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逸翎却是乐得要当了真。他不动声色的吩咐自己的司机把汽车开回去,并且明日也不必过来接他,他自己有安排。也把他随行的护卫兵统统的遣走,自己一个人就跟着巫岚进了巫宅。
巫岚稍微的停了一下,想到明夜里还要举行的仪式,便又扶着额头转身就要往里面去。
“少主,半夏和辰砂他们出去找您去了,还有堂少爷和西语公子也一并出去了。”小枫对巫岚说道。
巫岚脚下一停,微微蹙起眉头,道:“还没有回来么?”
凤逸翎不忍心见他操心许多,便道:“无妨,你先去歇息,我手底下的人多,我自会找人通知他们先回来。”
巫岚的脚步在门槛处停了停,又回头问道:“那知秋现在可好了些了?”
小枫憨笑,道:“知秋少爷已经无碍了,早上就很清醒了。他原本听了半夏他们的话,也要坚持的出来找您,但是后来还是被半夏姐说动,留在府上养伤。现在刚歇下不久。”
凤逸翎见巫岚总是要多问几句,便难得的在巫岚面前展现了一点强硬的军阀作风,强行的把他扶回去了,但却不清楚巫岚的卧房,便要小枫在前面带路。
小枫一边暗自咋舌这位军部长大人却是难得的没有在少主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误伤,一边也端出恭敬地态度在前面带了路,直到巫岚的房间门口才停下来。
凤逸翎把巫岚安置好了也不准备离开,他鹰一样犀利的眼神扫向旁边还在呆呆的站着的小枫,微微的挑起眉梢问了一句,道:“还有事?”
“呃,没没有了。”小枫被他锋利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忙忙的摇着头又摆摆手,急急地退下去了。
等他走到院子里时候,才反应过来,似乎有点不对劲?自己的台词似乎是被那个部长大人抢先说了?
不过,要他回去面对着一脸冰冷的凤逸翎,他又确实没有那个胆气,于是只有瑟瑟缩缩的挎着肩膀,可怜兮兮的缩在院子门口,只盼着半夏或是辰砂能够早一点回来,也好给他拿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仪式开始
当巫岚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亮起了电灯。
半醒未醒时间,借着屋子里被调得昏暗的光线,朦胧的视线里也只能够捕捉到一抹隐约是高大挺拔的身形,心下虽然有几分惊异,但是却感觉到了那个人熟悉的气息,便也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懒洋洋的又再度闭上眼睛。
凤逸翎眼底溢满了微笑,他就这样靠在雕花大床的床架子旁边,俯视着巫岚沉静又略带慵懒的睡颜。已经在这里看了许久,但是每多看一秒种,就觉得更是看不够一样,竟像是吸食了鸦片烟,让人有瘾头的诱惑一样欲罢不能,便也就这样看了几个钟头。
巫岚自由就是被养的十分娇贵的,吃穿用度比着首都里旧时候的王子皇孙是一点都不差的,甚至是更好。原本就是一副好模子,又得了精心的照料,此刻海棠春睡的模样看得凤逸翎有些口干舌燥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幽暗了。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热且带有侵略性,巫岚的眼睑颤抖了一下,又忽的睁开了,一双还带着未消散的睡意的乌黑眼眸不满的看着他,却又发现凤逸翎依旧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
便也没有了继续懒床的心思,只是依旧觉得身子骨酥软不想动,便又在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掩着唇打了个呵欠,犹自带着不悦,道:“你怎么在这里?”
凤逸翎把电灯的光亮调亮了几分,才悠闲的在巫岚的床边坐下来,十分温和的笑道:“昨日你说今日需要开什么祭司仪式,我便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你终于是睡足了。”三言两语,自己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的事情便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但是,这样的言辞却更比夸张刻意的腔调表功来的有作用多了,至少巫岚在听完他这句话以后,面上稍微消退了些不悦的神色,微微散出银芒的眼眸也渐渐的黯淡下来,恢复了正常。显然是已经过了他起床气的时间。
“倒是我的失误了,竟然睡了这么久。”巫岚松口,道。
听了他这句话,凤逸翎倒还没有来得及有什么表示门外已经有人推门而入了。竟是一大群人,半夏辰砂,小枫和巫辰,西语,包括前一天还在病床上养伤的叶知秋都一个二个站在门口。
“少主,您醒了就好,我为您煮了莲子羹,你趁热吃点。”半夏神情自若的走进去,把手里的瓷器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
“咳咳,我是过来看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得上忙的。”西语细声细气的说道,黏在他身后的巫辰也傻傻的呵呵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巫岚默默地移开视线,克制着自己想要把那个装傻的人打包扔出宅子的冲动。
叶知秋拄着一根木头的拐杖,有些艰难生疏的被辰砂扶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安静片刻才开口,道:“你……你没事吧?”
起初,叶知秋只是抱着不希望好朋友与自己心生隔阂的念头让巫岚试着治疗自己身上的伤,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巫岚居然真的可以愈合被圣光所照射后产生的伤痕,自己身上的几处伤口基本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有的地方居然已经开始结痂了。
这样神奇的治愈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看着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奇迹,自己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了一切。或许有一天,教廷的教士告诉他路西法大人其实还是上帝的爱子他都会相信。
巫岚也大半的清醒了,见自己昔日的好友这副表情,大概的也能猜到他心底的想法,便轻笑了一笑,道:“并不妨事,只是有些困倦罢了,休息了这么久,也好很多了。”
凤逸翎慢慢地走过去,旁若无人的坐在床沿边上,背着巫岚却把微微阴郁的眼神投向叶知秋。他很不高兴这个人能够夺去了巫岚大半的注意力,并且因着这个人与教廷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就更是不悦了。
“你们先出去,让少主换一件衣裳……咦?”半夏的话只说到了一般就猛地拔高了语调。
巫岚似乎也有所觉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棉质睡袍,又把视线投向旁边一脸温和的凤逸翎。
凤逸翎若无其事的偏着头看着巫岚,道:“我见你睡得并不安稳,便帮你换了一件衣服。”语气好像这本来就是他该做的。
巫岚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起来凤逸翎似乎也确实是一片好心,但是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呢?
倒是一旁的叶知秋微微眯上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怎么好看了。
他看得出凤逸翎对于巫岚怀了别样的心思,但是目前不仅是巫岚,就连半夏和辰砂他们几个对凤逸翎也是怀了千恩万谢的感激,因着前面小吴的事件和这一次帮他们家少主解围,这三个下人很难不对凤逸翎有好感。
所以面对着凤逸翎虽然有点逾矩的举动,也只单纯的理解为好心的举动罢了。
所以他自然不便说明凤逸翎的那点子心思,便又郁郁的看了凤逸翎一眼,对方则回了他一个冷厉的眼神。
不过,凤逸翎给巫岚换睡衣的时候却的确是只单纯的换衣服罢了,并没有不良的企图。倒不是因为巫岚对他的吸引力减低了,相反的是他生怕自己再看多一点就会忍不住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
这一点,自有他自己明白就是了。
所偶人都陆陆续续的出门去,单留下巫岚和半夏在里面,让半夏给巫岚换衣服,这一点让凤逸翎的心里像是有五六只小猫爪子在不停的抓挠一般,难受得紧。只是却又不得不默默地等在门口,忍受着这样的煎熬。
辰砂微笑着看了凤逸翎一眼,因为知道这位部长是自家少主新认识的好朋友,今天更是要将他守卫自己的弟子,虽然交集不多,但是以后的交集肯定不会少,而且人家还对他们行了许多的便利,便也没有拿他当外人。
“凤部长……”辰砂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这个称呼,实际上,如果说凤逸翎即将成为少主的弟子的话,那么他也算是巫家的半个主人了。
只是……总不能称凤逸翎为小少主吧?自己也就想想都觉得不合适,更何况看看凤逸翎俊美但是带着威仪的脸吧!小少主?慽,忒不合适!
“我虚长你们几岁,若是不介意,叫一声大哥就可以了。”凤逸翎看得出,巫家宅子里虽然有主仆之分,但是却是一家人的情分,并不分里外,因此道。
辰砂果然笑得更是真心了几分,从善如流的改口道:“凤大哥,我们先去前院等着吧,少主他换好了衣服就会过来的。”
凤逸翎想了想,点头应允了。
移步到前院时,凤逸翎看着满院子里的准备物品,饶是他久经沙场,也觉得有几分怪异。
那三牲活物祭品只剩一口气,在一条古老的几乎看不出年岁的玉石条桌案上整齐的摆放,玉案的四角雕刻着模样凶猛的异兽,虽然因为年代久远看不大清晰,但是凤逸翎依旧辨认出饕餮,囚牛,貔貅一类的珍兽。
一把黑色兽皮包裹着的古老玉石匕首就摆放在旁边。
在石桌下面,放了一个同样古老的石盆,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倒影在石盆的正中心,随着不时的微风拂过,水里的明月淡淡的泛着细碎的凌波。
这片天空的夜幕,看起来居然要比别处更加的黑暗,因此也凸显的那几颗星辰越发的明亮,薄薄的黑幕几乎是透明一样的纯净,让人不由得担心下一刻那几个稀疏的星辰就会掉落下来。
“其实这样的准备还是很仓促的。”辰砂也抬头看着天空,他想到了什么,面色稍微有一点黯淡。他转头看了凤逸翎一眼,道:“不过,因为是少主的决定,所以我们也不能反驳。我相信少主的眼光,他不会看错人的。”
“有什么事你们没有告诉我的么?”凤逸翎是何等的精明,一眼就看透了辰砂的未尽之言必然是和自己跟我来有关,并且似乎还不是什么好事。
辰砂犹豫了一下,才不自然的伸手进袖笼里摸了摸藏在里面的蛇卵,这几乎成了他最近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只要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必然要摸一摸那冰凉的蛇卵静一静心。
少主没有吩咐过不能说,那就是可以的吧?辰砂想通了这一点,便小声的解释道:“巫族的力量一般是由小的族人自幼开始修炼的,巫族的族人都可以感应到巫力。但是只有我们少爷这一支巫家的族人可以感应并使用天上的星辰的,并且,也只有巫家的人可以使用一项秘技,就是巫力传承。”
“巫力传承虽然可以让接受着在短时间里就获得力量,但是对于传送者却会造成一定的伤害。少主的力量是这一代巫家人力面最强的,原本也是无碍的,但是最近有事十年一度的巫族聚会,其间事,却又不足道了。”
辰砂看着凤逸翎,然后又笑了一笑,道:“不过,少主的实力之强,在国内是少见敌手的。凤大哥你放心就是。”
凤逸翎听了辰砂的话,心里头总是有些怪异的感觉,但是却又说不上来。一直是强大的他现在居然有一种被保护的错觉,这让他一时还有些接受不能。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自己都会站在巫岚的面前替他遮挡一切,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正思量着,就听见一阵玉器交击所散发出来的细微清越的声音从廊檐拐角的地方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蜕变开始
凤逸翎瞪大了眼,瞬也不瞬的望着那个从角落里走出来的人。
一袭曳地黑色的古怪长袍绣金边,不知材质的光滑袍服上用金色的丝线修满了奇珍异兽,山川河流,日月星辰。
他腰间和颈间挂坠着繁复精美的玉饰玉衡,一头青丝如瀑被高高的束起,头上冠以一顶暗光流转的古朴玉冠。
精致的眉眼被一方奇异狰狞的黑羽面具笼罩,只看得见线型优美的下颌和淡色的唇。上下一对比更显得他露出来的部分柔美白皙。
巫岚手里持着一根并不起眼的黑色手杖,杖头嵌有一枚乌沉沉的石头。踏着有规律的缓慢步调,一步一步的走进院子里来。
他的每一步似乎都是漫不经心的,但是凤逸翎却观察到那每一步其实都是经过精心算计的,虽然看不懂,但是却也明白那是一个繁复的阵法一类的东西。
巫岚最后停在那条玉案前,看了凤逸翎一眼。
凤逸翎心领神会的走过去,站在他对面。
巫岚便闭上眼睛,低声吟诵着祭祀的祷词,只是他的语速很快,并且发音怪异,凤逸翎并没有听懂具体的内容。
但是他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自己所站立的这片地方,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环绕着自己,并且越来越充盈。他并不因此难受,相反的还十分的惬意,就像是泡在温水的池子里,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熨帖舒畅。又像是回到了幼年时候,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十分的安全。
他大抵也能猜到,这就是之前辰砂所言的所谓星辰之力了。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从来未曾有过的期待和紧张。一张俊脸也严肃起来,看上去充满了杀伐果决的英气勃勃。
巫岚无声的笑了笑,星子一般明亮的眼眸轻轻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里的手杖放下。
“祝词念完了,巫岚睁开双眼,眼眸里只有淡淡的银光流转,点点的银色光芒就像是浩淼的宇宙一样深邃美丽,绕着他的眼瞳高速运转着。
只一眼,凤逸翎就沦陷在那双美丽到诡异的眼瞳里再也难以逃离。一直以为自己是猎手的他在这一刻忽然有一种沦为猎物的感觉。那种古老而沧桑的感觉一瞬间就抓住了他的所有心绪,并且直接击中他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部分。
那是他对于巫岚的不可告人的感觉。
至少是目前不可告知巫岚的秘密。
一阵金玉交击的清脆碰撞声换回了他的思绪。
凤逸翎刚一回过神,就看到巫岚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从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色袖袍里伸出来。
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巫岚朝他微微停了一停,嘴角微不可查的往上翘了一翘。
那张原本看上去是一整块玉石铺就的桌面居然还雕刻着精致到肉眼难以分辨的精细脉络,鲜血沿着那些并不起眼的沟壑慢慢流淌,最后延伸到边缘,刺目的红色一点一点的沁入白色的玉石表面,缓缓地勾勒出一副恢弘大气的古代祭祀图。
那副玉雕左边为月,右边为日,其间一名人首蛇身的女子手捧星辰站立当中,她的形貌昳丽,身边环绕着龙凤祥瑞,鲜红的线条勾勒的画面带着震撼人心的瑰丽。
那三头垂死的畜生倒像是知道死期将近,极尽全力的去挣扎,只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巫岚握住了匕首的前端,稳稳地将刀刃刺进三牲的心头取血,竟是没有一丝犹豫。
那娴熟的手法看得凤逸翎有点喉咙发干,他一向只以为巫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没想到用起刀子来,比那些在战场上混过了十来年的老兵油子更顺手。
只是,看着那个与平日慵懒优雅的少年的沉静如水的少年,他却是再难掩饰眼中的眷念。
不管巫岚脸上的面具还有多少,他始终相信自己可以看到他最真实的一面。不管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面孔,他觉得自己都会越来越喜欢他。
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宝库,越深入,得到的惊喜就会越多。他已经无法停止自己想要去了解探寻更多的和巫岚有关的消息的欲望了。
巫岚却没有想到凤逸翎此刻心里翻涌着各种与自己有关的念头完全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