春。”她打着酒嗝,含糊不清地咕哝道,“这不是那个有茉莉香片的茶庄么!我上次竟没注意这茶庄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呃!名字。”
此时蓝田玉勾人心魄的笑容又钻入她的脑海,白竹刚被烈酒麻醉的心又撕心裂肺地疼起来。她一步踏上门口的石阶,上前用力地猛拍店门,仿佛这样才能将胸口的疼痛发泄出来。
过了一会,只听门里面传出一个小伙计的声音,“客官,今日小店打烊了,客官要买茶,明日再来吧!”
白竹皱眉怒喝道,“我便是要今日买茶,你再不开门,呃!本大王立便时拆了你的屋顶!”
小伙计在里面吓得不敢做声了。过了一小会,门被打开一条小缝,露出来半张脸。白竹皱了一下眉,一把把门推开,那个小伙计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白竹站在屋子正中,环顾了一下四周,醉醺醺地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茶,呃!都给我拿出来!”
那个小伙计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转身向茶柜后面跑去。
过了一小会,茶柜后面转出来一个瘦高的身影,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衫,生得一副好看的面孔,只是面色苍白,眼神忧郁,正是上次诗社夺首的才子慕言瑾。
慕言瑾停住脚步,注视着白竹,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想要什么茶?”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面熟,仔细回忆了一下,正是上次帮蓝田玉出手的那个姑娘。上次听到她的声音便觉得熟悉,很有可能诗社上跟随蓝田玉的那个书童就是她乔装打扮而成。
白竹转头看向他,忽然笑了起来,看得慕言瑾微微一愣。只见白竹晃晃悠悠地朝他走过来,说道,“我要。。。”身子突然往下一缩,便倒了下去。
快要落地的瞬间,慕言瑾一把将她抱住,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那个小伙计紧张地在一旁问道,“少爷,她没事吧?”
慕言瑾摇摇头,只说了一句,“喝多了。”说着他一下子将她抱起来,往内室走去。
白竹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嘴里仍自咕哝着,“酒呢?我要喝女儿红!”
这时她被一只手臂托住肩膀扶了起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来,把醒酒汤喝了。”
她感到嘴唇触碰到了一件凉凉的东西,像是一只瓷碗,她口干舌燥,便猛力吞了一口。突然她眉头都皱了起来,闭着眼睛喊道,“小二!让你上酒,你拿什么刷锅水糊弄本大王!”
一声叹息传入耳内,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若不喝这醒酒汤,明早起来便会头痛欲裂。还是喝了吧。”说着又把碗凑到她嘴边。
白竹将头转向一边,咕哝道,“你少来管我!我知道,你从未喜欢过我!”她说着竟有清泪从腮边流下来。
慕言瑾皱了皱眉,将她放下,端着碗转身走进旁边一道房门。
待他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手里依旧端着那个瓷碗,他重又将白竹扶起来,说道,“酒来了。”
白竹听了,想要睁开眼,无奈醉酒太过厉害,她只咕哝道,“酒?我要喝酒!”说着就着慕言瑾手里的碗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还未喝完,她的头一歪,身子倚在慕言瑾身上不动了。
慕言瑾低头看了看她,叹了口气,从旁边拿过一个汤匙,一口一口将那碗里的汤药喂到已经不省人事的白竹嘴里。
第二日一早,天已大亮,白竹被“窠窠”的捣药声吵醒。她睁开双眼,蓦地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立时警觉地坐了起来。
这是一件陈设素雅的居室,床帐、帘幕、寝被皆是浅灰色,一看便是男子居所,她心下一惊,立即翻身下床。她突然想起昨日从桐和堂出来后,在一家酒馆喝得大醉,后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此刻她却耳清目明,丝毫没有宿醉后的头痛欲裂。她奇怪地摸了摸脑袋,循着捣药声往旁边的门内走去。
这是一间药室,屋子里到处堆满了药材,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衫的瘦高身影在里面忙碌着。听到她的声音,他回过头来,面色清冷,问道,“醒了?”
白竹见到他的面孔有一丝恍惚,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她皱眉沉思,只听那个男子说道,“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
白竹听了一愣,他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她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得来这里的?”
那男子仍旧低头捣药,头也不抬地说道,“这里是慕南春。姑娘昨日夜间造访,说要买茶,结果进门来还没说两句话,便不省人事了。”
白竹听了脸上露出羞愧之色,说道,“本大王昨日喝多了,多有得罪。承蒙公子照顾,改日公子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需到凌风寨找白竹即可。”
捣药声戛然而止,那男子抬起清冷的面孔,问道,“你是凌风寨九大王白竹?”
白竹说道,“正是本大王。”
那名男子低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与众不同。”
白竹没听清他的话语,问道,“公子说什么?”
那名男子摆摆手说道,“没什么。久闻九大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竹听了竟微微一笑,说道,“公子怎么称呼?”
那名男子答道,“在下姓慕,九大王能记起来更好,记不起来就算了。”
白竹听了微微一愣,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道,“你是诗社里的才子慕言瑾!”
慕言瑾听了面露一丝微笑,却仍旧让人觉得清清冷冷的,只听他淡淡地说道,“九大王能记起在下,荣幸之至。”
白竹又问道,“这慕南春,是你家的吗?”
慕言瑾答道,“家父在世时,开了这么个茶庄。”
“你既开茶庄,为何又弄这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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