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霍远命令迫击炮连进行反击时,从两侧迂回过来的日军的袭击却先发而至了。
这两股日军的火力竟然如此猛烈,射程达到800多米的迫击炮先是掀翻了自己的迫击炮阵地,接着,重机枪阵地又遭到近乎毁灭的打击。
主力团长指挥部分士兵在战壕里分兵来防守两侧迂回的敌人时,又被日军的冷枪手一枪命中。
而后,从正面进攻的日军则是用大口径炮将二十九军所有暴露的重火力点用炮火又犁了一遍。
这时正面方向的鬼子才在坦克的掩护下在一百米处发起冲锋,面对蜂拥而至的日军,虽然自己的士兵们凭借大刀,白刃战挡住了鬼子的几波进攻,但大部分士兵已经死伤殆尽。
从霍远的观察来看,对面进攻的日军的人数也只是一个大队
(1100人),那也就相当于自己一个营的人数。
可自己所在的主力团阵地,竟然连一天都没坚持下来,就被日军打残了。
这可是二十九军的主力团啊,不是学生军训团!
想到学生军训团,霍远觉得自己的心又是一阵刺痛,那些士兵本来只是孩子啊,象他家小山一样大小的孩子,手中没枪,只有手榴弹和大刀片,用血肉之躯抵抗着着如狼似虎的鬼子,伤亡比例几近十比一。
战场上当时的情景,撤退已是唯一的选择,只是没想到,撤退的不只是自己的旅,整个二十九军的南苑防线在日军犀利的进攻下已经全线崩溃了。
南苑,在北平正南,可是北平的南大门啊。
如果说宛平城是北平南方大门的锁,芦沟桥是开锁的钥匙,那么,南苑,就是这扇大门的门枢,南苑失守,只怕北平也保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霍远牺牲()
溃兵如流,凭着人群产生的强大惯性向北平方向涌去。
大红门已经遥遥在望了,北平已近。
但就在在离大红门不远的时候,沉思的霍远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高喊:“城楼上有鬼子!”
所有听见的人抬头向大红门望去,却见两侧的城楼上突然出现了不少日本鬼子的身影!
“散开!卧倒!还击!”霍远高声呼喊之时,城楼上鬼子歪把子机枪就已经响了起来,雨点般的子弹倾泻而下,顿时人群被扫倒了一大片。
“不要乱,还击还击!”霍远喊道,一边与伤疤营长趴下来拔出手枪向日军射击。
霍远身边不多的警卫连的士兵忙抢上前去,将霍远护到身后也都纷纷举枪还击,将旅长挡在自己的身后那是他们责无旁贷的责任。
在他们的带领下,二十九军毕竟是一支有着抗战传统敢打硬仗的队伍,溃兵们在摆脱了最初的慌乱后也纷纷卧倒举枪与鬼子对射起来。
这时,霍远身后的吴鸿羽也正端起自己手中捡来的捷克造步枪,向鬼子射击。
吴鸿羽枪还是会打的,只是没有老兵们打得那么准。
由于他在走路时一直在注意着前方的霍远,视线的上方便让他最早发现了城楼上出现鬼子的,刚才那一声示警就是他喊出来的。
这里怎么会有鬼子,他们怎么到的这么快?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中国军人们并不知道,抽调小股部队,对溃退之敌进行埋伏袭击,这是日本军队的常用战术之一。
而还有一个他们所不知道的就是,日军在此埋伏,正是为了霍远。
七月十七日国民政府最高领导人******在庐山发表演说,表示和平根本绝望,便只有抗战到底,同时下令中央军北上,这让日军感到如不加以阻止,就会进一步引发中国人的爱国热情和抗战决心,一定要予以扼杀。
日军已经和中国军队多次交手,如二十九军这样强硬的对手十分罕见,日军认为必须对二十九军猛烈打击,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所以日军指挥员是铁了心要拿二十九军开刀的。
而提二十九军必提大刀队,提大刀队必提霍远。
霍远并不知道,喜峰口罗家峪自己已经成了日寇重点“照顾”的对象,前些天酒宴上的表现,更是成为了日本华北驻屯军的眼中钉!
在日军指挥官看来,霍远就是支那人反抗自己侵略的一面旗帜,只要这面旗帜不倒,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支那人汇聚到这面旗帜下,所以杀掉霍远的意义便被上升到了战略高度,他们要通过杀掉这样一个人来杀掉支那人敢于反抗侵略的精神。
二十九军官兵是积极抗战的,但少数叛徒总是有的,日军指挥官正是通过叛徒提前得知了霍远旅的撤退路线,于是派出一支队伍轻兵简骑插到了霍远他们回北平的必经之路上。
“旅长,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掩护,你赶紧退到后面去吧。”伤疤营长冲霍远喊道。
他知道他们身后不远几十米的路边有片树林,可以隐蔽用。
“退?往哪退?少废话,把这伙鬼子干掉,大家才能回北平!”霍远根本就没有考虑伤疤营长的建议。
尽管他知道伤疤营长是关心自己的安全。可是,不打掉这伙鬼子,自己的这些弟兄,还有那些无辜的乡亲怎么能从这里冲出去,如果全被堵在这里,那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救不出大家,自己一个人逃出去有什么意义?!
霍远在二十九军里是最坚决的抗日分子之一,之所以他抗日坚决,是因为他比别人更了解日本人的凶残。
他始终忘不了那个生活了十来年,本来如同世外桃园般的小山村,转瞬之间就被日本人在大山中抹掉了,鸡犬不留。
居高临下的日军现在在火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他们边射击着,边寻找着自己此行的目标。
虽然他们并不认识霍远,但是发现手持短枪做战的中国军官却是很容易做到的。
他们很快发现了霍远所在的位置,于是子弹就泼水般地打了过来。
日军的位置太高了,纵然是所有人都趴着向上射击,但日军想打哪个就打哪个,因为在他们眼里哪个中国士兵都一目了然没有任何遮蔽。
“保护旅长!”不待伤疤营长下命令,霍远前面的警卫连的一名士兵就高喊起来。
他竟然站起来,将步枪指向大红门上的日军,但日军的火力太强了,那个士兵尚未做出射击动作,他的身体一颤,就被日军的机枪子弹打倒了。
而几乎同时,第二名第三名乃至更多的警卫连的士兵竟也都义无反顾地站了起来,但悲壮的是,用步枪与居高临下的日军相持与其说成对射不如说成堵枪眼!
不错!
就是堵枪眼,他们都是老兵了,他们都是长城抗战中陪着霍远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兵了。
正因为是老兵他们知道,这里的地势太平了,没有任何隐蔽物,日军在那城楼上一览无余,肯定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旅长。
他们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日军的子弹,为自己的旅长制造出遮蔽物,为自己的旅长创造出安全转移的机会。
这个人肉盾牌不举不行,不举自己身后的旅长被子弹打到那只是分分钟的事,但越来越多的士兵站了起来,却又招致来日军更多的子弹。
终于当霍远前面最后一名主动担当人肉盾牌的士兵也倒下去的时候,几粒子弹最终还是无情的射进了霍远的身体。
霍远并不理睬那打进自己身体里的子弹,仿佛那只是夏天里扎进自己皮肤内吸血的几只蚊虫。
他仍旧只是趴在那里,以肘拄地,抬头举枪射击。
他清楚地看到了前面自己的弟兄为了保护他所做出的壮举,他感觉自己内心的疼痛已经超过了现在的枪伤。
这些可都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啊,他们大多数人自己都能叫上来名字,他们跟着着自己一起在长城会战中夜袭敌营,用手中的大刀,砍下日军一颗又一颗人头。
可现在他们倒下了,我霍远又岂能独活?
血从伤口上流了出来,很快,浸湿了军装,又从军装上流到地下,地上一片殷红。
霍远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的眼中只有城楼上鬼子机枪枪口的闪光。
“机枪,我们的机枪呢?!”伤疤营长大声呼喊着。
这时一名士兵发现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原来那个机枪手很不幸在一开始的日军突袭中就被击中倒地了。
这名士兵成功地爬到了阵亡的战友身边,将枪架了起来,久违了的中方轻机枪终于响了起来,日军的火力终于被压制住了。
“冲锋!”伤疤营长高喝着,一手举着二十响快慢机,一手挥舞着大刀,率先跃起,后面,紧跟着的是吴鸿羽,再后面一个个士兵跃了起来,向前冲去。
霍远恍惚感觉到有一阵风一片刀光从自己的身边卷过,他本能地再扣扳机时,枪却没有子弹了。
他恍惚中觉得前面那些冲锋的战士的背影是那么的亲切又那么的遥远,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回长城,手挥大刀,誓死抗战。
然后,他那只曾经挥舞过大刀砍过倭寇头颅的有力的男人的手终于缓缓地落了下来,枪掉落到了已经被鲜血打红的土地上。
他的头垂了下来,脸庞贴到了这块他为之奋斗为之流血的土地上,远远看去,就象一个熟睡在大地母亲怀中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噩耗()
远在千里之外的宋子君在念佛,念佛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周末会和儿子小山还有慕容沛在一起,她其余的时间都在念佛。
七月二十八日下午四时许,她依如从前那样,盘坐在蒲团上,手捻佛珠历历分明。
就在这时她感觉了心悸了一下,手指一颤,却是串佛珠的绳子断了,几粒菩提子制成的佛珠从绳子的断口处滚落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断了的线的佛珠,看着几粒佛珠落在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发出几声脆响,骨碌了很远,最后慢慢停下来。
一行清泪无声地从眼角中流了出来。
而这时,正是霍远中枪牺牲的时刻。
“远哥,你终是离我远去了吗?”宋子君喃喃自语。
正值芳华的自己与霍远相识在那场一生中唯一参加的舞会上。
当时自己正静静地坐在舞会的角落里,看那些靓男倩女翩翩起舞。
而或许正是由于自己太安静了,才与同样不好交际的霍远相互吸引,从而结识相爱。
在后来自己更是与霍远远避尘世,在大山的无名小村里双宿双飞,过了十多年平和宁静恩爱缠绵的生活。
在那宁静的小山村里,每日看着飞禽在自家的院落里琢食,看着走兽在雪地里留下画一般的蹄印,晚上依靠在丈夫宽厚的胸前,看着儿子小山在睡梦中露出恬静的笑容她她想,自己此生是真的无憾了……
可惜,终是如佛所说,这世界终是无常。
人生八苦偏偏就有爱别离苦,与相爱的人偏偏却要分离,如今更是阴阳两隔,在常人看来人生充满未知,而在宋子君看来一切都是因缘前定。
此时的宋子君学佛已久,已经不再是世间的常人女子。
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就从回忆里摆脱出来,心境复归清明,否则她又怎能从串佛珠的线断了就得知自己的丈夫已经殉国呢?“我得为远哥做一些事情。”她思索着
……
两天后,南京中央军官学校。
由于马上又要到星期六了,中央军官学校的学员们在训练休息时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显得很是愉悦,毕竟一个星期紧张的拉练下来后,确实是人困马乏需要好好休整的。
虽然平津一带二十九军已与日军开战,但毕竟战争的残酷,还没有到达这个六朝金粉之地。
而此时,在周列宝的办公室里,霍小山却有一种被人突然迎面击了一棍的感觉,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对面的周长官——周列宝的一句话“根据准确消息,北平已经沦陷,二十九军数千将士阵亡,你父亲霍远殉国了。”
怎么会这样,老爹怎么会殉国?那个生龙活虎的那个豪气干云的那个在自己小时被他用胡茬扎过的老爹怎么就会没了?霍小山的生命中头一回经历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大脑短路儿了,懵了,反应不过来了!
自己的爹就在尘世间这样消失了吗?霍小山自打离开那个小山村后,死人也见了不少了,自己也杀过不少日本人,本人也经历了生生死死,可是当他感同深受时,依然无法接受自己的亲人离自己而去的事实。
他长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吐出,略略闭了一眼,老爹霍远那张楞角分明的脸如此熟悉的又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日本人!日本鬼子!!我和你们没完!!!
霍小山愤怒了,攥紧的拳头被捏得嘎崩崩响。
周列宝沉默地看着霍小山,在中央军的中层军官里,周列宝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抗日派,同样作为军人,他还是很敬重霍远的。
他在得知了霍远阵亡的消息后,震惊之余,他还是决定先告诉霍小山。
房间里悄然无声。
许久,当周列宝看霍小山的表情终于从震惊、悲伤、愤怒最后复归于平静时,才缓缓说道:“我们都是军人,你父亲是,我也是,你也是。或许我们都要有面对死亡的那一天,作为军人,也只能从容面对了。”
“我明白,周叔叔。可是……”霍小山略顿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可是我想知道我父亲殉国的具体情况。”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我也是才得到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周列宝答。
“再过几天吧,应当会有新消息传回来的。受上峰指令,有新消息说教导总队也要参战,我也应当去,你在家照顾好你娘,也顺便照顾好小姐。”周列宝又补了一句,他所说的小姐自然是指慕容沛。
“哦。”霍小山又沉默了。
“去吧,这些天不要训练了,回家陪陪你母亲。”周列宝说道。
“是!”
……
霍小山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在自家的门口,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举手敲门,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娘亲子君,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娘。
开门的是李嫂。
“我娘呢?”霍小山问道。
“你娘正在等你呢。”李嫂答道,李嫂的眼睛是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不过霍小山,心中有事,也未深想,就急匆匆地走进客厅,进得屋来,霍小山一下子楞了。
只见屋的正墙上挂了一幅老爹霍远身着戎装的照片,镜框上方放着一朵大白花,各分出两条白绫,搭在镜框上。
客堂中那照片前,有搭着海青的两个人正端坐在蒲团上垂首念佛,一个男人四十多岁是那位出身黄埔的石海青,另一位是个中年女子,霍小山虽未和其说过话却也认得,是娘亲子君的一个佛友。
而自己的娘则是一个人全身缟素,身系白绫,正跪在照片前合掌念佛。
娘亲竟然知道老爹阵亡了!她又是怎么知道老爹阵亡的?霍小山感觉到自己头脑因为震惊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小山,跪下来,和娘一起为你爹念佛。”宋子君自是熟悉儿子的脚步声,竟是头也不回就吩咐道。
“哦。”霍小山呆了一下,便跪在宋子君身边的一个蒲团上,也同样的合掌念起佛来。
心中兀自想道,娘是怎么知道老爹殉国的呢?时下中国的通讯联络并不快捷,周列宝毕竟在军队有一定的级别,能最早知道这个消息不奇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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