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腕看看表,四点半。
我补充道
“太阳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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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佑乌黑的沉甸甸的眸子微微的颤了颤,好像凝固在了门口的蜡人。换掉鞋,拉开冰箱门,找出食材,去厨房做两个人的早饭。
烧开油,将蛋打在里面,原佑就冲了进来,一把握住油锅轮了出去,热油落在皮沙发上,吱吱作响,太阳吓了一跳,夹着尾巴逃窜进了我的书房。
我还没收回目光,原佑就一拳打在我的嘴角,力度甚大,连退了几步撞在木质碗柜上才稳住身。原佑的脸更加白了,唇色发青,双眼血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我瞟了一眼菜刀,就在他手边的刀架上。不知道他会不会暴怒到挥刀砍我。
那么明天早上头版头条会不会用大黑字刊登出来,同性恋闹家变砍死情人。
或者,不是情人。
原佑冲上前,紧紧的攥住我的领口,将我压在碗橱上,恶狠狠的说
“你笑什么?你有什么好笑的?!”
注视着这样的原佑,他慢慢的眼圈红了。
这是年轻的,纯洁的人所有特有权利吧,愤怒,在我的身上已然悄然无踪。轻轻的抬手握住他的拳头
“原佑,你醉了”
“我没醉!!你给我闭嘴!!”
原佑面目狰狞的抠住我的嘴唇,尖利的指甲几乎掐到破皮
“你。。。。没来酒吧之前你去了哪里?”
“你喜欢金色唇彩的人妖么?!”
原佑笑得刻毒,眼睛落在我的唇上,满是悲哀疼痛,色厉内荏。手指轻轻的黏住唇边
“他比我好看么?你喜欢。。。。你可以跟我说啊。。。。。他比我更讨你喜欢是不是?。。。你烦我了,对不对梁枫!”
他扯着我剧烈的摇晃,背后的碗橱砰砰作响,原佑全身充满了啤酒,红酒,白酒,洋酒的混合气味,就像是一个打翻了酒柜,他的脸随着喊叫涨得通红。哽咽一下抬起头,原佑睫毛一颤,吸了吸鼻子,落下一串眼泪来
“梁枫,你不能不要我,真的”
他揪着我的衣领,整个人贴近我的怀里,因为抽噎,身体一颤一颤的,慢慢的磨合进怀抱,一丝纰漏也没有。
我的心,又软了。
“我宁愿杀了你,也不让你走”
原佑紧紧的抱着我的腰,手指扣进肉里,很疼。他时不时的吸着鼻子,我仰起头靠在橱柜上,当时一同欢欢喜喜去挑选的吊顶在头上,奶白色的主体,咖啡色的花片,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种进退不能的局面。
原佑抬起头,眼睛红肿,猛地伸手去揪耳垂上的宝石。我只慢了一步,那小巧的耳垂就被硬生生的扯出血来。
原佑红着眼睛认真
“我也不招别人,你也不能招别人,我们好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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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依旧拥有迷人的弧度,比之从前,略微拉长,那样含蕴的墨笔勾勒一般清晰干净的眼尾愈加伸延展开,含蕴各种东方男人温柔缠绵的韵味。
看着它们,我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悸动起来。
原佑的手臂紧紧地箍住我的腰,把我压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扭住我的衣领,鲜红的血液滴在他洁白的衬衫上,红得像那颗被丢弃的红宝石耳钉。
我盖住他令我着迷的双眼,想要轻轻的吻上他饱满的唇,可最终没有。
我嘴巴上还残留着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唯有顶住原佑的额头
“好,我们日后好好的,在一起”
那日,旷工。
原佑粘在我身上,说什么都不放手,我们就互相拥抱着睡在温暖的被窝里,把已经生疏的彼此的气息重温。
原佑的左腿压在我身上,人被我抱在怀里。
我们的手机,一阵连着一阵的颤抖鸣叫,可却没有人肯松开手去看一看。
我的,一定是忙得焦头烂额的马冬。
而原佑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幸福来得从来不易,也许我应当大度。我爱的人,还在我怀里,还说着爱我。
第二日,原佑和我一起吃了早饭,上班的时候,他守在门口,眼巴巴的。
穿好了鞋,张开怀抱,揉了揉他的耳垂,心疼。
门在身后合上,蓦然有些不舍,好似我把原佑一个人丢弃了一般。
日子骤然甜稠得有些虚幻,恍惚直到在公司门口看见马老总,彻底被吓醒。
马冬领子歪着,领带翻着,眼圈黑了一只,戗毛戗刺。
愕然
“冬子,这是被谁蹂躏了?”
马冬翻了个白眼
“那□找到我家去了”
哪个□?马冬估计是被我不在状态的迟钝刺激到了,怒道
“你昨天去哪里了?找你救场,居然没人接电话?我晚上就在车里睡了一夜!!”
难得还有一天,马大嫂也会发飙到如此程度。
马冬揉了揉左脸上的巴掌印子,抱怨
“兄弟都是用来搓球的!用你的时候把你扒得溜光!你用的时候,跑得不见踪影,你对得起我么啊,你!梁枫!!”
干笑
“冬哥,今天哪里睡?”
“方正我不睡办公室我跟你说,你花光了我的私房钱,赶紧给我定宾馆!”
冬子住了宾馆,愤怒的说,要不是因为马放,我他妈的跟她离婚!
乐园宾馆很是怀旧的大走廊上,阳光透过一扇扇明亮的窗户,我搂着精神十足,满身生活印记的马冬的肩膀,一路走过,就好像真真切切的触摸到了生命的真谛。
其实,我有不停的听见那句不是因为儿子,我和他离婚。
那时候,甚是烦躁。
可如今,总是觉得这也许才是脚踏实地的生活。
下班回家,五点半,原佑不在。
说上来失望还是不失望,这些日子,总觉得不是很真实。
简单的吃过饭,修改报告。
十点。
原佑还是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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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趴在脚下打瞌睡。我将床铺好,自己钻进了被窝,其实原佑第一次不在我身边的夜晚,我失眠了一夜,打了个电话,争吵了一个月。如是分开,也生气过,也失落过,也寂寞过,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人就是这样,离开温暖固然难过,可是非要离开的话,也会习以为常。
也许我有阴影,宁愿等待寂寞也不肯争吵要求,或者这不是阴影,只是因为我老了。
这几个报告做得我筋疲力竭,脑子混浆浆的,纠结着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结果握着手机,就迷糊过去了。
身上突然压上一个冰凉的重物时候,我正梦见舞厅里那个哭泣的女孩,她嘴唇柔软,泪水冰凉的掉在我脸上,伸手一摸,却是真的有一滴。
原佑头发上滴着水,一身沐浴露的清香,紧紧的扒在我身上,胡乱的又咬又啃,又亲又舔,手下也不闲着,狠狠的掐拧着,兴奋的好像马上就要开口吞下去一样。
怔忪了一会,偏头躲开原佑的嘴唇,墙壁上的夜光钟表正好指向一点。
原佑不满的盯住我看了一会,掐住我的肩膀,狠狠的咬在颈间。
忍耐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八成又见血了。
他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折腾起来。
四肢冰凉,可颈间掌心,还有大腿内侧,还有最原始的欲望都已经因为滚烫的血液,升温。
握住他肩膀,向外一推,原佑抬起头,乌黑的大眼睛在夜里几乎发出蓝幽幽的光,深深的盯着我,疯狂的野性恣意宣泄。看得我十分不舒服。没有任何雄性动物喜欢被人用这种占有欲十足的霸道眼神盯着看,即使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从内心里就会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逆反。
于是我伸出手,一把推开原佑。
他跌落在一边床上,一句咒骂清晰的落在我的耳中。
身上的被子被猛力一扯,身边的人动了动,背对着我再也不出声了。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究竟这个人,是回来好,还是不回来好。
5
5、冷战以及低气压 。。。
翌日清晨,原佑居然起得非常早,我身边的床铺发出痛苦呻吟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
原佑嘣噔嘣噔的用力跺着地板,狠狠的砸上卧室门。
一串重重的脚步声之后,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吵闹声。
厨房的玻璃拉门发出那么大的声响来,不晓得有没有损坏?
虽然依旧很困,可这觉,是睡不着了的,点上一支烟,靠在床头慢慢抽。
太阳呜呜低叫着蹑手蹑脚的顶开我的门缝;皱着眉头瞪着乌黑的大眼睛坐在床边,满心的郁闷压了下去,伸手拍拍它的大脑壳,太阳快乐的摇了摇尾巴,立起身子,两个前爪搭到床沿上,亲了亲我的侧脸。
动物的快乐永远很简单,而通常它快乐了我就很快乐。
抱住它皮毛厚墩墩的脖子,忍不住就哄道
“太阳啊,太阳,我的太阳”
这也不知道犯了原佑什么忌讳,他冲进来拿着锅铲,照着毫无准备的太阳就是一下,太阳大叫一声,从我身上跃过去,藏在被子里,原佑怒气冲天的骂道
“死狗,谁叫你进卧室的?!你还敢上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太阳紧紧的依偎着我,把头埋在被子里。
扔掉烟头,挡住原佑,我真的有点生气了。
原佑站在我面前,捏着锅铲,眼睛睁得圆圆的,只对视不一会儿,眼圈就红了,好像我身后护着的是他的情敌。他饱满的嘴唇抖了抖,声音有点颤
“你。。。让开!”
我压住心中的不快,不敢走开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好,别欺负哑巴畜生!”
他倔强的抬起头,傲视着我,挑衅的模样
“我就不喜欢它进我的卧室!就不喜欢它上我的床!”
嫌狗脏,行,我也能理解。
“行,我马上带它走,然后叫人来把这屋子彻底清洗消毒,你要是还不喜欢,可以把东西都扔掉,房子重新装修都可以!”
话,说得重了。
我自己都听得出来,那么重的口气,脱离了现实需要的怒气,原佑呆呆的站在我面前,惊恐得不知所措。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浓浓的愧疚就涌了上来。
“我先上班了”
这是第一次,我先离开原佑,一般的时候,总是我看着他的背影。
总监办公室里,马冬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一脸惊奇的看着我,就好像今天我突然变成了ET。太阳就在我脚下啃着汉堡,不时满足的摇摇尾巴。
心里不舒服
“睁着酷狗一样眼睛看的清楚么”
马冬嘶了一声,捧住脸
“哥不但看不清楚,还吃不香睡不着,来来来,亲口,安慰安慰哥”
。。。。。。以为我不敢么?
站起来,捞过他的脖子照脸亲一口
“你没我家太阳口感好”
马冬激动起来,精神抖擞的站起来
“靠啊,老子个万人迷,不比你家无敌大帅哥差,来来来,哥给你现现”
马冬搂住我脖子笑闹的时候,王秘书推门进来,小姑娘脸皮薄,闹了个大红脸赶忙关门撤了。马总一脸吊儿郎当的表情做回椅子
“哥们儿啊,你这三天两头的闹,你成不成?脸都青了,啧啧,咱都快奔三了,跟那小伙子可不一样,唉,我和你嫂子说说,中午炖个土豆汤来喝喝?”
嫂子?还土豆汤?
”你们和好了?“
马冬得意
”不看哥是谁?要说过日子,还就得找个女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收拾屋子还能传宗接代,我家你弟妹,那是打心眼里疼哥我,我跟你说啊,这女人生了孩子跟了男人,就一门心思的过日子啦,咱们可玩不起了,得有个知冷知热的窝,你说对吧?“
放下手里的报表,揉了揉眉头,其实马冬说的不错。
马冬转了下笔
“男的,也不是不可以,得找年龄差不多,过日子稳重的,贴心点,你看看你这两年,不是我说,你西装上掉了扣子还是王秘书给你配上缝起来的,你上次撞了腰,那是兄弟我给你买的药,家里的饭,是不是你一个人做?你爱吃什么,吃什么好,有人管过么?你身上哪一件衣服不是自己个儿洗的?就你那两套衣服,还是我和你嫂子轮流跟你买的,你说,唉,你说说”
马冬一拍桌子,愤愤的总结道
“鬼迷心窍!“
茫然中有些好笑,抚摸着额头,只好敷衍
“是啊,赶紧找个法力高强的道士帮我指点迷津吧”
马冬瞪着眼睛,噎得无话可说。
那夜我加班,太阳就睡在我办公室的隔间卧室里。第二夜,我还加班,第三夜,依然加班。其实马冬这个集团,我这个位置,若是想天天加班都不会无事可做。
小王帮我买了太阳的狗粮,兴致勃勃的侍候它,比侍候我都要精心。
无由的感到一种轻松,烟不抽了,改喝茶。
办公室采光相当良好,每每坐在落地窗前,啜着清茶,太阳趴在脚边,阳光穿过窗帘,就会有一种温馨静谧的舒适感。就算穿着皮鞋,只能用饭盒吃饭,也是十分宜人的。
任性的不想回家。
这是安静生活的第五个晚上,我甚至有时候想,也许我和原佑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缓慢的,暧昧不清的适应着,才不至于伤筋动骨。
人老了,总是害怕决绝干脆,不尴不尬,不清不楚最好。
不过心里总是在鼓噪,总觉得不会尽如我意。
翻看投资计划到十点,手机响起,如我强烈预感,有关于原佑,话筒里的女孩焦急万分
“表哥么?我是佑佑的女朋友,他喝醉酒和别人打起来了。。。。啊!我们在蓝调小月!。。。。后面的胡同里。。。。。嘟嘟嘟。。。。”
那一夜,回想起来,相当之混乱。
纠结的关系,纠结的场面。
我护着原佑,把他罩在我和墙壁之间,棍子和桌腿不停的落在背上,那声音,好像在擂鼓。其实这些人还挺有分寸的,都没有人拿刀,不过下手也太不小心,不晓得谁那么不专业,一棒子打在我后脑勺上,眼睛一黑,只记得死死的抱住原佑,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简直是两重天。
我的老板伙同我父母一起,站在病床边上,马冬那脸,节气是霜降,我爸是小雪,我妈则是雨水。没看见原佑,我冲马冬使了个眼色。
他鼻子里一哼,转过脸去,摆摆手。安下心,抚慰一至对我的父母。敷衍,谎话,感觉自己相当不孝。
母亲抹了抹眼泪,抚摸着我的手背
“儿子啊,你这么大了,不能总这么闹,男孩子也不能这么耗,你都二十八了”
我爹黑着脸,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看病历表。
“赶紧找个老婆定下来,你看看人家冬子,人家孩子都几岁了”
我爹站起身,赶忙叫
“爸!”
老头威严的转过身,两眼一瞪。
。。。。。。。真是有点可怕。。。。。。。。。
“爸,别追究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咳,其实我也是莫名其妙的就卷进去了,不晓得怎么回事。。。。呃。。。。以后不去那种地方了就是了,太危险,嗯。。。。。我也不想和这些人还有什么牵扯”
老头的脸还是不好看,于是再接再厉
“您看,别总麻烦刘叔”
我爸当过几年老师,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教出了一些大哥的原因,后来洗手不干进了机关,在这片地方,对付几个喝醉酒的金毛儿,那还是和玩一样。老爹黑着脸坐下来,问
“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