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只是兄弟作者:苏小路- 第2部分

“哥哥，哥哥，有男生写信给你诶。”

“嗯。”袁向恪的话一向不多，还很简短。

“他长得还不错诶，你不喜欢吗？”

袁向恪探究性的看了他一眼，反问他：“你喜欢男人？”

袁向远当然不能承认啊，那时候多年轻啊，特别容易说出来冲动的话语：“怎麽可能，男人和男人，很恶心啊。”

然後袁向恪就摸了摸他的头，顺著他的话往下说：“对啊，男人和男人，怎麽可能。”

那时候袁向远15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失恋了。从那以後，他再也没有问过自家老哥这类问题。多少无益，他的一句话，把他的多少幻想都抹杀的干干净净。

他沈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对面的男孩用探究的目光看著他。

“我不这麽觉得啊。”男孩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嗯？！”袁向远回过神来。

“向恪和我，在交往呢。”

．．．．．．

．．．．．．

“啪”的一声，袁向远掰折了手里的竹筷子，尖锐的刺扎进手心，他急忙把手放到桌子底下，调整面部表情。

“你说什麽？”还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向恪和我在交往呢。”说这话的时候男孩还流露出热恋中的人才有的恶心表情：“也许他是不喜欢男生，可是他喜欢我，这和我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这话说得真好，袁向远简直想要跳起来为他鼓掌叫好。可是他没有，他只觉的心痛。好像心脏被谁捏在手里肆意的把玩，痛的说不出话来。他沈默著，握著半截筷子得手越捏越紧，扎破了手心，血顺著流下来，滴到餐桌底下，一滴。两滴。三滴。

全世界都静默。

袁向远的第一反应就是被骗了。当年他问袁向恪那个问题的时候，袁向恪信誓旦旦的说他不喜欢男人。他那麽的相信他，为了他一句话，甘愿把自己爱恋全部抹杀掉。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深吸了一口气，袁向远平静了一些，这时产生的第二反应竟然是，袁向恪是弯的，那麽他和他之间就有了可能。虽然这个想法马上被否定了。算了。袁向远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他是弯的又怎麽样，刨去一切，他们还是兄弟呢。从出生到现在，认识到现在。一个事实就始终不曾改变，他们是兄弟，不管怎麽样都是兄弟。

反正从小到大被打击了那麽多次，原本以为自己早该习惯了，谁知道还是那麽脆弱。袁向远用没受伤的手抚摸著心脏，隔著一层衣料跳动的东西，那麽容易就被割破了，甚至没有见血。




明明就只是兄弟…3

袁向恪的公寓里他家的祖宅并不远，车程只有三十分锺左右。袁向远开著袁向恪留给他的车，袁向恪的小情人乖巧的坐在驾驶座上，两个人目不斜视的盯著窗外，诡异的气氛在车厢里蔓延。

“那个．．．”犹豫再三，男孩还是踌躇的开了口：“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向恪的性向．．．”

袁向远看了他一眼。

“我以为向恪会向你们坦白我俩的关系。”

他们已经到这一步了吗？决定坦白，一辈子在一起？袁向远觉得喘不上气来，这个认知明显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够了。”袁向远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很是不耐烦：“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
沈默了一下。

“再说，即使你是我哥的情人，对我来说，你还是外人。我不想和外人讨论我们家人的事情。”心情不好，连带著话也恶毒了起来，让哥哥听到肯定会心疼的吧，自己的情人让他这麽欺负著。哥哥看似冷冰冰，其实内心还是很温柔的。对待亲近的人更是好的没话说。不过可能有了情人之後，自己就享受不到了呢。

他在心里唾弃著自己，觉得这种想法像极了娘们，可却控制不住的要胡思乱想，控制不住的要难过。

袁向远微微转头，悄悄伸手把溢出来的泪水擦掉。

如果可以给人类的情感装一个阀门，不想要的时候就关掉，这样就什麽都体会不到。心酸难过痛苦都变成了可以用文字描述却不能亲身体会的感觉。虽然听起来很可怕，可是还是会这样想，大概是太痛了吧，忍受不住了吧。

“对．．对．．不起”那边男生又小心翼翼的道歉。即使知道他没有看上去那麽简单，可是他的面容也让袁向远说不出重话来，他始终都是那麽心软的人。

“没事。是我心情不好老是迁怒你。”他道歉：“你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原谅我吧。”

男孩又笑了，笑的冰雪消融。袁向远看了他一眼，想著，也许他真的能融化哥哥那座南极大冰山，也许他真的比自己合适哥哥。

“对了，你叫什麽名字？”

“颜青。”

“哦，我叫袁向远。”

“我知道。”男孩又笑了笑：“你睡著的那几天我听向恪说过。你睡了那麽久，到底是．．．”

“没事。”袁向远很明显更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车子停了下来：“到了，下车吧。”
早有小妹和哥哥在大门口等著，想是颜青知会了袁向恪，袁向远努力克制著让自己的胃不泛酸水，似乎也没什麽效果。

刚打开车门小妹就扑了上来：“哥哥，哥哥，我好想你。”

袁向远带著宠溺的眼神摸摸他的头发，眼角却扫到此时站在一起的袁向恪和颜青。就只是站著，就是一对璧人。他觉得自己今天胃酸过多，快要控制不住了。

半抱著赖在自己身上不肯下来的小妹进门，在他睡著的两天里母亲已经下葬，是依照她的遗愿和父亲葬在了一起。

大宅空著，母亲生前的佣人都被辞退，只有他们几个。

四人来到沙发上聊天。母亲的离世并不突然，病了两年，大家在内心里早有了准备，只是在真的遇到的时候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即使是这样，生活也要继续下去。

袁向远偷偷瞟了颜青和袁向恪一眼，两个人坐在中间的三人沙发上，神色如常的说这话，坦坦荡荡的样子让人很爽。他和赖在自己身上的小妹坐在一个他们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小妹叽叽咕咕的说著话，袁向远想了想，也许小妹并不知道他们俩个人的关系。

“小远，你怎麽想？”

“啊？！”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由得发出一个语助词。

“哥哥你又不专心听人讲话。”袁向落嘟起嘴，伸手去揪自家哥哥的耳朵。

“痛，痛，小落，”袁向远急忙去拉袁向落的手：“小妮子你怎麽还是这麽泼，将来没人要了啊。”

换来的只是更加猛烈的疼痛。

看那兄妹二人打闹了一会，袁向恪才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小远，你要回来H市吗，跟我和小落住在一起。”

袁向远因为这个提议惊讶的睁大眼睛：“为什麽？”

“我不放心你。”袁向恪的眉毛拧成一团：“你去了W市之後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瘦成这样。何况，小妹也很想你。”

那你想我吗？袁向远看了颜青一眼，自动把到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

“可是．．．我们三个住一起不会不方便吗？”说话间还不由自主的瞟了瞟颜青。

袁向恪是谁啊，他比了解自己都要了解袁向远，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不悦的看了颜青一眼，整个房间的气压马上就低了下来。袁向远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把坐在他腿上的小妹抱紧了一点。袁向落也握紧了袁向远的手，皱著眉头看了颜青一眼。

颜青的脸上露出些委屈的神色来，似要说些什麽。袁向远和袁向洛多麽识眼色的两个人啊，忙借著沟通感情的借口逃离了快要媲美南极的客厅。

回到房间里，袁向落还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大哥也不知怎麽了，突然发这麽大脾气。”

“是啊，”袁向远顺著他的话说：“怎麽了呢。我很久都见过大哥生气了。”

袁向恪只是冷而已。他的情感也不甚浓烈，不常对人生气，也不笑，淡漠的很。

谁知道袁向落看著他的眼里竟然含了点促狭的笑意：“哥，你真的不知道？！”

袁向远心头一惊，这麽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袁向落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懂得抱著他撒娇的小妹妹，而是真正的开始像他们袁家人，心里也就涌起了一股浓浓的失落感。自家小妹都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她正在自己变得强大，走自己的路。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刚刚。”

“啊？！”

“哥哥，”袁向落递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你马上就要变成这个家里最笨的人了。”

．．．．．．

袁向远一阵无语。天啊，你把我纯真可爱的小妹弄到哪里去了，这货不是我妹妹啊！！！袁向远在心里泪流满面。

“那你有什麽看法？”过了一会，袁向落用手指戳戳他的腰间。

袁向远怕痒的缩了一下：“能有什麽看法，大哥觉得高兴就好了。”

“你真的这麽想？”

“那你觉得我怎麽想？”

“我以为你会反对呢。”

“我干嘛要反对？！”袁向远莫名其妙的看了袁向落一眼。

“大哥说你讨厌同性恋。”

．．．．．．

．．．．．．

“他跟你承认了？”袁向远有些激动：“亲口告诉你他是同性恋？！！”

“没有。”袁向落皱著眉头：“有次大哥喝醉了，我刚好在他身边。”她又！了袁向远一眼，最後还是决定隐瞒一些事情：“然後我就知道了。”

“哦。”袁向远低下头平静了一下：“我真的觉得无所谓，喜欢谁都无所谓，只要大哥开心就好。”

我可以站在你身後，你微笑我也微笑。

袁向落抿了一下嘴唇：“我也不在乎大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啦，我只希望他开心。哥哥，我也希望你开心。”

袁向远点点头抱住她：“我知道。”

他觉得小妹或许知道了什麽，可是她没有开口点破，他也就不会说出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著对对方的珍惜之情，并且相信对方一定明白。

他把他的爱恋藏得极深。虽然他本身是藏不住事情的人，对待亲近的人，情绪大多显在脸上。或许是出於信任，所以没有隐藏。但是对袁向恪的感情，不止是普通的感情，那是禁忌。他始终牢记这一点，一刻都不敢放松。

“小妹，你要是不要长大就好了。”

“才不要呢。”袁向落把头埋在自家哥哥怀里，口齿不清的嘟囔：“就算我不长大你也是家里最笨的。”

袁向远摸摸她的头发，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这边卧室里一片温情脉脉，客厅里完全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大魔王板著脸坐著，颜青也不敢贸然开口，他觉得冷，从心口一直冷到骨子里，忍不住的想发颤。

“结束吧。”袁向恪开了口：“你知道我的规矩。”

对待外人，袁向恪从来不多浪费一个字。

冷漠，绝情，没有心。这大概是他留给外人最多的印象。

颜青不甘心的厉害，可是袁向恪此时在生气，散发出来的气息实在是太过骇人，他只能被迫点了点头，自己离开了袁家。

他很爱袁向恪，可是他知道，那个人的心是一座孤岛，本身就容纳不下几个人，何况位置已满。他用自己的爱恋打赌，结果输的一丝不剩，在那个人心里，他大概连袁向远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吧。

所求不得的爱恋和根本不能开始的爱恋，不知道究竟哪个更悲哀一点。




明明就只是兄弟…4

吃晚饭的时候，气氛比袁向远想的凝重得多，袁向恪一直没表情，虽然他平时也没有什麽表情，只是现在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冻人气息，他和小妹都忍不住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咳、咳、”清清嗓子，袁向远决定说一定能让哥哥高兴一点的事情：“哥哥，小妹，我想搬回来了。”

袁向恪连头都没抬，只是“嗯”了一声。这样的反应让袁向远刚准备咽下去的一口菜卡在喉咙上，憋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死命的咬紧牙关，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人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破坏欲。讨厌周围安静平和的气氛，因为觉得孤独，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生气呢，这种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意呢。凭什麽。

“为什麽不告诉我。”袁向远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打算一辈子瞒著我们吗？”

“该知道的你总会知道。”袁向恪抬头，眉毛都没皱一下，整张脸还是面无表情的。

在袁向远心里，哥哥永远都是那麽冷静，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但袁向恪绝对拥有。他就是那样永远保持著置身於事外的淡漠，好似什麽都不关心不在乎，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

对著他，总有一种挫败感。看不穿的失望和难过。情不自禁的就想发火，想任性，忍不住想要试探，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你把我们当成什麽？！难道我们不是家人吗？！！！”袁向远一下子激动起来：“凭什麽瞒著我们？！”

“我又有什麽义务像你汇报？”

一句反问让袁向远憋红了脸再也说不出话来，是啊，自己在那个人心里算什麽呢，充其量他只是自己哥哥，褪去这一层表皮外，还会留下些什麽呢。也许他一直都是厌恶著自己的，只是身为哥哥，很多事都不得不做。

“大哥，哥哥。”一直没说话的袁向落开了口：“不要吵架，我不喜欢。”

袁向远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安慰似的摸摸袁向落的头：“小妹，我们没有吵架。”

袁向落撇撇嘴，若有所指的对著袁向恪说：“大哥，和哥哥说清楚吧，我先回房写作业了。”

袁向恪点点头。

闹了这麽一场，大家都没心情吃饭，袁向落回了自己的房间，袁向远和袁向恪一直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我来洗吧，大哥，”袁向远看了看袁向恪不是很好的脸色：“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我不累。”袁向恪走到袁向远身边，拿起抹布把袁向远洗完的碗擦干。

修长白皙的手指，明显不常做这样的活，显得很不熟练，袁向远忍不住偷偷看他脸上的表情，他还是那麽正经的，一丝不苟的，面无表情的对待那些碗碟，如同手里拿著的是这一季的公司财务分析表。袁向远忍不住在心里描绘他的面容，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他有一副适合接吻的嘴唇。虽然有人说削薄代表了薄幸，可是像是哥哥这样的人，袁向远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本身也没有什麽感情吧，薄幸肯定是必然的。

袁向恪感觉到袁向远的眼神，扭头看了过来，袁向远马上把目光挪回到手里的盘子上，装作认真清洗得样子，又不由自主的偷偷瞄了他一眼，这一眼竟然发现袁向恪在笑，不由得愣住了。

在记忆中，袁向恪是极少露出笑脸的。他一度以为他是不会笑的，缠著他非要他笑一个给自己看，那时候袁向恪的苦笑他到现在都记得。可是像现在这样，目光里露出宠溺，是自己眼花了吧。

马上，袁向远就想到了别的地方。

“哥哥，”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了口：“颜青会煮饭吗？”

“会。”他听到袁向恪回答，他不敢扭头看他的表情。

“你和他一起洗过碗吗？”

．．．．．．

听不到回答的声音，袁向远又自顾自的说：“你想他了吗，其实你不用顾忌我和小妹，我们都觉得．．．”

只要你幸福就好。

这几个字憋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他感觉到右臂被外在的巨大压力控制，被人用力握著右臂强迫转了90度，他抬起头就看到袁向恪充满怒火的脸。

袁向远有些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袁向恪发火的样子，以前无论自己提多过分的要求，闯多严重的祸，他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平静的面无表情。可是现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