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生(父子)- 第18部分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麽。」叶轻红著脸回答刚才的问题，「我在书上看过。」
　　
　　叶檀云哼笑几声，又道：「那麽，书上没教人怎麽自慰吗？」
　　
　　「我、我不知道！」叶轻用力推开叶檀云，一时不知该怎麽反驳，只好想著要顾左右而言他，恰好发现叶檀云身上早已湿透的衣服，便赶紧说：「你衣服湿了，我去帮你拿衣服……」
　　
　　「不用。」叶檀云将热水从花洒的淋浴功能转而注入浴缸，「你洗吧，我先回房。」
　　
　　在叶檀云走出浴室前，叶轻扯住他的衣襬，喃喃地说：「……那个，谢谢你。」
　　
　　「别放在心上。」
　　
　　当叶檀云出了房间门，正好遇到前来关心的梁叔。发现他满身是水，梁叔急忙问：「主子，这是怎麽回事？」
　　
　　「没事，我先回房，你去看看叶轻需不需要帮忙。」
　　
　　叶檀云绕过梁叔，直接上了二楼，等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後，才将胸口堵得他发闷的那口气深深吐出。走入浴室，他望著镜子里一脸不悦的自己，自嘲道：「真难看。」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然毁在一个孩子身上。



☆、第十六章　…1

　　拉开窗帘，叶轻站在窗户前，抬头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密布，空气也闷得使人透不过气，应该是快下雨了。收回几乎要被沉重的灰色吸走的心神，叶轻转而望向壁炉边的黑豹，暗暗叹了一口气。
　　
　　莲大概也是受到天气的影响，比之前看起来又更没精神，连梁叔准备的食物也没吃一口，动也不动的趴在窝里，让人看了就担心。移开视线，叶轻趁著梁叔还在准备早餐的时候，走往地下室，自从他回到这里後还不曾下去过，而这个时间点，叶檀云应该也在。
　　
　　果然，自律甚严的叶檀云依然维持著长年来的训练习惯，正在专属的训练室里积极的施展手脚功夫。在他的身上似乎看不见一点时光残留的影子，永远是那麽俊美优雅，难以找到一丝缺陷。
　　
　　叶轻站在门口，他知道叶檀云一定会察觉他的存在，也正如他所想，当训练室里的人停下动作後，就向叶轻招手，要他过去。听话行事的叶轻才一走近，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就挥来一拳，不招呼一声便攻击！
　　
　　靠著本能的身体反应，叶轻即时躲避，而另一掌又劈来，他立起手臂抵挡，无奈两人力道和身材的差异过大，这一挡竟使他的手骨痛得发麻，而叶轻很清楚这不过是叶檀云放水後的程度，内心惭愧之馀，同时也产生不想认输的念头。
　　
　　迎面而来又是一拳，叶轻侧身避过，两手抓住叶檀云的手臂，顺著他的力量和攻击路线往前延伸，化去那股强劲的力量，之後的攻势虽然有闪避不及的，但叶轻利用同样的方式，一一降低叶檀云攻击的效果和伤害，让对方彷佛打进一团棉软的棉花之中，徒劳无功。
　　
　　可惜叶轻先天条件不佳，没多久就开始冒汗，精神也逐渐不集中，在迎接一招的时候，没估算好距离和力量，用力撞进叶檀云的怀里，而叶檀云也趁这一下，伸脚绊倒叶轻，使他往後仰摔。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瞬间腾空，叶轻做好头冒金星和全身酸痛的心理准备，但就在身体著地的前一刻，一条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缓冲了摔倒的力量，最後轻轻地将叶轻放倒在地上。
　　
　　「呼……」叶轻全身虚软的躺平在地上，与俯视他的叶檀云对上眼，两人都还在喘气。
　　
　　「刚才的是太极？」叶檀云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两条毛巾，一条扔在叶轻的脸上，问道。
　　
　　「……不清楚，爷爷教的。」叶轻拿开毛巾，他缓缓坐起身，用毛巾擦乾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
　　
　　叶檀云在擦完自己身上的汗液後，从叶轻手中收回毛巾，将两条毛巾一起挂在肩上，脸上带著明显的赞赏，道：「这些年，你倒是进步了不少。」
　　
　　听见叶檀云的称赞，叶轻赶紧摇头，说：「是爷爷很厉害！而且小妃姐和叶牙哥来M国的时候，都会找时间训练我，这都要谢谢他们。」
　　
　　这孩子倒是谦虚得很，叶檀云在心中笑道。
　　
　　原本张了嘴要说些什麽话的叶檀云，被柜子上的手机震动声给打断，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电话号码後，迅速接通：「您好，我是叶檀云。」
　　
　　一旁的叶轻面露惊讶，他鲜少听叶檀云讲电话，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不曾见过叶檀云如此有礼貌的应对，通常都是以上对下的口吻很快速的就讲完电话。
　　
　　对方的声音很大，说话很急切，但以叶轻的距离听不清楚电话的内容。只见叶檀云眉间皱摺愈来愈密，看来并不是什麽好消息。
　　
　　「您可知是何人？」叶檀云的语气很严肃，但不忘使用敬语，可见得他很尊敬来电者。
　　
　　听到答案後，叶檀云的脸色又沉了几分，那正在酝酿的怒气，连叶轻都受到了波及，不禁正襟危坐，但也面带担心的望著正在讲电话的叶檀云。
　　
　　不知是感受到叶轻关心的目光，还是纯粹下意识的反应，叶檀云意味深远的瞥了他一眼，嘴里道：「我会处理的，您别太担忧，谢谢您的通知。」
　　
　　切断电话，叶檀云冷著一张俊脸，嘴唇紧抿，半刻不语，使得叶轻的呼吸跟著不自觉的放轻放缓，深怕打扰了叶檀云的思绪。
　　
　　「叶轻。」
　　
　　「是……」被叶檀云的叫唤声和犀利眼光攫住的叶轻，站起身，鼓起勇气问：「发生什麽事了吗？」
　　
　　叶檀云静静望著叶轻那张秀气乾净的脸孔，蓝眸深沉又复杂，透著浓浓的不解。他闭上眼睛几秒钟，再睁开後，一切的疑惑和犹豫消失无踪，叶檀云道：「原本预计待两星期，现在我要你继续留下，直到我同意你回M国。」
　　
　　听到这麽突然又莫名其妙的要求，或者说命令，叶轻一反常态，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反问原因：「为什麽？」
　　
　　「为了你的安全，照做就是。」叶檀云并不打算告诉叶轻究竟发生了何事。
　　
　　看著叶檀云那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叶轻反感的蹙眉，明显无法接受这种说词。确实，他是很被动的性格，通常不管别人说什麽，他几乎都会照著做，毫不过问原因。但是，在M国自由的生活，从艺术中学习到精神的自由洒脱，进而他也不喜欢非自愿的外在束缚。这些日子以来，在有个性的罗老头、叶妃和叶牙的影响下，叶轻自然而然拥有的自我意识，懂得何谓主见。
　　
　　M国才是他的理想，他并不讨厌叶家，但M国那个住了四年多的地方，才是能够让叶轻全然放松的家。突然要求他留下不回去，若一辈子都得不到叶檀云的同意，叶轻绝对无法接受。
　　
　　「请给我一个理由。」叶轻仰著头，毫不畏惧的直视著叶檀云，「就算是为了我的安全著想，也要告诉我该提防什麽不是吗……爸爸。」
　　
　　听见这一声「爸爸」，叶檀云浑身震了一下。记忆瞬间回溯到四年前，他在叶牙的成年宴会上，直接宣布叶轻要去M国的决定，那时候，叶轻同样喊了他一声「爸爸」，接受了他的要求；四年後，几乎重叠的景象，当年的瘦弱孩子已经蜕变为一名少年，顺从乖顺的模样褪去後，是一个勇於向他开口、焕然一新的叶轻。或许，当年叶轻是隐忍著不甘而答应离开，所以这次他选择了反抗。
　　
　　叶檀云在叶轻惊诧的目光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你总挑这种时候喊这句爸爸，我宁愿没听见。」叶檀云收起笑容，清冷的嗓音带著天生的威严，「这些年你学了不少，甚至还懂得耍任性了。」
　　
　　面对叶檀云不怒而威的气势，叶轻不自觉的向後退了一步，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尽管他不承认自己的拒绝就是任性。
　　
　　「既然你想听理由，我就告诉你。」叶檀云居高临下，用一种野兽般足以吞噬一切的凶狠眼神盯著叶轻，接著道：「你可知一直有人在探查你的消息？而这人隐匿得很好，连我都找不到蛛丝马迹。你想，若你的行踪暴露了，会落得什麽下场？是被用来威胁我？被严刑拷打折磨致死？还是……」
　　
　　叶檀云弯腰趋近叶轻，右手扣住他的下巴，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让叶轻的背脊发凉，动弹不得。只听见叶檀云邪佞地说：「差是差了点，但总有人好你这口。清秀漂亮、白皙纤细、乾净无暇的少年……若被抓了，你躲得过吗？」
　　
　　「我……」
　　
　　在叶轻单纯的世界中，有许多危险是他无法想像的。正如叶檀云所质疑，若真的被抓到，他有能力逃过一劫吗？
　　
　　尽管叶檀云说得毫不留情，点出事实的残忍，但也是直接告诉他危险的可能性。咬了咬唇，叶轻垂下头，喃喃地说：「对不起。」
　　
　　道歉的话一出口，一只大手在叶轻的头顶揉了揉，给予无声的安慰。
　　
　　「明白就好。」叶檀云收敛起自己外放的强烈情绪，用手安抚叶轻低落情绪的同时，神情坚定的说：「不会有事的，就凭你喊的那声『爸爸』。」



☆、第十六章　…2

　　自从被叶檀云要求继续留在C市，已经过了一星期，早过了叶轻该回M国的预定日期。说实话，无法和罗老头见面、在那间他习惯的画室里作画，总有些说不上来的遗憾，但叶轻知道，这不是他能决定，更不是他可以任性的时候。
　　
　　下午，睡了一觉的叶轻，只穿著一件套头毛衣走出房间，他从厨房的保温瓶中倒了一杯热牛奶，那是梁叔贴心为他准备的。捧著温热的杯子，叶轻又走到客厅，打算看一下黑豹的情况。
　　
　　才一进入客厅，叶轻就听见细微的呻吟声，正是从平时黑豹的休憩处传来的。叶轻把杯子放在桌上，赶紧冲上前察看，而印入眼帘的画面让他整张脸瞬间刷白，惊慌失措。
　　
　　「莲！」叶轻跪在黑豹的身前，著急的大喊。
　　
　　黑豹的状态非常不乐观，它四肢僵硬颤抖，全身抽搐，双眼紧闭，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吓得叶轻连碰都不敢碰。
　　
　　叶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乾著急也无用，想起最近刚拿到的手机，他立即跑回房间，操作著功能还不太熟悉的手机，翻阅著无太多联络电话的通讯录，找到叶檀云的名字後，马上按了拨出键。
　　
　　嘟……嘟……
　　
　　叶轻一边听著手机，又冲回客厅，蹲在黑豹的身边。他不知道如何替动物进行急救，只能不停抚摸著黑豹还在抽搐的身体，希望给予它一些支撑的力量。
　　
　　终於，电话接通了。但叶轻还来不及开口，就先听见另一端说：「请问是小少爷吗？主子目前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方、方秘书？」叶轻不确定的问，声音里的害怕和颤抖引起对方的关切。
　　
　　「我是。小少爷，您怎麽了吗？」
　　
　　叶轻也不管此刻是谁，只要有人能帮忙就好，他急切的说：「莲它、它一直在抽搐，我不知道该怎麽办，快点救救莲！」
　　
　　「您先冷静一点，梁叔不在吗？」方凯泽发挥秘书的处事能力，明白叶轻的慌乱无措，只是他还是得先询问周遭的情形，才能替他做决定。
　　
　　「不在……」
　　
　　「那好，我马上让人过去将莲送去医院，小少爷您就待在家里。」方秘书交代完就切断电话。
　　
　　失神地听拿著手机，叶轻的手依然抚摸著莲的身体，他的眼眶已有泪水在打转，望著黑豹痛苦不已的表情，只能喃喃地说：「加油，你会没事的……他这麽厉害，一定会帮你找到最好的医生……」
　　
　　叶家部属的效率向来不差，五分钟不到，就有人打开门走进客厅，领头的人是乔轩，後头几个黑衣人抬著担架，在叶轻惊愕又担心的目光下，迅速地将黑豹抱到担架上，平稳的抬走。
　　
　　「乔医生，莲它……」
　　
　　「我不是兽医，没有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乔轩上前搂住叶轻的肩膀，安慰道：「它这麽凶悍，会没事的。」
　　
　　因为要一同前往医院，乔轩放开叶轻，却被他反拉住袖子。
　　
　　「我要去。」
　　
　　「不行，主子交代了你别乱跑……」
　　
　　「我要去！」叶轻态度坚持，不肯退让，「这麽多人一起，不用担心。」
　　
　　乔轩抚额，总觉得叶檀云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但考虑到黑豹就医的时间不可再拖延，他也不跟叶轻争执，拉著人一起出门。
　　
　　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到了叶家的私人医院，尽速赶到独栋设立的动物兽医院大楼，因为已经打电话通知，陷入病危的黑豹在看诊人员接手後，紧急送往手术室，留下担忧的叶轻和乔轩一行人在外头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轻坐在椅子上，因为医院开有空调，身上只有一件毛衣的他早已全身冰凉，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低著头，不安的等待。乔轩在一旁打电话，表情有些凝重，像是在报告事情；而其他的黑衣人尽守职责，站在一边注意四周的状况。
　　
　　一个半钟头过去，穿著手术服的医生打开门，护士推著病床出来，当叶轻想要上前观看时，被医生伸手拦下来。
　　
　　「我们尽力了。」扯下口罩，医生面无表情的说。
　　
　　「什麽意思……」
　　
　　「意思是，它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器官恶化速度很快，无法运作提供它生活的能力，请节哀。」医生也不避言，很直接的说出结果。
　　
　　叶轻明显受到打击，连医生离开了都没注意到。乔轩知道他的情绪很低落，也只能拍拍他的肩，提醒道：「走吧，去看看莲。」
　　
　　静静地跟随乔轩进入病房，叶轻看著奄奄一息侧躺在白布上头的黑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直落下来。他走上前，轻轻抚摸莲的头顶，因为药效还没退，黑豹并没有睁眼，而叶轻深怕它就这麽沉睡下去。
　　
　　黑豹的嘴上套著动物专用的氧气罩，身上连接著脉搏测量器，前肢插著点滴针管，这般虚弱的黑豹，完全找不到以前那种高傲又威猛的模样，就像是一只体型较大的黑猫而已。
　　
　　耳边传来机器里缓慢的脉搏跳动声，线条的起伏也不大，叶轻坐在乔轩替他拉好的椅子上，捧起黑豹的左前脚，脸贴上去，柔声说：「你的主人还没来，要撑著点……」
　　
　　「我还想帮你画很多张图，画好了再拿去参展，让大家知道我身边有一只这麽帅气的黑豹，所以莲，你要快点好起来当我的模特儿。」
　　
　　乔轩站在一旁，本就感性的他也不禁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哑声道：「你每次都霸占我的温室，不让我碰还会咬我，早就忍你很久了……但是，这段日子没看见你，倒是有些不习惯。莲，你凶狠的样子去哪了？躺在这里一点也不像平常嚣张的臭黑豹！」
　　
　　叶轻和乔轩两人待在病房里陪伴著黑豹，也静待著主人的到来。
　　
　　到了傍晚，黑豹在叶轻期盼的目光中睁开了双眼，但也只是半眯著眼，金色的眼睛有些迷蒙浑浊，意识似乎不是很清醒。叶轻尝试著唤了几声，反应变得缓慢的莲才稍稍动一下，没有太多力气回应。
　　
　　乔轩去请兽医来，结果兽医只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