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他的家啊,他的爸爸妈妈都在家里啊。
终于他累了,看到消防员脸上沉重的表情,他挣扎着要再往里冲,却发现全身乏力,那座闭上眼睛都能乱转的房子化作了一块块黑色的焦炭,踩上去会在鞋面上留下漆黑的印子。
再走一步,脚印如同浸没在回忆里一般,祭奠意味得深刻清晰。
一步一步,踏着过往。
手机突然震动,将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的贾温唤醒。
是一条短信:
我饿了,要吃火锅,过来帮我做。
贾温几乎咬牙切齿,心脏收紧,像被人用手擒住,指间逐渐收力。而他就像埋头于深水中却快要窒息的鱼。
水太深,压力挤破内脏。
柳蓉一是怎么做到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为什么他难过的要死的时候,他却可以一如既往地生活。
贾温恨得牙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半更。
突然想起来最开始还是很欢快的
似乎只有第一章……
= =||||
蓉一下半章就出现了,莫急
------我是作者很懒该揍的分界线--------
后半更。蓉一打了个酱油。
9
9、Episode 9 。。。
但喜欢的人地位确实无限崇高。
贾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旅途毕竟倦怠,他眯着眼睛瞅着手机屏幕,过了待机时间之后屏幕黑了,又按了按右上角的键,开锁,画面仍然是那句话。他躺到沙发上,屏幕跟着换了个方向,咬着嘴唇,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知道了。
回到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单调的房间,床上的被褥是干净的白色,每日清晨起来时就是让人安心的气味。
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静谧如油画。
打车到柳蓉一家楼下,他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沉默高楼,整齐的窗格充盈着柔和的灯光。夜色总是让人不知所措却又欲罢不能的美丽姿态。浓稠,冷清,像漂亮女人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到了门口却又开始徘徊。站在走廊上的窗口边上,从高处望下去的景色铺天盖地的莹润光芒,水光潋滟的江水在远处遥遥转来,光在水中,点点若星辰。
直到手机开始在口袋里震动。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掐到了电话,他抬手按了门铃。
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他敛下眼眸,一脸安静而顺从的模样。直到那人悠长的双眼望着自己,他都镇静地呼吸说话,笑容应该得体,不应该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一瞬间他就像个旁观者。
深邃的眼睛就像黑夜一般,目光如此沉寂,笑容如此寡淡。柳蓉一的白皙面容美丽不可方物,于他,却像毒药一般。
缠绕心间,思念与日俱增。
贾温垂下头,几乎要落荒而逃,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已经转身走回房间的男人身上,修长清瘦,像风一样,会透过指尖离开你。
他慢吞吞地关上门,换了鞋。
其实就在不久之前才去过一趟,再度观摩的时候却生出一种很久远的感觉。人类是很主观的生物,被那种如若隔世的恍然主导的贾温都快忘记了,真的只是不久之前。
让人痛苦的时间会被放大。所以,他觉得痛苦了么?喜欢上一个人所以很痛苦么。就像一个得不到爸妈关注的脾气糟糕的小孩。
“你稍微等一会,我现在就去准备。”贾温垂着头,声音轻轻的,羽毛一般。他转身走进厨房,几乎崭新的灶台。他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除了矿泉水和酒,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狐疑地提高音量询问:“你家里没有蔬菜么?”
没听到回答,他无可奈何地关了冰箱,走回客厅里。柳蓉一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上,身上白色的宽松线衫像牛奶和云朵一般的柔软感觉,而窗外夜色阑珊,灯火迷蒙,江水长长地流淌,蜿蜒深入梦境一般。
他手里夹着烟,递到唇边,眼帘轻垂,睫毛纤长。耳边的皮肤白皙而轻薄,细细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头发柔软似绒。
白色的烟袅袅升起,一叶障目的效果,贾温看不清在那烟气后面庞大繁盛的夜。他的视线停顿在那个他喜欢的人身上。转移不开。
想要亲吻他白净的侧面,小巧的耳垂。
却在对方冷漠深邃的目光下,生生刹住,无所遁形的贾温立刻垂下视线,有些仓促地问:“冰箱里没有菜了。我以为你家里会有,现在我去买好了,超市在哪里?”
“好吵。”柳蓉一微微眯起眼睛。
贾温沉默下来,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眸如同浸没在水中的棉花一般,逐渐无力。
对方面无表情地说:“过来。”
烟头长长的烟灰落了一地。柳蓉一对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贾温重复:“过来。”悠长的双眼在黑色的额发下流淌着冷漠却明亮的光。像优雅地靠近猎物的黑豹。
柳蓉一向前迈开一步时,贾温反射般向后缩了一步,然后他发现对方只是要将烟蒂扔到烟灰缸。有点神经过敏了。苦笑着看着他逐渐没了耐心的不悦表情。他皱起眉:“过来。”眼睛里绽着危险的光芒。
贾温听话地走了过去。
快走近的时候,却猛地落进一个怀抱里,他惊诧地睁大眼睛,下一秒,就有温软的唇落下吻来。下意识地挣扎,却在他越收越紧的双臂间动弹不得。
在他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柳蓉一一手捧住他的后脑勺。
贾温感觉到淡淡的烟草味。唇齿间一片鲁莽,丝毫无有温柔之意。
闭上了双眼,睫毛颤抖着,对方的手如同密织的网,缠绕其上。却倏尔停止,贾温迷茫的眼眸轻轻垂着,柳蓉一正紧紧抿着唇,目光复杂艰涩。
贾温苦涩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转身离开了,他刻意走得很慢,以为身后会响起脚步声,可当他换好鞋,握住门把的那一刻,他才自嘲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看到他又站在窗口,淡漠的眼望着窗外,卷卷的睫毛末梢过渡出去的默然。贾温咬了咬唇,出声时发觉喉咙里一阵干涩:“我出去买些吃的,你等我回来。”
终是没忍心走。
十点半了。大部分超市都已经关门了,他沿着街道走了很久,路过一棵棵枝头空落的树,他指尖扶到嘴唇上,一双桃花眼却没落了神采。有些事一旦开始想,就会开始变得复杂。本是莫须有。
好不容易看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灯光明亮。他扫了眼,把那里剩下的三明治,寿司,牛奶,酸奶全取了下来,想着应该够他应付一下。
回去的时候,直接从里面取了罐巧克力牛奶喝了起来。
天气很冷,呼呼刮着的风冻得贾温感觉自己的鼻子快要掉了下来。他加快了脚步往回走,柳蓉一住的那幢楼很高,笔直而线条锋利,张扬地与之后并不是纯黑的夜空划开界限。他远远地就望着他家的窗,几乎觉得与他的视线对上,而后又笑容苦涩,隔得那么远,看得见才有鬼了。
回去之后,他看到柳蓉一横躺在沙发上,眼睛隐没在细碎的黑发下,阖上的轻薄眼睑,绒黑睫毛安然地搭在眼前。苍白的脸,紧抿着的唇,就连睡着之后都是轻轻皱着眉,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
贾温放下东西,深深地凝视了他一会。他在厨房里折腾了好一会,煮粥的时候用勺子搅拌,他认真地看着雪白的泡泡,浓稠的粥泛着柔和的色泽。
乘好拿出来时,柳蓉一正睁着一双漆黑悠长的眼看着他。
贾温下意识地就扬起唇角,在发觉不合适的时候却晚了,僵持的笑多少让气氛更加尴尬了。他敛了嘴角,垂眸轻声说;“我替你煮了粥,你先吃吧,那边还有其他吃的,如果不够就吃那些,至于火锅,我下次再煮给你好了。”
将碗递给他,却不见他伸手接住。贾温假装镇定地扫了他一眼,将碗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人却又拉住他的手,轻轻的一句,不要走。
贾温慢慢地转过身,面容沉静地看着他,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柳蓉一苍白着脸,手却越抓越紧,指尖没有温度,冰凉一片。贾温手被握得生疼,沉默的视线如同浓重的云。
对方终于颓然地放下手,别开了视线,声音冷淡道:“你走吧。”
贾温神色一黯,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地说:“记得把粥喝完。”
元旦假期放完,回到学校的生活平静无波。两位当事人都像什么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一个仍然彪悍凶残,另外一个以不变应万变,水来土掩。
两个礼拜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过去了。贾温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对方身上飘,轻轻地将他缠绕,有时可能过于热烈而被发现,他立刻敛下眉目,有些手足无措地掩饰。
这天下午的课不需要实验,贾温怀里抱了一叠试卷,是之前学生做的测验,他记得柳蓉一批改的时候皱着眉,一脸很不高兴的模样,后来自己誊写分数的时候,看着大片红灯笼,苦笑着回想起以前的教授脸色阴沉地数落学生学习不用心。
不知道他等下会怎么修理他们,平日看他们上课的时候眼睛都睁得那么圆,神情那么认真,想来大多数人都是人在心不在。
走在他后面,柳蓉一走路仍然是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背脊挺直。黑发被风吹得扬起。贾温有些失神地跟着,距离不远不近,却跨越不得。
教室里,出勤率仍旧可喜。黑压压的人头,贾温环起手臂倚在墙侧,看着那叠放在桌上的试卷,感觉到室内的气压开始奇异地越来越低。
柳蓉一站在讲台前,指尖在试卷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很有规律地骚扰着众人已经惶恐不安的心。然后,他一反平日冷漠到死的扑克脸,竟轻巧地弯了唇角,一双流畅明亮的眼睛像有光芒细碎,莹润如秋水。微微扬起眉来,视线在下方扫过,好似盈和的流光。
在座的人却如坐针毡,额头开始冒起汗来。
所谓非奸即盗,好事不上门。狐狸给鸡拜年,不会安好心。大家只觉得冷漠暴戾的柳蓉一笑起来更加冷气森森,大冬天的时候看见感觉都快冻僵了。
气氛十分微妙,有人受不了地将头埋了下去。柳蓉一加深了笑容,灿烂无比,白皙的脸上扩散开满满的善良意味——一切好商量。
“那个把头低下来的,坐在中间的男生。”低沉的声音婉转,如同悠扬的提琴。却如同落地雷一般,惊得那个个头高大的男生瞪大了眼,不安在眼底蠢蠢欲动。
并不是小学生了,却又变成了那个害怕老师的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柳蓉一微微侧过头来,明眸善睐,睫毛扫去,眼底化开的浓黑。
男生沉默了一会,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到后来他连耳朵都红了,柳蓉一环起手臂,悠然沉静地站在原地,一反往日的耐心。
“张启。”有些慌乱的声音,贾温同情地望着那个坐在中间一脸失措的学生。
“张启,”柳蓉一闻言低下头开始在名单上寻找他的名字,停顿了一下,再抬眼望了他一眼,“63分。不错,及格了,”扫视了下其他人,“我想,你们拿了那么低的分数是想暗示我教的不好么?”
敛了笑,面容淡漠,眼底笑意如冰融化成水,消失殆尽。眼底沉静一片,却有些灼人。
教室里的学生都一脸委屈。
“老大,不是这样的,我……”有个平时就很活络的学生开口想要解释,却在柳蓉一仿佛漫不经心地目光下舌头打起结来,“我……觉得考试……挺难的……很多都超纲的。”
柳蓉一了解地点了点头,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想松一口气。
“我不接受这个解释。该讲的内容我都有讲过,考试内容也是在我所教授的范围之内。用‘很难’这种话来作为借口,你们是想说明你们自己上课不认真还是我讲课不认真?”
微微一笑,动人,来者不善。
学生们沉默了下来,扁着嘴唇一脸憋屈。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下不为例。该做到的事情请不要给自己找任何借口,除了你自己,并没有人会接受。下面开始上课。”
不要给自己找借口,除了你自己,并没有人会接受。
贾温一边默默地拿着笔记录上课情况,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讲课的柳蓉一。他总是没有表情的样子,目光深远幽邃,不知其视线终点。贾温觉得这人表面上脾气火爆,其实是个相当沉稳成熟的人。
不知不觉地下课了,柳蓉一在贾温垂首收拾东西的时候,弯□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脸上有水笔印。”
贾温猛地抬起头来,桃花眼瞪得滚圆,问:“在哪?”
“在这。”不期然,他的手指抚上他的脸侧,指尖微凉,贾温似乎在他眼底看到融融笑意,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变得滚烫,刚要开口说话,对方已经收回了手,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神情不可摧毁的平静漠然。
贾温愣愣地看着他。
总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咬着嘴唇,决定要将话说清楚,这么不痛不痒地实在不好过。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开,贾温追随着他身上淡到快要消失的香味,感觉他又近在咫尺。
伸出手,仿佛就可以触碰得到。
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不要因为可能被拒绝而畏手畏脚,除了自己能够接受自己的胆怯,别人并不会。这是他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半更
=======很久未更,负荆请罪的分界线===============
好长时间没写,我手生了= =||||||| 哭
这两天在看桐华写的书,基本都是悲剧,看的好难过
我会好好更文的,不过这两天也没怎么看课本,先把那些解决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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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更。
10
10、Episode 10 。。。
话虽那么说,真要表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贾温用手托着下巴,一脸考究地盯着柳蓉一的后脑勺,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但都在那平淡无波的视线下无比窘迫。
“贾温,收起你的白痴表情。我有事跟你说。”柳蓉一整个人往椅子里一躺,修长的双腿架到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眯起眼睛,光芒在漆黑的眼眸中流动。
贾温顿时石化在原地,心脏跳得像敲鼓一样,他缓缓地放下手,假装一脸平静地凝视着对方。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柳蓉一瞟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继续道:“2月初有个研讨会,在英国伦敦,校方希望我出席,你是我的助手,”顿了一顿,“所以自然也要跟我去。”
贾温扬扬眉,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垂下头叹了口气,轻声说:“恩,好。那个……”
对方的视线幽深专注,如若深水:“怎么?”
“那个……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么?”贾温吞了吞口水,临时开口道。他微微笑了笑,眼角下方有细小的笑纹,一片纯真。
“恩,要准备好研讨会的资料,是关于癌症生物学,‘细胞死亡,干细胞与癌症’,届时会有世界各地的专家,有很多业界的前辈在,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柳蓉一一旦说到工作方面的事,就会表现出极其严谨认真的一面,不容有任何懈怠和疏忽。贾温拿了双学位,经济和生物。助手的工作也算是游刃有余。他很喜欢看柳蓉一一脸认真的样子,唇会抿得紧紧的,目光虽淡漠但专注,悠长的眼睛像星光在琳琅碎裂。
贾温总会莫名地觉得高兴。
有点爱屋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