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糊涂心- 第3部分

　　如果让他知道我的心思，肯定立刻跑得不见踪影。

　　打草惊蛇，兵家大忌。

　　我不露声色，等待机会。

　　我得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想跑也没地方可去。

　　不过这做起来并不容易。

　　他家是书香门第，长辈们几乎全是大学教授。

　　这样的职业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下三滥的法子不是没有，可我不想他恨我一辈子。

　　我要他做我的爱人，不是冤家对头。

　　我倒希望他有个乱七八糟的家庭让我大显神威，不然有家濒临破产的公司等我拯救也成。

　　可他家里人居然都是老师！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我想方设法替他培养奢侈爱好，没想到这小子天生是个苦行僧。

　　年轻人，简直能靠空气活下去。

　　除了游戏和篮球，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令他沉湎其中。

　　经过无数次尝试，我不得不承认他的鉴赏力有问题。

　　特级黄山毛峰牛饮下肚，然后抱怨味苦。

　　2000年的Louis　Eschenauer被他喝得不香不臭，甜甜的Baileys倒是对他胃口。

　　分不出酱香型和浓香形的区别，觉得茅台和药用酒精的味道差不多。

　　最后他的结论是：要喝就喝扎啤，那样爽快。

　　不喜欢松露和鱼子酱，受不了奶酪的味道，看见牛排会反胃，只爱吃红烧肉。

　　带他去吃最新鲜的sashimi，只试了一口就不动筷子，推说自己对海鲜过敏。

　　他其实非常给我面子，并未开口抱怨。

　　如果不是习惯细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只怕要被他骗倒。

　　这样懂事，虽然乖巧，我却希望他能对我大大方方呼来喝去。

　　连我都觉得自己不对劲，神经似乎有些不正常。26ED9CDF4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试了一圈下来，发现市面上流行的异国菜肴他都不喜欢，只有传统中餐让他笑逐颜开。

　　我的小小爱国者。

　　听了一场古典音乐演奏会，他只清醒了五分钟。

　　结果有天他拉我去茶楼听京韵大鼓，热热闹闹倒也有趣。

　　没想到他有这样传统的爱好。

　　问他喜欢读什么书，答案是武侠和漫画。

　　四大名著只看过《西游记》，《金瓶梅》倒是熟得很。

　　不过他对服装的品位让我十分满意，不管是名牌杂牌，一样神清气爽。

　　渐渐地我让他陪我出现在一些重要场合，以私人助理的身份。

　　他开始有些局促，但很快就适应环境。

　　有一天，他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我很幸运地发现了一块璞玉，就绝不会把雕琢的工作让给旁人。

　　我要他在我的手中焕发光彩。

　　现在他花在公司的时间比在学校还多，成绩倒还不成问题。

　　我要以我的方式，培养一个商业精英。

　　

　　6

　　谁说大学是“由你玩四年”？

　　我觉得比高三时还累！

　　原本以为自己遇上贵人，谁知竟是地主老财。

　　虽然薪水丰厚，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个苦命长工。

　　拿着双份的薪水就得干两个人的工作，我认命。

　　原先同寝室的兄弟都把上了马子，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

　　可我不敢找女朋友，皆因工作太忙太累，实在没有时间花前月下。

　　还好现在我有自己的房间，偶尔还可以看着毛片打打手枪。

　　不知道我的老板过得如何？

　　看他条件一流，应该不缺女人。

　　可没看见他出去鬼混过，真是奇怪。

　　难道他那方面有问题？

　　嘿，我还是别多管闲事，男人最重视这个，我可不想惹他发怒。

　　像他这样慷慨和善的老板可不好找！

　　这么幸运就找到毕业后的去处，我还不想弄丢。

　　他无意中知道我在本市还有亲戚，非让我带他上门拜访。

　　不就是碰巧送他去了趟医院，有必要这么客气么？

　　他笑笑，说这叫爱屋及乌。

　　看他的眼神，还真是深情款款，看得人满身鸡皮疙瘩。

　　切，我又不是女人。

　　比肉麻我可不会输给他，只不过我还不至于在上司面前发疯。

　　大伯是当地中学的校长，他这一去，带去了不少赞助。

　　我的老板可真有爱心，这让我吃惊不小。

　　更没想到他还准备了精美玩具，收服了我那个调皮的侄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小子谄媚的态度是我平生仅见。

　　大伯一家对我的老板赞不绝口，如果我是女生，说不定当场就被打包送到他怀里。

　　既然不能以身相许，只好努力工作。

　　大伯对我又是一番谆谆教导，嘱咐我一定要上进，不负上官先生知遇之恩。

　　我唯唯称是，不过欠人恩情的怎么成我了？

　　算了，懒得计较那么多。

　　勤勤恳恳是我的优点，他看来还算满意。

　　这可不是口头表扬，我的工资一步步高升。

　　白领又洒上了一层金粉，往后两年不用管家里要钱。

　　可我的工作越来越忙，经常随他四处奔波。

　　多亏了我的兄弟们，到目前为止，我的出席记录还没有问题。

　　这个老板虽然人好，却常有一些任性的举动。

　　去年暑假本来要回家轻松一下，却被他拉着去了欧洲。

　　说是有要紧公务，害得我只好从命。

　　护照签证办得奇快，到底有钱好办事。

　　托他的福，坐在头等舱享受了一回当大款的滋味。

　　他好像知道我受不了血肉模糊的东西，热心地推荐了几种不错的餐点。

　　不愧是头等舱，味道让人相当满意。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已经到了戴高乐机场。

　　我们几乎没带什么行李，老板在那里有自己的房子。

　　不过出了机场，目的地却改成了CRILLON。

　　据他的说法，忘记房子已经借给了一个亲戚云云。

　　我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问。

　　反正他有钱，不用我操心。

　　进了旅馆大门，我立刻万分感谢老板替我准备的三件套西装。

　　他仪表出众，风度翩翩，连带我也一起备受瞩目。

　　但为什么是双人房？！

　　想换别家旅馆，但听说都被游客占得满满的。

　　真是个可恶的时间段。

　　他一脸抱歉，我能说什么？

　　我盯着房间里并排的两张大床，实在不想在这里休息。

　　我知道没有房间，只得从权，但还是觉得别扭。

　　奇怪，我为什么会别扭？

　　两个大男人同处一室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还会吃人不成。

　　看来是我不好，尽想些用不着的。

　　明天还有公务，必须尽快休息。

　　他体贴地让我先用浴室，真是个好上司。

　　我累得要贫血，他却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整理明天要用的资料，真超人也。

　　跟他一起住了这么久，发现这个人原来性子平和，细心无比。

　　明明高贵又有气派，却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到底是大人物。

　　有时也能开开放肆的玩笑，言语上也不像开始时那样拘束。

　　我运气不错，碰上一个天使般的上司。

　　我匆匆洗净身体，围着浴巾踏进卧室。

　　对上他的眼睛，我突然后悔，没将浴袍穿上就跑出来。

　　虽然我不算排骨，可也没多少肌肉。

　　哼，我还能发育，不用理会旁人的眼光。

　　人在这个年纪都没什么看头，他当年也强不到哪儿去。

　　所以，让他笑去吧！

　　愤愤地想着，把浴巾扔到一边。

　　啊！我没带换洗衣物！

　　我哭丧着脸，打算把内裤翻过来凑合，却又不好意思。

　　一个盒子递到我眼前，抬头看见他温柔的笑容。

　　老板，你怎么这么细心？

　　我感激涕零，双手接过，连连道谢。

　　他吩咐我先休息，转身进了浴室。

　　我换上他替我准备的boxer，穿上旅馆的睡衣，上床睡觉。

　　醒来已是阳光明媚，觉得肩颈有些酸痛，竟然落枕。

　　果然我还是睡不惯太柔软的床铺。

　　向旁边看去，床上空无一人，看来他已经起身。4060B4072B1262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早上好。”如管弦乐般的华丽声音响起。

　　我闪目观瞧，哇，大帅哥！

　　揉揉眼睛，没错，是我的老板！

　　他居然只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配上黑色牛仔裤，像个大学生。

　　我的表情一定丰富异常，不然他不会笑得这么快活。

　　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他只有二十三岁。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我再混五十年也达不到他的成就。

　　看他处理各种棘手事务如以汤沃雪，我拼了老命都赶不上。

　　这小子天生就是让人自卑的材料。

　　算了算了，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他怎么穿得这么平民？

　　不是要处理公务么，怎么舍西装就牛仔，难道客户是德州来的？

　　他一脸笑容，说要带我去逛街。

　　可恶！我被骗了！

　　骗我说是公事，原来是想让我当伴游。

　　谁让人家是老板，肯找借口已经很够意思了，就算他明目张胆逼我出来游玩我也得乖乖服从啊。

　　既然有人出钱请你旅游，不好好享受是傻子。

　　他也替我准备了衣服，看来早有预谋。

　　我们就像两个留学生，兴冲冲地在巴黎乱逛。

　　他说以前来过不少次，却只是去过那些华丽典雅的地方，总不尽兴。

　　看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连带着我也心情极好。

　　我们的装束随便，餐厅是进不去了，就买了几个面包，坐在露天咖啡座。

　　法国人都有种优雅的韵味，行为却十分大胆。

　　以前看过几部法国电影，各个不知所云，还以为法国人都是些神经质。

　　如今真正领略到浪漫的法兰西。

　　

　　7

　　Je　t’aime。

　　在塞纳河畔，我对正在啃三明治的封小雅轻声说着。

　　他瞪着眼睛，嘴里被面包塞得满当当。

　　“这是法语，晚上好的意思。”我微笑着解释。

　　他眨眨眼睛，把嘴里的食物用力咽下去，模仿我的口气，迟疑着说了一遍。

　　Je　t’aime，我不厌其烦地纠正他的发音，直到无懈可击。

　　Je　t’aime，他微笑着，双眼晶亮，吐字清晰无比。

　　心脏狂燥地跳动着，突然有种强烈的犯罪感。

　　长这么大，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

　　商场上从来诡计多端的上官文央，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受到良心的谴责，说出去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

　　Je　t’aime，我微笑着回答，生怕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每次回忆起这个场面，我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从没想到自己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居然骗人开口说：我爱你。

　　真是我一生的污点！

　　不过……当时感觉还不错。

　　真的不错……

　　Je　t’aime，Je　t’aime，他用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嗓音，大胆而柔和地吐露着爱语。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优美的轮廓。

　　一双眼睛温柔而俏皮，和白天那个活力十足的封小雅不太一样。

　　我想那时我是被迷惑了。

　　不行，我是猎人，他才是猎物。

　　我得让他尽快爱上我才行。

　　不过实行起来好像有些问题——我从没追求过男人。

　　说实话我甚至没有真正追求过女人。

　　从来都是在衣香鬓影的酒会或舞会上，漫不经心地接近目标，三言两语即算认识。

　　接下来送对方一些别致的礼物和花束做先锋官，如果得到正面的回应，就一起去吃个便饭。

　　喝喝咖啡，看看画展，听听音乐会。

　　最后一步，当然就是去旅馆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共赴巫山。

　　顺理成章，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可惜持续的时间都不太长——我们这一类人都缺乏耐性，容易厌倦。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爱情。

　　可一般人的理解好像和我不太一样。

　　托封小雅之福，我收集到了不少关于当代年轻人的资料。

　　原来在大学里，恋爱应该是这样的：

　　恰巧同班，混熟，表白，二人世界；

　　通过同学/老乡认识，大家聚会，混熟，表白，二人世界；

　　校园偶遇一见钟情，利用网络/人际关系认识，混熟，表白，二人世界；

　　等等等等。

　　总结下来，冲动示爱的案例不是没有，但基本上人们习惯沿用先熟悉再交往的套路。

　　现在我和我的猎物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时间已长达一年，彼此应该是很熟悉了。

　　知道对方生活上的一些习惯嗜好，说起话来也没大没小。

　　难道我接下来要向他表白？

　　可如果他拒绝我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他有拒绝的机会和念头，我要他陪我一辈子。

　　不打无准备之仗，我早就收集了不少资料。

　　利用闲暇时间访问了不少同性恋网站，学到了不少生理知识。

　　但没人能教我如何才能不被拒绝。

　　爱情，本来就包含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但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如果他拒绝我，我一定会忍不住伤害他。

　　抱着求知的态度，我甚至看了一堆名叫BL的小说，其中很多作品让我这个大男人脸红心跳。

　　那些可怕的作者据说都是女人，真是最毒妇人心。

　　还有一些据说相当出名的电影。

　　当初看《蓝宇》的时候感觉一度非常别扭，毕竟同性的那个部位并不是我的爱好。

　　但慢慢可以接受他们的感情，那样沉重的感情。

　　可看到后来，我突然有些害怕。

　　看着捍东对着爱人的遗体大声的哭泣，竟觉得影片里的人变成了自己。

　　如果封小雅拒绝我，我会不会这么失态？

　　哭得一塌糊涂，真惨。

　　看小雅健康活泼的样子，如果有个男人向他表白，说不定会一拳飞过来。

　　我对自己的魅力略知一二，不过那是针对女人。

　　他不是同性恋——这在调查书中可以看出来。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从小到大，从没这么头疼过。

　　就连四年前公司遇到危机时，也没让我如此一筹莫展。

　　考虑了一个月，我意识到必须采取行动。

　　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恐怕只能停留在“互动良好的工作关系”上。

　　可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工作伙伴。

　　我出得起丰厚薪水，又是个极有口碑的英明上司，想要什么样的助理没有？

　　这些日子忙着教他生意上的事，居然把正事都耽搁了。

　　要想一步步把他诱入圈套，必须慢慢来。

　　首先是增加肢体接触。

　　我不想表现得像个变态，所以神色间永远是一派坦然。D1BFA0A92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他虽然聪明，历练却不够，轻易就被我骗过。

　　为了防止他不必要的猜疑，我非常注意分寸，但该占的便宜绝不落空。

　　时常懊悔自己以前的迟疑，居然白白放过这么多可以上下其手的机会。

　　如今，就连递杯果汁，我都不忘碰触他温润的指尖，任凭酥麻的电流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