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会这样？什麽叫最後一面？”
被李妈的话震撼了，苏染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究竟跑到什麽地方去了？整整打了你们两个人一个晚上的电话都接不通……你们，哎……”
耿鸿陵一脸疲惫地靠在墙边，熬了一个晚上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青色的胡茬从下巴上点点透出，散落在额前的发丝让男人看起来无比的颓丧。
“爷爷怎麽会突然病的这麽严重，不是昨天上午还好好的去钓鱼麽？”
走到耿鸿陵面前，苏染问道。
“是啊，之前谁也不知道爷爷的心脏居然有问题。也许是昨天天气忽冷忽热的关系，老爷子钓鱼掉到一半，突然就捂著胸口倒下去了……”
“喝……”
苏染和耿剑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作家的话：
快结束了~~
第三十二章
“以为老爷子平日里身子很好，之前从来没有这种发病的徵兆，所以我们身边连基本的急救药都没有准备……幸亏渔场离医院很近，就赶紧送过来抢救。但是，但是……”
耿鸿陵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麽。
“乘泽呢？乘泽不是过来了麽，他这麽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好意思了二少爷，我李承泽是医生不是神仙……生老病死我可不能一手掌握。”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李承泽一身疲惫地走了出来，拉下口罩。
“怎麽样，爷爷他如何了？”
一群人顿时呼啦啦地围住了他。
“病人发病的时候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耽误了最好的抢救时刻。我刚才为他抢救时发现其实老爷子的身体已经算得上是油尽灯枯了……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住手术的摧残，只能用药物吊著一口气而已……总之，你们快去见他最後一面吧，有些话现在说开了也好。”
“爷爷！”
三个孙子闻言冲进了病房，李承泽累的直接坐在了走廊边的椅子上，乐然则默默地坐到了他的身侧。
“耿爷爷真的会死麽？”
乐然轻轻地问道。
“是人都逃不过这一天的……不管他是一代枭雄，还是平民百姓。”
摘下眼镜，李承泽淡淡地说道。
“虽然是个很过分，做过很多坏事的老头，但是疼孙子的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是啊……所以有很多事情，他未必不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
听著病房里猛然传来的啼哭声，李承泽伸手，保住了他难得露出悲伤表情的小恋人。
一进门，就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老爷爷无力地躺在周围布满了各种监视器的白色病床上，紧紧地闭著双眼，蜡黄的脸色和前一天的精神硕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爷爷你怎麽样，爷爷你要不要紧？”
小声地问著，怕多吹一口气都会惊动了老人家，三个兄弟围在耿老爷子的床前，忧心忡忡地看著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听到了孙子们的召唤，老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他所有的亲人，还有长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地吓人都到来之後，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老爷子努了努嘴，示意耿鸿陵将自己嘴上的氧气罩摘下。
知道老爷子可能要交代最後的遗言，众人围得耿家的紧密。
“老二，老三……你们终於回来了啊……”
老人的声音低沈，“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爷爷对不起，让您等了我们一个晚上……”
抓著老人没有插点滴的手，苏染满心歉意地说道。
“呵呵，傻孩子，跟爷爷说什麽对不起……像我这样的人，一直，咳咳……一直都过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犯下了多少的罪孽。我本来以为，我这样的人要麽就是死於非命，要麽就是被抓起来吃枪子儿，像如今这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医院里，有孙子陪著我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不知道是多麽高兴的一件事情。我活的太久了，也太幸福了……”
“爷爷您别这麽说，您会好起来的。”
虽然在知道真相之後，苏染痛恨过这个夺去自己年轻生命的老爷子，但是当他看到老爷爷这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一想到他曾经无比地疼爱和自己有著血缘关系的弟弟，那种痛恨就突然灰飞烟灭了。
“三儿……爷爷对不起你……”
抓住苏染的手，老爷子有些激动地抬起头，“三儿，其实有些事情爷爷一直瞒著你，但是……”
“爷爷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
急忙阻止要起身的老爷子，苏染说道，“爷爷，其实我，我也有事情瞒著您，我……”
“不用说，什麽都不用说了，孩子……”
轻轻地拍著苏染的手背，老人笑著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是天意，我坏事做尽的结果……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一家。”
“爷爷？”
难道说，这个老人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耿箐？
“小三儿过去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孩子你也给我带来了很多欢乐……小三儿在天上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老人朝苏染点了点头，笑的一脸满足。
“够了……这样就够了。”
“爷爷！”
虽然变成耿箐以来，苏染无数次地这样呼唤过这位老人，但唯有此刻的这声呼唤，是真真正正地发自内心的。
他是自己的爷爷，是照顾了身体有残障的弟弟的爷爷，也是宽容地对待自己的爷爷。
“老大你过来……”
朝著耿鸿陵招了招手，老人吩咐道，“我死了之後，公司和家里都交给你照顾了……不要为难他们，他们都是你的弟弟……”
“……”
跪在老人的床头，耿鸿陵双眼通红，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准，统统不准！我说他们都是你的弟弟，都是耿家的子孙，你听到了没有？”
因为过於激动，老人的本来苍白的连猛地涨的通红，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爷爷。孙儿不会为难他们的……爷爷你就放心地去吧。”
虽然万分不甘，但是不能违逆老爷子最後的愿望，抓著老爷子的手，耿鸿陵点头答应道。
“好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缓缓地躺回枕头上，老人一脸安详地笑笑。
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爷爷！”
“老爷！”
一阵悲恸的哭号响彻了医院的每个角落。
作家的话：
春天到了。。。老板也到了。。。
第三十三章
三日後
肃穆的灵堂上，一身孝服的耿家三兄弟跪在老人的照片前，接受著吊唁者的哀悼。
一向喜欢热闹的老人的身後事，确实无比的安宁。
道上和他同辈的兄弟都已经走了七七八八，晚辈们不过是遣人送上了随礼，真的跑来灵台的寥寥无几。
就像是老爷子说的一样，他活的太久了，久的没有了敌人也没有了朋友。
“大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送走了所有的宾客，耿剑宁脱下孝服。
“也好……小三……”
指了指苏染，耿鸿陵叹了口气，“苏染，你也来吧。”
三人一行来到了天台，苏染跟著耿剑宁的身边。
“大哥……”
未等耿剑甯开口，耿鸿陵说道，“你是想为我和爷爷是什麽时候知道小三儿身份事情吧？”
两人点了点头。
“其实小三儿出院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知道的，过去我们的弟弟的自闭症是多麽严重，从来不能和别人好好接触。”
走到栏杆边，双手撑在铁质的栏杆上，望著下面忙忙碌碌的人群和车辆，耿鸿陵淡淡一笑。
“但是手术後，他完全变了一个样。虽然一开始还是畏畏缩缩的样子，但是明显已经有了正常人待人接物的模样……我们给小三做的是心脏移植手术，又不是换了个脑子，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就怀疑。”
“那你们……是什麽时候知道我是苏染的呢？”
走到男人的身後，苏染低声问道。
回过头，眼神复杂地望了望眼前这样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耿鸿陵叹息。
“从你第一次回到公司开始……”
“这麽早？”
“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多少破绽麽？”
耿鸿陵笑了，“你这样的孩子果真不适合留在我们耿家……如果你真的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的话，那麽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公司，後面更加不能提出要在老二的手下工作。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弟弟对待下属是多麽严厉，会傻乎乎地主动去他身边工作的，除了你苏染我真的不知道还会有谁了。苏染，虽说我弟弟是你的第一人男人，你有必要两辈子都被他吃的死死的麽……”
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苏染的脸红彤彤地扭到一边。
“爷爷最後说不准你做什麽……难道你在知道苏染的身份後想要对他下手？”
耿剑甯可不是苏染这样好打发，深知自己大哥心机的他一把将苏染拉到了身後。
“哼……是有如何？”
眼中闪过危险的神色，耿鸿陵冷笑，“我要救的人是小三，不是他苏染。既然活过来的不是我的三儿，那麽我为什麽要为他人做嫁衣裳！”
“大哥，难道你……”
想起过去的二十年来，自己的大哥对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无微不至的关爱。如果说爷爷是出於补偿和愧疚的话，那麽大哥他……
“没错，我爱三儿，比你爱苏染更甚！所以我才会不择手段地为他延续生命，甚至不惜牺牲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亲！”
男人乾笑了两声，“可惜……老天就是那麽得残忍。我设计安排了这麽久，最後活下来的也只是小三儿的身体……也是啊，心都换了，小三的怎麽又会留下来呢？我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一开始就错了啊……”
男人靠著栏杆，看著黄昏布满彩霞的天空，笑的凄惨。
“你守著苏染多少年，我便守著小三儿多少年……只是你的愿望实现了，而我的梦却彻底破碎了而已。”
“所以你要杀掉苏染麽？如果不是爷爷突然过世，你就要动手了是不是？”
拉著耿鸿陵的衣领，耿剑宁疾言厉色的问道。
“是又如何？小三儿在天上孤零零的，我把他的亲兄弟送上去陪他有错麽？”
挣脱了耿剑甯的钳制耿鸿陵冷笑道，“只是老天爷有一次厚待了你们，让爷爷知道了这件事……不过你们放心，我从来不会违背爷爷的意思，就算是他的遗愿也一样。你们可以回到耿家生活，回到耿氏集团上班，甚至继承爷爷的遗产，我不会对你们下手的。”
“不需要！”
拉著苏染的手，耿剑宁坚定地看著他的大哥。
“我打算和苏染离开。等爷爷的七七法事做好之後就走。”
“离开？去哪里？”
“这你不用管。我们不会要耿氏的一分钱，也不会和你争夺财产。你尽管放心好了。”
“呵……随便……”
苏染看著耿鸿陵，这个无比坚强内敛的男人虽然嘴边还泛著微笑，但眼中的落寞却是掩饰不住的。
“剑宁我们……”
“走吧，苏染。”
知道自己心软的恋人又要同情心泛滥，耿剑甯拉起苏染的手往楼梯间走去。
“可是你大哥他真的好可怜……”
跟著耿剑宁的脚步，苏染回头看了看站在一片落日苍茫下男人孤寂的背影，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亲人，如今连兄弟都要离他而去，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痛苦压的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苏染，大哥不需要我们的同情。”
温柔地搂著苏染的肩膀，耿剑宁笑道，“大哥的幸福不是你我能够给予的。总有一天，他会再次遇到一个人值得他去爱的人，就像他爱小三儿一样，那种全身心都投入的爱恋。”
“会麽？”
抬起头，苏染看著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恋人。
“会的，每个人都会遇到这辈子的唯一。只要他走出自己的心房，也许，在下一个桂花飘香的时候，大哥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大哥了。”
执起爱人的手，两人对视一笑。
是啊，连他们这样身份天差地别的人都能够经历了一场生死走到了一起，还有什麽事不可能发生的呢？
用我的心，换你的心。
爱也许就在桂花飘香的日子来临了。
作家的话：
大结局~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