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红杏泄春光- 第10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柔站在门槛边,望着青如那窈窕的身影穿院而出,默立片刻情不自禁摇了摇头。
    陆策在书房里足足立了十个时辰,才见骂他骂了个畅快淋漓,口干舌燥的陆凤林端起茶杯,喝出一声“去”。他迫不及待的出了院子,往温柔的梧桐轩去,可是走到门外,才发现院门已紧闭,里面黑漆漆的灯火俱无,猜想温柔大概已经睡下,不想打扰她,于是又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刚跨进房门,陆策喊了两声“洗竹”,却见伏在桌案上的青如,揉着一双朦胧睡眼立起身来,娇娇怯怯的向着他笑道:“洗竹累了一日,我让他早些歇息去了,爷要什么,嘱咐我也是一样。”
    陆策点点头,自顾自走到桌案前磨墨,口里道:“替我跑一壶茶,放床铺上。”
    “床早铺好了。”青如笑着取过桌上的茶壶,拿手摸了摸,倒出一杯搁到陆策面前,笑道:“爷,这是才泡的清露茶,爷将就着润润嗓。”
    陆策“嗯”了一声,也没抬头,只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又捉了毛笔,铺开纸笺去写字。
    青如不敢打扰,在边上默默立了片刻,扰了一把莲蕊香,在香炉燃起来。不多时,一缕带着清香的烟线,便从香炉内飘了出来。
    陆策写完一纸字,微动了动鼻翼,吩咐道:“把香炉撤了吧,这味道太烈。”
    青如忙道:“还有宁神香,点那个可好?”
    “不用。”陆策言简意赅,又写了两行字,等着墨迹干透,便折叠起来,拿信封封起,这才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子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睡吧。”
    青如应了一声,撤了香炉,但仍是立在原地不动。
    陆策站起身来,想要拿茶壶再倒一杯水喝,青如瞧见,赶忙抢过来,偏偏吃了陆策一步,陆策的 手已握在了壶把上,而青如的手,握在了他的手上。
    “爷,我来倒。”青如脸上飞起红晕。
    陆策瞟了一眼她仍不放开的手,淡淡道:“我自己来。”
    “那……我替爷把桌案收拾收拾。”青如万般不愿的松了手,收拾起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来,还不时地偷眼窥觑着陆策,脸色越发红起来。
    陆策不动声色的喝完一杯茶,撂下茶杯就准备去睡。
    青如在温柔那里撞了软钉子,心里当真是急了,觉得要当通房丫鬟,还得在陆策这里想法子,偏生这种事她又不好明求,但不说,陆策待她仍如往日,她简直素手无策,左思右想下,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让洗竹去睡了,才得了这与陆策独处的机会,哪里肯轻易放弃?于是赶忙三两下整理好桌案,跟上陆策,低头嗫嗫道:“爷,我服侍你。”
    陆策脚步略顿,但没有停,走到窗前站下道:“不用。”
    青如仍不死心,鼓足勇气踏步上前,要替陆策宽衣解带,口里犹道:“爷,这是青如份内的事。”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跳井寻死
    陆策回转过身,拿淡然的目光望定了青如。
    青如被他看得心里忐忑,低了头,只是不言语,但她的性子里也有执拗的成份,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总不能就此放弃吧?她咬咬唇,伸出手去替陆策解开了外赏衣带,随后那只手就滑入了他的衣内,带着微微的颤抖游移其内,见陆策没有出声拒绝,缨咛一声,身子就靠了过去。
    陆策没有伸手将她搂入怀里,仍是目光清明的望着她。
    青如一直没敢抬起眼来,可是直觉的感受到了陆策的冷淡,原先就有些发烫的脸颊顿时变得更加火热起来,不是情动,而是尴尬得无地自容。正在她不知是该进一步搂抱住陆策,还是立刻知难而退之时,陆策脚步一错,往旁边一闪,就轻轻巧巧的从青如的偎贴中抽身出来。
    “够了没有?”陆策的声音淡然如初,与平时却没什么两样,但是身子失去依靠跌落在陆策床前的青如听了,不知怎的,心里大恸,加上无颜去面对陆策,索性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咽起来。
    “你在陆家待的时日不短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想你心里自有分寸,也不必我多言。”陆策将目光从青如身上挪开,任由她哭了一阵后道:“时辰不早了,你回房歇着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青如哽咽着,答不出一句话来,抬眼看看陆策,心知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只得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一路直奔出去。
    洗竹就歇在陆策屋侧,睡到警醒,听见女子泣声,不知出了什么事,立刻从床上翻身爬起,连外裳都来不及披,只着中衣跑了出来,恰恰看见青如一路远去的身影,心里忐忑,不及多想,连忙进屋来看陆策,却见他恰褪去了外衣,也不回头,只叮嘱道:“你去睡你的,明儿把青如打发去别处伺候。”
    洗竹不敢多问,答应一声,由听陆策接着道:“记得再问问她的意思,若是有意中人,愿嫁出府去,就替她备一份嫁妆,好歹她也算辛苦服侍了我这些年。”
    洗竹此刻心里雪亮,知道青如一定是做了些触怒陆策之事,轻声问道:“她若是不愿出府嫁人?”
    “那就由她住着,等她想嫁人时说一声,府里连她的卖身契也一并给还。”陆策说完,没有再多语的意思,随手一挥,将床头点的灯熄去,室内立刻黑暗寂然下去。
    洗竹轻轻替他带上门,转身回房。
    次日清晨,温柔起身正在梳洗,就听得门外守着的婢女在窃窃私语,因她们声音压得低,听不清字句,但明显能感觉到她们语气里带着的讶然和隐约的兴奋,不由好奇心起,扬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夫人起身了?怎没唤我们进来服侍?”其中一名小婢推门进来,满脸都是忐忑之色。
    温柔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道:“不过是着衣梳头,我自己收拾就成了。”
    另一名婢女勉强笑了笑道:“也没出什么事,不过有个姐姐想不开,寻了短见,已经救回来了。”
    温柔停住挽发的手,讶然回头道:“人没大碍吧?”
    “没……已经缓过气了,养几日便好了……”
    见婢女答得遮掩慌张,温柔心下起疑,略一思忖,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那年纪略小的婢女诚实答道:“是青……”
    他话未说完,已被另一名年纪略长的婢女给打断了。
    “夫人想到哪去了,没什么事……”那婢女说完,瞟见温柔沉吟的神色,想起她的身份,心里又觉不安,最后还是低头忐忑道:“罢了,婢女不敢瞒夫人,只是这事婢子若说了……夫人你可别动气……”
    温柔听这两名婢女一说,更清楚事情必然与她有几分关系,心里便有了几分隐约模糊地猜想,当即点了点头,催她们快说。
    “婢子也是听旁人说的,并不知真假……”那年长的婢女犹豫……方道:“说是昨夜里有人瞧见青如姐姐哭着从爷的屋子里跑出去,今日早起就……就投井自尽了,恰被一名起来提水的小厮撞见,这才叫嚷起来,将她救了上来……”
    年幼的婢女忍不住接话道:“是爷救上来的。”
    她话刚说完,又被那年长的婢女瞪了一眼,怨她多话。
    温柔听完这番话,低头半响,沉默无言。她做梦也没想到事隔一日,青如竟会投井自尽!生命只有一次,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要走这样的绝路?难道就因为当不成陆策的通房丫鬟?那就太犯糊涂了!
    两名婢女见她不语,不敢再说,只惶惶不安的站在一旁,深深懊悔起自己的多嘴多舌来。
    不提那里温柔心里感触,只说这边陆策换掉湿衣裳,方沐浴出来,就听得洗竹在旁禀报:“爷,已让人替青如请了大夫,开了两剂安神驱寒的房子。”
    “唔。”陆策点点头,别无他话。
    洗竹忍不住道:“爷,你为何要亲自救青如?你明白她坐下这事损人不利己……真没想到离府一年,她会变成眼下这幅摸样,往日的机灵全不往正道上用。”
    陆策微微摇头道:“你也知道她做这事是损人了,我岂能眼睁睁看着?”
    洗竹闻言低头凝想片刻,随即恍然,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这时门外匆匆奔进一名小厮,见了陆策躬身禀报道:“爷,老爷他说……”
    他话未说完就被陆策打断了:“我知道了,我就去见他。”
    陆策不慌不忙的束好头发,随着那名小厮往书房里去,谁知方踏进门,就见陆凤林捉着把剑,劈头向他砍来,口里还怒道:“孽子!这逼迫婢女至死之事,你也做得出来?”
    陆策也不分辨,闪身到一旁,躲过了这一剑。
    陆凤林还待再刺,却听陆策无奈道:“爹,你真信这事?”
    “早起满府里就传开了,说的绘声绘色,我能不信么?”陆凤林举剑再刺,“青如好歹服侍了你几年,你狠心下这样的毒手?”
    “对啊!策儿好歹是你亲生的,你狠心下这样的毒手?”陆沉舟今日兴致颇好,吃饱喝足了出来遛弯消食,谁想听了一路闲话,走到厨房又刚巧撞见儿子教训孙儿,忍不住就出来抱了个不平。
    “爹,这事您不知道,您别管。”陆凤林总算理直气壮了一回。
    “不知道?”陆沉舟笑笑,“老夫还没老到不堪!耳朵好使着呢!你还是先把事问清楚明白,再下断论吧!”
    “还不够明白?”陆沉舟怒指着陆策道:“都是这小子见色起意!”
    “老夫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陆沉舟一把抢过陆凤林手里的剑,喝道:“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要冤枉策儿,逞逞你当爹的威风!”
    “儿子不懂您这话……”陆凤林盯着那明晃晃的剑尖,拿眼角余光搜寻着向门外逃脱的最佳路线。
    “你不懂?你装傻子还要带上老夫?”陆沉舟晃着剑尖道:“要跳井半夜人静时不能跳?左近无人时不能跳?偏选在早起各人都忙着用水的当儿跳,摆明了是要让人瞧见,其心可诛!”
    “哪有人拿自己性命开玩笑?”陆凤林分辨道:“您怎知那青如不是哭了一宿,早起才铁了心要死 ?”
    “你这是强词夺理!”
    陆凤林低头:“您说的也未必有理……”
    “你还敢顶嘴了?”陆沉舟拿着剑就往儿子身上刺。
    “爹,不要打……”陆凤林飞快的窜出门去。
    陆策从进门起到这会只说了一句话,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个的爹和爷爷从一言不合的文辩开始,发展到热闹无比的武斗,继而从书房里直追到后院中去,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口无遮拦
  陆策出了书房,信步走到梧桐轩,才一进门,就见温柔同一个婢女对坐在树下,手执黑子,正在皱眉凝想。
  其时旭日当空,暖暖的阳光穿透树叶斑驳的照射在温柔身上,将她侧脸的轮廓衬托得分外恬静柔和,陆策不由自主就放缓了脚步。
  那与温柔对弈的婢女发觉有人走近,抬眼瞧见陆策,忙要站起身来,却被陆策一个手势给止住了,只得低下头继续不安的坐在那里。而温柔想棋想得太入神,竟没发觉有人站在她身后看棋,直至想了片刻,落下一子,探手去身旁的小几上拿茶,才瞥见陆策的袍角,讶然回头。
  “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倒吓我一跳。”
  “看你们下棋呢。”说着,陆策微蹙起眉,问道:“你们下的这是什么棋;我竟看不懂。”
  “你自然不懂。”温柔失笑,她哪里会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玩意?不过是坐闷了,拉了个婢女与她下五子棋。这棋初看起来不明所以,其实走法简单得不行,只要两句话说清,是个人都会。
  这时那婢女慌忙站起身道:“爷坐,我泡茶去。”
  陆策点点头,在她空出的位子上坐下,抬眼仔细打量温柔两眼,淡淡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都快睡成猪了。”温柔笑道:“原本以为入夜前睡多了,夜里会走困,谁想躺到床上,听讲窗外树叶沙沙轻响,人一恍惚,竟又睡着了。一觉天明,连梦都没做。”
  陆策见她神色平静,又低头看了一会棋盘,突然拈起一枚白子,搁在棋盘上,截住了温柔那已连成四子的黑棋。
  温柔讶然,看看陆策,再看看那枚白子,觉得有点无语。五子棋的走法虽简单,但没有说破前,要在短时间内从残局中准确无误的窥出规则,也十分不易。
  “该你下了。”陆策淡淡一笑。
  温柔点点头,取黑字走了一步。
  两人默然无声的续了几步棋,婢女捧了茶上来,又悄悄退下。这时陆策方开口问道:“早起听见闲话了?”
  “你说青如的事?”温柔低头又下一子。
  “嗯。”
  “听见了,人没事就好。”温柔抬头对他一笑。
  陆策心里一暖,自知此事无须解释。
  两人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到一局棋下完,双方竟是战了个平手,温柔一推棋盘笑道:“不下了,你有意让我。”
  “我对这种下法不熟,应对不暇,哪有余力让你?”陆策笑着将棋子捡入棋盂中。
  温柔笑道:“不用哄我,我是臭棋篓子,你来之前,我都输了数回了,怎可能与你战成平手?”
  陆策避而不答,只道:“在这里住着有些闷吧?”
  温柔点点头道:“原先住在翰林府里,还能忙着做三餐,管管铺子,与小环说说话。此刻在你家住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铺子也不用管,真闲得发闷起来,要不我也不下这劳什子的棋。”
  陆策思忖片刻道:“我原想再置一所宅子,又怕不合你心意,不如这样,回头你带着洗竹自个去挑,看中哪座宅子,就买哪座,我们搬出去住。”
  “搬?若我是一人是无妨的,你……你爹和爷爷同意么?”温柔踌躇道:“再说你在城东不是已置了一所宅子,还要再买?”
  “城东那宅子是预备给你娘和弟弟住的。”说着,陆策笑道:“只要时常回来看看我爷爷,他是没什么意见的。至于我爹那里,我自有法子。”
  温柔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原先她作的是“假妾”,将家人接了一同住也没什么妨碍,若真要嫁给陆策,还是两人独住好,日后温刚也要娶妻生子另立门户,挤在一处,实是不便。
  两人正在闲话,洗竹寻了来,低声禀道:“爷,何大夫请你去一趟。”
  陆策站起身来,歉然望了温柔一眼。
  “你去忙,不用理会我。”温柔笑道:“将洗竹留下,陪我去看宅子便成。”
  陆策点头,又叮嘱了洗竹两句,这才离去。
  温柔眼望陆策离去,让洗竹去寻了一身男装,换上后,悄悄从后门溜出了陆府,出来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才长出了一口气,轻松道:“能出来走走真好。”
  洗竹在旁忍不住笑道:“家里人多,规矩马虎不得,住得是挺累人,要不爷怎么总喜欢往外跑?夫人再忍耐几日吧。”
  温柔失笑道:“快别喊夫人,让人听见可要诧异?”
  洗竹应了,边走边觑看她面上颜色,见她情绪不错,便笑道:“今早的事,实与爷无关,那青如……”
  温柔打断他道:“不用替你爷解释,我知道他不是那样人。”
  陆策若是贪美色,怎能放着绝色的沈梦宜和安宁公主不娶,那青如又是陆家旧人,想染指也不用等到现在。这些道理浅显易见,但若是搁在往日,她头脑一热也许分辨不出,此刻与陆策刚经历过一场生死磨难,两人相知已深,又哪里会因这种事而引起误会?
  洗竹见她如此行事,松了一口气,暗暗点头,引着她往适宜安居的城东行去,要在那里寻一座宅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