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柯看看王良,王良看看他:“我操,第一次送人进手术室,你给我好好地。”
“我还能有什么事儿呀,你出去一下。”
“干嘛?”
“我要给我妹妹打电话,你在我别扭。”麦柯指指门外。
“啧,你妹都结婚了,别好像给你的女朋友打电话好吗?”
“出去啦。我进去以后你去外面看场电影,看完了我就好了,别在外面傻等,啊。”麦柯说。
“看什么电影,石毕下班了就过来,有妹妹不麻烦专门麻烦我们,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得看你好好的,我们才能好。”
“得,以后我给你们做牛做马还不成?”麦柯笑着把人碾了出去。
拿出手机,给甜甜打了个电话,甜甜接得也快。麦柯记得今天是甜甜去做产检的日子。
其实麦柯一直都期待着,那个孩子会是男是女。他更喜欢女孩,只是他也知道甜甜虽然不说,但是似乎还是比较喜欢男孩多一些。
“哥,是个男孩。”那边电话一接通,就是甜甜兴奋的声音。身边有滕辉的声音,似乎在给家里人打电话告诉他们好消息。“哥,你等一下我给你发宝宝的照片。”
麦柯手机很快收到彩信,是宝宝的B超照,小小的一点点,但是已经能看到娃娃的模样。麦柯眼睛都湿了:“真好,名字想好了吗?”
“爸,妈还有爷爷都急着要给他取名字,肯定轮不到我取,但是滕辉说小名听我的。”
“嗯,好。”麦柯多少有点哽咽,手术前能看到孩子的照片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做完检查早点回去吧,别太累。”
“哥,先别挂,我想和你说说话。婚礼后就好久没有看到你了。过几天我和阿辉来看你。”甜甜道。
“我忙呀,我最近在设计那套房子,以后装修的漂亮些,你回来了可以住。”
“嗯,好。”
“好了,挂了吧,不然你老公又要吃醋了,唉,全世界都说我们两兄妹感情太好。我觉得这是他们不懂兄妹间的幸福。你说是不是?”麦柯笑着。
听着甜甜在对面甜甜地笑。
心里都化开了。
“甜甜……”
“嗯?哥?”
“没什么,就叫叫你。”麦柯握了握手。
“哎,哥……”
甜甜在那里应着,还真的是麦柯这辈子永远的那个小天使。
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给他带来幸福和快乐。
电话挂了。
麦柯好一会儿才缓了缓气息。
最后低头翻了翻甜甜婚礼上的那些照片。
最后翻到了黑乎乎的一片。
那片看不清的星空。
“土豪,以后别懒了。”麦柯打开短信,打了一行字。贴上了黑乎乎的照片。
看了好久,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新婚快乐。”最后还是觉得矫情,把照片删了,把那行字也删了。
最后一次看到土豪。
是在甜甜的婚礼上。
那天麦柯穿着最华丽的西服。
虽然滕诚没看过他一眼,希望他还能记得自己最好的样子吧。
麦柯握着手机,一点点地在删图片。
然后手机自己暗了下去,是没电了。
护士和王良正好进来了。
麦柯躺在床上微笑地看着他们:“哎哟,要去刑场了。”
“good luck”王良竖起了大拇指。
麦柯也竖起了大拇指。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灿烂。
夏天了,哪里都热热闹闹的。
时间过得真快。
一年前的这时候,他翻进了那个海景别墅。
然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进手术室的路一点也不长。
麦柯被挂上了吊瓶。
那个他熟悉的麻醉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换成了一个年轻的面容。
带着口罩他看不清,不过也无所谓吧。
“全身放松,不要紧张。”
他听到一个很年轻的声音。
然后看到麻醉师往吊瓶里注入了一管针剂,然后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作用特别地快。
麦柯很快就被困意侵袭。
迷迷糊糊里。他问自己——
麦柯,后悔吗?
其实,一点也不后悔的。
如果这就是生命的终点。
他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还从来都没有那么的自私过呢。
总是什么时候都在为别人着想,这一次,麦柯是真的累了。
真的挂了,甜甜会哭,但是她有滕辉在,会保护好她的。
王良一定会骂死他,不过这么多年的哥们一定也会理解他。
如果好好地醒来了呢?
那就去做和尚吧。
最后麦柯想到的是他变成了光头,敲着木鱼,吐槽土豪的模样,觉得好有喜感。
他应该有笑出来吧。
而那个他曾经偷偷想过的永永远远。
也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实现吧。
作者有话要说:改字的妹子已经代替你们咬死我了,你们不用自己动嘴了。嗯。
么么哒。
第48章 总是要失去才会珍惜
麦柯手术那天王良的眼皮跳了整整一天。
前一天他就拉着石毕神神叨叨的;最后石毕说不如去哪里拜一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和石毕找了个寺庙狠狠地磕了头;上了香,往功德箱里塞了好多钱。
但王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拉着石毕皱着眉:“总觉得麦子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他吉人自有天相。你去了医院正常点,不然你紧张了他也紧张,是个小手术;我嫂子去年也做过这种手术;恢复得很快的。”石毕在他身边安慰着。
王良抓抓脑袋道:“今天一起来眼睛就乱跳。哎;麦柯那小子;我从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过过一天好日子;你说这是什么事儿。”
王良看着麦柯进的手术准备室;两个人插科打诨了半天,最后麦柯朝他摇摇手笑的模样,王良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全身都发凉。
第一次特别特别的后悔。和麦柯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好像并不怎么了解他,也并不懂得,他那张总是无所谓的面具下面,藏着一颗怎么样的心。
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总是看他笑,没见他哭过。
一次都没有……不管顺境,逆境,都没有过。
王良拿着麦柯的手机,坐在手术室外抓头发,坐立不安地,每隔三分钟就看一次手表。
身边还有几位一样等着亲友从手术中心出来的亲友。
大家都不出声,但是担忧的心情,似乎是会传染的。
突然,王良身边站了一个人。以为是家属头也没有抬。
然后面前多了根烟,王良一抬头,倒抽了口气,开始皱眉。
“出去抽一根?”
“啧,怎么是你?”
五分钟,医院住院部花园里,铁质垃圾桶旁,王良点烟,顺带狗腿地给他的大大大大大老板也点上。
滕诚没看他,狠狠地抽了口烟,慢悠悠地吐了出来。
王良不抽烟,但是应酬是必须的,而且现在他心慌,尼古丁有特别的效用。
两个人谁都不看谁地把一根烟抽了个精光。
“他进去前和你说什么没?”滕诚先开的口。
王良对滕诚没一点好感,他对所有包过麦柯的土豪都没有好感。特别是滕诚,因为麦柯喜欢他,那种喜欢根本都是藏不住的,而这人……王良把所有土豪都归到一个文件夹里——禽兽。
“没说什么。”王良弹掉身上的烟灰,无所谓道。
“他没有说到我?”滕诚盯着王良,像在逼供。
王良皱起眉:“他说他陪过的土豪都结婚了这句算不算?”
“他说的时候什么表情?”
“挺高兴的呀。”王良随口道。
“……”
滕诚没表情,也没说话。
没多久,又拿了支烟出来给王良:“说说他以前的事。”
王良拿过烟:“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好奇。”
“好奇自己问他。”
“你是滕胜的员工吧?”土豪切换到无良老板的模式,声音低了几度。
“目前还算是……不过我不会出卖我好哥们的。”王良宁死不屈。
他看到滕诚看着远方,眼睛里是悲伤:“哦?好哥们?他喜欢星星还是月亮,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喜欢什么型号的车子,爱看哪部电影,你知道吗?”
“我……”王良还真答不上来。
“他是高敏人群,进去打了麻药可能就死在手术台上的几率超过五成……你也不知道吧。”滕诚自己点了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来。
对面的王良,瞪着眼睛张着嘴,一脸不相信地自言自语:“怎么会……我记得……他妈妈……我操……”
王良把烟掐了丢进垃圾,要回楼里去。
滕诚喊住他:“你站住,手术起码还要两个多小时呢。我找了最好的麻醉师,里面是副院长亲自主刀,如果有什么问题……”滕诚环顾了下医院四周,那意思好像里面的人有事儿,他就要把医院炸了一样。果然——“医院治不好人,留着做什么。”
滕诚喃喃自语,那语气里带着的寒意让王良这个平时粗枝大叶的人,都从里凉到外。
“滕总,你对麦子他……”王良重新审视了下滕诚。那股子排斥感到底散了不少,这个人知道麦柯比他还多,他们认识也就一年吧。而自己和麦柯都十年的哥们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放心,他就算真的死了,我也还是会活得好好的。”滕诚又是三两口把一根烟抽完,王良认真观察了这个人才发现,滕诚比他还焦虑和担心。因为抽得猛了,那个人还狼狈地咳了两声。
“他虽然和你是那种关系,但是,麦柯喜欢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滕诚抬眼。
“感觉。他不想你结婚。”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他来医院做手术,是为了能死在这儿一了百了?把他手机给我。”
王良愣愣地掏出手机,滕诚拿了,就回了大楼里。
等待是煎熬的。
特别是王良想着滕诚的那几句话,自责又懊悔。
滕诚坐在椅子上,用充电宝把麦柯的手机冲上电,开了机。
只是盯着手机里的相册,翻呀翻。
翻到一张黑黢黢的照片的时候,滕诚不动了,然后盯了好久好久。
陆续有护士出来同家属们报平安。
王良看到家人们长舒一口气拼命道谢又匆匆地进去。
王良和滕诚每一次都羡慕地盯着别人,然后看着人走了,自己再低下头。
王良低着头在自责,滕诚低着头,盯着黑乎乎的屏幕不说话。
不远处站着或坐着的是几个王良在麦甜婚礼上见过的人,都是滕诚带来的人,安安静静地在那里,这种气氛,王良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两个人都等不住地一遍遍地看时间。
终于,门又开了,大家都看着护士,护士却走向那边等着的最后一对夫妇,他们的儿子手术成功已经在苏醒室,退了麻药就能推回病房了。
这边家属刚走,石毕就赶来了。
王良这才发现,外头天都开始暗下来了。
麦柯在里面还是没消息。
石毕看到滕诚和那边一堆他也觉得很眼熟的人,看看王良,王良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摇摇头。
石毕坐着一起等。
那股子焦躁和不安,真的能杀死人的。
滕诚扬了扬手,有人出去了,很快人就回来了。
“去问了,说……还在手术中。”高大的人回答。
滕诚不耐烦。
“不是说两个小时?都要四个小时了,里面在手术还在干什么?他不是排在第一个的?陈院长呢?”
“还在手术室里。”回答的人特别沉稳。
土豪不冷静:“什么原因!”
“先冷静,我们现在着急去问,只会给里面添麻烦。”
“不是说不会有问题?”
“现在也没有说有问题。”
“咳哒——”滕诚握着拳头,关节吱吱嘎嘎地响。
然后滕诚好像都得了坐立不安症,他不能在位置上坐着超过五分钟的,一会儿去窗边站着,瞪着窗栏变成痴呆,一会儿头顶着大门用脚蹭着地。
突然——
“你们都出去——”滕诚咬着牙突然说了句话。
王良不肯走,还是被石毕拉出去了。
滕诚发现自己在哭。
在麦柯过了五个小时还没有出来的时候。
麦柯的手机响了。
滕诚接起了电话:“麦柯先生吗?几天前给您刻好的墓碑出了点状况,希望您明天亲自来一趟。”
“墓碑?在哪?”
“请问您是?”
“他是我……家人。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哦,是这样的,麦先生之前在我们这边定了墓地又刻了碑,今天我们去上漆的时候,发现墓碑有被损坏地迹象。因为是新碑,我们想征求一下麦先生的意见怎么处理。”
“什么……什么损坏。”滕诚觉得有人伸了一只手进了他的心脏,在那里拼命地搅弄,他话都说不利索,全身都在抖。
“可能是附近居民家的孩子捣乱,画了些涂鸦。”
“什……什么……涂鸦……”
“一颗星星,还有一朵花。”
……
滕诚挂了麦柯的电话,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了三句话。
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整个地摔在了地上……
七个小时。
滕诚红着眼睛,看到那个叫梁青的麻醉师还有陈副院长还有护士都出来了。
滕诚发现他在耳鸣。
他什么话都听不清。耳边“嗡嗡——”的叫唤着。
他只看到院长拍拍他的肩膀。年轻麻醉师还是那副欠抽的死人样,说了两个词就走了。
护士做了个指路的手势。
滕诚听到他的心跳声乱得能炸开了。
脸上湿漉漉的。
一定丑到爆……
……
麦柯发现自己死了。
因为,他看到手术台上的自己,插着管子很丑的模样。脖子边上满是鲜血。
病房外,他看到护士在同王良说话,石毕在他身后扶着他,王良哭的样子很丑也很滑稽。
他看到甜甜接了个电话愣了好久,然后边哭边不知道该如何做反应。滕辉放下电话,就抱着他,顺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他看到陈晓开着车慌乱的在街上开着,管家找到他,把慌乱不知所措的他固定住。陈晓只是愣愣地不说话,麦柯看得心疼,想去安慰一句,只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看到了滕诚。
滕诚在做他第二天的婚礼彩排。
新娘穿着纯白的婚纱美艳动人,滕诚的好身材映衬得新郎的礼服笔挺复古又华丽。
红毯上新人相视一笑。
麦柯看到他们正朝自己慢慢地走来。
麦柯以为人死了以后心胸一定会特别的宽广。
只是此刻他心里还是好疼好疼。
“死胖子,还说喜欢我,敢不敢不结婚呀,咱们也惊世骇俗一把。哎……你不是土豪就好了,或许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过我们的小日子。不过,你不是土豪,或许我们也不会认识了……下辈子,你把下辈子留给我吧……”
麦柯想去亲亲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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