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对他做什么——”
被藏村从书房带过来的宇佐美刚看到一脸阴沉的泉山正将自己的手伸到秋仁的脖子上,才获得自由的嘴巴就禁不住发出无意义的叫喊,还一脸惊恐。
“做什么?你昨天不是见识过了吗?”
泉山没有回过头看向宇佐美,眸光一直紧锁着秋仁的脸庞,还一边吐出残忍的话语。
“住、住手!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快住手——”
回想起那天零散而血腥的记忆片段,宇佐美的身体下意识地哆嗦着,他想要冲过去制止泉山,无奈双脚不听使唤。
藏村把宇佐美推向两名黑衣的家伙,并且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火速将宇佐美带离房间。
“兴奋起来了么?呵呵……”
泉山眯起眼睛,扯动嘴角,却仍旧掩饰不了身上的狂暴气息。掐住秋仁脖子上的手愈发收紧,秋仁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死灰。
秋仁然后像往常一样一边忍受着疼痛和呼吸困难,一边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只要不看的话,那就不会感觉到恐惧了。秋仁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道当东云御一来到的时候,看到你被侵fan至死的尸体,他会是什么表情呢……呵呵……”
泉山一边说,一边慢慢放开手。阴冷的笑声强行穿透秋仁的耳膜,刺痛了他的神经,秋仁随即重新睁开眼皮。
只有说起东云御一的时候,这双眼睛才会变得熠熠生辉,也同时灿亮了他那桀骜的表情。泉山心头一颤,
“不、不要……不准!别用跟他一模一样的眼神来勾yin我——”
泉山钳住秋仁的下巴,用力捏紧。像发了疯似的,竭斯底里地咆哮着。猛然发现众人讶异的视线,为了掩饰内心的狼狈,泉山用力深呼吸,然后开始动手解开绑住秋仁手上的绳子。
“我要带他走。”
泉山脸色凝重,以不容置否的语气对身后的两人说。
“不行,泉山阁——”
发现泉山冰冷的目光,西川一惊,神色有些慌张。他迅速低下头,努力找一个可以说服对方的理由。
“以他这种身体状况,一定会拖累您的。何况这样子带着他离开,实在太过醒目了。或者您跟藏村先走,我们出去再跟您会合。”
虽然泉山仍旧表现出不肯妥协的态度,可神色中有些动摇,西川继续游说。
“反正他已经是个毫无用处的弃子,东云御一肯定第一时间去救宇佐美月弥。那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逃走,我绝对会把他带到阁下您的身边去的,请相信我!”
西川恭敬地弯腰鞠躬,严肃的语气十分诚恳。西川不解,泉山怎么会对秋仁这般感兴趣,即使在这种时候仍旧要将一个伤者带在身边。泉山究竟有何用意。
屋内一隅的古董钟敲了十二下。已是黑暗侵占人类意识的时刻,可房内的紧迫感却丝毫未见消退。
“……我们走吧。”
泉山瞥了西川最后一眼,旋即命令藏村。西川一直低着头,同时转过身恭送泉山离开。
“喂……”
秋仁注视着西川的背影,忍不住唤了一声。秋仁痛得浑身发颤,他使劲地挪动已经获得自由的手,却发现两手像是失去知觉一般沉重。他用尽全身紧余的力气挣扎着起床,这一绷紧,身下传来一阵一阵刺痛。身子猛地发软,整个人重重地跌到地上,疼痛几乎让他失去意识。他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下,脸上不断渗出冷汗。
听见突兀的声响,西川慢慢转过身,冷眼凝视一脸痛苦神色的秋仁。西川冷嗤一声,仿佛在嘲笑对方的行为多么愚蠢。
“你……不是……喜欢东云的吗,为什么……要背叛他……”
秋仁痛得揪紧眉头,声音因为疼痛而颤抖着。
“整天东云、东云、东云地叫,一个大男人,你丢不丢脸啊!”
每当从秋仁的口中听到“东云”这两个字,西川只觉得心中有一团仿佛要将自己燃烧殆尽的怒火,与其只有自己痛苦,那他宁愿利用它来毁掉对方。
“呵呵,当然……肯定丢脸啊,可是喜欢上了,那有什么办法……”
可恶!你自己还不是御一、御一地叫?!连他都没这么叫过呢!秋仁没好气地暗忖着。
“真嚣张……只不过是个诱饵!”
西川这般轻蔑而傲然的态度跟刚才在泉山的面前简直判若两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可秋仁却会感到一阵心惊。
“竟然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东云御一的心里很特别。”
身体一震,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头掠过,秋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微弱,身体也已经逐渐呈现失温的状态。
“……还要做出自以为是的牺牲。”
49
49、Chapter。49 。。。
西川僵硬的表情让秋仁感到强烈的不安,暗地里一直在驱使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做出反应。
“你以为自己为他牺牲这么多,他就会感谢你吗?就算是——那他也是在自觉亏欠你而已!”
“不,我的期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消失了……”
也许是从他终于肯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开始的。想起那天在飞机场里的情景,秋仁只感到无尽的唏嘘。
秋仁用脚使劲地蹭着地面,后脑和背部也拼命地往墙上借力,他挣扎着,想要靠自己的力量从地上站起来。可无论自己再怎么用劲,双手无法使力,多余的努力也只是徒然。
“那你是为了……什么?”
秋仁一边深呼吸,一边淡淡地看着西川,旋即装出无所谓的态度。
“我不是说过了吗,究竟还要我重复几次?人都是自私的,那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啊!”
骗人!
以为这种下三滥的演技可以骗得过他的眼睛吗?!眸光中的那份悲戚……根本就无法掩盖。
西川露出困惑的表情,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不求回报的爱人的方式,应该说,在他们身居的这个黑暗世界里,到处都充满着欺骗、利用与背叛,“爱”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即使它真的存在,也终究会被漠视,继而被自动消亡。抑或者被利用,从而被彻底扼杀。
不能产生利益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有人去在乎以及相信。
更何况是这种不求回报、不切合实际,完全脱离现实的想法。
有那么一刻,西川从秋仁的脸上看到的是一种淡然的洒脱。然而他是打从心底憎恨羽山秋仁这个人,所以西川说服自己,那也许是秋仁出于某种需要的演技,是要蒙骗自己的话语。
“我说啊……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呢。”
只不过是站起来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当秋仁曲着腿,用身体靠在柜子上喘着气的时候,他就已经满头大汗,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跟西川周旋了。
秋仁身上的衣服是西川为他胡乱穿上的,同样是那天的西裤与衬衫,唯一不同的是,这身衣服粘着干涸的血液。汗水和血腥的味道混在一起,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恶臭,就连秋仁自己也受不了。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可能完全回归到原状了。这点认知,你还是有的吧?”
凝视着脸色苍白而又浑身狼狈的秋仁,西川神色凝重,心情十分复杂。
“才不会让他看到……”
“什么?”
“才不会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秋仁的回答十分干脆。他以怒吼来对抗侵蚀大脑的恐惧感,秋仁背靠着墙壁慢慢挪动脚步往房间门口的方向去,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让对方察觉。
其实他也很讨厌这么在意东云的自己,脑袋经常会胡思乱想,还会变得贪婪。总会因为对方那么一点小动作、一句随便说出来的话就时而高兴,时而失落。但即使再怎么讨厌,仍旧敌不过内心的渴望。
——可这已经是秋仁的极限了。
就连西川也跟他一样,
用尽了所有的真心去珍惜一个人,也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去保护一个人。
可到了最后,
还是走不进对方的心底。
秋仁缓缓闭上眼睛,听见不远的外面传来嘈杂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秋仁有些讶异,印象中现在应该还不到“结束”的时间。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秋仁听见楼下大门被碰撞的声响。秋仁死命的抓住柜子的边缘来稳住自己发软的身体,猛然听见冰冷的金属撞击声。
“也对,杀了你,再将你的尸体处理掉,他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么……”
西川笑了,手枪稳稳地拿在手里,好像在预示着它正准备蓄势待发。
秋仁见状,不由得往旁边退了几步。不过恐惧感很快被愤怒的情绪取代,他对总是不肯放过自己,逼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的西川感到无比地愤怒。
明明是西川自己说过,他只是弃子,为何还要纠缠般地对他冷嘲热讽?!不是更应该去对付宇佐美这个“正牌”吗,只因为他比较好欺负?这个西川的个性到底有扭曲?!秋仁暗忖着。
就在西川慢慢将手枪瞄准秋仁之际,某个人影迅速窜进来,将西川的手连同武器一并用力举高。
“藏村?”
秋仁惊呼,可两人扭打在一起的场面更让秋仁感到心惊胆颤,万一扣动了扳机,伤害到人了那该怎么办?!
“哦……难道是泉山阁下让你回来的?”
两人目光相对,西川的手被藏村用力高举,对准天花板,即使开枪也只是浪费子弹,更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可西川并不想放手。他欺骗了泉山,反正回去之后的命运也是一样,为什么不找个垫底?!西川残忍的猎杀眸光瞪向秋仁。
“呵呵,我的雇主何止一个……”
藏村勾起嘲弄的笑容。
“——原来你是东云那边的人?!”
不止西川感到诧异,就连秋仁都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叫。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藏村猛地大吼。
秋仁一怔,赶紧连滚带爬的离开房间,拼命驱使着不听使唤的膝盖。一走出房门,秋仁就发现泉山的豪宅并不简单,外面居然是一条两边封闭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道门,秋仁踉跄的脚步赶紧走过去打开门。才刚打开,就发现有左右两条通道,没时间顾别的,他只能依靠直觉逃走。人类的潜意识驱使,他最后选择了右边的方向。
一接获逃跑路线的信息,泉山立刻坐上车离开房子。当他打算走下山坡时,山脚下一辆银色房车映入眼帘,于是他只好放慢车子的速度,再悄悄躲进林中,沿着林间小道一路赶往另外一条路线。为了应付这种突发事件,他早就命人拟定了两、三条逃跑路线。
泉山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他会从这边离开,出现内鬼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来捉他的,那里停着的车辆就不只一部。几乎全日本所有的警察都认识泉山,逼得他不得不避人耳目。
树林虽然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可现在毕竟是半夜,还是在树林里,他既非夜间动物,也非能人异士,在黑暗中移动无疑是一份苦差事。
即使泉山身手还算矫健,但仍旧会跌跌撞撞,不能完全夜视果然是一大致命伤,暗中摸索了一阵子之后,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让他猛地停下。
“泉山阁下,我在这里等候您多时了!”
柏木脸上依然挂着可掬的微笑,手里拿着警用的照明灯。
泉山怔了几秒,回过神来。
“呵,果然又是你呢,柏木。”
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跳。泉山哼笑一声,样子十分淡定,可眸光异常冰冷。
“应该说……您为何又要做出这种事情。”
柏木收敛起笑容,神情也变得严肃。
“这种事情总得有个人出来收拾善后,高级公务员出身的你不会不清楚吧?!”
泉山双脚分开站立,将双手伸进裤袋中,一派高傲从容,完全没有将柏木放在眼里,也已经没有要逃跑的意愿。
“身为政治家,特别是立于这个国家众人之上的人。我知道这种事情是无可奈何,但你却利用‘职能’之便,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于情于理都跟你们的目的无关!”
“这个国家需要像我这样的人去为它做事来获得最大的利益。你紧咬着我不放,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可即使是我……也不希望与你正面交锋。”
柏木丰司这只警视厅的“沉寂疯狗”,平常静观其变,可一旦咬紧了,到死也甩不开。与其跟对方针锋相对,他更想好好利用这个人为他做事。
“只要是做出犯罪的行为,我就不会坐视不理。”
“我早就告诫过你,太过一意孤行到了最后一定会招致灾祸。”
“我也跟你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总是随心所欲,所以才无法拥有重要的人。”
柏木沉默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在丛林的包围下,唯独泉山的脸在夜幕里被照明,冷峻的神情显得非常诡异。
“哼……呵,你不也是一样吗。你这般执拗的原因不也是羽、山秋仁。”
即使身处黑暗之中,柏木照样目光如炬,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窥视到内心的想法,这让泉山感到烦躁。
“对!他是羽山秋、仁,是你自己没看清楚,被那双相似的眼睛给蒙蔽了。忘记的人是你,不是我。别好了伤疤却忘了疼——”
柏木的语气愈来愈重,到最后忍不住朝泉山低吼。
“该死的东云御一!”
想起东云御一,泉山感到非常不甘。他将日本的政权玩弄于鼓掌几十年,从来都没有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可他今天却要败在一个混黑道,并且双手沾满血腥的肮脏男人手上。泉山心底除了不甘以外,更多的是莫名的恨意。
“别把自己的过错都迁怒到别人的身上去!”
柏木也非常讨厌泉山这一点,这个男人虽然城府深而阴险狡诈,但个性实际上非常恣意妄为,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随心所欲。
“我走得最错的一步,应该就是‘相信’了东云御一。竟天真地认为他唯一的人性就是在那个羽山秋仁的身上,想不到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阴谋,羽山秋仁也不过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任意利用的工具。”
泉山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会那么“卑鄙”。花了三年的时间来策划并且实行这个计划,可对方比他更厉害,用更多的时间来培养一个看似“高调”的诱饵。
“为什么泉山阁下认为与秋仁君合作的对象会是东云御一呢?还是说……你早就认定了他会跟谁合作?”
柏木笑了笑,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用等着看好戏的眼神睨视着泉山。
泉山一怔,皱起眉,露出狐疑的眸光,不解地瞪着眼前不到三米处的柏木。
“你跟那时候所犯的错一模一样……”
柏木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
“你刚才说走得最错的一步,就是‘相信’了东云御一。可我却认为,你将秋仁君看得太低,这才是你走得最错的一步!”
50
50、Chapter。50 。。。
听了柏木的话,泉山压根就没想过羽山秋仁会有什么作用,只不过是一只被豢养的“宠物”,能够带来什么利益?!
假如一定要说,不就是勾yin男人的手段么,再怎么说都是由东云御一亲自调jiao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身为高位的掌权者不能把自己的敌人想得太少,也不能将自己的敌人看得太低吗?!”
“你想跟我说,无官一身轻?”
泉山单眉一挑,带着嘲弄的语气。
“呵呵,没错。泉山阁下,您很快就会‘一身轻’了,您是想让我为您铐上手铐呢,还是自己跟我走?”
柏木得意地笑了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