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战野闭上眼笑了笑,背慢慢靠到栅栏上.冰冷,他的背.
看来,他还是赢了一次.
"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会救你?"
不动声色地抬起头,苏禾冷着脸皱着眉慢慢向他走来,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枪.最后的几个犯人也已经被压制了,此时全场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呵呵!怎么?救了我你后悔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了啊!"
苏禾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已经开始后悔了.你难道不懂得保护自己么?"
不停地点头,原战野直起身体,"是是!麻烦监狱长您老亲自救我这个小警察真是过意不去!我在这里向您表示感谢了!"说完站得笔挺举起手敬了一个完美的军礼.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苏禾.
原战野向他敬礼,比美国总统向他敬礼还要难以置信.
"你……"到底吃错什么药了?这句话在看到原战野扬起的嘴角时被咽了回去.苏禾不明白身为一个警察原战野不可能不知道卧底最不应该做的最怕做的就是在别人面前暴露身份,而原战野现在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是个卧底!
"今天就出去了,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给我滚出去么?"深吸一口气,苏禾已经是一种无奈的口气了.
"我喜欢热闹的,一个人走,太寂寞了."原战野皱了皱眉,低下头才发现右手臂上开了一条不算太长但很深的口子,血正断断续续地流出来,快要染红了整条手臂.抿了抿嘴,他抬起头对苏禾说:"现在能在我宝贵的AB型血流光之前让我去看医生了吗?不然我没办法写报告了."
苏禾闭了一下眼暗中咬了一下牙,"你还得写份检讨书!"
"好好!我再写份感谢信给你."
"你这该死的条子竟然耍我们!"
"杀千刀的!等老子出去别被老子抓到,不然先奸后杀了你!"
"你全家死光光!"
在一群警察的簇拥下向出口走去的原战野被各种叫骂声淹没,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向一个方向看去,然后慢慢扬起嘴角,他清楚了那种感觉,叫做快感.
聂风宇,还是我先离开你.
用嘴型说出这句话,原战野收回视线把左手搭在苏禾肩上,引来后者不明的目光,但并没有推开他.
"头晕."耸耸肩,原战野说得理所当然,甚至苏禾觉得他好像听到了一点撒娇的味道.一定是幻听了!
两个并排走着,原战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在人群中搜寻周正的身影,却一无所工获.愣了一下,他放弃了.不见面,也许才是比较好的,他不敢去想周正脸上现在的表情.还有刀疤,光头,猴子,还有陈昔……
但他是个胜利者,至少在这一刻.聂风宇,被人当傻瓜的滋味不好受吧?没错,他不喜欢被别人骗,但他更喜欢报复骗他的人.
有一道视线一直在原战野身上,他能感觉到,清清楚楚,包括那视线里的愤怒,直到离开.很好!他要的就是这种视线,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不需要去看,用想像就可以.
走在通往医务室的走廊上,原战野脚下一个踉跄,刚要倒被苏禾一把扶住.刚要说谢谢苏禾却先一步开口了.
"你玩得太过火了.在我印象中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呵呵."原战野无所谓地一笑,"牢时呆太久了,忘了印象中的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了."
"但你还是个警察!"扶着他,苏禾有种想给原战野一个过肩摔的冲动,但这么多年了还是忍下来了.
没说话,原战野低头看了一眼右手,点了一下头.
"是,从现在开始,我会记住我是个警察."
希望,不晚.
原战野,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独白
聂风宇:我喜欢深暗的蓝色,讨厌弱者.也许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没关系,这并不重要.我在阴暗的雨天出生,每当出现和那天相似的天气时我总会在空旷的房间里静静等着雨的声音,想像着那就是我出生时的声音.我讨厌弱者,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强者,但弱者是没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这里的每一口空气都是强者才能最先得到的……好吧!小姐,我的确不是一个好情人,所以我会补偿每一个喜欢我的人,但是,我从来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我喜欢的人……要怎么做?你可以告诉我吗?欺侮他?把他时时刻刻压在床上疼爱?呵呵?听上去不错,谢谢你的建议了,我会好好利用的.
原战野:我想我会犯一个错,很可怕的错.谁知道呢?就像没有人知道我喜欢吃草莓牛奶夹心的饼干一样.我不喜欢回忆,虽然回忆中有痛苦也有欢乐,但记忆像化学品一样腐蚀着我的精神,这种感觉不好受.突然发现,自己怕面对的不是将来,而是过去.那就是面对将来?嗯……也许是个好方法……嗯?他?哪个他?好好!我不装傻,那个家伙……不论过去还是将来都是我没办法面对的吧!不过,请你保密,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如何?拜托啦!
周正:欺骗与被欺骗,其实是相对的.什么?我的开场白最没有心意?小姐,你有没有搞错?阿战就算了,姓聂的家伙哪里说的比我好了?他有什么好?哈?有钱,长得帅,身材好,人格分裂双重性格,背景复杂黑道老大凶狠残暴嗜血成性温柔腹黑绝品小攻?喂!这样的还能算是人么?顶多是个"生物"吧?哎!不准扔臭鸡蛋,番茄也不行!现在小姑娘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擦脸)我无意向任何人隐瞒什么,可每当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时我就害怕是我的毫不掩饰让他们渐渐远去.我不想失去任何人,但有些人不是我能留得住的.
赛德.迪里维奥:我有一个秘密,时间很久了,久得我自己都忘记了.这样也好,它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永远的秘密.你愿意帮我一起保守吗?Lady?愿意?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绅士吻手礼)我愿意对每一个人微笑,可我的微笑换不回每个人的真正微笑,好吧!哪怕千分之一的概率也可以啊!可惜没有!真是个可怜的数字.我微笑着看着人们在我面前戴着面具笑着,最后微笑着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死去……这有些可怕,小姐还是不要听这些吧!嗯?想知道我的秘密?呵呵!不是说了我自己都忘了吗?不相信?嗯……Ok!看在这么漂亮的小姐的份上,告诉你吧!就是我……其实不会说意大利语……唔!这鸡蛋是刚才剩下来的吧?
张家扬:我不想说什么,因为我没什么好说.啊?我是第三者?操!臭女人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不许说粗话?我……XX!好!我不说!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我小时候有阴影?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女人,真是无聊的生物……好人,坏人,没有完全的定义.虽然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我喜欢肉体撕裂时的声音,有种声嘶力竭的感觉,很过瘾.我也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被撕裂,自己的肉体发出的声响,是最动听的吧?
苏禾:过去的,总在心底刻上了一些印记.我心里印着谁?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直觉?女人的直觉那么灵吗?呵!印着谁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印多久.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花心的人,但每次付出的感情哪怕不是百分之百也一定会是真心的.啊?我是好男人?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不认为我说的是场面话吗?我的表情告诉你是真的?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嗯……看来我得学学那个混蛋了,整天顶着一张温柔的脸,身体里却是最万恶的灵魂!(咬牙)什么?越是坏男人越吸引人?这……这世界……不!女人真难以理解!
第十八章
聂风宇,这次……是我先扔下你……
睁开眼,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印象,但那句像灵言的一样的话却在耳边久久不肯散去.聂 风宇静静地望着天花板,良久才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四周一片漆黑,等了几秒让双眼适应黑暗,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古典大钟,黑漆漆的看不清到底几点了.
轻轻扬起嘴角,再次闭上眼……
想起最后的那个眼神和那句话……到现在都会觉得有种冲动.
"好久没做恶梦了,真是……有趣."
空气中弥漫着米饭的香味,精致的和食像艺术品一样摆放在桌子上,训练有素的仆人动作利落地把咖啡放到聂风宇面前,然后微微鞠躬.
"请您慢用."
聂风宇穿着纯白的衬衫银灰色的领带,很平常的打扮在他身上却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联想到这种男人脱掉这身"束缚"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一只手拿起一边的报纸看着头条,另一只手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液体.
"干什么皱着眉头?很苦么?"人未到,声先到.
聂风宇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地放下咖啡继续翻阅手上的报纸.进来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无袖紧身T恤衫,上面画着银色的骷髅图案,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只能用破破烂烂来形容.一头张扬的金色长发在阳光下分外刺眼,而他此时脸上的笑容则比阳光更灿烂.
"喂!聂风宇,你就不能给我点表情么?在床上的时候你可是很多话的啊!"
聂风宇眼也没抬一下,"我觉得我应该换掉看门的人了,竟然把穿成这样的你放进来."
"呵呵呵!"一阵狂笑,张家扬一屁股坐到聂风宇对面的位子上,伸手抓起一个虾仁寿司就扔进嘴里,然后还舔了一下手指,发出一声类似于暧昧的声音.
"老子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你的手下都很识相,知道我们的关系!"
关系?聂风宇垂下的眼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没有任何人发现.
"找我有什么事?"放下报纸,聂风宇拿起筷子夹起食物送进嘴里,优雅的动作让张家扬吹了声口哨.
"你演贵公子啊?吃个饭都一丝不拘的."双手支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张家扬眼角嘴角都是笑.
聂风宇吞掉了嘴里的东西,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笑了笑,"怎么?一大早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我吃饭的?"
张家扬耸了耸肩,"很久没见了,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在家里养小白脸.我找找!"说完向四周张望了一通.
这不是个好笑的笑话,但聂风宇笑了.像平常一样的笑,和记忆中的一样.张家扬也在笑,直直地盯着聂风宇,眼角嘴角都是笑,却没了笑意.两个人的笑,到底谁的是真的,没有人知道.
"你在不安?"聂风宇轻声问.
张家扬眯起眼,把问题扔了回去,"你认为我在不安?"
轻声笑了笑,聂风宇拿起咖啡,纯白色瓷杯上的红色蔷薇艳丽无比,可假的终究是假的,没有血肉的东西.
看着他嘴角淡淡的笑,张家扬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化.的确,他是在不安,为什么不安,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东西了,从出狱之后他才发现……聂风宇,这个男人,没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张家扬微微皱眉,他不知道,别人,也别想知道!
伸手拿起桌上的食物,他看着聂风宇问:"你不喜欢吃?"
聂风宇没有说话,抬头看着他.
张家扬笑了一声,说:"你不喜欢的我,我帮你解决掉.你喜欢的……"收起眼中的笑意,嘴角却仍然上扬,"我也会帮你解决掉."说完,吞掉了手上的食物,在聂风宇面前慢慢地咀嚼着.
英俊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静静看了张家扬一会儿,聂风宇笑了笑,伸出手抬起了张家扬的下巴,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说:"你应该感到庆幸……"
没有被我伤害,你应该感到庆幸.被我伤害的人,会知道什么叫绝望.弱者,不能生活在他的世界里.
"原战野警官,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真正的警察了!"
穿着笔挺警服的原战野,看着眼前眉开眼笑向自己宣布的校长,眨了眨眼,有一瞬间的茫然.
就这样?只是这样,三个星期,他就成了一名真正的警察了?
他的任务没有成功,甚至可以说是失败了,而且在最后还做出了暴露身份这种不明智的举动,但上面竟然什么也没有说,只表扬他关键时候把钥匙扔了从而阻止了犯人的暴动,让他有一种心虚的罪恶感.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可怜.虽然,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一样可笑!一个傻瓜,用自己可笑的行动换来了一身警服,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太激动了忘了要说什么了?"穿着同样制服的苏禾在一旁说了一句,脸上是看不太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的确,比当年毕业的时候要激动."原战野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苏禾轻哼了一声,校长大笑了起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快六十岁的人手劲依然大得吓人,差点没把原战野早上吃得两个饭团一袋豆浆拍出来.
"哈哈哈哈!阿战,我就说你小子要发达了!终于能飞出去了好好干一番大事业了,我知道学校始终不是你应该呆得地方,这下好了!从今天起你就能做为一名真正的警察了,好好干吧!到时候发达了可别忘了回来看看你老师我!"
原战野嘴角抽搐了一下,揉了揉发疼的肩,"我不会忘记的!放、心、吧!"最后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校长豪迈的笑声回荡在办公室里.原战野突然觉得右手臂的伤口传来一阵微痛,三个星期,就算没有减轻,也应该习惯,习惯了,就好.
双手环在胸前的苏禾看了原战野一眼,随后慢慢低下头……
"阿战,上面给你的任职通知已经下来了,就等着你做决定了.有两个地方让你选择,都是很有前途的地方."
原战野和校长走在市里最高警局的走廊上,不断有迎面走来的警察向他们点头打招呼,有几个年轻的女警员偷偷瞄了原战野好几眼.
"一个是T市东署,他们的扫黄组正好需要新警员加入,你到了那里只要好好干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升到督察了.那里是个好地方啊……"校长一边向四周的警员点头一边说.
扫黄组?原战野抿了抿嘴,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其实他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想换个新环境……
"啊!"突然叫了一声,校长拍了一下原战野的肩,指着前方说:"看,那个就是东署扫黄组的组长!今天他正好来公干,如果你愿意去那里的话正好可以趁现在打个招呼,好熟悉一下!"
下意识地抬起头,原战野向前方看去,走廊尽头不远的地方,两个身穿警服的男人站在原地,他一下子就肯定了那个男人就是校长口中的东暑扫黄组组长.
嗯!不错!身材适中,高大与纤细并存,长得也很帅,还带着一股特殊的风情,原战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风情"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也许扫黄组有时候需要一些这样的人来帮助完成工作吧!心里这么想着,原战野作了决定,刚想上前去跟不久以后的"同事"打个招呼,那个从刚才开始也在看着他的男人突然对他露齿一笑……下一秒原战野就硬生生地把脚给收回去了.
邪!真是邪笑!那张漂亮的脸上笑容把原战野的鸡皮疙瘩都逼出来了,当下觉得脑子里好像响起了防空警报般的声音,震耳欲聋.很多年已后,原战野仍然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对他那么笑,然后有一种想上去狠狠抽男人的冲动,因为男人的这个笑,原战野的后半生……完全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