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两个礼拜,这个时间里,他应该是搂着花逸,被他不安分的拱在怀里,相拥着沉沉的睡着,可是现在这幅模样,就现在,从他大腿上流下来的温热液体,他伸出右手去触碰,竟是白色的浑浊混着丝丝鲜血,忽然之间,便悲从心来,眼底的雾气迅速氤氲起来,他就这样泪眼模糊的自嘲的笑了笑,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于是便顺势将自己放空在地毯上,左手是钱,右手是伤,到底是因为拿了钱才受到的伤,还是因为不想受伤,才去拿这份钱呢?
他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团,黎明渐进的时刻,他已经能清晰的看见自己身上的青紫,得到总是要付出,他既然选择了这种途径得到这些钱,其实就不应该悲天悯地,可是心疼这事儿,是一个人无论有多坚强也无法自己避讳自己控制的,尽管没有人看的见,他还是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花斐君哭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是想喝一杯水,矿泉水他没有力气去拧开,只要水龙头下的自来水就可以,就一杯水而已,都已经没有了去拥有的力气,他哭的很无助,似乎也很伤心,他趴在地毯上,叫出了那个久违了10年的名词,妈。
妈。
☆、094:我是温柔,不是多/情1 ☆
花斐君是被房间里的电话吵醒的,他困的累的伤心的连个梦都没来得及做,就裸着身体在地毯上睡着,他迷糊着爬向放着电话的床头柜,接起来,听到前台小姐礼貌的问他是否需要继续入住,他嘶哑着声音谢绝,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艰难的走到了浴室,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半人半鬼的自己,心里就像被人硬生生的掏出个窟窿一样。
他在发烧,呼出的鼻息是都是滚烫,腰板只能挺的笔直,稍微弯一弯都疼的跟要被掰折了似的,他站在浴室喷头下冲着热水,后背靠着微凉的浴室瓷砖,仰着头,闭着眼微微张开了嘴,就这样虚弱无力的喝了一肚子洗澡水,只要是水就行,管他脏不脏,就像钱,只要是钱就行,管他脏不脏。
他再一次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钱,小心的放心贴身的衬衫口袋里,套上毛衣,抓起羽绒服,拿着房卡离开这里,但愿这是他最后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可笑的是,有句话很俗,却又不得不逼着人们一直去重复,它是这样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实有多骨感,绝对要比花斐君那两扇呼之欲出的小肋骨要骨感的多。
斐君糊毯吵。他在酒店附近的小面馆吃了一碗2块钱的素面,汤底都喝个精光,然后去药店买了两块钱一大板的感冒胶囊,最后低着眉头买了一只消炎的药膏。坐了一块钱的公交车去医院,平时他连这一块钱都不舍得花,但是昨晚,他有了意外收获,所以他饿的等不到了去医院吃干馒头,也懒的不想在零下二十几度里步行回去医院。
公车里有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穿着摩登的帅小伙,嚷着吵着说昨天逃课去打游戏输了多少游戏币,花斐君坐在他们中间,似乎无人看出他与这些孩子有异,他安静乖巧的比谁都像个好学生。
花斐君在心里感叹着现实的不尽人意,这群小孩不懂得珍惜,有着好的条件去上学却偏偏要逃课,他想安安分分的坐在课堂里,却比登天还难。
有些人的现实,只是想着怎么把青春耗尽,有些人的现实,却要想着怎么逃过青春里的唏嘘不已。
花斐海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他们家虽然穷,并且负债累累,药也用不上最好的,可是该用的药,他们一样也没省,全家的钱都浓缩在这里,尽量给他吃点好的有营养的可以恢复的快一些的。
之于花斐海,花斐君心里的内疚无人能及,他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在马路上说那些自负的话,可能他们家的悲剧就少了这一份。他把手指从领口伸进衬衣口袋,拿出折叠平整的几千块钱,放到花逸妈的手里,“嫂子,一会把钱去存上吧,这是肇事司机家属赔偿的,他们家条件也不好,现在也就能拿出这么多,等到月底加上我打工的钱,先凑上给姚家人,我去求他们再给咱们缓一缓,一个月太紧了,这事得商量。”
花逸妈心里直泛酸,花斐君再懂事,其实也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在她心里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孩,和自己孩子没有太大区别,突然之间,让他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再心疼也无济于事,他们总得活下去,如果没有花斐君,花斐海也不会出这场车祸,她能做到不怨恨,都觉得是仁至义尽,想让他撇清这个家的责任,恐怕她做不到。
花斐君吃了药,喝了几大杯热水,趴在床尾睡了一会,醒了又喝了几大杯热水,他要多喝水多出汗,就会好的快,纯天然绿色疗法。
到了打工的时间,他便去奶茶店打工。奶茶店在一所大学的对面,店面很小,但是生意不错,老板在装修上下了功夫,没用多少钱,布置的却挺有情调,花斐君觉得他老板还算聪明人,奶茶不就是勾兑的东西,其实王二张五家的味道都差不多,就看你怎么招揽客人,比如他们店里卖奶茶的,一水帅哥。
要不是冬天太冷,不管你什么时候推开奶茶店的大门,总有一群小姑娘俩眼睛瞪的跟小灯泡一样死不瞑目的翻着白眼往里面瞟。花斐君熟练的微笑着为姑娘们服务,临走之前,总是不会忘记抿着嘴角微笑,并说:欢迎下次光临。
也就几天的功夫,对面那所大学就传开了,门口那家奶茶店来了一个超级腼腆的帅哥,穿着深咖啡围裙的样子帅到惊天动地,说好声音好听到一塌糊涂。
有花斐君在的时候,生意才会特别好,生意好,他就忙,他一忙老板就高兴,老板一高兴,就决定每周多给他开一天的工钱,以资鼓励,让他继续好好的为奶茶店卖笑。
为了这一天两个小时的工钱,他连微笑,都可以用拼命二字了。
结束了奶茶店的工作,他就直奔西雅图,走路需要25分钟,期间会路过一家大型超市,一个百货商场,他要分别进去站上5分钟,缓和一下被冻僵的手脚,才能继续赶路。
今天行路逆风,冷风刮在脸上跟被刀子划过似的,他往前跑起步,停下,再转过身体倒着走一会,一辆白色轿车从路边向他靠近,按了按喇叭,花斐君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横着跨了两步,结果轿车直接停下,他没在意,开始转身正面迎风走着。
“白夜!”
花斐君边跑边纳闷,这名字挺起来好耳熟啊,跑了几步,猛的顿住,这不就是他的那个艺名么!
说到艺名,他兀自嘲笑,没想到,他花斐君也有需要艺名的一天。他转过头,看见何念西正从白色轿车旁向他走来,长款的驼绒风衣被四起的寒风掀翻了衣角,完全是电影里才会有的酷帅狂霸拽男主出场的气势,这么俗,这么土的桥段,可是当那张脸可以与花逸重叠的时候,顿时便英俊不凡,翩翩若仙了。
花斐君觉得,他又想花逸了。
可以这样说,何念西是个绅士,他总是会把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穿着也很讲究,待人和善,偶尔会带上一个金丝边框的眼睛,衬衫外面套着素色的针织开衫,干净利落的精英范儿,让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
尤其是他得体的微笑。
现在他便这样对着花斐君笑,“去西雅图吗?我正要过去,坐我的车吧,今天降温了。”
花斐君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便钻进车里。他连出去卖身都被何念西撞见了,这会也没必要假装矜持,而且事实是,他真的非常冷。
何念西随后进到驾驶位,调高车内温度。他让花斐君把羽绒服脱了,这样暖的更快。
花斐君笑笑,把手掌放在空调口上,感受着暖风,“不用,很快就到了。”
何念西莞尔,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花斐君冻的青紫的手掌,“你骨头里都在冒寒气,怎么不买副手套?”
花斐君一愣,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何念西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两人两只手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放在空调口上,花斐君无奈的笑了笑,佛家说有失必有得,这话完全不假,你失去一样东西,就会得到一样东西,他可以理解成,他的人生驶来了不幸,却也同时开满了桃花吗?只要是个人,不管男的女的,公的母的,雌的雄的,看见他就马达全开的发情,他要感谢妈妈赐予他好脸蛋好身体吗?
何念西放慢车速,迅速的从扶手箱里掏出一副皮手套,柔软的小羊皮触及皮肤时,花斐君不由的一阵难过,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有一副羊皮手套,不分指的红色小绵羊皮,是圣诞节他生日时妈妈送的礼物。
当原本就很萧瑟的回忆突然之间变得苦涩,他开始痛恨自己太聪明,稀里糊涂的过一生该多好,没有了失去了的东西,就让他忘却,日子苦,又何妨。
“以后带着个 ,还挺暖的,红茶送我的。”
“谢谢。”他要开始学会不去拒绝,再纯情下去,吃亏的只有自己。
何念西对他接受了自己东西这一事,并不惊奇,虽然第一次见到花斐君时,确实被他身上那种纯到骨子里的干净劲吸引了,可是再纯情,也是表象,这种人在西雅图多的很,早些年的时候,红茶也这么纯,现在一样是个妖孽。
他笑容温和道:“听说你是红茶前女友的弟弟,昨天你和肥佬走的时候他还挺担心你的,你要知道,可是有小孩儿被他弄进医院过的,你还能跑着步来上班,很缺钱吗?”
花斐君讪笑:“是缺钱,不缺钱谁出来干这个,有钱的都出来糟蹋别人了。”
“阿杰都不会和他出来,你胆子不小,下次别这样了,赚钱也要命的。”
“阿杰是谁?”
何念西皱眉,有些惊讶,“你不知道阿杰吗?”
“不知道。”
“阿杰是西雅图的红人,很多人来这里,就是为了他,一个很妖孽的MB。”
花斐君不解:“MB又是什么?”
“你什么都不懂?”何念西以为,花斐君不过是长着一副干净的外表而已,没想到他不是装纯,是真纯。这行来钱快,一般的小男孩开始几次就算钱多,也不愿意找肥佬那样的,至少得看着盘靓条顺的,太恶心了怎么都不行,看来他是真铁了心就奔钱使劲了。
车子停在西雅图门口,时间还早,夜场没有开始,红茶站在门里一脸落寞,无聊的对着玻璃吹气,在水蒸气上写字,念西。
直到何念西来,他的落寞才一扫而空,兴奋的推门而出,站在台阶上笑得一脸明媚,可就在看见花斐君从副驾驶里出来的一刻,眼底微微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
何念西笑的温润如玉,对红茶道:“你又穿这么少跑出来,会感冒的,快回去。”他笑着迈上台阶,准备推他进去。
红茶突然搂过他的肩膀,对着他的嘴狠狠的亲了上去。
何念西眉头轻蹙,安慰似的拍了拍红茶的腰,等到红茶松开手,他才笑道:“我只是顺路载了你前女友的弟弟,不要乱吃飞醋。”
花斐君站在原地一阵尴尬,原来红茶与何念西才是一对,那红茶这一吻算什么?宣誓自己的主权?
☆、095:我是温柔,不是多/情2 ☆
红茶想着,在西雅图,花斐君是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说白了,二斤小鲤鱼放进大海里,龙门就在那,可是累死他也够不到。先不说西雅图的红人阿杰,从头发丝到假指甲都不比花斐君差,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几年,那是小有名气的,这事就和成名一样,天王的粉丝最多,但却不见得天王最帅演技最佳歌伎最棒。
出来混,你要有人捧。
单单就论何念西和红茶的感情,整有12年,12年也就是一旬,12年前,花斐君刚穿死档裤,花逸还在穿开裆裤,可是红茶与何念西自那时起,便已开始从年少青春到朝夕相伴。
花斐君与花逸8年的感情够不够瓷实,有多瓷实,谁也说不准会那会比红茶与何念西的多。
美中不足的是,何念西已婚。而红茶为了他这些年一直独身。
后来,阿杰说,何念西很温柔,可是不多/情。
花斐君对阿杰点头,道:“这事儿和我没什么关系,就是个八卦。”
是的,他感兴趣的只是钱,对红茶与何念西那些裹脚布一样12年的感情丝毫不感兴趣,他也不会因为一个男人长的像花逸就对他产生任何感觉,如果花逸180公斤,长的像刚从地里挖了土豆回来的农民,黑皮糙厚,他也一样是花斐君独一无二的小小花。
如果没有花逸,忽略了花逸的存在,骨子里的花斐君喜欢的还是女人,白天那样温婉恬淡的女人。可是花逸一直在,是无法忽略的存在,而现实之于他,不是“其实我不是同性恋,只是我喜欢的人恰好与我是同性”这么简单,现实逼迫着他,无论你喜欢男女雌雄,飞禽走兽,都要他必须和一群男人厮混在一起。
他是成熟男人们钟爱的款式。
茶想死就了。红茶用指尖捏着烟,觑起眼睛盯着花斐君,轻轻吐着烟圈,“我说白夜,你这脸,都快跟我们家墙皮一个色儿了,怎么跟吸了粉似地。”
“我没有。”
“知道,你现在吸不起,我看你面粉都吸得费劲,活该干得干,你私生活我管不着啊,但是看在你姐的面子,我多少得对你表现一下生活上的关心,你要缺钱就直说,预付工资给你,就别老逃班啊,你私人的事留着下班去干,你要嫌我这钱少,就像干那大腿一劈就来钱的活,就把工作辞了,跟着阿杰混多好,你看你们英气逼人的跟失散多年的亲哥俩似地,啊?”
花斐君笑笑:“谢谢红茶哥,哥,我得上班,要是薪水可以预支的话……”
“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也没有多少钱,再说我看你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这里。”红茶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淡淡一笑。
西雅图是他每日厮混的地方,在他的地盘里,他的人,要在未来发生什么,那不过都是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他想翻几个跟头,前空翻后空翻,红茶看的明镜。
花斐君不流连夜场,不是虚荣浮华的小孩儿,他只是需要钱。他看到钱的时候,就跟小姑娘们看见他一样,两个眼珠都在放贼光。
花斐君拿了红茶预付的薪水,悬在万丈悬崖上的心脏跟昨晚一样,再次落了半米,他不知道,这万丈高崖,他半米半米的下落,要合适才能彻底落地。
他还发着烧,从红茶的办公室里出来,依着走廊上的软包墙壁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接着咳嗽两声。
何念西就那样金光闪闪的横空出现,他好不陌生客气的伸出手去试探花斐君的额头,皱着眉头道:“你发烧了?很烫,要去医院看看。”
花斐君从小就怕这句话,他一直秉承着健康大于一切的生活态度和花逸一起磕磕绊绊的成长,因为家穷,病不起。
去医院吊个水,一天工钱百搭,他来这里不是给自己赚吊水钱的。
何念西闪耀在他面前的镶着碎钻的瑞士名表让花斐君原本要躲开的心思瞬间就此放弃。
何念西钱,花斐君这样想。
他一定不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大总裁,但是他也绝对不是拿着几十万就觉得自己是暴发户的土大款。
花斐君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钩动,最后竟像怕何念西会随时逃跑似地,一把握住了扶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力道之大之猛,都不由的令何念西一惊,他的手刚要拿开,也幸好没拿开,这要拿开了,这孩子估计就得一巴掌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