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哥哥,带我回家
作者:离壬
文案
二十年前的那个冬日,是付景杨最最恐惧的一天,昏黄的夕阳下,弟弟亮亮的眼睛与弯弯的嘴角,那个画面在付景杨脑海里回旋,始终不得消散。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付景杨,付景松 ┃ 配角:钟憬 ┃ 其它:兄弟年上
☆、弟弟神马的真是神烦
在付景杨七岁之前,他都是很讨厌付景松的,原因很简单,付景松很缠人,确切地说,是很缠他,像块黏人的牛皮糖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付景杨不胜其烦。
付景松出生时付景杨才三岁,那时候父母的生意也才刚刚开始起步,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很少时间来顾及他们,小小的付景杨就带着更小小的付景松跟在父母后面跑来跑去,从小父母对付景杨灌输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杨杨,你要好好照顾弟弟。”而付景杨虽然表面答应着,心里却颇多不满,有了弟弟后父母关注他更少了,对于那一小团肉呼呼的小东西,便更不知道抱了什么感情,是爱还是厌。
付景松两岁时父母生意稳定些了,妈妈吴言之终于发现了一直不对劲的地方,付景松还不会说话,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连一岁小孩子那样牙牙学语的含糊不清的话语都没有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是在很开心地笑。
父母有些着急了,改天就带付景松去了医院检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安慰他们说小孩子发育迟缓些的也有,叫他们不用着急,多花些时间陪孩子,耐心地教一教总会好的,付存和吴言之虽还是有些忐忑,也只好带着孩子回家了。
三人到家时付景杨正趴在沙发上翻着什么漫画故事书,付存和吴言之愁眉苦脸地开门进屋,付景松则仍旧笑眯眯地跌跌撞撞地直接扑到了付景杨身上,付景杨一口气没喘上来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他很想咆哮“就算你才三岁你也很重的好吗赶紧下去啊我要被压死了啊”,只是他还什么都来得及说出来,就已经咳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吴言之忙过去把付景松抱起来:“跟你说多少次了小松,别老往哥哥身上扑,怎么不听呢?”
付景松被抱在半空手脚挣扎着还是要往付景杨身上扑,付景杨跳到一边,双臂举起,胸前交叉:“你别乱来啊,离我远点儿啊。”
吴言之抱着付景松坐下:“好了好了,这是他喜欢你。”
付景杨哼了一声,小脸撇到一边:“谁要他喜欢我呢?”嘴上说着,脸上却带着一丝疑似害羞的笑。
吴言之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叹口气:“怎么小松会这样啊,明明杨杨就好好的。”
付存坐到一旁,安慰地拍拍妻子的肩膀道:“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医生不是说没事的吗?”
付景杨站在一旁挠挠头:“小松怎么了啊妈妈。”
吴言之摸摸他的头发,顺便把付景松锲而不舍挣扎着伸向哥哥的手拉回来,笑笑说:“没事杨杨,别担心。”
付景杨再是没心没肺也看出不对劲,识趣地不再说话,窝在一旁去玩他的玩具了,付景松冲着他笑,眼睛弯成好看的小月牙,付景杨不明白他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开心,偷偷地在父母背后冲他挥了挥小拳头。
付景杨七岁上小学时,付景松才四岁,能够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意义不明的短句,仍是显得与同龄的小朋友大有差距,并且,还是同样的烦人,并且,有增无减。
真是烦人,付景杨又回头看了一眼,凭什么他出来玩一定要带着这个黏人的小鬼啊,就因为他喜欢跟着自己吗?爸爸妈妈也真是的,也不说管管。然而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任由小鬼跟着他,扯着他的衣角,口齿不清地叫他“锅锅”,最多也只能翻个白眼,偷偷地戳那小鬼一下。
可是渐渐地问题也来了,从前付景松一直跟着付景杨倒也没什么,幼儿园时他跟到幼儿园也没什么,可是小学呢,要怎么办才好?
而付景松也果然不负众望,在付景杨报到那天知道自己不能再跟着去了,先是用手拽着付景杨的衣角不撒手,被抱开后还是固执地再拉上去,再被拉开就开始从眼睛里拼命地往外挤泪水,眼泪汪汪的样子让吴言之再也不忍心把他抱开,只好商量地看向付景杨:“杨杨?”
付景杨张大嘴巴:“妈妈你开玩笑吧,大家从前就不是很喜欢和我一起玩了,现在你还这样,他们都会笑我的。”
吴言之左右为难,求助地看了付存一眼,付存摸了摸大儿子的头,安慰他:“杨杨你七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又是哥哥啊,弟弟的状况不好,哥哥不该多照顾他吗?”
七岁的小男子汉付景杨十分之不乐意,父亲那句“小男子汉”的诱惑却又实在太大,他的心有些痒痒的,最后不情愿地又看了眼泪汪汪的付景松一眼,付景松顶着两汪要流不流的眼泪扬起小脸冲他可怜兮兮地一笑,他彻底没辙,只好举手投降,乖乖地牵着付景松的小手由爸爸妈妈开车送去学校了。
付景松小时候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像个漂亮的小洋娃娃,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左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嘴唇也总是红润润的,让人一看就很喜欢,付景杨盯着付景松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脸,不止一次地想,这孩子真的发育迟缓吗,除了傻一点,呆一点,烦一点,明明就是个小魔鬼嘛,把爸爸妈妈吃得死死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呢。他又抓抓头,不平地看了付景松一眼,哼,小魔鬼。
果不其然,一年级的仍旧算是小朋友的同学们在一米开外用极其不解的目光看着付景杨,以及他手里牵着的小孩子,眼睛里的问号呼之欲出,却在父母们无声的制止下委委屈屈地把疑问都咽下去。
得知付景杨家里的特殊情况,学校破例同意了付景松跟着付景杨一起上课的要求,当然,付存在这其中所起到的周旋作用同样是万万不可忽视的,所谓金钱与人情与关系。
于是乎,在付景松东张西望的对校园环境表示好奇的目光里,付景杨不那么太平的小学生活就此开始,他本想表示一点开心与期待,转头望向付景松无辜的眼神,便无论如何也兴奋不起来了。这个小魔鬼,他愤愤地戳了戳付景松嫩嫩的小脸蛋,觉得,嗯,还挺软的,忍不住又戳了两下,而罪魁祸首付景松只是懵懂地瞪着他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表现奇怪的哥哥,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快回来
七岁那年的冬天,是付景杨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霾,每每想起,都会止不住心头无尽的恐惧之情。
付景杨班上有个小男孩,长得高高壮壮的,据说家里十分有钱,有个财大气粗的老爸,在哪里都很吃得开,有人撑腰了,自然和别的孩子说话时就不自觉地带了那么几分傲气,小孩子单纯,还是傻傻地把他围在中间,听他指挥做这做那的,付景杨不,因为他根本没时间,光是应付一个付景松就已经让他很是忙碌,没心思去和别的小孩子扎堆玩儿。
虽然他这样想,小男孩却不这么想,大概在家里被宠坏了,就恨不得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打转才开心,见到付景杨自然不乐意,胖乎乎的小手一指:“你,付景杨,这周五一定得去我的生日会。”
付景杨当时正努力地把一支铅笔从付景松嘴里拽出来,听到自己被点名,抬了抬眼:“什么?”小男孩又重复了一遍,付景杨摆弄着那支铅笔,犹豫了一下:“不,我不去了。”
“不行。”小男孩很坚决地说,“我叫你去就得去。”
“那我得带着我弟弟。”付景杨说。
“不行。”小男孩再次反对,“就你一个人。”
付景杨沉默了,他知道父母不会允许的,弟弟付景松就只黏他一个人,叫他推也没办法推,父母一定会说等弟弟状况好些就好,现在先忍一忍。
小男孩以为他妥协了,得意洋洋地笑:“反正周五晚上六点,你必须到我家,一个人。”
付景杨晚上吃饭时,戳了半天碗里的米饭终于鼓起勇气对吴言之说:“妈妈,我一个同学说周五请我参加生日会。”
吴言之笑了笑:“好事啊,要妈妈帮你买礼物吗?”
“不用,我自己买吧。”他咬咬嘴唇,还是加了一句,“我可以一个人去吗?”
“嗯?”吴言之愣了愣,“为什么?”
“我……那个,不是……是那个同学……他不愿意。”付景杨支支吾吾地说完,低下头去,觉得有点愧疚。
“这样啊。”吴言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你爸爸这几天又不在,我还要去公司,这……”
“我不去了。”付景杨看妈妈犹豫不决,终于作出决定,“没事,到时候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吴言之愧疚地摸摸付景杨的头:“对不起,杨杨,现在生意不稳定,你爸爸又不在,妈妈实在不放心。”
“我知道,我没事。”付景杨推开碗,“我回屋去了。”一副沮丧的模样。
付景松也从椅子上跳下来,想跟在付景杨身后,吴言之连忙抱住他:“跟妈妈吃饭好不好?一会儿再去找哥哥。”
付景松看着付景杨理都不理他,不情不愿地嘟起嘴,低下小脑袋,被妈妈哄着,乖乖地吞了一勺妈妈送到嘴边的粥。
付景杨趴在自己的床上,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都怪付景松,他又想,都怪付景松这个小鬼,害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周五下午下课付景杨被一大群小男孩气势汹汹地堵在回家的路上:“付景杨,你怎么还带着这小鬼啊,就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家?”
付景杨看了他一眼:“不行,我不去了。”
小男孩一听就急了:“付景杨,你说话不算话。”
“我不能不带着我弟弟。”付景杨丢了这么一句就想直接拉着付景松的手绕过那一大群人回家。
小男孩拦住他,小脑袋昂得高高的:“哼,连一个小孩子都甩不开,真没用。”
付景杨坚强了许久的小心脏突然就超了负荷,好胜心也被那这明目张胆的挑衅完全激发出来:“你说谁啊。”
“说你。”小男孩毫不示弱。
“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去。”付景杨犹豫了一下说。
“你说的,不去的是小狗。”小男孩丢下毫无威胁性的话转身和其他人一起走了,付景杨则站在原地,看着啃手指的付景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后他带着付景松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了一个小公园,他带着付景松走进去,一直到一个长椅旁,他让付景松坐下来,也坐在他旁边,很认真地看着他:“小松你听哥哥说,哥哥要去刚刚那个人家里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地在这里等哥哥回来找你好不好?”
付景松咬着厚厚的手套,瞪大眼歪着头看他,努力地理解他在说什么,最后他点点头,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小松乖……锅锅带……小松回家。”
付景杨被他亮亮的眼睛盯着,没来由地有些心虚,他匆匆忙忙地点了点头,又摸摸付景松柔软的头发,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围巾也摘下来给他围上,这才短促地笑了一下,匆匆地转身走了,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看,付景松还乖乖地坐在那里,端端正正的一个小身影显得无比孤寂。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付景杨对自己说,飞快地跑出了小公园,离付景松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他把他丢了
付景杨本来是打算呆一会儿,等到那孩子切完蛋糕就走的,可是毕竟小孩子心性,玩起来也竟忘了时间,等他想起来时看看表已是八点,足足过了差不多两半个小时,他慌了起来,匆忙地道了个别便跑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小片小片的雪花轻盈地由天空坠落,地上已积起了薄薄的一小层,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付景杨无暇关注,稳着自己的脚步快步朝前跑,离小公园越来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拐过最后一个转角,他停下脚步,树下的阴影里雪映着月光,似乎坐着一个人,又似乎什么也没有,他大口地喘着气,一步步走过去,越来越近,能看清时他的心霎时沉到了谷底,长椅周围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他喃喃地念了一声“付景松”就腿软坐到了地上。
付景杨的第一个想法是付景松藏起来了,躲在哪棵树后看着自己咬着指头傻笑,但他知道不可能,付景松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想法。第二个想法是他自己在小公园里乱跑迷了路,现在正在某个地方来回转着圈,等着他去找,念及此处,他又急忙站起身来,开始在整个公园里寻找。
在绕了整个公园一圈后,付景杨回到原点无力地坐在了雪地上,背靠着付景松做过的那把长椅,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他很害怕,他不敢回家,他不敢见到妈妈,他不怕挨打,但妈妈一定会很伤心,他一点也不想那样。
吴言之回到家里时,屋中同样漆黑一片,她按下客厅灯的开关,有些不解,这么晚了,两个孩子能到哪里去呢,坐了一会儿感觉很不安心,终于起身朝邻居家走去,问了周围几户人家,都说没有注意两个孩子回来没有,吴言之有些慌,抓了件外套就锁门匆匆地出去了。
沿着向学校的路一直走,吴言之惶惶然,她并没有目标,一点方向都没有。
直到看见那间小小的花园,她才想起付景杨从小就和付景松经常来这里玩,她抱着一丝丝的希望迈进了公园的大门,沿着积雪的碎石小路兜兜转转一路寻找。
越来越冷了,付景杨很想念家中温暖的空气,似乎周身也开始被暖气笼罩,变得无比舒适,慢慢地暖气开始在他眼前聚集起来,缓缓凝成一张人脸,付景松正歪着头冲他傻笑,他松了口气,伸手去拉那个飘渺的人影,说着:“你去哪儿,知不知道哥哥急死了。”手一伸却扑了空,阴影散开,他猛然睁开眼,却分明什么也没有,漆黑的空气聚成一团,狰狞可怕。
隐约却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一声一声,焦急里似乎带了一丝哭腔,是妈妈吗,他迷迷糊糊地想,想张嘴回应妈妈的呼唤,眼皮却越来越沉重,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头一歪便不省人事了。
吴言之找到付景杨时他发着高烧躺在椅子下,脸色通红,十分虚弱,再找却怎么也没有付景松的踪影,她只好先抱着付景杨去了医院看病,同时赶紧给付存打电话让他回来。
付景杨睡了整整两天,一直发着烧,又做噩梦不停地哭,父母一边守着他一边报警四处找付景松的下落,却始终都没有结果,两天后付景杨醒过来,呆呆傻傻地睁着眼睛瞪着雪白的天花板,吴言之温言细语地问他前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一直沉默,吴言之与付存束手无策。
又住了几天院付景杨好些才出了院,回了家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不肯出来,也不肯吃东西,几天下来人就消瘦了一大圈。
付景杨把自己蜷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裹住自己,仍然止不住瑟瑟发抖,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满是付景松的脸,各种表情各种神态的,他拉着自己的衣角不撒手,他冲着自己傻傻地笑,他说“锅锅带……小松回家”,可是自己,却把他丢了。他终于呜呜咽咽地咬着被角哭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他爬起来去厨房,吴言之正在做饭,一回头看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吓了一跳:“杨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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