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他什么时候起开始改邪归正，走文艺路线了吗？”并不知道“工作室”这个词还有其它另外的含义，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迷惑的表情。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没有直接回答少年的问题，男人只是故作神秘地一笑。“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
“好吧……”知道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想说的话，自己就算是再怎么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少年轻轻点了点头。“我明天就去找他。看看他到底玩的是什么花样？”
“去吧，让他好好教教你。不过今天晚上，你要陪你老爸我好好喝上一回。我们换个地方，省得看着这些别人剩下来的东西扫兴。”像是贪玩的孩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样，男人看着少年的眼睛里放出了光彩。
“看在今天是你的生日的份上，就陪你一次好了……”明明之前还说父亲的生日与自己无关，少年此刻却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态度。
“这就对了，上阵还得是阵父子兵呢。明明你我是亲父子，又何必非要闹得像是仇人一样？就算你对我有意见，差不多也该是时候适可而止了，不要让他人捡了笑话。”举止亲密地用手臂勾住了少年的肩膀，男人和少年肩并肩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虽然宿醉带来的头疼让少年觉得浑身不舒服，但他却还是用父亲给的联系方式拨通了闻东的电话。“我要去你的工作室看看。”不想要多说废话，少年开门见山地在电话里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怎么，为什么突然对我的工作室有兴趣了？”电话那边的闻东笑了两声之后，立即爽快地答应了少年的请求。“行啊，过来吧。不过我上午不会开门，你要是想来就等到下午5点之后。”
“什么工作室开门这么晚？还是说……你背地里在干什么好事？”有些怀疑闻东的工作室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少年直觉地告诉自己父亲口中所说的“工作室“，应该不会只是普通的工作室那么简单。
“你不是说要过来吗？那么，等你来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像是有意要吊少年的胃口一般，电话那边的闻东竟然不肯再继续着这个话题谈下去了。
“好吧……我倒要看看你装神弄鬼的到底是在干什么？”虽然对闻东遮遮掩掩的态度极为不满，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逼问出隐藏着的真相，被激起了好奇心的少年也就只能耐下性子，等待着和闻东约定的时间赶快到来。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表，下午5点才刚刚过一点，少年就准时出现在了事先约好的见面地点。
“你来得倒挺早。”似乎是提前感知到了少年的急迫心情，闻东早早就等候在了门外，此时看见少年匆匆赶来，便立即热情地将他迎进了屋内。“我听老大说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想通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事如果注定是要如此的话，与其在费力挣扎半天之后还是要回到起点，倒不如一开始就认清形势，反倒节约时间。”从闻东手里要了支烟，少年放在手里把玩了半天，才终于点着了手中的烟。
“你是个聪明人，只有聪明人才总是能够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笑着看了少年一眼，闻东将他领进了一个房间。“既然这样，你就跟我一起玩两天吧。也不是什么需要技术含量的活儿，你看一眼就能明白。”
“你这里……是酒吧？”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观察了一下这间“工作室”的装潢，但越看少年心中的疑惑却也越大。因为刚刚有闻东迎接自己，所以匆忙中他竟然忘记了看一眼牌匾，如今也只就能希望闻东可以解开自己的疑惑。
“不错，就是酒吧。怎么，你难道看不出来？”勾起嘴角神秘一笑，闻东也叼出了一支烟为自己点上。
“既然明明是酒吧，又为什么非要叫成工作室？”有些怀疑闻东是不是为了标新立异、吸引眼球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但少年却又觉得应该不会真的那么简单。
“别心急，说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对少年挤眉弄眼地一笑，闻东仰头喷出了一口烟雾。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故意弄得这么神秘……”不满地瞟了闻东一眼。少年忍不住开口抱怨。“你也是，那个老头也是……真不知道你们这样有什么意思？”
“你叫他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闻东差点没把嘴里的烟掉出来。“老大今年也不过才30多岁吧？无论如何，应该也没到40……”
“和我比起来他就是老头，不是吗？”半开玩笑地笑着故意将一口烟雾吹向了闻东，少年听到门外传来了响动和有人打招呼的声音。“你来客人了，要不要出去招呼一下？”好奇的看着闻东，少年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这个当老板的难道还有需要亲自出去迎接客人的道理？不过好戏就要开始，你就耐心等着好了。”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闻东继续喷云吐雾起来。
“你这个酒吧……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觉察出了什么，少年移动身体，稍稍靠近了闻东一些。
“你说呢？我们会是做正经生意的人吗？做正经生意又怎么能赚到钱呢？我看你分明是在明知故问吧？”嘻嘻一笑，闻东掐灭了手中的烟，抬头看了少年一眼。“那就先简单地和你介绍一下好了，我做的正是酒托的生意。”
“哦？”挑了挑眉毛，少年眉间的眉钉在灯光下发出了一道耀眼的亮光。“你难道不怕那些上当受骗的人报警？”对闻东所说的“生意”并非一点都不了解，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担忧的表情。
“那又怎么样？你身为老大的儿子，怎么还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不管怎么说，我这里都是明码标价，愿者上钩。就算是警察来管，也不过找我们进去谈谈而已。只要响动不是太大，倒也没有那么容易就会进去。”似乎是觉得少年的问题有些可笑，闻东轻轻摇了摇头。
“我还是觉得这样做有些危险……”皱了皱眉，少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样的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小，说不定哪天倒霉的话……”不想要把话说得听起来太过晦气，少年将没说出口的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在这条路上混下去，谁没做好了随时进去的准备？我想老大让你来我这里，倒也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学做这个，而是想让你看看我们在做的事到底有多有趣。”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闻东露齿一笑，又点上了一支烟。
“有趣？”不能理解闻东的意思，少年张大了眼睛。“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骗你干什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虽然不同的人也都有着形形色色的不同反应，但大多数都是丑态毕露，相当可笑。好好看看他们的丑态，你就会明白我们在做的事其实也并不算多么不道德。就好像生物链中的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关系一样，有些人天生就属于被捕食者，即便是我们放他一马，他也注定逃不过被捕食的命运。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不只是动物，人也一样要遵守。”冷笑了一声，闻东突然收起笑容，正色看向了少年。
“所以你认为我家老头让我来你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明白你说的那番道理的？”不置可否，也并没有提出任何自己的看法，少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想他应该是想要你自己做出评价和决定吧。毕竟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所选择的路的话，走起来的时候也很容易就会觉得累。”叹了口气，闻东突然低下头，又默默地抽起了烟。没有说话，少年也只是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估计是有客人在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看看热闹？”迅速从宽大的沙发上站直了身体，闻东回头看了仍坐在沙发上沉思着抽烟的少年一眼。
“你说呢？这可是我来这里的目的。”笑着接过了闻东对自己伸过来的手，少年借助闻东的力量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个人又几乎是肩并肩地走了出去。
“你们这家黑店，我要报警……”男人扯着嗓子大吼大叫的声音让少年皱了皱眉，轻轻推了推闻东的肩。
“没关系，习以为常了。别看现在叫得凶，一会儿保证就蔫了，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我已经见得多了。”仿佛是为了想要让少年安心一般，闻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就只管看戏好了，一切有我呢。”
“我不是在害怕，只是觉得……算了……”欲言又止，少年倒也对接下来可能会上演的好戏充满了期待。
“那你是在为我担心了？”半真半假地和少年开了一句玩笑，闻东的一只手用力捏了捏少年的肩头。“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保证。我做这样的事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哈哈笑了一声，闻东用自己的爽朗和那成熟男人所特有的可以让人感到安心的力量让少年渐渐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和担忧，开始关心、猜测着，等下究竟会上演一出怎样的有趣戏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少年的决心
“怎么了？”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闻东的出现立即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老板，你怎么出来了？”有些诧异轻易不会出来的闻东竟然会亲自露面，几个“工作人员”又纷纷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之前没人见过这打扮乖张的少年，明显能够看出这少年和闻东的关系非同一般，此时大家不由在心中暗暗猜测起了这少年的来头。
“你就是老板？来得正好，你这家黑店，我要去告你。”听到有人叫闻东“老板”，男人更是来了精神。用力扬了扬手中的电话，男人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真的拨出去报警。
“想告就尽管去告好了，看看是你赖账不给又算是哪门子的道理？他都点了什么，给我报上来听听。”男人的动作没有逃过闻东的眼睛，猜测着他或许有什么不愿意招惹警察的隐情，闻东突然欺近了那正在吵闹不休的男人，一把揪住了男人的衣领。
“老板，这人除了开了两瓶红酒之外，还要了一箱香槟。刚刚和女孩在房间里喷香槟玩，把房间也弄得乱七八糟的……”听见闻东这么问，立即有人站出来回答。
“菜单刚刚给他看过了吧？”冷笑了一声，闻东松开了抓住男人的手，随手接过了身边人递过来的菜单，又丢给了男人。“不想花钱也可以，刚刚也别玩得那么开心啊。别说你没长眼睛，看不到上面写的一瓶香槟到底是什么价？同样是男人，我倒是想劝你一句，既然要出来潇洒，就别在乎花钱。”
“你当我好骗是吗？一瓶香槟怎么可能要那么多……”被闻东这么一说，男人的气势也下去了不少，却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在我这里就是这个价，不满意你尽管去告好了。别的地方或许便宜，但却不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陪你一起玩得那么开心。”笑着看了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着一切的女孩，闻东偏头看了男人一眼。“你要是不怕丢人的话，随你找地方怎么闹好了。看你的年纪，估计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吧。不知道你老婆要是听说了你在外面和年轻漂亮的女孩玩得这么开心，甚至不惜一掷千金的话，又会作何感想呢？”
“算了……结账……”沉默了许久，男人再开口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刚刚的强硬态度，甚至还带上了那么几分畏缩。
“既然是个聪明人，刚刚又何必要做出那样的蠢事来？一共3万6千，你是要刷卡还是用现金？”伸出一只手搭上了男人的肩膀，闻东皮笑肉不笑地压了压男人的肩。
“刷卡……好了。”慢吞吞将手伸向了衣袋，男人拿出钱包的时候，手却像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给他刷一下卡。”看到男人这样没出息的样子，闻东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从男人的手上夺过了银行卡，又把卡甩给了吧台后面的女孩。
“那就请客人输一下密码吧。”从男人手中接过银行卡，熟练地插入了pos机，吧台里站在的那个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像是早已见惯了刚刚发生的那种场面。一场交易顺利完成，男人却还是站在原地不肯离去。正当少年有些担心这人是不是又要开始纠缠不休的时候，只见男人抬起手“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你这又是何必？”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眼前发生的闹剧，少年不顾闻东的阻拦，走到了男人的面前。“钱花完了再赚就是……”虽然有些看不起男人这自扫颜面的举动，少年的心中却多少生出了几分同情。
“你不知道……这是我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我老婆她不知道……唉，算了……”表情痛苦地看了少年一眼，男人嚅嗫着嘴唇，试探性地小声问了一句。“刚刚我已经把身上的钱都给了那个女孩做小费……看在我也算消费了不少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个打车钱让我回家？”
“够吗？”稍稍迟疑了一下，少年从身上摸出了一张面值一百的钞票，刚要塞到男人手里，却被闻东一把拉住了手腕。
“怎么能让你出钱呢？这件事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略带鄙夷地瞥了男人一眼，闻东看向了少年。就在少年有些担心闻东是不是打算拒绝男人的请求的时候，闻东却对吧台里的那个女孩扬了扬下巴。“你，拿一百出来给他。”
“谢谢，谢谢……”从女孩手中接过了那一百块钱，刚刚还声色俱厉，吵着要报警的男人此刻却点头哈腰，满口道谢地走了出去。
“别对我说你同情他了。”多少觉察出了少年的心思，闻东看向了少年的眼睛。“家里明明有老婆，却要用偷偷积攒下的私房钱在外面讨漂亮姑娘的欢心，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可值得同情的？虽然我是坑了他不假，但与其让他留着那笔钱胡作非为的话，我看倒不如让他变成穷光蛋更好。”
“你说，他出去之后会不会报警？”微微皱起眉头，少年亮闪闪的眼睛盯着闻东。
“应该不会。如果他想要那么做，刚才早就做了。我又没用暴力威胁他，不许他打电话。”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闻东勾住了少年的肩膀。“怎么，胆子这么小？难道你是第一天看见警察吗？”笑着和少年开起了玩笑，闻东揽着少年重新向刚刚二人独处的那个房间走去。“像这样的闹剧一个晚上不知道要上演多少遍，我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曾经对我说过吧……我们是已经无论如何也再都不会成为什么好人了。”轻轻拉开了闻东的手，少年停住了脚步，那双眼睛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仍然闪闪发亮，甚至亮得有些怕人。
“不错，我是这样说过。”不知道少年接下来想要说的是什么，闻东稍稍移开了视线，躲开了那双不知为何让他感到有些畏惧的发亮的眼睛。或许，自己也曾经有过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那是年轻的标志和象征。
“所以，即便是你不找那样的借口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因为你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就像是自然界里的食物链一样，有些人既然生来即是最底层，那也就只配做最底层了。”发亮的眼睛里露出了寒光，却也因此而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更亮，少年看向了自己手中那张刚刚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百元钞票。“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总是有人会为了它而丑态百出？”
“它可是个好东西啊。不知道多少看上去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人都经不起它的考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