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信以为真,急忙擦干了眼泪。
「小兰,你看这是什麽?」季真望把陆风笙的手帕拿到夏兰眼前晃了晃。
「是手帕。」
「不对,这是一朵玫瑰花。」
「骗人。」
「真的,不信你好好看。」说著季真望把那块手帕折了几下,眨眼工夫,手帕就变成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出现在他手中。
夏兰惊讶地睁大眼睛。
季真望把手帕折成的玫瑰放到夏兰手中,对她说:「你哥说了,当这朵花凋谢的时候,他就会来看你。不过在这之前,
你可不能哭,不然你哥听到你的哭声就吓跑了,你就永远见不到哥哥了,懂了麽?」
夏兰小心翼翼地把玫瑰捧在手中,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乖。」季真望摸了摸她的头说,「真望哥以後还会来看你。」
说完起身向陆风笙走去,这才发现门边的陆风笙已经惊讶得双眼发直。没想到季真望不过用几句谎言和一块手帕就把夏
兰哄笑了。
「这女人弱智吗。」陆风笙不服气地低声骂道。
「她本来就是,生下来就是。」季真望淡淡回答。
「我知道!」陆风笙恼羞成怒,声音不由大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夏兰是弱智,当他当应帮夏瑾照顾夏兰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这时还是忍不住想这样骂一句。
「现在能让我去见夏瑾了吗?」
「你为什麽对他怎麽好?竟不惜替他挡子弹?」
「我身体本能的反应比我大脑反应的速度快。」
「你後悔吗?」陆风笙扬了扬眉问道。
「不後悔,如果下次发生同样的状况,我还是会去挡。」季真望这句话是认真的。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陆风笙开玩笑似的问。
等他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季真望的回答,没趣地叹了口气说:「跟我来吧。」
第二章
原来夏瑾和夏兰就被关在一栋房子里。不过相隔很远,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中间间隔了一条很长的走廊。这栋房
子非常安静,安静到季真望甚至怀疑这里是为夏瑾和夏兰专门准备的囚室,只关了他们两个人。不过地板和墙壁都很干
净,而且光线明亮,如果不是太过安静,倒是一个好住处。
「见到夏瑾以後你想说什麽?我是不会让你带他走的。」陆风笙在前面带路,其实他认为季真望根本没有和夏瑾见面的
必要,「难道说你怕我虐待他,想看看他?放心好了,他可是我的替身,如果把他饿瘦了、打伤了,可是会引起怀疑的
。」
「为什麽一定是夏瑾?」季真望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陆风笙的手问,「为什麽一定是他?你炎龙堂里难道找不出比他更
好的人选?」
陆风笙吃疼,皱了一下眉,甩开季真望道:「没错,比他好的人太多了,但我就是要选他。我就是要把他和他妹妹分开
,我就是要让他们活著见不著面,我就是要看他们难过,看他们痛苦,看他们伤心,就是要看到他们痛不欲生才高兴,
才满足。」
「这算什麽?他们兄妹感情好碍著你了?」季真望觉得陆风笙疯狂到难以理解,紧紧扼住他的手,恨不得把那只手折断
,「你看到别人痛苦会高兴吗?你看到别人难过会满足吗?你把活生生的人拿来当玩具很有趣吗?你折磨别人的感情很
开心吗?像你这种人就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就是变态。」
吼完这一通话,季真望已经气喘吁吁,他气得甩开陆风笙的手,不再说话。
「没错。」陆风笙也大口喘气,他的手腕上已经多出一圈红印,只见他後退一步,看著季真望道,「我是变态……我就
是看不惯他们兄妹感情好,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把对方看得那麽重要,我就是要拆散他们,就是要他们不能见面……你尽
管恨我,尽管骂我,尽管诅咒我好了,但是季真望,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这麽关心夏瑾,再对他们兄妹这麽好,我的
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我要把你们活生生撕开,我要让你们相互折磨,我要让你们反目成仇!」
「你究竟为了什麽?」看著陆风笙疯狂的表情,季真望感到一股恶寒。
「你不懂……你永远也不懂。」陆风笙没有解释的打算,转身向前走去。
「站住,陆风笙!你恨夏瑾吗?」季真望追了上去。
「不……」苍白的嘴唇中淡淡发出这一个音节,陆风笙打开面前铁门的锁,低声道,「我比任何人都爱他。」
不过这最後一句话却被铁门打开的声音盖过,季真望什麽也没有听见。
随著门扉的敞开,季真望看见房间中有个人坐在窗台上。那个人一直望著窗外,听见响声後才慢慢转过头来。季真望一
眼就认出他是夏瑾,不过与分别时相比憔悴了很多,眼中没有任何神采。但那双仿佛什麽也看不到眼睛却在发现来人是
季真望後,忽然闪现出惊讶的光。
「真望?」夏瑾发出低低的喊声,正想站起,却牵动出一阵金属磨擦的声音。
季真望这才发现夏瑾一只脚上带著铁镣,气得一把揪住陆风笙的领子吼道:「你居然用链子锁著他!?」
陆风笙面无表情地推开季真望道:「因为我不能让我的替身到处乱跑。」
「放开他!」季真望捏紧了拳。
「你凭什麽让我让他?」陆风笙冷笑,理也不理季真望,径直向坐在窗边的夏瑾走去。
夏瑾见他走来,条件反射低下了头。
但陆风笙却捏起了他的下巴,轻轻一抬,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目睹这惊人一幕的季真望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时陆风笙回过头来,故意挑衅性地刺激道:「季真望,我绝对不会放他走,而且他也舍不得走……我对他很好,」边
说边抚上了夏瑾的腿,并且顺著大腿曲线缓缓摸上腰部,「因为每天晚上,我都在这里好好疼爱他……一直疼爱到他发
不出任何声音,一直疼爱到他哭。」
「不……」季真望不敢相信,下意识摇头,不知不觉中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这比当初他发现大哥和夏瑾的关系时还令人
震撼,因为现在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非常诡异,他不知道陆风笙是怎麽才能对明明和自己有著相同脸孔的人做出这种事
情。
「你不是让我放了他吗?」陆风笙弯腰捡起地上的铁链说,「我今晚就可以放了他。」
闻言,夏瑾也忽然抬起头,注视著陆风笙脸上高深莫测的笑。
「陈智益太危险,我可不想再和他见第二次面。所以今天晚上,就由你代替我去火笼子。」陆风笙又把铁链扔到地上,
他还没有给夏瑾开锁的打算。
「又是谈判吗?」季真望问。
「不是谈判,是取货。」陆风笙解释道,「本来火笼子那块地盘上就有炎龙堂和贤门两股势力,但前不久我们的兄弟擅
自压低毒品价格抢了贤门的客人,所以对方要求我们赔偿损失并且恢复价格。恢复价格可以,但赔偿损失没门。因为贤
门究竟损失了多少,全是他们无凭无据的一句话,如果真照他们开出的价钱赔了,我们炎龙堂岂不是当了冤大头?昨天
就是这一句话不合,惹得陈智益拔枪开火,说什麽不赔钱就赔命。」
「所以你让夏瑾当你的替死鬼?」季真望脸色不好。
「还不一定会死呢。」陆风笙轻描淡写地说。
「你究竟把他当成什麽?」季真望指著夏瑾怒火冲天地质问陆风笙。
「当然是当成我的替身。」陆风笙面不改色地说。
季真望气得提了口气,还想再骂,忽然只听窗边的夏瑾低低说了句:「真望……不要说了,我去。」
「夏瑾?」季真望这才把目光由陆风笙移到夏瑾身上,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你去替他当枪靶吗?」季真望早已失去冷静,气得浑身发抖,「炎龙堂什麽时候取货,贤门还会没消息?他们肯定埋
伏在码头等你上门。如果你去,就只会被当成陆风笙干掉。」
「即使这样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夏瑾平静地说,「既然我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就会坚持走到底。」
季真望被这样的回答打击得半天没能说出话来,但看夏瑾目光非常坚定,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说服他改变心意,於
是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就和你一起。」
话音刚落,就听陆风笙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难道你打算背叛贤门,改投我炎龙堂了?如果你不想被
砍成一截一截丢到山里面喂狗,最好安分点。」
一句话忽然提醒了季真望。没错,他身在贤门,而夏瑾却在炎龙堂。他根本没有保护他的资格。
「况且你身上还有伤,去了也只能碍事。」陆风笙瞥了季真望一眼。
「伤?」夏瑾听到这个字後微微蹙眉,明显流露出担心的目光。
「你应该高兴。」陆风笙用麽指和食指轻轻摩挲著夏瑾的下巴,「那是为你受的伤。他以为我是你,才突然在枪战时跳
出来,帮我挡了三颗子弹。哦,不,是帮『你』挡了三颗子弹。」
夏瑾抬头看著季真望,好半天才问出三个字来:「为什麽?」
季真望低下了头,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为什麽,他只知道他不能眼睁睁看著夏瑾死,这就是唯一的原因。十年前,当夏
瑾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能在夏瑾身边保护他。那种深深的自责感已经快要令他窒息,所以他决不允许自己在十年後也
犯下同样的错,他要保护他,他要好好把他保护起来,不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夏瑾。」陆风笙扭过夏瑾的头,不准他盯著季真望看,警告道,「就算我放你出去,你也要老实点,不要忘了,你妹
妹还在这里。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说著抬起了头,对著门边的季真望笑了笑道,「这栋房子里安了很多炸弹,只要
我不开心就引爆,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惹我生气,夏瑾,就算你可以逃,但不要忘了你的妹妹。」
闻言,季真望和夏瑾心中剧震。想不到……原来他们此时竟置身於这麽危险的地方。难怪这栋房子里面看不见半个人影
,原来这里果然是专门用来囚禁夏瑾和夏兰的牢房,只不过这个牢房比一般牢房更可怕,它是一个安装了炸弹的陷阱。
「你真的是个疯子……」季真望已经不敢和陆风笙对视,他从未遇见这麽疯狂的人。
但他为什麽要怎麽做?他和夏瑾有什麽深仇大恨吗?还是他根本就是心理变态?
无论理由是什麽,季真望心中已经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把夏瑾和夏兰救出这个地方。因为陆风笙实在太危险,只要和
他多相处一天,危险指数就呈直线状向上增长。
黑夜,火笼子附近的一个码头。
就像昨夜的会馆附近一样,今晚这里也聚集了不少人,大概都是想借机会博取赏识的人。季真望在人群中好不容易常胜
,急忙快步走去,把常胜从那一群人中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压低声音问道:「胜哥,今晚陈智益来了没有?」
「你也知道叫我一声『哥』呀?」常胜讽刺了一句,理了理被季真望拉乱的衣服。
「胜哥,对不起,我心急。」季真望有求於人,只好低声下气,「陈智益到底来了没有?」
「你小子的确心急。」常胜把季真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除了神情非常著急以外,气色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刚受过枪伤
的人,「昨天到底怎麽回事?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在替陆风笙挡枪!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你居然给他挡枪。」
「胜哥,昨天的事情你别问了,你快告诉我陈智益来了没有?」
见他这麽著急,常胜给他指了指一艘小型汽艇道:「陈智益就在那艘汽艇上。」
季真望向汽艇方向望了望,看见那夥人好像正在交涉中,不由有些奇怪,问道:「今天不是炎龙堂取货的日子吗?怎麽
穿上贤门在和毒贩交涉?」
「谁知道贤门来凑什麽热闹?大概想跟炎龙堂抢货吧?」常胜随口猜道,「故意把炎龙堂惹火,干场大的,把火笼子这
块地给吞了。」
「什麽叫干场大的?」季真望不是不懂,而是想从常胜口中证实自己的猜测。
「大概……」常胜好歹是季真望的前辈,经验丰富得多,早就有了答案,压低声音道,「大概是想杀了陆风笙,两派彻
底撕破脸皮,把炎龙堂给压下去。」
季真望听後心口蓦然一沈,心想果然如此。难道要眼睁睁看夏瑾当替死鬼吗?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引擎声传来,季真望循声望去,只见几辆汽车向码头驶来。最前面那辆,就是季真望最熟悉的黑色
宾士。那是陆风笙的车,现在上面很可能坐的就是夏瑾。码头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聚集在这里的喽罗们全都开始
摩拳擦掌,等待大显身手的时机。
汽车从季真望眼前驶过,只是短短一瞬间,他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