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欣连忙扶她起来:“不是说了你有身子行动不便,还跪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若水泪流满面:“我与虹儿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除了我再无亲人,虽说能服侍王妃是她的福分,但奴婢想见她一面,听她亲口说一切都好就行了!若水身子日益笨重,更不能随意出府,若今日见不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一面,求王妃成全!”
凌意欣连连感叹:“你们主仆如此情深,真让人感动!我怎忍心做恶人?横竖王爷今天不在府里,我就成全你吧!不过不许再磕头了!”
说完看了奉直一眼:“虹儿虽是丫头的身份,却是服侍王爷的人,没有王爷的允许不好轻易见外男,公子就不用去了。她就在自己的屋里,让小丫头带你去吧,不敢耽搁太久了,仔细王爷回来!”
若水不敢多言,匆匆谢过就跟小丫头走了。七拐八绕地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到王府后园一个院门口,小丫头对管事太监交待几句就带若水和小蓝进去了。
若水有些奇怪,这院子虽然偏僻,看起来却很大,还有管事太监,以虹儿奴才的身份,就是瑞王再宠她,能住上这么大的地方吗?
进了院门才发现不是她想的那样,穿过门口的走廊,是一排排青砖红瓦的房子,一直走到院子最后面,才在一间屋前停了下来。小丫头对若水说:“就是这了,姑娘自个进去了,奴婢在外等着!”
若水点点头,心情复杂地跨了进去,却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查觉到有人进来,那背影缓缓转过身,顿时愣住了!
若水上前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虹儿”
虹儿“哇”地一声抱着哭出来:“小姐!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咱们很难再见一面了!”
若水拍拍她的背,抽噎着说:“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会丢下你不管?我天天都想着你,想知道你在这边怎么样,只是身不由己!”
“小姐!你不知道我这半年是怎样熬出来的!在这边吃穿用度尚可,可我没有一个熟识的人,几乎都没出过这院子,和别人也无话可说,一日一日,非常难捱地苦熬岁月。若不是想起小姐一再告诉我要活下去,我真的都坚持不下去了!”
两人泪眼相视,若水含着泪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无论有多少不容易也要活下去,只要有机会我就来看你,听话,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可以试着和别人来往!”
说完心疼地看着虹儿瘦削的脸和身子,曾经圆润粉嫩的脸颊深深陷了下去,眼睛不复以前的灵气和清亮,看得出,她经过了极大的痛苦和挣扎。
“还说照顾好自己,你看看都瘦成啥样了!是不是瑞王府苛待你了?”
“不是,王妃待我们还说得过去,衣服首饰和茶饭都还好,不比侯府差。可是我却没有心思吃饭。刚来瑞王府的时候,我每日都在哭,根本就吃不下饭。后来想到小姐对我说这些都不是我的错,告诉我一定要活下去,我就慢慢坚强起来。我知道你和公子不会扔下我不管的,就努力地活下去,等着你带我离开这里那一天。”
若水泪水盈盈:“你一路跟着我来,却没有享半点福分,该受的不该受的苦都受了!原以为奶娘来了,我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再不成,也能相依为命,安宁安宁地过日子,谁知就这一点要求都不被人容,总要把你我赶尽杀绝!害得你为了保护我落得如此田地!”
虹儿顿时满眼恨意,咬牙切齿地说:“害我之人我一生一世也会记着她的模样,我就不信上天真的不长眼!”
“你还不知道吧,仙儿已经死了!那天的事情虽不是她主谋的,但她却是最大的帮凶,她已经得了报应!”
虹儿听了仙儿一家离奇灭门的事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少了个祸根,不过凌意可工于心计,府里其他人也各怀心思,奶娘不是说了,帽儿胡同的事情不一定是凌意可做的,这暗处的人就更加可怕了,小姐一定千万小心!”
虹儿这才想起什么:“小姐,今日怎能出府?她们都不在吗?”
若水脸上浮起一丝甜蜜,垂下头轻轻的摸着肚子,虹儿这才看到她凸起的肚子,惊喜地看着她:“小姐,你又有身子了!”
若水点点头:“已经六个多月了,踢我的力气可大了!你再府里的时候已经怀上了,只是我们没有察觉而已。”
“这次不会有人来害你吧!我不在,你千万要小心,不可着了别人的道!公子尚无子嗣,这个孩子若能平安出生,你在侯府的地位就非比寻常,就是少奶奶也不敢在轻易欺负你!实在不行,就让奶娘跟着你吧!”
见她落到如此境地,却还处处想着自己,若水心里一热,摸摸她瘦削的脸,安慰她说:“公子尚无子嗣,老夫人和夫人比我们还心急,怕在侯府不安全,年未过完就把我送到了安国公府养胎直到现在,就住在夫人以前的闺房里,严妈和小蓝小绿随身跟着。
舅老太太和舅太太是极易相处的人,也许是看在公子的面上吧,对我是真心的好,还专设了小厨房,指派了可靠的厨子,公子每隔几天来看一次,日子比侯府舒心多了,只可惜你不在我身边。如果我们能一起过上那种日子,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都是凌意可害的!小姐和我已经处处退让,吃喝穿戴还不如那几个陪嫁,就是公子来了也不敢十分招揽,总是推他去别处,就这她都不能相容,面上做出贤良模样,背后手段层出不穷,非要把我们逼到如此地步,虹儿一定会记得她所做过的一切,好好地活下去!”
虹儿欣慰地说:“只要你能这样想就好,我也不用再日夜为你提心吊胆了,我整天就怕你想不开呢!你放心,我和公子都不会扔下你不管。你不知道,老夫人为了息事宁人,对公子瞒了这件事,说是瑞王爷和王妃看中你机灵讨喜,才提出带你来王府,你自己也心甘情愿,所以公子对你有些误会,但方便时我一定告诉他实情的!”
虹儿愣住了,叹了口气:“公子一定误会我去攀高枝了。算了,他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吧,只要小姐对我好就行。再说我已经是不贞洁的女人,谁还会要我?只要陪着小姐就好!”
“其实公子是个念旧的人,只是有些误会罢了。今天他和我一起来了,是王妃说你服侍了瑞王爷,不好轻易见外人,所以他才没进来。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的!所以你一定养好自己的身子,等着我们相聚的一天!”
听到以后还能相聚,虹儿的眼里又有了光彩:“我一定等着,我还要和小姐一起照顾孩子长大成人呢!”
提起孩子,若水甜蜜地笑了,正待说话,带他来的小丫头进来了:“王妃派人催你们快点!”若水连忙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姑娘通融一下,我再说几句话马上就走!”
小丫头迟疑一下退了出去,若水四下打量一番虹儿的屋里,还好,虽然简陋一些,却也还整齐洁净,帐褥用具皆全,想到一排排的房子,不解地问:“这是什么院子?怎么这么偏僻?还有这么多的房子?”
虹儿凄然一笑:“这是瑞王爷的群芳院,专门住一些连通房丫头也不是的年轻美貌女子,有买来的贫家女、府里的丫头,还有青楼的清官儿,专门供瑞王爷取乐的!王爷性好色,怕被皇上知道斥责,不敢纳太多的妾室,就弄了这么个院子,总共养着三十多位女子,每日饱食终日,就等着瑞王的召唤,我就是其中一个!”
若水想起虹儿被蹂躏后的惨样,泪水又涌了出来:“瑞王又欺负你了?”
虹儿摇摇头:“小姐放心,刚来这里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整日蓬头垢面,痴痴呆呆,没几天就骨瘦如柴没了人样,瑞王见了以后就再置之不理,今天如果不是你来,可能我都要被人忘了。我也是为了再见小姐一面,才挣扎着活到现在!我这样就很好了,最好一直不要被人想起,更不要被瑞王想起,等着有一天你来接我就行了!”
小丫头又进来催促了,若水无奈,往虹儿手里放了一个重重的荷包:“虽说这里吃喝不愁,这包银子你还是拿上防身吧,有事也能买得动人,我见你一次不容易,你记得要好好活下去,等着我来接你!”
两人不敢再耽误,匆匆分手了。若水回到前堂,还好,瑞王尚未回府,奉直不敢耽误,谢过瑞王妃就送若水回国公府了。
聘则为妻奔是妾 第四卷 归去来 第一百七三章 新人
两人坐在轿子里不言不语,过了一会儿,若水终于忍不住了:“奉直,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关心虹儿吗?问都不问一句她现在怎么样?”
奉直转过头去,懊恼地说:“有什么可问的?人家心甘情愿去的,又不是谁辇她,堂堂的瑞王府比侯府要好许多倍,说不定将来还能进宫做娘娘!人家能舍得我们,我们还有什么舍不得人家的?”
“奉直!”
若水眼泪都快下来了,差点说出实情,可还是忍住了。过了一会儿,心情平静了些,才缓缓地说:“虹儿和我一起长大,我深知她的性情,绝不是贪图富贵、无情无义之人,这么做必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不能对我说?”
“若能给你我说,也就不算苦衷了!也许以后我们就知道了,只求公子不要怪她!”
过了一会儿,奉直忍不住地问:“她还好吗?”
“还好,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个世上,而且一直都没忘了我们!”
奉直叹了一口气:“只要她过得好就行,我不怪她!”两人默不作声回到了国公府,奉直安置好若水就回去了。
刚进了侯府的大门,就有小厮过来说:“老夫人吩咐,公子若回来速速过去。”
奉直以为老夫人要怪他整整一天都在陪若水,加上去了瑞王府后心情不大痛快,就满不在乎地过去了。
进了屋门愣了一下,娘和妻子都在,以为要对他进行三堂会审,顿时沉下了脸,觉得他们太小题大做了。
老夫人不理会奉直的脸色,笑吟吟地开口了:“奉直,你外祖两位老人家身子可好?”
奉直这才缓和了脸色:“外祖和外祖母身子越发硬朗,让我代问老太太好!我今日去了,他们兴致很高,非留我多说一会话不可,所以回来吃了!”
于夫人赞许地点点头:“尽孝是应当的,回来迟了就迟了,你外祖父、祖母都极为疼你,你一年到头忙,难得现在还能趁看望云姨娘的机会多陪陪他们,他们既舍不得,你就多留会吧。”
“祖母、娘!你们别光顾着问外祖他老人家了,也该问问云姨娘和孩子可好!”凌意可看着奉直,笑嘻嘻地开口了。
奉直想起孩子蹬他的一脚,顿时满脸的幸福和怜爱,忍不住说:“云姨娘和孩子都好,他今天还蹬了我一脚,将来定是个调皮的小家伙!”
说完跪下给老夫人和夫人磕三个头:“云姨娘说她不便过来谢你们,让我替她磕三个头!”
凌意可心里一阵不快,一个妾室有资格让主子替她磕头谢恩吗?偏偏奉直就愿意做。
“让她养好身子就行,不必多礼。还是先说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吧!”
奉直不解地说:“什么事?”
“当然是喜事,昨个不是说了要纳卢家女子为妾?今早于管家已经情人说合了,议定了买资,后天就是吉日,纳她进门就行了。放心吧,她是排在云姨娘后面的!”
“后天,是不是太仓促了?”
于夫人嗔怪地说:“纳妾又不是娶妻,有什么仓促的,银子都予她们家了,再送几身衣裳首饰,派顶小轿抬进来就成了。偏院可儿今天已经带人布置好了,又不用宴宾客拜天地,到时在你们那院里置办一桌酒席,给你们两口子奉了茶就行了,第二天给老太太请安时带她过来,和主子们见个面!”
奉直点点头,淡淡地说:“你们看着办吧,我下去歇息了!”说完行了个礼就走了。
看他毫无兴趣的样子,于夫人摇摇头:“难得可儿费心张罗,他倒像不领情似的!”
老太太呵呵一笑:“好了好了,他不过面上不好承认罢了,可儿也下去吧,咱们就不拆散小两口了,没得招人嫌!再说了,也只有你服侍奉直我才最放心呢!”
第三胎下午,一顶不起眼的青涩小轿抬进了安靖侯府,一直抬到了福意居的偏院,一身崭新粉色衣裙、梳着妇人发髻的卢静娴下了轿,被管事嬷嬷带进布置一新的屋子,指了两个小丫头服侍,就被晾在哪里了。
奉直早早起来去兵部当值,还没有回来,四个通房丫头陪凌意可坐着说话,很快一个管事嬷嬷进来了:“卢家女子到了,按照少奶奶的吩咐已经安置在偏院,指两个丫头服侍,就等少奶奶发话了。”
“不用发话了,让她歇着吧,吩咐小丫头好好服侍,晚上公子回来了再摆酒席,以后可要叫卢姨娘了!”
嬷嬷应声退下,凌意可慢慢地端起茶盏,眼里有一丝怅然。
琴音看着她的神色,示意其他人退下,掩上门小心翼翼地问:“奴婢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如此贤良?好不容易我们的对头死的死,走的走,只剩咱们主仆几个,偏偏小姐又要给公子纳新人!这卢氏若不听话怎么办?”
凌意可摇摇头:“这院里只剩咱们主仆是暂时的,云氏不过是去国公府养胎了,临盆时就要回来,咱们都没有生养,不能生养的女人永远矮别人半截,我焉能眼看着她一个人坐大?总的来个身份相当的人分宠才行,那卢氏虽然家贫,却是书香门第,出身却又高过她。何况老夫人和夫人已经对只有她一个有孕起了疑心,若新来的姨娘再不生养,她就是没做手脚也说不清了,公子也会疑心她的。”
琴音忙说:“小姐好心思!自从她有了身子,满府上下都当宝贝一般,若卢氏有孕,也免得她仗着孩子和公子的宠爱骑到我们头上去,若卢氏也不生养,她怎么也洗不脱这个嫌疑,说不定会被找借口逐出府去。”
凌意可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你深知我心,不过你放心,卢氏一定会听从我的安排,她的身份银子我可是用私房钱多给了二百两,还答应以后助她弟弟考取功名,她能不听我的吗?”
琴音连连夸奖,赞她好心思,凌意可轻轻一笑:“你去传她们进来,我有话要说。”
一众人鱼贯而入,凌意可面色威严地发话了:“今天公子就要纳卢姨娘为妾室了,以后小心服侍,不可怠慢了,更不可心生妒忌!”
晚上奉直回来后,凌意可吩咐摆好酒席去请卢静娴过来。
卢静娴一身清爽妩媚的粉色裙子,头发高高地盘起。白净小巧的瓜子脸,纤眉如烟,细细的眼睛秀气而温柔,虽然不是楚楚动人,柔弱恬淡的样子却让人感到十分舒心,再烦躁的心都能静下来。
如果若水是山涧清澈的小溪,这个女子就是一弯静柔的潭水,如果若水是晶莹温润的美玉,这个女子就是三月江南淡淡的烟柳。
奉直一愣,没有想凌意可井然物色了这等看起来舒心淡雅的女子,谁看了也不会反感。
凌意可暗暗打量着他的神色,得意的同时也有几分怅然。
在嬷嬷的指引下,卢静娴缓缓走上前跪下磕头:“奴婢见过公子和少奶奶。”
言谈举止平和恭顺却并不低声下气。磕过头后,从丫头手里接了茶,红着脸递给奉直:“公子请用茶!”一不小心对上奉直的眼神立即羞得垂下头去,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有些撩人。
奉直接过,象征地喝了一口,丫头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算是承认了她的妾室地位。
凌意可接过茶喝了一口,亲切的拉住她的手在身边坐下:“妹妹身份与她们不一样,以后别再奴婢奴婢的了,咱么姐妹相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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