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邀请.
陈昔眼睛一亮,兴奋地问:"真的吗?"
他那种高兴得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似的表情让原战野有些心酸,他是有目的才会这么做的.
"嗯!明天我叫你,早点睡吧!"仿佛是为了找时间"消化"自己的罪恶感,原战野微笑着对陈昔点点头,重新躺到床上闭上眼.
灯熄了,人却异常清醒.原战野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睁开眼看着一室的黑暗,心里总觉得压抑着什么.
呼――叹了口气,他对自己说算了.快点完成任务快点离开吧!只要记住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可以了.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仅仅是一瞬间,他转过头,看到周正的床上一个金色的东西上下跳动着,知道他又在玩那个东西了,好像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黑暗中透着一种冷清的光.原战野张开嘴:快他妈的睡觉!
黑暗中传来一阵低觉的笑声.
原战野郁闷.那小子知道他说了什么?猫头鹰啊?
第二天早上原战野果真叫陈昔一起去吃早饭,光头从早锻炼开始就没用好脸色看过原战野.原战野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他能理解光头,倒是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周正他有些理解不了了.
"你不去跟刀疤他们一起吃?"
早锻炼结束后,原战野、陈昔还有周正,三个人坐在一起吃着早饭,陈昔坐在原战野对面,周正坐他旁边,从表情到动作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自然,相反另两个人倒有些不自在了.
"干吗?我打扰到你们吃饭了?看到我没胃口?"周正边说边喝粥,他的胃口好像不错.
原战野轻轻叹了口气,"你说什么呢?"说完把自己碗里的咸菜夹起来放到周正碗里.
周正笑了起来,大口吃饭.陈昔在一旁有些发愣地看着两人――
"怎么了?"原战野看着陈昔一脸奇怪的表情问,喝了一口粥.
"你们――是情人吗?"
"噗~~!"
"噗~~!"
此话一出,当场让两个人浪费了两口粮食.周正表情痛苦地捂着鼻子,不好!米饭呛到鼻子里去了――唔――
"怎么了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对不起,不要紧吧?"陈昔有些手忙脚乱地看着两人.
原战野铁青了一张脸,伸手擦掉了嘴角的米饭汁,"我们不是――"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个不属于在场三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原战野忘了自己后面要说的话抬起头,看到聂风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们这边,周围原本已经没有位子,那些人看到聂风宇很自觉地让出了位子,速度极快让原战野怀疑这群人是不是只要闻到聂风宇味道就会"闻风而逃"!
"啊~"陈昔小声地叫了一声,满脸羞涩地笑着往旁边挪了一下,明显是在给聂风宇让位.
切!原战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切",他只是想这么做,他也不知道周正,因为几乎同一时间周正也"切"了一声.两个人眼睁睁看着聂风宇优雅落座,身后的两个保镖安静地坐到一边,不打扰他们.
"防碍到你们了吗?"聂风宇微笑着,话是对着陈昔问的,眼神却不经意地向原战野看了一眼.
原战野当下咬牙切齿,死色狼!当着"情人"的面勾引别人!啊咧?我为什么要用勾引这个词?陈昔大概是早就被聂风宇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丝毫没有察觉到.
"没,我们在聊天,阿战他们――"
"阿战?"聂风宇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陈昔口中的阿战――
见他好像有兴趣的样子,陈昔有些兴奋地点头,"嗯!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住上下辅的!他――"转过头,他和聂风宇两个人同时向原战野他们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战野用筷子夹着馒头在跟周正两个人"相互交流"――
"我给你馒头你把花卷给我!"
"靠!有没有搞错?这花卷我排了好久的队才抢到的!"
"馒头大啊!那我再加一根咸菜给你!"
"嗯――不行!两根!要粗的!"
聂风宇和陈昔看着眼前两人旁若无人地你一句我一句,在外人眼中这无疑就是所谓的"打情骂俏"!陈昔笑了笑说:"这两个人感情很好――"聂风宇眼神一凛,但没人发觉.
"不用抢了,我这里有花卷给你们吧!"他把一个亮晶晶的小铁盆推到桌面前.
原战野和周正抬头看了一眼,盆里花卷白花花上面沾着绿油油的小葱,让人看着就胃口大开.原战野再抬头看了一眼聂风宇,对方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优雅!优雅的好像他们不是在监狱的食堂里而是在酒店的餐厅里.
哼!冷冷地哼了一声,原战野站起来端起自己的餐具,"我吃饱了."
聂风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啊?"周正的视线在原战野脸上和花卷之间来回移动着,"这样就饱了?还没吃完呢!"说话的同时视线最终停留在花卷上.又白又嫩,一看就是美味道--
原战野冷冷地白了他一眼,用他能听到聂风宇也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贫者不吃嗟来之食."说完对陈昔说了声我先走了就径直离开了,从头到尾没看聂风宇一眼.周正叹了口气把馒头塞进嘴里对聂风宇点了一下头后小跑着跟上了原战野.
聂风宇缓缓回头,看着原战野的背影,嘴角慢慢扬一个微秒的弧度.陈昔看着聂风宇又看了一眼原战野,小声地问:"你生气了吗?"
聂风宇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像只小兔子一样的少年,那种害怕惹他生气费尽心思想讨好他的眼神和表情,连在他身下扭动呻吟的身体也是,这样――才是一个乖巧的宠物,不是吗?
只不过,乖巧的宠物挑不起让人征服的欲望.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抬起了陈昔光洁的下巴,蛊惑般地笑了笑.
"如果我生气了,你能让我消气吗?"
白白的脸蛋慢慢浮出一抹嫣红,低下头从嘴里发出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
原战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
他知道有一招"欲擒故纵",不过那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所以今天他对聂风宇用这一招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如果当时他不"豪放"地扭头就走而是拿起那些花卷大吃特吃聂风宇会不会看他可怜收他做小弟?啊!失算!原战野有些懊恼地闭了一下眼.
"喂!怎么?后悔了?"周正用肩膀碰了碰他,笑得很欠揍.
原战野心里微微一惊,不动声色地问:"我后悔什么?"这小子又看出什么来了?
"后悔没吃那盆花卷啊!我早后悔了!那盆花卷一看就是刚出锅新鲜着呢!"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高估了这个人的智商.原战野白了周正一眼,继续干手里的活.他们今天的工作:给洋娃娃粘上眼睛.
突然有个问题出现在原战野脑中.不知道――聂风宇会不会也干这种活.想试着想像一下,刚想到聂风宇手拿着一个娃娃他就忍不住"噗"一声要笑出来,太可怕了!
之后整个下午都没有见到陈昔,原战野也没有多想,安静地干活、听课,只是当台上一名骨瘦如柴的警察讲着"你们要努力改造,争取早日出狱跟家人团聚"的时候,他都快"神游"到花果山去了!身边的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搞得好像他觉悟有多高一样,原战野往台上扫了一眼,六个人,除了正了发言的"骨瘦如柴"之外其他几个都挺年轻的,一看就应该是警界精英.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坐在那些人的队伍里.想着想着斗志又燃起来,原战野悄悄往四周扫视着,想看看自己要找的人在不在周围,虽然他不知道就算找到了他能干什么.
没有――没有――没――哇!原战野吓了一跳,找了半天,聂风宇没找着,视线却和金发男――赛德在空中交汇.赛德就坐在离他不远中间隔了差不多五六排的位子上,他看着原战野,原战野看着他,这场景似曾相识,而且这时对方又对他咧嘴一笑,白白的牙齿可以去做广告.
原战野心里跟吃了个苍蝇似得,这老外该不会以为我暗恋他吧?笑得这么淫 荡!意大利帅哥的阳光笑容到原战野这里被定义为"淫 荡".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继续寻找,这次还是没找到聂风宇,却找到了张家扬.离原战野非常近,近到原战野最后才发现自己前面那个后脑勺的主人是张家扬.
"哎!看到没有?"周正突然用手肘捅了捅有些发愣的原战野.
"啊?"看什么?张家扬?看到了,他脖子后面有颗痣――
"那个――"周正指了指台上,原战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很年轻,五官端正清清秀秀一看就是好人,穿着警服更是英姿焕发.
"他就是这里的监狱长.很年轻吧?"
原战野愣住了.想起了校长对他说过的话:你要小心!小心小心再小心!那里除了监狱长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见了监狱长之后就是八路军见到了亲人解放军!有什么麻烦就跟他说,但绝对要当心监狱里的眼线――
在他都要忘了还有监狱长这么一号人的时候,原战野终于见到"亲人解放军"了,而且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位"解放军"有点眼熟――
"大家好――"监狱长站起来说话了,声音抑扬顿挫很有感觉,台下一片掌声,"我是这里的监狱长,我――"
"土豆皮~~~~~!"
台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整个会场里的人都愣住了,远处的人四处张望着寻找声源,声源附近的人全都把视线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原战野愣了三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一低头,张家扬满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不仅是张家扬,在场的人只要看得到他的几乎都在看他.头越缩越低越缩越低,羞愤地恨不得能钻到地底下去――
"做梦了!他有梦游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正对着周围的人不断点头,一只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原战野的手臂!
台上的人也缓过劲了,监狱长沉默了一会儿,轻咳了一下重新引起大家的注意,继续讲话:"我是这里的监狱长,我叫苏禾――"
苏禾,没错!就是这小子!原战野窝在椅子里痛苦地抓着头发,就差眼泪汪汪了.苏禾,土豆皮!就是土豆皮,换了发型穿上了警服在他心里还是块土豆皮!
经过会上那一吼,原战野基本成名人了!知道是他吼的都会用在路上多看他两眼,不知道是他吼的别人一指一说就知道了,更再多看了他两眼.原战野这辈子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羞愤交加!
周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想出名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啊!"根本就是兴灾乐祸!原战野异愤愤地甩开他的手.
可恶!他怎么都没想到监狱长竟然是苏禾,或者说是打死他都想不到苏禾竟然当上监狱长了!
他跟苏禾是同学.警校的同学,当年的上下铺,原战野下苏禾上.
当时苏禾和比较胖,头比较圆――好吧!是人很胖头很圆,也许在外面也就是稍稍有点胖,但在警校里那个身材就算是超胖了!然后他又留了个薄薄的小平头,平头就算了,偏偏前面还有一小排流海,跟奥黛利.赫本有得一拼,这个头再加上那个身材,不知道哪一天班上的人就叫开始叫苏禾土豆皮,事实上这个外号其实就是原战野取的,没几个知道,苏禾当然也不知道,不然两个的仇就更大了!
两个人的真正的"恩怨"起源于有一个夏天,天热宿舍里又没电扇更别提空调了,男生都懒,床板上直接铺一张席子放个枕头就能睡觉了.有一天苏禾坐在床上喝果汁,还是蔬果混合型的,番茄是主料外加苹果和草莓,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喝了几口就随手靠墙放着了,结果过了一会儿熄灯之后他就忘了,第二天早上原战野睁开眼看着自己上方的从席子低下渗出一丝丝的红色液体,跳下床连吼带叫――
"苏禾来月经啦~~~!土豆皮是女人啊~~~!土豆皮来月经啦~~~!"
三句话,把苏禾叫土豆皮是女人来月经的事都交待清楚了.当时苏禾恨得差点杀了原战野再自杀,最终在老师的劝导下放弃.但俗话说:肉体上的伤可以痊愈,但心灵上的伤就――
那一年,苏禾受伤了,非常严重的心灵创伤,让他受伤的人就是原战野.
毕业之后苏禾走了,原战野留在警校当老师,本以为再不会相见,可没想到竟然再见到了昔日视自己为"仇人"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是警察另一个是"犯人"的情况下.
"丢人!太丢人了!"原战野眉毛拧成一股绳,万万没想到以前在学校什么都不如他的土豆皮今天竟然"脱胎换骨"从土豆皮"进化"成一颗进口土豆不说还成了监狱长!好死不死还是这座监狱的监狱长!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了――两个字:作孽啊!感叹词不算!
晚上原战野饭都没去吃,还是周正给他带了两根香肠回来.
"我看你最近神思恍惚的,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医生那里看看?"周正看着木然往嘴里塞香肠的人.
原战野摇摇头,"我要去图书室看书,你去不去?"
"喂!你们两个一起去打牌啊!"刀疤叫了一声.
周正刚要拒绝,原战野推了他一下,"你去吧!我看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想了想,周正点头,笑着说:"那你小心点吧!回来的时候当心被人偷袭小屁股的贞操不保!"
"嗯."原战野竟然认真地点了一下头.他的笑瞬间变成干笑.
天!真的恍惚了?
原战野不是真的要去看书,他考察了许久,图书室是最安静的地方,也是他最好的思考场所.不过今天他在想是不是要去翻翻<孙子兵法>什么的――
图书室离的不远,但要穿过操场,晚上的监狱外有些可怕,高高的岗哨和探照灯来回扫着,再加上路灯操场上一片光亮,一群人正在打球.
原战野缓缓穿过操场,之后没走几步便停下来了,他发现远处绿化带里有什么声音.从几棵树后面传来的,原战野不知道应不应该为自己敏锐的听觉骄傲(或是哀悼)一下,那边有人!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躲在绿化带里?
难道又是光天化日的春宫戏?虽然现在天黑了――原战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聂风宇,会是他吗?皱了皱眉,原战野在想的同时已经移动脚步向树那边走过去了.
走到树丛附近蹲下身体,已经能听清楚是个男人的声音了,那人一直在说话,不过――原战野皱起眉把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仔细听着那人在说些什么――听不懂!真的听不懂!因为那人说的不知道是哪国语言,他一句也听不懂,反正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哇啦啦~哇哩唔啦~叽叽呱啦~"(这里原战野耳中听到的!真实语言要优美的多.)
外国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赛德!这时似乎只有他一个外国人了吧?
原战野觉得这个人百分之九十应该是那个意大利男人赛德,刚想探出头看个仔细,又有声音传来了――
"靠!你大爷的又来这套!老是让我碰上!这不明显着冤枉老子么?当你是好惹的是不是?操你大爷的!"
原战野汗!敢情这位还在北京呆过.然后那边又来了一句老子才不管之后就没声了.原战野静静等了一会儿,的确人已经走了才慢慢站起来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