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伪造商'鉴宝'
作者:坐看夕阳
楔子
四十多年前的北京城,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某天,北京的上空挂着火烧云,把整个北京城笼上一层血色的红纱。
一群右手臂别着红袖章的年轻面孔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在他们的前方是一座朱漆大门的四合院。刚要出门的女主人看到此情景立刻关紧大门一脸惊慌的往院内跑去。
“文人!文人!大事不好了,红卫兵来了!”
“什么?!红卫兵!素梅,快!赶紧把那些宝贝收起来,可不能让他们给糟蹋了!”白文人立刻往后屋走去,蒋素梅紧随其后,两人到屋里后,慌慌张张的把四幅卷轴和一只玉盘、两只小型瓷器装在一个包袱里,白文人还想再把一只白瓷瓶装进去,可白瓷瓶实在太大装不了,他咬咬牙,系好包袱把包袱和一个皮质封面的本子塞到蒋素梅手里,
他表情严肃的对蒋素梅说,“素梅,你赶紧去把这些藏好,这些都是无价之宝,不能让那些兔崽子给毁了!这一次我恐怕凶多吉少,你带着孩子再苦也要撑下去!只要有一口气我都会爬回来!”
“文人……”蒋素梅紧抱着包袱,踌躇不前,她怕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快去!不然来不及了!”白文人一把把蒋素梅推出门外。蒋素梅含着泪看着白文人,最后咬咬牙,抱着包袱跑走。
白文人整理了一下衣服,抬着步子从容的向堂屋走去……
真假辋川图(一)
“季然,来拿你的包裹。”
季然听到宿舍管理员叫他,心里疑惑怎么会有他的包裹。管理员笑着问他,“家里人寄过来的?”季然摇了摇头,没说话。他的家人不会寄包裹过来,他也没在网上买过东西。这个凭空出现的包裹……会是谁寄过来的?季然这么想着,还是走过去拿了,他接过包裹在手里打量一番,发现寄信人那一栏没有填。
季然总感觉这个突然冒出的包裹透出一股诡异来,他没有立刻拆了包裹,而是拿着它到了宿舍。
舍友韩冬看他拿着包裹回来,刺溜跑过来夺了包裹,韩冬长的贼眉鼠眼,笑的时候眼珠子贼溜溜的,他眉毛上下耸动两下,贼笑着问,“嗨,哥们儿,买什么好东西了?”
季然倚在门口双手环胸不说话,就这么淡淡的看着韩冬,韩冬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把包裹塞到季然的手里,抱怨道,“你能不能别用那像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人!我不就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拿去拿去!”
季然拿着包裹坐下来,准备拆开看看,韩冬伸过头笑的一脸谄媚,“嘿嘿~看看,我就看看。”
韩冬是宿舍里性格最活泼的人,活泼是好听的说法,说难听点是跳脱,大脑线路经常会搭错,总会引起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不过,多亏有他在,宿舍才没像坟地那般死气腾腾。
少有的勾唇一笑,季然手指灵活的拆着包裹,韩冬盯着那双修长的手看,越看越嫉妒,这双手啊,不知道修复了多少受损的文物。韩冬清楚,他这辈子也赶不上季然了,他也不知道季然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聪明到让他崇拜就差膜拜的地步。在文物的鉴赏与修复这一块,他敢说,放眼整个学校乃至整个市,季然站出来称第二,没人敢站出来称第一的,只不过季然素来行事低调,除了校内的一帮子同学和专业老师外,没人知道季然的实力。
在韩冬胡思乱想间,季然终于拆掉包了几层的胶布,眼看着包裹要打开了,韩冬把脖子伸的更长,那双绿豆小眼更亮,韩冬好奇心重,要不是因为他好奇心重,之后他也蹚不上季然这趟浑水。
季然在没打开包裹之前猜想过一些东西,比如说衣服、书、生活用具之类的,可他从没想过打开包裹后,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幅画!
包裹是大约20来厘米长、宽的正方形木盒子,整幅画熨帖的平放在盒子底部。画上方罩着几层牛皮纸,牛皮纸上面是块玻璃板,玻璃板上面到盒顶的空隙塞满了太空棉。季然拿掉棉絮和玻璃板抽掉几层牛皮纸看着画,越看越感觉到手足冰冷,要是他第一眼没看错的话,盒子里的画,应该是王维的《辋川图》!
韩冬长的不咋地,但见识倒不少,他虽然没有像季然一样一眼就看出是哪幅画,但细看几眼之后,他也猜出了几分名堂,他兴奋的问,“季然,这,这不就是那《辋川图》?”
季然收紧捏着木盒边的手指,他脸上神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内心已经乱了,他清楚,韩冬虽然知道这幅画是什么,但未必知道这幅画是真的。
“季然,这赝品做的可真精细,跟真的一摸一样。”韩冬伸手想摸摸,不过又不敢摸,他赞叹道,“这谁送的啊,这么厉害,竟然能仿的这么逼真,大手笔啊。”
季然沉着眸子,脸色不大好,他拍掉韩冬的手,声音平静到冷漠,“拿开。”
韩冬缩回手跳起来,想闹腾,但他看到季然比平时还要冷漠的样子,不敢靠近了。季然没空理韩冬,他就这么看着《辋川图》,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他再三确定,他收到的《辋川图》是收藏在日本圣福寺里的真品。
只是,这幅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有人寄给他?季然紧锁着眉,脑子迅速的转动着,他想,要是圣福寺的《辋川图》被盗,这几天应该有些讯息传出来,这已经属于宝物失窃案,国家参与进来都不为过。
韩冬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什么东西都喜欢翻翻,他看被季然丢掉的几张牛皮纸质量不错,就捡起来,没想到,他刚捡起来,从牛皮纸中掉下一张纸,他疑惑的捡起来,翻开纸想看看写了什么,看完之后,他脸色全变,纸上字不多,但个个都是带勾的刺儿!
“弟,务必把此《辋川图》藏好,切不可拿出来示人。姐留。”
这句话表面没什么问题,但往深层含义里想,那就大有文章了,放在平常人身上也不会往深层含义去想,但韩冬和季然一样,经常跟文物打交道,所以,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深层含义。
也就是说,季然收到的《辋川图》是真品!
韩冬感觉到身体发虚,四肢发软,这时候他根本没有对什么真品不真品的表现出兴奋来,而是想到了,妈呀!这是犯罪啊!
他颤颤巍巍的把纸伸到季然面前,颤抖着声说,“季季季季然!这这这……”
季然抬头看了一眼不正常的韩冬,接过纸,淡淡的问,“什么?”
韩冬吞了吞吐沫,还来不及说,他就看到季然脸色突然变了。季然看到纸上面的话立刻惊的站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纸上的话,立刻掏出手机拨开已经有半年没有打通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还是打不通,季然不死心,连着打,一连打了接近有十通电话,电话里依旧是这句没有感情的话。季然越来越焦躁,他已经有大半年没联系到他的姐姐季釉了。往年,就算季釉再忙,隔一段时间总会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季然烦躁的走到窗边双手环胸看着窗外,皱着眉想着事情。韩冬还是第一次看到季然这么焦躁,季然站在窗边很久,久到韩冬以为季然就差生根在那儿。韩冬本想趁着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离开寻个偏僻地方安稳安稳他的小心脏,可他刚走两步,就被季然阻止,“你要去哪儿?”
季然的声音不大,但非常的冷漠,韩冬被冻的僵住脚步,转过身子摸了摸后脑勺笑呵呵的说,“就,就出去转转,买点晚饭什么的。”
季然冷哼一声,转过身冷淡的看了韩冬一眼,“你以为我会让你走?”说着,他走回桌子边把牛皮纸放回画的上面,他边收拾盒子边说,“既然你蹚进这件事情里,就别想脱干系。”说完,他眼神凌厉的看着韩冬。
韩冬被他的眼神盯的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的说,“这这这关我什么事儿!”
“你看了就关你的事了。”季然把画收好,拿过背包,他边收拾衣服边对韩冬说,“你,从此刻开始,不得离开我身边三米远。立刻收拾一下衣服。”
“凭什么?!”韩冬怒的跳起来,他冲到季然面前抓住季然的衣襟,“你姐偷了画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把我牵扯进来?!”
季然冷笑,威胁道,“你不愿意也可以,我现在立刻去公安局,揭发你古董诈骗。”
“什什什么诈骗?”韩冬被季然的这句话炸的外焦里嫩,他结巴着解释,“我我才没做过那缺德事。倒是你,你去告我,你不怕我把你也告了?”
季然嗤笑,“你以为谁会相信一个诈骗犯的话?以你的罪行,我想,判个十几二十年还是够了,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它还逃不过我的眼。”
韩冬一听,吓的腿软,脸立刻拉的老长,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含着哭腔求饶,“季然季大哥!季大爷!你是我亲爸!你是我祖宗!你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就让我安安稳稳的把剩下的学上了吧!”
季然不为所动,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韩冬,继续收拾东西,“给你两个选择,一,收拾东西,跟我走。二,去牢里待个十几年。给你十分钟考虑。”
韩冬抱着头跌坐在地上,季然给他的两个选择他都不能选啊!他好古董,利用自己的专业的确从别人手里骗来了一个宋朝的瓷器和和明朝的一幅画,这两件事真被抖出去,坐牢是绝对跑不了的!可第一个也不能选啊!不用想,跟着季然绝对不会有好事!真要被发现了,坐牢也是跑不了的,顶多一个是现在就坐牢,一个是等着被发现后再坐牢。
都得坐牢!韩冬烦躁的抓着头发,愣是被他硬扯下来不少头发。他怒的站起来唾了一口吐沫低吼一声,“大男人的怕个啥!不就是坐牢!豁出去了!老子就跟你小子混了!”
想通之后,韩冬利索的收拾包袱。季然释然,松了一口气。他看韩冬收拾的差不多了,低着声说,“走。”
韩冬跟在季然身后,狠狠的关上宿舍的门,韩冬心想,今天真他妈的背,这一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韩冬追上前头的季然,“你打算去哪?”
“我老家。”季然背着背包,在夜幕中疾行,他借着路灯看了一眼韩冬,笑着说,“刚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古董。”
真假辋川图(二)、(三)
真假辋川图(二)
季然家住扬州,历史名城,是个秀丽的江南城市,扬州离季然上学的南京不远,但两者风格完全不一样,在季然的印象中,南京就像个阴晴不定的青年,看上去没那么糟,但过着就是不舒坦。
不管是火车还是汽车,晚上没有车去扬州,最晚的一班车是在六点。季然带着韩冬出来时已经七点多,他包了一辆面包车,司机开价三百,季然拉着韩冬直接爬上车,往扬州赶去。
一路上季然都没说话,只有韩冬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家到底做什么的?”
季然没有回答,只丢了句,“到了你就明白了。”
之后,两人没再交谈。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过的很快,晚上九点多两人就已经到了扬州市内,但季然家不住在扬州市区,而是住在扬州高邮,季然在市里换了辆车,又过了有一个小时,季然才拉着坐车坐的晕乎乎的韩冬下车。
韩冬脚落到实地上,终于不再晕乎,四月的夜里还是很冷,他裹着衣服打了个寒颤,问季然,“我们到哪了?”
“高邮。”
“高邮啊,咸鸭蛋贼好吃。”韩冬一听是高邮,贼嘻嘻的笑了声,露出嘴馋的模样。
季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跟着我。”
以防万一季然特意提早下了车,离他家还得步行半小时,小地方比不得大城市,接近十一点街上已经看不见人影。两个人像幽灵一样在街道间穿梭,终于,季然在城边一家院落前停下来。
“到了?”韩冬猛打一个喷嚏,吸了吸鼻子问。
“到了。”季然敲响自家大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苍老的声音,“来了来了,这么晚了,谁啊。”
“爷爷,是我。”
“小然?”季文白打开门惊讶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孙子,“你现在应该在学校吧?怎么突然跑回来了?”随后,他看到季然身后的韩冬,声音一窒,探出头笑呵呵的问,“你是小然的同学吧,快,快进来,天气够冷的,屋里暖和。”
韩冬咧着嘴点头弯腰的笑呵呵叫了声,“季爷爷。”
让两人进屋后,季文白拉了一把季然,季然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季文白这才放下心。
进到屋里,奶奶王梅也起来了,她看是孙子回来了,立刻张罗准备做饭,她走到季然跟前摸了摸季然的脸,心疼的说,“都瘦了。”
季然笑笑,让王梅去做些饭。韩冬自一进屋子里他就没闲下来,东摸摸西摸摸,没见他停过手。季然看了他一眼,任由韩冬自己乱看,他相信,以屋里这些古董,够韩冬看一会儿的了。他拿出季釉寄给他的包裹,打开来推到爷爷季文白面前,“爷爷,这是姐姐寄给我的,我想知道,姐姐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季文白看着盒子里的画,过了好久才叹口气,感慨道,“最怕的还是来了啊!”
“爷爷……”
“嗨!老大!”韩冬窜到季然跟前,贼兮兮的笑着,“你家宝贝可不少啊。”
话被打断,季然不悦的看了一眼韩冬,“都看完了?”
“看完了看完了。”韩冬嘿嘿的笑着搓着手,他就是这种一看到宝贝就走不动路的人,而且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季然逼着他跟来也不记恨了,他两眼发亮,嘿笑着问,“老大,你家还有其他宝贝吧?”
“有。”季然把韩冬带到他家的地下室,他倚在地下室的门口扬着下巴示意韩冬进去,“这里有很多,你尽情看。”
韩冬进到地下室,绿豆小眼睛立刻睁的老大,他对着一屋子的宝物就差流哈喇子,他擦了擦嘴角,冲到里面拿起一只瓷器爱不释手的摸着,赞叹道,“老大!你家绝了!叫我死在这儿我都愿意!”
季然笑笑,说,“尽管看,不许出这个门,待会儿我会过来找你。”
“放心,你拖我出去我也不出去。”
季然回到堂屋,此时季文白正在看着那幅《辋川图》,他看季然回来了,摸出烟斗点上,吸了口烟后他问季然,“你那同学,没问题吧。”
“没问题,人不坏,本来不会把他拉进来,只是他猜到了。”
“那也没办法了,总之,你带着他,跟着我们家,也吃不了多大亏。”
“爷爷,有些事情,您别再瞒着我了。”季然皱着眉,看着季文白,希望季文白能把事情说出来,这些年他都知道,家里的事,他看着明白,但又什么都不明白。“十多年前,有一个人来我们家后,你们和姐姐就变的不一样了。五年前,姐姐不声不响的离开,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在已经大半年联系不上姐姐了,你们还不告诉我实情?”
季文白三根手指碾着精致的烟斗吧嗒吧嗒抽着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子步步紧逼的问题。王梅端着饭进到堂屋里,叹口气说,“文白,告诉孩子吧,孩子大了,也瞒不住了。”
“唉!”季文白重重叹口气,“我清楚瞒不住,就像小釉离开时我说过,以她一个人的能力,做不来那么大的事,她不听,现在好了,捅出这么大篓子来。”
“小然,你想知道的事情,得从我们白家的祖爷爷说起,我们白家,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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