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抱著这种想法？」季真望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天真，「他们有上千种上万种方法可以让你死得连渣都不剩，没
有尸体，拿什麽去告他们？」
「真望……」季真希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我和你一起去。」季真望理了理衣服和头发，主意已定，「就算死也死在一起。」
季真希深知他的脾气，只要是决定的事情就不容置喙。再争执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季真希看看表，离
约定时间只剩二十分锺，再不赶去就来不及了，只好同意。
季真希本以为陈智益等人在常胜家里，谁知季真望却突然告诉他不是。
上午因为陆风笙突然打来电话，陈志毅不想滋生事端，才做出迅速转移的决定。也正是因此季真望才有跳车逃跑的机会
，不然恐怕他现在还和常胜一起被困在阳台上呢。
既然不在常胜家，那麽在哪里？
汽车不知不觉间已经驶入火笼子，季真希正犯愁该把车往哪儿开，忽然就听到一阵雷鸣般的排气管响声。还没反应过来
，前方就出现了十多辆机车。那些机车像是故意给季真希带路似的，在他眼前绕了几圈吸引注意，随後统一向一个方向
驶去。
「哥，跟上他们。」季真望立刻来了精神，「这些人是替陈智益带路的。」
「真望，你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季真希不想害弟弟和他同陷险境。
「哥，如果你现在把我赶下去，你就不当我是你弟。」
「真望……」季真希犹豫著不敢加速。
「再不追就来不及了。」眼看那队机车越行越远，季真望简直想伸脚替大哥踩油门。
季真希也没有时间犹豫，咬牙向前冲了过去。
虽然明白前方等待他们的只有陷阱、危险和死亡，但因为兄弟同心，那种恐惧也渐渐感受不到了。
紧紧跟随著前方飞驰的机车，季真希发现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他们已经引出了火笼子，在沿码头的公路上追逐。季真望
从窗口向外眺望，他看到了自己落水的地方。夜晚近处的海面一片漆黑，但稍远处却倒映著城市的灯火，有种说不出来
的美感。
随著汽车向前飞驰，海面的灯火也不停产生变化。
忽然，季真望发现海面上出现了一个闪烁的亮圈。下意识抬头望去，才发现对面耸立著高大的摩天轮。他忽然想起了陆
风笙，想起了他和陆风笙的那个约定。但今天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乱得他几乎忘记那个约定。不过，陆风笙肯定早
就回家了吧？当陈志毅挂到他打来的那个电话时，他肯定就气得回去了。
正想著，汽车缓缓减速，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季真望把视线由海面移向前方，他看见一辆汽车停在公路中央，周围只站了五个人，正中最显眼的位置站著陈智益。那
些引路的机车好像只负责把季真希带到这里，不能久留，只见他们原地掉头，迅速折返，从季真希汽车两侧擦过，不一
会就驶远了。
大概这次的交易比较隐秘，陈智益只打算小范围内解决，不想把事情闹大。
本以为面对的将会是一大帮黑社会分子的季真希，看到前方只有区区五个人时，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对方人少，己方
逃脱的机率就增大几分。但即便如此，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对方毕竟是陈智益这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打开车门，季真希和季真望走了下去，站在车边。
两辆车大概相距二十多米，虽不算远但也不算很近，说话依旧要稍稍带喊。
「哟，你居然还活著。」陈智益认出季真望，喊声中夹杂著吃惊和威胁。
季真望没有应声。
「东西带来了吗？」陈智益扬声又问。
这时季真希举了举手中的皮箱。
「扔过来。」陈智益招了招手。
「常胜呢？」季真希要先确定人质的安全。
「他在车上。」陈智益说著指了指身後的那辆车，「不过他企图逃跑，我就教训了他一顿。不小心出手重了，他这会儿
正昏迷著。但我保证他还没死，你要不要过来验货？」
季真希当然不敢贸然走过去。
「东西扔过来。」陈智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如这样吧。」季真望提出建议道，「既然我们不能交换人质，就换车。我们把皮箱放在车上，你们过来，我们过去
，怎麽样？」
常胜现在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不能走过来。而季真希那包白粉也是假的，如果交过去肯定立刻穿帮。所以只好提出换
车的办法，不用常胜移动，尽可能地争取时间。
季真望使给季真希一个眼色，用眼神告诉他，过去以後立刻开车逃。只有这样，才能赶在陈智益发现毒品是假的之前逃
走。
季真希会意地点了点头。
但奇怪的是，听到季真望的介意後，陈智益居然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只见他爽快地点头，对季真望和季真希扬了扬
手道：「好呀，你们过来。」
就这样，两队人向对方的车走去。
随著距离的不断缩短，季真望和季真希都怕陈智益会突然有什麽动作，心跳越来越快，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那种紧张感
在两方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达到顶点，本以为对方会大打出手。但奇怪的是，对方一点动作都没有。
擦肩而过之後，季真望和季真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下意识加快脚步，很快来到车前。打开车门，却发现常胜根本没有昏迷，而是被绳子绑在车上，嘴里还堵了一块破
布。
看见季真望和季真希，常胜立刻发出「唔唔」的声音，好像有什麽话想说。
季真望一把扯出那块破布，只听常胜大声喊道：「快跑，车上有炸弹！」
「炸弹？！」
季真望和季真希对望一眼，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常胜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快跑！」
这时身後陈智益那群人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季真望下意识回头，竟看见对方用枪指著这辆车。如果开枪，这辆车肯定瞬间爆炸，把他们三人全都炸得尸骨无存。明
知道该逃，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原来对方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了他们三人灭口！
季真望一把抓住常胜，想把他从车上拉下来，然而常胜却一头把他撞开。
「别管我，快跑！快跑！」常胜嘶吼，声音已经哑了。
然而季真望和季真希谁都没有动，回头瞪著陈智益。对方嚣张的笑声和手中漆黑的枪口仿佛已经将他们的全部退路封锁
，即使现在跳开，能躲过汽车爆炸的冲击，但是等躲过对方接下来的枪杀吗。那一刻绝望，令季真望和季真希都陷入一
片恐惧的沈默。
陈智益大笑著说：「警官，我佩服你的胆识，但是来生再见。」
说罢正欲扣动扳机，谁知只听身後传来一阵非常响亮的喇叭声。那喇叭声不仅大，而且声音拖得很长，在寂静的夜里响
起，简直比空袭的警报还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辆突然出现的车吸引过去，就连陈智益也忘记了开枪，回头望去。
只见一辆黑色小汽车以最快的速度向他们冲来，明晃晃的车灯不知多少瓦，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晃得产生一片白光。
那辆车停在陈智益身旁，车窗打开了。
陈智益好像认出来人，有些惊讶地打著招呼。
由於那车背光，季真望这方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只从陈智益的语气和态度上感觉到，对方应该是和陈智益打交道的人
。既然是陈智益的熟人，也就是季真望他们的敌人。趁陈智益和来人寒暄的空档，季真望和季真希把常胜拖出车外。
这时，对面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了，只见一个人影走了下来。
季真望下意识抬头望去，吃惊到连呼吸都忘了。
陆风笙！──他竟然看见陆风笙从车上走下来。
陆风笙为什麽会来？他和陈智益说了些什麽？陈智益不是也想要陆风笙的命麽？怎麽刚才见他们寒暄时的气氛完全没有
那种紧迫感？陆风笙和陈智益不是朋友，但和季真望也绝对算不上朋友。他这次到来，究竟是敌是友？
「真望……」见季真望发呆，季真希唤了他一声，把常胜交给他道，「你先带他走。」
季真望下意识扶住常胜，但脚下却一动不动，「哥，他们摆明了想杀光我们，怎麽可能逃得掉？今天要死也死在一起，
来世还做兄弟。」
这时陆风笙已经下车和陈智益并肩站在一起。看起来，陆风笙好像和陈智益是一夥的？
季真望盯著他们，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哪点奇怪，陆风笙也好，陈智益也好，还是他们站在
一起的气氛也好，总觉得和以前的气氛大不相同。以前的陆风笙决不可能这麽平静地和陈智益站在一起。
气氛好像在那一刻凝滞了，陈智益没有立刻开枪，而是打开皮箱检查。
那一刻季真望和季真希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一样，要知道，那里面全是假货。如果被发现，只会更加激怒陈智益而已。然
而，出乎意外的是，陈智益尝了尝那些白粉後非但没有生气，还带著笑脸对陆风笙说：「怎麽办？他们耍我。」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个寂静的码头，还是清晰传入季真望等人耳中。
陈智益居然会问陆风笙怎麽办？越来越不可思议。
「他们这麽耍我，难道我还不能杀了他们？」陈智益又问。
季真望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陈智益杀不杀人，什麽时候要征询陆风笙的意见了？他们的关系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奇怪了
？
陆风笙没有回答陈智益，而是扬声对季真望喊道：「你们还有最後一次机会，明天把真货带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不是季真望能决定的，所以他看了看季真希的脸色。
只见季真希毫不犹豫地说：「真货要留作证据，陈智益，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笙哥，多说无益，看来他们是来找死的，我就好事做到底，成全了他们。」说著陈智益又抬起了枪。
然而陆风笙却按下他举枪的手，上前两步道：「不要忘了我还有人质。就算你们不怕死，难道想让姓夏的那两兄妹也给
你们陪葬？」
夏瑾和夏兰？季真望这才想起陆风笙手上还捏著那两张王牌。
「季真望，如果你想害死他们的话，尽管硬到底。」陆风笙说著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什麽东西捏在手里。因为隔了有些距
离，季真望看不太清，只隐隐觉得是个什麽开关。
──难道是炸弹的引爆装置？
这个猜测刚冒出来，陆风笙的话就证明了他的想法。
只听陆风笙威胁道：「季真望，如果我把这个按钮按下去，那栋房子马上就会爆炸。到时候夏瑾、夏兰全都会死，这样
你也无所谓吗？」
闻言，季真希紧张地看了季真望一眼，他不知道原来夏瑾和夏兰都成了人质。
「陆风笙。」季真望向他喊去，「什麽炸弹不炸弹，全都是你一面之辞而以。」
「你以为我骗你吗？」陆风笙冷笑，把手中的引爆装置高高举起，「或者你想让我按下去，验证一下是真是假。」
「你等一下！」季真希大喊。
「哥……」季真望小声对季真希道，「我和陆风笙接触过，他的性格虽然阴晴不定，但他好像真的很关心夏兰。你敢不
敢让我赌一次，赌他手上的那个引爆装置是假的。他不会杀夏瑾夏兰，也不会杀我们，他是来……帮我们的。」
「帮我们的？」季真希不敢相信。
「大哥，你开车走。」季真望打开车门。
「车上有炸弹。」季真希提醒道。
「只要他们不开枪就不会爆炸。」季真望说著望了望常胜。
常胜点点头，「用枪才能引爆。」
「但你确定他们不会开枪吗？」季真希不敢冒险。
「他们要开枪早就开了。」
如果不是陆风笙的突然到来，陈智益早就引爆炸弹炸死季真望等人了。虽然不知道陆风笙为什麽可以阻止陈智益，但既
然他阻止了，就证明了他不想让季真望等人死。
季真望早就觉得奇怪，那样看重夏兰的陆风笙怎麽把夏兰当人质。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他也爱夏瑾，但季真望看不出他对
夏瑾有什麽特别关爱。不过对夏兰……季真望看得出来，从他望著夏兰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那是一种哥哥望著妹妹时
的目光。
他说他想要夺走夏瑾的一切，夺走本该属於自己的一切。那一切之中，是否也包括了夏兰？他是否……把自己当成了夏
兰的哥哥？
虽然只是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但季真望自己却坚信不疑。
这时季真希和常胜已经坐上了车，他们听见对面陈智益等人发出一阵惊叹声。想必是没有想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