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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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桐和-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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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去看一次。

    已经到了亥时,还未见仓世竹的影子。闽婆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今天仓公子怕是有事耽搁了,左右也是回家,不会有事的。你早些歇着吧。”

    雪照只得点点头,又嘱咐龄伯过一个时辰再去一趟,如果见到仓世竹回来就立即告诉她。正要收拾盥洗歇下,突然听到“笃笃笃”的叩门声,三人皆是一惊,不知道这夜半时分会有谁会上门。

    龄伯道,“我去开门。”

    雪照和闽婆心下忐忑不安,站立在屋门口等待着。门开了,月光中站立的正是仓世竹,他的白色长衫外面披着灰色的披风,一只手扶着侍从的手臂。看到龄伯,他笑了笑,温和地拱手行礼如常,然后问道,“雪照姑娘歇下了吗?”

    龄伯连忙让到一侧说道,“还未曾歇下,正在等公子的消息呢。”还未等仓世竹进得院门,雪照快步走上前来,着急地问道,“你。。。身子没事吧?”

    仓世竹见她为自己担心,心头一阵愧疚和感动。他走上前来拉住雪照的手臂,眉宇间皆是心疼,说道,“我没事,只是回家祭祖,事情繁琐,所以耽搁了。说好陪你去放河灯,是我爽约了,对不住你。”

    雪照见他无事,便笑着松了一口气,安慰他道,“既然你无事我就放心了。我看你今日也乏得很,你可以明日再回来的。”

    她话音未落,仓世竹身边的侍从阿念抢着说道,“于小姐有所不知,我们老爷今天本不欲让大少爷回来的,大少爷因记挂着于小姐,等我们老爷歇下了才赶回来的。”

    仓世竹皱眉看了他一眼,责怪道,“你怎得这般多嘴。”

    阿念不做声了。雪照见仓世竹脸色苍白,显然是奔波劳累极了的样子,便推他往外走,一边推一边说道,“你快回去歇息,明日一早我便去看你。”

    仓世竹不舍得走,但见雪照推他,知道是为他好,只得告辞了,临走时候回头说了一句,“你也早点歇着吧,明日我等你。”

    雪照站在院门口,点点头,目送他俩远去了,才慢慢地向屋内走去,步履沉重。

    次日一早,雪照做了参枣汤给仓世竹带去。仓世竹看着雪照将食盒打开,香味飘散出来,他露出孩童般渴盼的笑容。等到雪照把汤端出来,他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拿起汤匙就喝了起来。

    雪照坐在对面愣愣地看着他,只觉他的样子慢慢地变成了林修远,也在一匙一匙地喝着,一边喝一边抬头看着她笑道,“嗯,味道不错。”眼神里全是温柔之色。雪照也笑了起来,内心一片温暖,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过去,想要抚摸他的脸,突然听到阿念从外面跨进屋门说道,“大少爷,老爷着人送来的书信。”雪照顿时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林修远,她立即缩回手来,脸却红了,不禁暗自责备自己的失态。

    仓世竹却不在意,只冲她笑了笑,转身接过侍从递来的书信,放在一边,继续喝着汤。

    他一口气把一碗参枣汤都喝下,喝完接过雪照递过来的绢布轻轻擦了擦嘴,笑道,“我从未喝过这样好喝的参枣汤,以后你经常煮给我喝,可好?”

    雪照不由得笑他,“再好喝也不能天天喝,人参虽能补气血,吃多了火气大。”说着起身把碗筷放进食盒里。

    仓世竹把他父亲给他的书信打开来看,见上面写着一排小字,“本月十八乃吉日,待万事俱备,为父可上门提亲。”仓世竹看了不动声色,仍将书信折好放在一边。

    雪照收拾好食盒问他道,“今日外面日头好,我陪你去外面走走吧。”

    仓世竹听了笑着点点头,雪照将他的灰色披风拿在手里,便扶着他的手臂慢慢地走出去了。

    出门向西走百余步便是桑林,中元节后,正是桑林茂密的时候,蝉鸣阵阵。雪照扶着仓世竹在一块大石上做好,时候尚早,林中吹起微风,雪照将披风给仓世竹系好,说道,“这会露水重,你身子怕凉,披上吧。”

    仓世竹一动不动地等她为自己系好,便拉了雪照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道,“你也累了,陪我坐一会。”

    雪照依言轻轻地坐下,俩人同时盯着面前的桑林。雪照想起半年前,她们刚搬到这里来不久,正是春日采桑的时节,她和闽婆每日都出来采摘新鲜的桑叶喂蚕。那时她刚刚识得林修远不久,因遭遇变故,只得搬出城外避祸,可是他仍旧找到了她。那日她和闽婆采桑的时候,脚踝上被一条小蛇咬到,突然见他从一棵大桑树后面冲出来,脸上现出焦急之色,一口一口地帮她把毒液吸出来,然后把她背回家。此刻再想起这些往事,仿如一场梦。倘若时光能倒流,再回到那日的时光,便好了。

    如果她还能回去,她一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赌气赶他走。她会冲他笑,她想让他留下来,永远别离开她。

    雪照的心又疼痛起来,她眉头微蹙,眼光迷离又痛苦。仓世竹见她神色有异,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手臂问道,“雪照,你怎么了?”

    雪照抚摸着胸口,强自让自己从痛苦的回忆中摆脱出来,勉强笑道,“我没事,只是略有些头晕。”

    仓世竹满脸的关切之色,着急地说,“你日日照顾我,自己的身子都累出病了。都怪我,只想着。。。每日能见你一面。这几日你别来了,好生歇几天。”

    雪照帮他拉了拉披风说道,“倘若没有你舍命相救,哪还有今日呢。我没事,你无需挂怀。”

    仓世竹沉默了一会,说道,“令尊虽已仙逝,然其才情盖世,留下的瑶琴已是天籁绝音,自是有不少人窥伺。雪照,现下它可安全?”

    雪照低下头说道,“我把它放在床榻后面的暗格里了,那暗格一时半刻不容易被发现,里面也装有机关。能否保住它,只能听天由命了。”

    仓世竹道,“雪照,以后我来同你一道守护它可好?我可以让我父亲加派人手,定能保你们周全。”

    雪照抬头看着他,目光闪烁,说道,“你何苦如此呢?一旦同它有了牵连,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

    仓世竹目光坚定如炬,说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只要能同你在一起,天不老,情难绝。”

第三十六章 弦断() 
离十八日越来越近了,仓世竹心下不安,打算回家同他父亲伦万蹇商量提亲之事。这日,他来到雪照的院子里,见雪照正为她的玉羲调弦。她低头仔细地倾听玉羲的每一根琴弦发出的声音,再用纤纤素手或紧或松的拧动琴轸,神情专注,竟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仓世竹不欲打扰她,在她前面的椅子上轻轻地坐下,紧盯着雪照低垂的眼睑,目光温柔似水。过了好一会,雪照才把七根弦都调完,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突然看到对面的仓世竹,不禁略微一惊,笑道,“你来了多久了?我竟没听到。”

    仓世竹也笑了,他说,“我就想看你专心调弦的模样,故意没叫你。”

    雪照说道,“你想去外面走走吗?我陪你去。”

    仓世竹道,“我今日要回家一趟,看望家父。”雪照听了点点头,仓世竹却欲言又止,半晌方说道,“家父过几日,要过来。。。提亲。”说完,他觑着雪照的脸色。雪照脸有些泛白,头低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仓世竹见雪照不语,轻声说道,“雪照,你如果还愿意住在这里,我就让我父亲多加派人手,帮你守护令尊留下的瑶琴。如果你不愿意住在这里,我们可以去别处找一所大房子,专门派人看护,你意下如何?”

    雪照却微微蹙眉,用手支着胸口,强忍着说道,“你容我考虑一下吧。”

    仓世竹点点头,说道,“我恐怕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你自己多保重。”雪照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仓世竹又说道,“雪照,我不知为何心里不安地很。此一去不知会有何事发生。走之前,我为你抚琴一曲,可好?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雪照见他面露忧色,安慰他道,“你近来思虑太重,好好养身子,别想太多。你若是想弹,便弹吧。”

    说着雪照让出位子来给仓世竹,自己坐在仓世竹坐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仓世竹手放在琴弦上,对雪照笑了一下,琴声婉转地流出,却是一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快到曲终时,琴声突然一顿,琴弦断了一根。仓世竹的脸色突然白了。雪照也是一愣,她沉默了一下,站起来对着仓世竹说道,“许是适才我将琴弦调得紧了些,无妨,我再重新上一根便好了。”

    仓世竹默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勉强对着雪照笑了笑说道,“那我去了。你。。。多保重。”

    雪照笑着安慰他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别思虑太多,回去多歇息几日吧。”

    仓世竹点点头,还欲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得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雪照站立在庭院中,望着他离去的院门,久久未动。

    闽婆这日要去集市上将她们这几日缫好的蚕丝卖掉,她提了篮子进得城来,脚步急匆匆地向桐和堂走去。她穿过喧闹的大堂,低着头往内院走。伙计小五见了她问道,“闽婆婆,您找我们少东家吗?”闽婆点点头,着急地问道,“你们少东家在吗?”

    小五抱歉地笑笑说道,“呦,不巧了,我们少东家今日一早就出门去了!”他又问道,“婆婆有什么要紧事,等少东家回来,小五帮您传个话?”

    闽婆说道,“等他回来,你告诉他,于小姐她。。。”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半天,方继续说道,“仓公子要向于小姐提亲了!”小五听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虽不知内情,但是他们少东家对于小姐有意却是桐和堂里人尽皆知的。小五嘴巴张了好一会终于合上了,他神色凝重地说道,“婆婆你放心吧,少东家回来我立即告诉他。”闽婆点点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至晚间林修远才回到桐和堂,他一脸疲惫,穿过大堂往内院走去,刚要绕过屏风,小五从旁边跑过来一把拉住他,说道,“少东家,小五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林修远看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小五看了看左右,又把林修远往僻静处拉着走了两步,方低声说道,“今日于小姐家的闽婆婆来找过您,您不在,她嘱我跟您说一声,仓公子要向于小姐提亲了!”

    林修远的心像被什么攥住似的猛地一沉,眉头锁成川字形,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扶住旁边的门框,沉默了半晌,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他说罢仍旧向内院走去,只是步履显得略微沉重。

    小五在身后愣愣地看着少东家的背影,叹了口气,刚欲转身,突然看到柳管家在他身后站着,悄无声息,唬了他一跳。他笑道,“柳管家,您站我身后怎得不出声呢?”

    柳管家一副探询的表情悄声问道,“方才你说那于小姐怎么了?”

    小五看左右无人,拿一只手附在嘴边说道,“那于小姐要同一个什么仓公子成亲了!”

    柳管家眼珠转了转,点点头道,“哦。。。那少东家和那于小姐。。。”

    “肯定不成了呗。”小五说道,“咱们少东家也挺可怜的,好不容易有了个看上眼的,唉!柳管家您去哪?”

    柳管家已经快步向内院角落里走去,他的唯一的女儿柳小真就住在这个屋子里。他叩了叩门,声音轻快又急切。柳小真打开门,见是柳管家,忙让他进屋来,问道,“爹爹,何事这样高兴?”

    柳管家一屁股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面露喜色,说道,“方才听见消息,说那于小姐要同一个什么公子成亲了,哈哈!”

    柳小真听了,低下头满意地笑了。她说道,“上次爹爹的办法果然管用,女儿多谢爹爹!”柳管家笑着揉捻着右边下巴上一颗痦子,眼睛盯着地面,面露笑容,说道,“你且安心,爹爹还有好计谋在后面呢。”

    林修远进入屋内,颓然坐在椅子上,不再掩饰他眼神中的痛苦。他慢慢地从贴身内袋里摸出那张小小的白色绢布条,上面娟秀的蝇头小楷又一次跳入眼帘,“吾吟凤尾,君以桐和。”林修远把它攥在手心里,紧贴在胸口。他想,明日,他要去找一趟伦世竹了。

第三十七章 情梦() 
第二日一早,林修远便来到伦家大院,家丁向内通禀,说是有一位姓林的公子求见。不一会伦世竹亲自从正门出来迎接,阿念跟在他身后。

    伦世竹穿着牙白色的长衫,面容比上次见时清瘦了许多,显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脸色却带着一丝红润。他温和有礼,面带笑容,向林修远拱手道,“林公子,多日不见。”

    林修远仍旧是玄色的外衣,面容清冷,他的脸庞极为英俊,此刻显示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冷肃。

    伦世竹请他入内,林修远抬起手来说道,“不必了。我只说几句话便走。伦公子既已打算请令尊前去提亲,可有告知于小姐你的真实身份?”

    伦世竹神色有些黯然道,“尚未。提亲的时候她会知晓的,我只怕,她知道后,不愿再接受我。”

    林修远皱眉道,“若是伦公子内心坦荡,又何惧于小姐不接受你?”

    伦世竹看着林修远说道,“林公子,我晓得你一直怀疑我伦家对于小姐另有所图。可我对于小姐是真心实意的,我岂能让她伤心?我与她成亲之后,必舍命保护她周全。从此后于小姐是我们伦家的人,请林公子勿要再挂念了。”

    听到最后一句,林修远眉头紧锁,他声音低沉,问道,“提亲之事,于小姐可知晓?她。。。答允了吗?”

    伦世竹轻轻地点点头。

    林修远沉默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伦世竹说道,“林某只有一言,那瑶琴他们父女两人均视之如命,如若有失,她后半生都不会喜乐。不管将来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只要她有难,我都会出手。请伦公子自重。”说罢,林修远转身快步离开了。

    伦世竹站在当地,强撑住的身形晃了一晃,被身后的阿念迅速扶住了。他脸色苍白,不相信似的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不管是谁,我决不会让他动了雪照的东西。”

    林修远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他的目光空洞而迷茫。身边的人流熙熙攘攘,有人奇怪地看着他,有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道,“这不是桐和堂的少东家吗?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怎得今日成了这副样子?”还有一些平日里听闻桐和堂英俊潇洒的少东家一直未娶亲的年轻女子们,纷纷猜测是哪家小姐有如此大的法力,使得如冷面王爷似的林修远失魂落魄至此。

    林修远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浑浑噩噩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出了城,又不知走了多久,来到城南的那片桑林处。此时已近晌午,桑林里蝉鸣空林,一个人影也无。林修远走到上次他藏身的大桑树下面,孤身只影地站立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林修远视线有些模糊,他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缃色衣裙的倩影朝大桑树这边走过来。她低着头,偶尔拿起手里的绢帕擦拭一下眼睛,待走到近前,她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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