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放过这两个人,但他绝不允许有人想杀他!
季然神色变的复杂,他感觉着手心烫人的温热,回味着谢意的话,此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谢意的意思他明白,他一旦答应,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反悔了,哪怕谢意要杀季釉他都不能持刀相向!可若是不答应,陆延初就得死,他欠谁的命都不愿欠陆延初的!他宁愿亲手杀了陆延初也不愿陆延初因为救他而死,仇人怎么可以救仇人呢?仇人怎么可以接受仇人救了自己呢?
“……好。”过了很久,久到谢意以为季然不会答应,季然终于艰难的应了。他拿出握在陆延初手里的木盒子丢给谢意。
谢意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合上。他示意众人撤退,笑着对季然说,“季然,期待和你下次见面,我相信,会很快的。”
路边已经停了一排的车,谢意揉着眉心向车子走去,他看都不看腹部让他疼痛不已的伤口。谢意坐上车,所有的车在午夜的街道上穿梭,消失在季然眼前。
季然浑身松懈下来,昏暗的路灯下,只剩下他和他身上的陆延初,他看着头顶的夜空,明月挂在他头顶。原来今天是十五了啊……他轻叹,很想问陆延初,要是你知道我把《辋川图》给你为的是要你的命,你会要吗?他还想说:你大概猜不到我的打算吧,我想让你和谢意两虎相斗,都死了才好。都死了才好……
他疲倦的闭上眼,朦朦胧胧间,似乎听到了繁杂的脚步声,似乎也听到了韩冬的惊呼声。
韩冬这小子,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真假辋川图(二十二)
车内,谢意靠在一个男人身上,男人细心的为他打理伤口,男人带着责备的口吻,“意,怎么这么不当心?”
“又死不了。”谢意一点都不在意伤口,他打开木盒子看着《辋川图》,眼里有着得意,“看,我还是得到它了。”
“怎么不杀了他们?”男人帮谢意绑上绷带,随口问道。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谢意闭上眼,对着他最信任的朋友兼手下也不隐瞒,“我有我的原则,我既然答应季然,今天就不会再下杀手。更何况,好戏才刚开始不是吗?你不觉得,有的他的加入,这场戏将会很有趣?”
“可是他要杀你。”男人叹息,对谢意坚持的原则不解。像他们这类的人,就应该排除一切危险,他很不赞同谢意留下安全隐患。
“他不会再杀我。”似乎想到季然答应他时候的艰难,谢意笑的很开心,配上他漂亮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脸,让为他包扎的男人看的不禁有点痴迷。他淡淡的说,“季然这人,手段虽狠,不过他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那人,答应了便是答应了,不会反悔。”
“意,你太自以为是了!”男人提高音量,“今天才见的人你就这么了解他?”
“嗯?”谢意微微睁开眼,阴郁的看着男人,语气带着不悦,“刑商,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谢意拿起拔出的刀,刀尖上还带着他的血迹,他把刀放在刑商的手里,笑的一脸的和善,只是眼里弥漫着阴郁,“商,来,拿着,捅我这里,邦海就你当家了,这样你就不需要教我怎么做人了。”
“意!”刑商惊呼,拿着刀的手颤抖着,他痛恨的扔掉手里的刀,抱住谢意,软下声音,“意,我怎么舍得杀你……”
谢意笑着拍了拍刑商的背,兀地眼里露出寒光,他紧紧扣住刑商的咽喉,凑近刑商的耳边,他声音温柔,轻声呢喃着,“知道我为什么不杀季然吗?因为他心太软!他空有手段和智慧,却没有足够的狠心!他终是成不了大气候,这样的人,我何必惧他?何况,你不觉得,我能杀他而他不能杀我,对他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吗?”
说完,他松开手,细致的为刑商整理衣领,轻轻的笑起来,“商,你说我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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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某医院。
天还未亮,猩红的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大山和二贵立刻神情激动的站起来,二贵立刻冲上去抓住刚出手术室医生的肩,急躁的问,“怎么样怎么样?队长有没有危险?”
大山人比二贵要沉稳的多,虽然他也一直把心提到嗓子口,但多年稳健的性子并没有使他失去理智,他制止了二贵,诚恳的问医生,“张主任,请您跟我们说说情况吧。”
张主任拿掉卫生口罩,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人救回来了,子弹虽然离心脏很近,但幸好是近距离射击,并没有造成二次创伤,如果距离再稍微远点,就悬了。现在将陆少校转入重症病房观察两日,如果没有感染将会安全的度过危险期,接下来修养就可以了。”张主任顿了顿,询问大山,“您看,需不需要通知陆……”
“不必了。”大山果断的截断张主任的话,他边和张主任并排走着边说,“张主任,请您务必保守我们队长受伤的事,这也是队长的意思,您也知道,陆老将军年纪大了……”
“既然是陆少校的意思,那我就不多这个嘴了。陆少校已经转入特殊病房,人虽然还没醒,不过卢大尉和赵中尉可以先去看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麻烦张主任了。的确还有一件事麻烦张主任,不知道和我们队长一起受伤的那位现在情况怎么样?如果方便,还劳烦您开一间双人病房。”
“那位身上多处受伤,都不是大伤,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不过他身体上的上还没他精神上的伤重,那位病人看起来有一段时间精神高度紧绷,直到今天紧绷的那根弦才断了,所以陷入了深度睡眠,二位不需要担心。双人病房我这就叫人安排。”
“谢谢张主任了。”
“客气。”
一直忙到凌晨天微亮,这几个小时对韩冬来说是漫长的是煎熬的,他和顾恒渊找到季然的时候,季然已经昏迷,身上还倒着一个在他看来是敌人的人,而且那敌人还受了伤。直到人被送进医院,韩冬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根本就不知道带进了哪个医院。
守在季然身边,韩冬一直不敢睡,深怕他一睡着,那些人对季然不利,在这里,知根知底的就他一人,他可不敢离开半步,结果不过几个小时,他眼里就熬出了血丝。
清晨的时候,一群护士要转移季然时,韩冬立刻炸毛了,他拼命拦住这群人不让他们动季然,“嘿嘿嘿!你们干嘛呢!你们想把老大转到哪里去?”
大山从门外进来,示意护士把季然转移走,他拦住韩冬解释,“我们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转个病房,那边条件好点。”
“屁!你们肯定是想把老大看起来!”韩冬唾了一声,恨恨的盯着大山,手里动作一刻不停的挣扎着,不过,他这身无二两肉的重量,打在大山身上完全是挠痒,整个人完全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
大山被他折腾的不耐烦了,一手把他的两只手臂扣在背后,“你消停点!你要是不放心,跟着去看着就是了。”
韩冬梗着脖子还想要说什么,被一直站在窗台的顾恒渊打断了,他弹了弹手里的烟,回到病房里,没有一丝的轻浮,除了凌乱的衣衫,整个人斯斯文文的,“韩冬,你可别不识好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医院?”他走到韩冬身边拍了拍韩冬的肩,“他们不会害你们的,安心吧。”
他抽了一口烟,走两步,把烟按在铁制的垃圾箱上熄灭,转过头,脸上挂起了轻浮的笑意,他对着大山说,“哥们,劳烦带路。”
大山朝他点点头,率先走出病房的门,顾恒渊加快两步和他并排走着,状似无意的问,“陆少校的情况怎么样?”
大山脊背一僵,过了片刻才说,“情况不错。”
大山心想,早就知道顾恒渊不是个简单人物,却没想到此人聪明到这等地步,仅仅这么点时间、线索竟然能猜出队长的身份。心思百转间,他用余光仔细的打量着顾恒渊,他的名字虽然粗俗,却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在心底盘算着与顾恒渊为敌或为友的厉害关系,思量一番,他觉得和顾恒渊合作最为有利,起了这个心思,他有意透露了一些他们的消息。
“伤的虽然重,但不及性命,不过大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队长早就听说了顾先生的一些事迹,一直想要结识顾先生来着,队长常说他是半道入行,所懂的知识远不及像顾先生这般世家里出来的,一直想向顾先生讨教来着,不过顾先生您一直自由随性,我们队长一直找不到机会。等队长醒了,看到顾先生在队长一定会很高兴的,到时候顾先生可得和我们队长聊聊啊。”
顾恒渊面色古怪,他斜看一眼大山,半垂下眼脸,他心里一门情,陆延初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来他也摸的差不多了,工于心计、善于谋略,做事严谨,手腕堪称铁血,这样的人是不会说出大山嘴里的话的。不过,他笑笑,大山的目的他多少猜到一点,他不排斥。自古向来民不与官斗,今天坐实陆延初的真正身份,他是不想和此人斗的,何况陆延初的背后靠的大山很高很大,不是他一个市井小民能斗得过的,陆延初没起对付他的心思还好,真要起的话……想到这里,顾恒渊无声的笑了,他笑着说,“陆少校谬赞了,顾某人也就是半个古玩界的人,比不得陆少校,倒是这些年我听说了不少陆少校的事迹,一直心生仰慕,能和陆少校交谈,是我的荣幸。”
二人各自都有一番思量,一番话下来,大体清楚了各自心里的打算。大山笑笑,打开病房的门,“到了,季先生和队长住一个病房。顾先生进去看看吧,我去买些早餐过来,想必你们都饿了。”
“那就谢谢了。”
季然的这一觉睡的很沉很长,韩冬早就支持不住,趴在他床边睡着了。顾恒渊一直没有离开,他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报纸杂志,偶尔和大山说几句话。一时间,高级病房里很安静,除了仪器设备发出的滴滴声,也就只剩下了顾恒渊和大山翻阅纸张的声音了。
日落西山,月挂树梢,当第二日的太阳悄然升起时,季然醒了,他睁开眼的瞬间不知身在何处,望着满目的白,转移的视角,他看到了趴在他床边的韩冬,也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浅眠的顾恒渊,还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陆延初。
他注视着陆延初,一时竟然想不到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既是他的杀父仇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的人。然而,就在此时,他看到陆延初眼球动了动,紧接着,陆延初睁开深邃的眼睛。
而后,四目相对。
真假辋川图(二十三)
季然喜欢安静,喜欢看书,就是不大喜欢说话,他习惯了把心思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琢磨和掂量。养伤的日子里,他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就是有关陆延初。陆延初给他太多的迷,而他到现在却一个谜底都没解开,唯一知晓的便是那人是他的杀父仇人。
所谓防范于未然,其实就是未雨绸缪,他素来喜欢多想,他怕将来的某一天陆延初知道他和季釉是他杀的人的子女,从而赶尽杀绝。据他所知,当年他父亲的古董,至今下落不明,他更担心陆延初还未对其失去兴趣,单从此次“真假《辋川图》事件”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有毅力很执着的人,这样的人,并不好打发,而他自己,势单力薄。
况且,陆延初还不仅仅是他的杀父仇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恩与仇夹杂在一起,最是难断,而他,素来又不是个喜欢欠恩情的人,这仇该怎么报,这恩,又该怎么报?
纠结了几天,季然也没想出好法子,从他和陆延初一同醒来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他的伤已经无碍,精神也恢复到最好。陆延初底子厚,静养一个星期,已经无碍,已经能简单的运动,而剩下未愈的,就只需静养了。
陆延初吩咐大山安排出院,大山安排好了一切,顾恒渊也安排好了一切接季然出院。虽说他该帮季然的都帮了,剩下来的抛除顾家和白家的关系,季然就是死了,也不关他的事儿,不过,对他来说,他对季然的兴趣才刚刚起,再者,他虽不喜屈居人下,但到底季然是白家的现任当家,而他的确算是白家的人。
眼看出院在望,陆延初却横插一脚,他拦住季然,沉声道:“既然相识一场,季先生,不妨去我那坐坐吧。”
他大伤未愈,脸色还很苍白,声音也比平时气弱不少,但气势却未减,哪怕就算他躺在床上,也没人敢质疑他的气势,敢无视他的话。
季然没有无视,顾恒渊没有无视,韩冬更没有无视,季然和顾恒渊还没拒绝,韩冬就跳出来嚷嚷了,韩冬心直口快惯了,也没什么心防,更没想过什么后果,他跳出来指着陆延初说,“难道你想非法拘禁?告诉你,这是犯法的,你不能强迫我们。”
“嗯?”陆延初眼神锐利的扫视一眼韩冬,看的韩冬吓的浑身一颤,“我有说拘禁?强迫?”
顾恒渊笑着把僵硬的韩冬拉着甩到身后去,上前两步,解释,“陆少校见谅,这韩小兄弟心直口快,说话不大经脑子,曲解了您的意思。陆少校的邀请,我们家……季然本不该拒绝的,只是,不瞒您说,我也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接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他说我们家季然的时候轻挑的看了一眼季然,态度很是亲昵。他掂着手里的扇子,走回季然身边,明目张胆的在陆延初他们面前附耳低语,“你有什么打算?”
季然微微皱眉,对顾恒渊轻浮的态度很是感冒,错前一步,淡然道,“此事已了,不劳烦二位为我操劳了。”他早已经私下吩咐韩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事情已经了了,他不想再牵扯到顾恒渊或者陆延初的任一人当中,他已经想通,只要今天能走了,和陆延初的恩仇,就抵消了,他不再插手报仇。
“韩冬,我们走吧。”叫上韩冬,季然又朝陆延初和顾恒渊点头,“二位,告辞。”
陆延初打了个手势,大山和二贵二人立刻拦着季然和韩冬,两人身壮如山,神情肃穆。季然转身看向陆延初,眼里有着询问。
陆延初轻轻的咳了一声,“事情还没了,季先生莫不是忘了那天晚上说的话?”
季然刚要说话,陆延初伸手打断,他解释道,“不要误会,我没恶意,我只是很中意季先生。”
中意就要强迫人?季然心里不耻的想。他冷漠的看着陆延初,语气冰冷,“说实话,我并不想和陆先生有过多接触。”
“呵呵~”陆延初看着季然轻轻笑出声,他感觉出季然对他的抵触和抗意,不过,不论是《辋川图》还是季然本人,他都很感兴趣,两样都没有得到,怎么可能把人放走?
“大山,请季先生还有韩小兄弟上车吧。”停了停,他看向顾恒渊,“顾老板要是有时间,也不妨去坐坐。”
“那就去坐坐吧。”顾恒渊轻浮的耸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他正对龙承内部好奇呢,去去也没什么。再说,他已经知道陆延初身后的背景了,一点都不怕陆延初对他下手,这人身上虽然煞气很重,不过给人感觉还很舒服,至于季然为什么会对陆延初这么排斥,他不知道,也没去问,对他来说,排斥一点好,毕竟白家的手艺,眼红的人很多。
龙承的地理位置不错,闹中取静,在二环和三环中间取了块很大的面积盖了房子建了院,龙承的员工,都住在这里。季然他们被带到龙承有两天了,顾恒渊当天来了之后和陆延初聊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陆延初并没有为难他。这两日季然和韩冬过的不错,原本以为禁制很多,结果一点禁制都没有,他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