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思辩却才是本源,万不可因小失大矣。”
万物思辩?马钧不由想到那本自己快要翻烂的《高中物理》书中,那些时刻穿插于其中,不显山不露水,有些意味非明的语句。
现在在少主的提点之下,他才明白过来,少主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一本书,如果只是机括之道,便将那些法门交予他就行了,为何穿插那么多他认为无关紧要的话。
自己,本末倒置了?
他当即俯身,神色羞愧,“少主提点的是,臣,臣愚钝!”
刘禅点点头,对方既然能够明悟,那他便不再对此多言,而是将话题转回到水泥之事上,“此物虽奇特,但要能制备出适合构建堤坝的材质却是不太容易,唤汝前来,便是要让汝联系这犍为郡内的铁匠铺以及窑炉坊。”
马钧神色一紧,顿时应声:“诺!”
刘禅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这犍为境内,可有汝之同门?”
马钧想了想回道:“犍为境内,墨人志中却有记载,但近些年来益州各处的墨家门人都失去了音讯,臣也以此事向李师兄询问,师兄也不知,但其听公孙师伯说过,益州内部的墨门,却是在皇叔进益州之前便以无了联系。”
“竟有此事?”刘禅的眉头一怔,半晌才说到:“既然如此,那你便是要更加留意,但切勿泄露自己身份,这天下,毕竟还是那儒生的天下。”
马钧没有来的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力,声音有些沉闷的应了下来。
见此刘禅站起身来,走至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勿忧,吾,迟早还这天下百家,一个名正言顺。”
等到马钧走后,刘禅的脸色却是出现了深深的忧虑。
刚刚马钧之言,却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并不是说前者的话不实,对于马钧,他的信任还是有的。
但就是因为信任,他便对对方所说益州墨门销声匿迹之事疑虑不已。要知道,在他那便宜老爹进军益州之前,这处天险之内的土地,却是不像外面那样战火连天。
刘璋的父亲刘焉早就看穿了他们这汉王朝已至末路,自荐益州牧,到此之后,将朝廷的所有令使官员要么杀要么抓,在黄巾起义之时便已割据一方险些称帝。在黄巾之乱平定之后,这成都差不多也安定了下来,偶有小乱,但也很快镇压,唯一的大敌便只有汉中张鲁。
在如此境况之下,此地的墨家门人为何比外面那些饱经战乱的同门遭遇还要不堪,更是销声匿迹,连声讯都传不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尽管心有疑虑,刘禅却是暂且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去探究这之内隐藏的辛密。
不过,还有一人,应当可能知道。
此时,老管家丁旬却是正好走进屋内。
“少主,该进膳了。”
刘禅却几乎与老管家同时开口:“丁叔,你来此地之前,那公孙先生病情可有好转?”
没错,如今,能够知道此地墨门中鲜为人知的转变的人,便只有那成都墨门枢机公孙逾!
老管家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听大夫说,虽还不能下地,但身体已无大碍,处于修养之中。”
刘禅思量片刻才开口说道:“丁叔,派人前去成都一趟,若老先生身体已然无碍,可以承受舟车之苦,便将这封信交给他。”
他转身提起笔,在一张粗纸上龙飞凤舞,写完后将之吹干,递给老管家。
“那少主,老奴现在就去,膳食……可需拿至这书房当中?”
刘禅摆摆手,“不了,丁叔,此时不急,你现在和我一起去入膳,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说完,却是率先向外走去,竟是不给老管家分说的机会。
……
马钧很快就找上了李卫,以及几名墨家门人。
他并没有把刘禅给他的有关水泥制作的方法拿出来,只是告诉他们,少主想要在武阳城旁乃至犍为郡内设置堤坝,以防范今年的洪汛。
“堤坝?”李卫不由咂舌,看向了自己的几名同门。实际上成都墨门之内他只能算得上是小师弟,但是论起天赋,却是如今的这批“留守人员”中最高的,也算是矮子当中拔高个,公孙逾尽管不太看好李卫在墨家一道上的成就,但在自觉时日无多的境况下,也只得将成都墨门墨人志传与他,免得断了根。
所以说,此刻他们听到少主刘禅竟然要建造堤坝,心中兴奋之余,却有一种畏首畏尾的胆怯。
虽说这段时间的学习,让他们觉得自身长进很大,但依旧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马钧很快就表明,他们并不需要去设计堤坝,相反,设计图纸少主已经给了出来。当他说道他们只用去联系工匠收集原材料时,众人心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了一种无奈和惭愧。
马钧那里不知道这些同门心中所想,他刚跟随少主之时,不也是这样自卑,“各位师兄们,少主的本事,你们也是知道的,在师弟看来,说句有些悖师的话,就算是咱历代的墨家巨子都比之不过,各位又何必妄自菲薄。能够跟在少主手下学习,实际上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
马钧的一席话,却是让李卫为首的成都墨家门人陡然醒悟了过来。
所谓比较产生差距,差距产生自卑,但若是这种差距已经变成了没有边际的仰望,那么便只剩下敬畏。
他们想起来了,在少主第一次上课之时,他将的第一句话,那句让他们永远也忘不了的话。
“总有一天,你们会追上我,然后超过我。我会一直期待着这样一天的到来。”
。。。
第五十八章 造纸作坊()
实际上,任务安排下去之后,刘禅的日子也并没有空闲下来。
现在人手看似很多,实则能担当大任的就那么几个,现在各种事情堆着一来,便捉襟见肘。
但这个天下,这个社会,对刘禅来说就是一个百废待兴的时代,而任何一条构建现代科技社会的道路都不是那么好走的,特别是起步阶段,刘禅要做的,就是把那需要百年时间才办到的科技进步,在他稍纵即逝的生命中统统实现。
如此自己才不算白来这个世界一趟。
而要想达成自己的目标,工业革命实则并不是关键。纵观欧洲历史,其发展的开端并不在工业之上,而是在于文明社会的起源。
文艺复兴。
推翻愚昧的神本论,建立科学发展观,人民意志的觉醒,才是文明进步的根源。
其实在炎黄子孙生活的这片土地之上,也是有着这样的发展机会,这个机会,在刘禅看来,就是先秦的百家争鸣时期。
在那个时代,社会的进步是惊人的,各方各面,从经济人文到军事科技,都有着长足的进步。类似于《孙子兵法》这一类的古籍,保证了这片土地上的人,在千年的时间之内都能够傲视世界。
不过这种进步说实话有着较大的限制。
那就是知识的传播范围。这些知识全部局限于高层面,而底层的人,还是愚昧无知。在统治者的观点中,这是一种维持自身统治的手段,但在刘禅看来,这不仅不能让统治阶层坐稳自己的宝座,更是会阻碍文明的进步。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看起来微不足道,实则却是文明传播上的巨大阻碍。
那就是承载知识的载体。
“学富五车”这个词,意欲为具备的学识记录在竹简之上能够装满五辆马车。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在只有竹简作为知识载体的情况下,读书学习,绝对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优质白纸的设计必须要提上日程了,如此,才能将知识扩散出去,而且,这也是提升我自己名望的绝佳方式,以此来吸引天下的读书人,乃强国的根基。”
刘禅将这些话一字一字的写在了面前的织锦之上,然后小心的将织锦收入怀中。
虽然他不知道白纸的具体制造手段,毕竟这并不属于他的专业范畴之内,但是,基本的原理他还是略有耳闻的,而现在,能够制造出优良白纸的材料,其实在他身边遍地都是。
那便是竹。
就算是他桌前放着的竹简,所用的材质不也是竹吗?
既然原料根本不是问题,那么制造方法,便是唯一恒横在刘禅面前的阻碍了。
他走出去方面,将每当他需要时,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某个角落中快速出现的老管家丁旬唤来,问道:“丁叔,你可知,这武阳地界,可有制作粗纸的工坊?”
老管家并没有回忆多久,便有了明确的回答,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要比你的主子更快的了解其身边的环境,毕竟管家这个身份,实际上就是在家中的秘书。
“城东的匠人坊中便有此中熟手,老奴上一次采购之时,知道少主格外喜爱纸张,便着重了解了些。这些时日府中的一应纸张,皆是出自于该处。”
“哦?”刘禅听闻顿时心情大好,武阳城内便有造纸的作坊,倒是方便许多,“今日时日尚早,丁叔陪我走上一趟如何?”
老管家躬身拱手,“诺。”
城东的匠人坊也算是武阳城内的一处热闹之地,据说是在武阳还不是犍为郡治之时,有一r县郡认为城中星星点点散布在各处的工坊在采购之时实在是太过于麻烦,便将所有工坊全部移到了一处,将那一片城区称之为匠人坊。
不过,也有传言称,这是郡守为了方便收税捞钱才如此行事的。
但对于后来人来说,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都的的确确是一桩益事,至少现在刘禅就对此特别满意,他更倾向于那位县郡是一名有远见的贤士这种理论。
武阳城乃至周边的村落县市大部分采购地都是这处匠人坊,而此时天气晴朗,时日正好,等刘禅来到此处之时,说不上人满为患,但也符合车水马龙这个词的意境。
相比于其他行业,造纸着实是一门偏门,发明造纸术的蔡伦出身于汉末,就算到现在,也没过多长时间,千百年使用竹简的习惯还并没有改过来,而且造出来的纸张粗糙,除了写字之外,并无他用,哪像后世还有湿巾,厕纸,面纸这众多种类。
当刘禅走进这个偏僻而又阴暗的小作坊之内,陡然生出一种黑心作坊的既视感。
“掌柜的,来客了!”门口的小工眼尖的看到了刘禅和老管家丁旬的身影,跑进去大喊。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内而外,借着屋外穿透而来的光线,刘禅清楚的看见此人装束。
虽身无锦衣,但却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脸上的胡须被清理的颇为干净,在这时代倒是颇为难得,发髻正方,显出一种磊落。
简而言之,此人,便是一幅君子像。
在刘禅打量这位掌柜的同时,这名名叫豫旦的中年人却是也在打量着他。
他倒是认得刘禅身边的老管家丁旬,这位上次在他这采购了大批量纸张的老人,看样子便是眼前这位衣着不凡的少年人家中的管事一类。
他当即拱手做礼,“见过大人。”
刘禅一愣,不过也很快还礼,然后问道:“听闻先生是此地造纸一道个中能手,在下也对着纸张一物颇有了解,特前来拜访探讨一二。“
掌柜豫旦倒是没什么反应,老管家丁旬听闻却是在心中不由暗自感叹少主果然天纵之才,任何方面都能有所建树。
“小人不过一匠人而已,哪能和大人想必,不过大人要是对小人造纸之技感兴趣,小人乐意为大人介绍一二。”
豫旦再一拱手,说话滴水不漏,为商多年的他,早就学会了如何应对这些自命不凡的世家子弟。
显然,刘禅的言行加上外貌年纪,又再一次的让他莫名其妙的被打入了纨绔子弟的队伍。
第五十九章 小小造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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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也有点吃惊,他也没想到,老管家简直就像个百宝箱一般,要啥有啥,他都想拉开后者衣襟看看那里面到底装着多少东西。
他轻咳一声,从老管家手中拿过契约,对着豫旦说道:“豫掌柜,也不相瞒,吾姓刘名禅,乃皇叔长子。觉这纸之一道实乃家国天下江山社稷之大计,固想寻得几名精通此道的能工巧匠,也好试试,如何让这纸张彻底取代竹简,承载大道。”
刘禅说的很直白,甚至把身份都亮明了,诚意十足。
不过这番话要是听在后世人的耳中,多半会以为说出这话的人是个骗子,但在这个时代,要这样堂而皇之的冒充一名身份尊贵之人的行为,基本上没人敢做,被抓到可就是死罪一条,若惹得那位被冒充的贵人知晓,没准还要牵连家人。
更何况,豫旦知道,那如今在汉中打了打胜仗,民间传闻欲要自立为王的刘皇叔的长子,的确叫刘禅,而此刻更是就在这武阳城中,毕竟那场声势浩大的官老爷亲迎场面城中绝大多数人都看到了。
虽然心中还有些犹疑,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行了一个大礼。
“小人豫旦见过主上,不知主上亲临,之前言语不敬,小人诚惶诚恐。”
豫旦言语之中甚为恭敬,不管是否发自真心,但至少有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过刘禅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既然邀请已经发出,名号也亮了,那么他此行就必定要将这个人拿下。
“先生不必如此大礼。”刘禅躬身回礼,说道:“吾刚所提之事,不知先生是否有意?”
在刘禅面前低着头的豫旦说实话有些犹豫。刘禅递给他的契约,上面收购这处作坊的价格十分丰厚,他拿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而对方的身份,更是这蜀汉少主,不出意外便是这半壁天下未来的主人,能够跟在他的身边,只要自己不作,多半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一场是跑不掉的。
可是,自己……
老管家见到豫旦扭扭捏捏似乎有所顾忌,再看看自己身旁少主一脸坚定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不明白少主为何如此看重此人,或者说此人具备的造纸之术。在他看来,这纸张虽然方便,但真要论起来,实用性也不强,经常是用来包东西的,像少主一般喜好用其写字的的确少之又少。
“少主的心思,必然有他的理由,咱家照办就是了。”
老管家适时的向前踏出半步,一声冷哼,“这位豫掌柜,我们这价格开的,可有不合理之处?”
豫旦一听,顿时冷汗一下,“并无,价格合理,甚至远远超出小人预计。”
老管家接着说道:“那先生为何犹豫?我家少主品行不堪,先生看之不起?”
这一下帽子就扣大了,原本豫旦还可以保持镇定,但此言一出,他就明白了对方的决心,如果今天自己不表个态,眼前这个少主自然是不会抛下身份来对付自己,但其手下总会有想要献媚的人,自己,便会是他们集火的目标。
前后思虑片刻,豫旦咬咬牙,沉声说道:“少主看的上小人,小人深感涕零,愿为少主效力!”
实际上,在老管家走上前开始,刘禅便站在旁边只话不说,老管家的意思他懂,无非是自己唱红脸老管家唱黑脸,罗卜加大棒,向来是无往而不利。
至于他为什么非要收这人与麾下,实则,是老刘家识人的眼光。
从进门开始,他便在观察,这名名叫豫旦的掌柜,谈吐言行,乃至于聪颖智慧,着实都高人一等,配合这样一个小作坊,给人一种大隐隐于市的贤士之感。刘禅敢保证,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