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慕容沛的闲暇时间就多了起来,她不光自己练习打枪还教会了细妹子。
毕竟,枪除去能杀人的特性外,使枪也只是种技巧,对于心灵手巧的细妹子讲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天上午两个人相约出门,去买一些女孩家的生活用品。
已入初冬,天气愈发寒冷,两个人都已穿上了棉衣,身上暖烘烘的,心情又自不同,两个人说着只属于她们女孩儿之间的话,进了临街的一家杂货铺。
那里的风俗与东北自是不同,虽然街面上的积水已经结了薄冰,但白天各住家的门是绝不关的,更何况还是临街的铺子。
慕容沛一边挑着东西,一边向细妹子抱怨这里无论多冷的天都不关门的风俗。
细妹子吃吃的笑着,正要解释,两人就听门外有男人问话的声音:“请问老乡,这里是滁县吧!”
那个被问话的当地人急忙“嗯”了一声,那人又道了声“谢谢”,那个当地人忙又说:“这点小事,不敢劳长官说谢。”
这本是一个普通的问路的对话,慕容沛却留了心,叫长官那自然是军队里的了,怎么?不会象他们一样是从江南逃过来的吧。
好奇心的驱使下,慕容沛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口抻头去看,见问路的人已转过身去,正是穿着军装的,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体态娇小,明显是个女子。
容沛一下怔住了,那身材怎么象……她试着小声叫了句:“文萱姐。”
慕容沛的声音不大却已经足以让那个正背对着她走路的人听到并身子一颤了。
那女子飞快地转过身来,但见她眉目如画气质温宛人淡如菊,却正是在学校里和慕容沛交好的亦师亦友的赵文萱。
赵文萱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来却看到一个戎装在身的女兵,那身高那体态那眉眼都对,可那脸却黄怏怏的,但她还是很快认出了对方,脸上露出惊喜,几步上前,伸出手来与迎面递过来来的慕容沛的双手握到了一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句话却是两个人同时说的。
“我是跟小山子过江来这儿的,你呢,你不是比我走的早吗?怎么会在这里?”慕容沛急切地问。
“我……”赵文萱刚说了一个我字就俯下身抽手捂住自己的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慢慢说别着急。”刚才问路的那个军官也赶了上来,还体贴地用手轻轻地拍着赵文萱的后背。
待赵文萱抬起身来,慕容沛才注意到她面色憔悴,由于刚刚咳的太猛,脸上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一言难尽,得病了。”刚说了一句,赵文萱又咳嗽了起来。
“文萱老师,你先别说话了,跟我们去军营吧,再慢慢聊。”细妹子在一边说道,她也是认识赵文萱的,因为霍小山他们去江上坐船时,赵文萱当时也是在场的。
慕容沛是和细妹子有单独的一个小院的。
南京保卫战后,部队在这里集散征用了很多民宅,大部队一走,找个单独的院落很容易,这倒方便了慕容沛和细妹子两个女孩儿。
那民宅院里三间房,在同一院里却并不相连,慕容沛和细妹子只住了那最小的一间。
屋里一张桌两张床,但收拾得很洁净。
唯一不同的是,屋中间有个土炉子,这是霍小山怕慕容沛不习惯这里的阴冷特意找人搭的。炉子内的木头已被点着,屋里一片温暖。
在慕容沛的坚持下,赵文萱已经脱了鞋,斜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个盛着热水的碗,正慢慢地讲她来到滁县的过程。
原来她是有事情耽搁了,虽然通过关系搭上了最后一艘过江的轮渡,但那时战斗已经打响,正赶上日军飞机轰炸,那轮渡中弹欲沉,赵文萱只能跳江。
幸好被一个军官,也就是陪他来到滁县的这个人救上了岸。
别看这个上尉连长的军官长的高大威猛,络腮胡子,仪表堂堂,年纪却与赵文萱相仿,但却偏偏是个文艺青年,素来对赵文萱那清新脱俗灵气跳脱的文字极是仰慕。
当她发现救上来人的竟是自己倾慕已久的女神时,这个护花使者无论如何也是当定了的!
赵文萱为凉水所激便病了,那军官绝不肯弃她而去,便背着她找户临江人家细细将养,直到见了起色,这才在赵文萱的催促直奔滁州而来。
由于那人就在旁边,赵文萱自然把话说的委婉甚至一带而过,但女孩子家都是心思细腻之人,一会功夫慕容沛和细妹子就看出了那威猛文艺军官眼中对赵文萱的脉脉情意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霍小山沈冲练兵归来,得见赵文萱竟在慕容沛的小屋中,也是大喜。
众人一起吃了晚饭,又聊了一会儿,霍小山见赵文萱大病初愈,就嘱咐了几句,带了那个救了赵文萱一命的威猛汉子回了军营住通铺,而细妹子则搬到同院的另一间房里。
第二天,霍小山让沈冲看着那些士兵训练,自己又到街市里给赵文萱抓了几付正气祛寒的中药送了过来。
至此以后,赵文萱就在慕容沛这里调养,本已见好又吃的饱住的暖,病情已臻全愈。
那个护花使者却仍不肯撇下赵文萱独自上路,霍小山便带他白天也去操练士兵,那威猛汉子毕竟是当连长的,训练士兵带兵打仗很有一套,霍小山倒是平添一大助力。
晚上,霍小山他们这几个人便来到慕容沛这里吃晚饭,与赵文萱聊天探讨。
赵文萱虽是一小女子,但早年留学欧美,以文字清新富有灵气曾一时斐声文坛,归国后已是成年,见国力日微,列强欺凌,竟渐涉政论,只是偶尔会在报刊上登些清新短文以抒发昔日情怀。
她阅历极广又已****,私下里与共产党人亦有来往,故而见识非凡,针砭时事总是切中要害,口才又好,常直说得慕容沛沈冲等人频频点头称是,唯独霍小山淡然处之,偶尔插话外就是一副少年老成老神在在的样子。
赵文萱是极其欣赏慕容沛的,人聪慧可人又能吃苦,无丝毫富人家子女的娇娇二字,又同情百姓疾苦敢于担当,在南京时已被她培养成了进步学生中的骨干分子。
而此翻她又与慕容沛的心上人霍小山有了更多交集,见以霍小山为首的这几个人也都年轻有为,皆是抗日先锋,便起意把他们几个也往自己的那条路上引。
但她却没料到在平常生活中也灵动跳脱的霍小山,在言及政治时却沉默不语,这头羊不动,后面的羊群如何跟得?
赵文萱知其信佛,这一日晚便主动挑起话头,诘难于霍小山,以引起霍小山的兴趣。
“小山信佛?”文萱问。
“嗯。”霍小山点头。
“信佛,佛在天边还在眼前?”
霍小山闻言一楞,这问题可有辩难的意味了呢。
“向外求以为点几注香磕几个头,佛就会来帮你,佛就在天边;向内求,知道心外无佛,放下烦恼即是菩提,佛就在眼前。”霍小山答。
“佛在眼前,我却看不到,如何证明有佛?”赵文萱追问。
“文萱姐和丫丫同睡一室,丫丫夜半做梦你也没看到,却不能证明丫丫的梦就不存在。”霍小山答。
“时值乱世,生灵涂炭,佛为何不来阻止日寇的屠戮?”赵文萱又问。
“佛万知却非万能,众生定业不可转,业本自造还需自了。”霍小山答。
“你杀日本鬼子也是杀生吧,这岂不是与佛教戒律相左?”赵文萱又问。
“佛门尚有金刚护法擎山持杵震慑群魔,值此乱世就是我的定业,我杀生是为了给更多的中国人放生。”霍小山答。
两人从晚上闲话到辩论至此,已近深夜,沈冲和那个威猛连长第二天要接着练兵已早早回军营了,只有慕容沛和细妹子坐在桌前辩论。
“小山如何看共产党?”赵文萱忽然发问。
霍小山抬眼审视了下这个看似文弱其实刚强的小女子,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了句:“文萱姐已经是共产党了?”
赵文萱笑而不语。
“共产党人能为劳苦大众求解放,放弃家财私利,甘为穷苦百姓以头颅身体而布施,那就是活菩萨在世间!”霍小山的答案来的比赵文萱预料中的要快的多。不过,他又补充道:“尽管只是有为法。”
“什么是有为法?”慕容沛插了一句问。
“不究竟。”霍小山只说了三个字。
“什么是不究竟?”慕容沛又问。
“不脱轮回。”霍小山答,没有再往下解释。
“看来佛学与英特纳雄耐尔还真有相象的地方呢,都在为劳苦大众求解放为穷苦百姓谋太平!那小山为何不加入共产党?”赵文萱单刀直入了。
霍小山笑了:“目前最主要的是抗日,这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呢,你们是为劳苦大众求解放为穷苦百姓谋太平,而佛说众生皆苦。”
两人终究未能谈拢。(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章 劝慕容()
就这样,在这个偏安一隅的小城里,所有人各行其事。
霍小山训练着新兵,慕容沛细妹子接受着赵文萱的进步熏陶,郑由俭领着几个不参加训练的军官找着乐子。
但,战争已起,这平静的生活又能存在几日呢?
这一日郑由俭接到手下急匆匆地送来的一份电报,便散了牌局,将手下的军官召集到了一起,当然也包括霍小山。
他那平时很聚光的小眼睛露出几分严肃几分苦恼也有几分无奈,看着下面这些静等他训话的下属们,扬了扬手中的电文道:“好日子结束了,要打仗了。”
下属军官们面面相觑,他们没大搞明白,现在不就是打仗的时期吗?打仗和他们军需处有毛关系?
见手下都露出迷惑的表情,郑由俭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要打大仗了。”
霍小山上前从郑由俭手中接过电文,看了一遍,心中也是一惊。
鬼子竟然占了这些地方了,日军从山东登陆,由北向南攻击,山东中国军队不战而退,连失数城,目前敌我双方正在临沂激战。
南面的日军已有渡江迹象,由南向北攻击,这是要合围毕功于一役消灭中国军队的主力啊。
而他们所处的滁县正在这包围圈里,山东的中国队军怎能不战而退?这是又一个东北军的翻版吗?
不对啊,山东那中国军队的指挥官岂不正是郑由俭的那个堂兄?
忽然霍小山明白郑由俭苦恼无奈的原因了,这不战而溃的打法不知道中央政府会不会追究失土之责呢?如果追究下来,那这位郑主任的后台岂不是倒了?
霍山正寻思间,那些已传阅过电文的军官也已是议论纷纷了。
一纸惊醒梦中人。
军需处的这些军官一直在江北,并未与日军面对面地打过仗,又有着这样一个视军务若儿戏的奇葩主任,虽然也知道抗战形势不容乐观,但都抱着过一日算一日的心态,直到今天才发现大战已迫在眉睫,终于要直面残酷的现实了。
未经战火的洗礼,便不镇定,议论纷纷与其说是为抗战谋划计策,倒不如说是借以掩示那因害怕而引起的慌乱。
“好了,都精神点儿,一个个别跟死了亲娘老子似的。”郑由俭直接来了句粗话,他的老下属都知着,这主儿高兴的时候嘻皮笑脸如同一个奸商,但一骂人那就是心情不爽,绝不可触他的霉头,于是齐刷刷地闭嘴。
“即日起,所有人除了看守军械库有公干外出的接收发放军需的,都去跟霍小山训练!你们都去”他伸手冲这几个军官一比划。
他见那些军官嘴巴不张却面有不服之色,又骂道:“别特么的不知好歹,让你们跟着练是为了保命,你们有几把刷子别人不知道我却最清楚!”
“还有你!”他一指霍小山,“你把那三个女娃该送哪就送哪去!你行,一开始弄俩,现在又弄来一个,老子这是军营不是养婆娘的地方!”
霍小山没吱声,很军人地打了个立正,显然是服从命令了。
郑由俭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这是对霍小山这个表态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话也懒着说,只是一挥手,下属们知道这是上峰大人开完会了,识趣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郑由俭斜靠在太师椅上,抚弄把玩着那个从湖北莽汉处得来的金溜子,想着自己的心事。
霍小山对刚才郑由俭训他的话并放未在心上,一个是他已经习惯了这死胖子时而风时而雨的奇葩性格,一个是他也早就想过要把慕容沛他们送走,只是没成想分别来的这么快。
他已经和赵文萱商量过让她带着慕容沛和细妹子一起走,赵文萱并不是普通女子,给两个女孩儿安排个好去处是不难办到的,只是劝自家丫丫走怕是要费些劲呢,他暗道。
果然,在晚饭后,霍小山提出来要把慕容沛三人送走后,慕容沛就把嘴巴撅得象个瓢似的。
任霍小山如何劝说,慕容沛就是不点头。
细妹子只能可怜巴巴地在旁边看着霍小山在那里苦口婆心地劝着慕容沛,她早就把自己和小山哥和丫丫姐当成了一家人,两个人都是她的主心骨,自己走亦可,不走亦可,只盼他俩能谈出个结果来,否则两个主心骨两个心眼儿让她如何是好?
赵文萱在一旁见了两人情景只是笑而不语,并不帮霍小山当说客。
霍小山讲来讲去的,无非是那些话,但奈何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慕容沛总是有理有据地反驳。
霍小山说“你看大敌当前,鬼子凶猛,我要上战场带着你也不方便,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慕容沛反驳“谁用你照顾?我枪比你手下的兵打的都准,我比你手下的兵都能跑”。
霍小山说“打鬼子是男人的事”。
慕容沛反驳“国家兴亡小女子亦有责,古代还有木兰替从父军呢”。
霍小山说“我心疼你,怕你战场上受伤”。
慕容沛反驳“那你在战场上受伤咋整?我就不心疼?”
霍小山说“你跟文萱姐走,你会打枪能跑路正好照顾文萱姐”。
慕容沛反驳“文萱姐不用我照顾,她身边有那个体贴的连毛胡子呢”。
霍小山说“细妹子还小也需要你当姐姐的照顾”。
慕容沛反驳“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立世比我还早呢”。
……
一番长谈直谈到炉火已熄,但谈话的结果是屋里除了细妹子外又多了一个可怜巴巴的人——霍小山。
他一晚上摆事实讲道理辩才无碍舌灿莲花却也没能说服慕容沛,他感觉自打上回长江遇险分别又重逢,自家丫丫对自己愈发多了亲近与依赖,外加一丝娇憨,他真的是没辙了。
“唉,”霍小山少有地长叹了一声,“佛说众生平等诚不我欺也!”
他见屋里三个女孩都奇怪地看着自己,不知他缘何有此感慨,怎么好端端又扯到了佛上,就解释道:“众生平等就要男女平等,男女抗战之前也平等啊,丫丫深得众生平等之真谛,以后别信共产主义改信佛吧。”
霍小山这无奈之语一下子把三个女孩都逗乐了,赵文萱忍俊不禁,细妹子捂嘴窃笑,慕容沛先笑复忍,忍不住复笑,屋里四人终是笑成一团。(未完待续。)
第一七三章 今晚做你媳呸儿好不好()
“你慢慢劝吧,太晚了,我要歇息了。”好不容易止住笑的赵文萱起身说着,又一招手,“走,细妹,今晚跟姐姐挤一张床,让你山子哥慢慢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