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
“总是主仆一场,我虽然重罚了她们,心里也难受得,可怜又没有一个亲人,还好姐妹俩是个伴儿,你等会领二十两银子招人把她们好好葬了吧。”
琴音应了正要退下,凌意可喊住了她,琴音吓得一个哆嗦,惴惴不安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怎么呢?吓成这样?”
琴音不敢抬头,声音颤抖着说:“我刚一直在旁边看着,吓坏了!”
凌意可想起那天端王府的事,心里一激凌,试探着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狠了?可我这些天心情确实不好,琴儿没看出来吗?偏偏她们言语放肆,让人难以忍受!”
琴音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试探,打起精神应对:“公子久无音讯,别说少奶奶,就是琴儿一个奴才,也日夜不宁,盼着公子平安归来。少奶奶与公子结发情深,自然比奴才更加担忧牵挂,偏偏那姐俩作为少奶奶的奴才,不体谅主子的心情,言语放肆,还暗指公子已遭不测,这是触犯满府的大忌,谁都不会饶恕!她们咎由自取,少奶奶不必自责!”
凌意可心里舒坦了些,挥挥手正欲让她下去,忽又想起受辱之时,她竟然睡着了,后来因为羞愧一直没问她,万一被她察觉实情透露出去,自己还有脸活下去吗?
“上一次去端王府,你怎么无缘无故去睡了?害得我和王妃说话时,身边都没有人服侍,端王府的丫环又不懂我的心思,弄得我很不爽快。”
琴音知道她终于还是起了疑心,答对间稍有不慎,引起她的疑虑,自己将小命难保。
想了想赶紧跪下磕头谢罪:“少奶奶勿怪!那天少奶奶正在赏画,王妃招手让我出去,还示意我不要打扰你。出去后王妃说我也是凌家出来的人,和其他奴才身份不一样,来到端王府算是客,又赏了我一杯茶喝,然后她说要去和少奶奶一起赏画,已经安排了其他丫头服侍你们,让我好好歇息。然后我一个人枯坐无聊开始打盹,旁边的小丫头扶我去睡了,奴婢失职,没有随身服侍少奶奶,请少奶奶责罚!”
凌意可松了一口气,看来琴音对那天发生的事真的一无所知,她面色缓和下来,淡淡地说:“其实倒不是我非要你时时跟着我,主要是怕被端王府笑话我的丫头不懂规矩,去了不知道服侍主子,只知道睡觉。不过王妃也说得对,你虽然也是奴才,但身份却和别人不一样,也不可太过轻贱自己,不过以后我身边可用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琴音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跪下谢恩:“奴婢知道,我以后会更加尽心服侍少奶奶的。”
凌意可满意地点点头,挥手令她下去准备红眼和佳人的后事。
琴音刚一退下,凌意可立即满面颓丧,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无论她多么想忘记恶梦一样的端王,却永远也洗不掉身上的耻辱和污点,如果奉直真的回来了,自己有何面目见他?已经污浊的身子还配和他双宿双栖吗?
又想起这个月的月事迟来了几日,更大的恐慌袭上心头,这也是她刚才死活都不让大夫把脉的原因。自己曾经为了生儿育女,看了那么名医,吃了那么多药,仍无济于事,眼看着眼中钉若水一次一次怀孕,自己却没有任何动静,甚至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生养了。可是这个月月事无故来迟,如果怀了孽种是不是上天在捉弄她?此事若真的张扬开来,她还能活下去吗?就是死了也洗刷不掉身上的污点!
怕于夫人看出破绽,她每天强打精神应付着,现在最怕的莫过于真的有孕!这天中午,她一个人没精打采地面对一桌佳肴,正待下箸,突然一阵恶心犯上来,忍不住离席跑开,如此反复几天,凌意可无比恐惧地发现,自己果真怀上端王李沐的孩子!
她怕极了,背过人用薄纱层层缠紧肚子,每顿吃饭时都借口心烦不让任何人服侍,可是她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露陷,到时就身败名裂,无论是凌家还是于家,都以她为耻!
琴音已经察觉了凌意可的反常,心里怕极了,如果凌意可真的有孕被侯府发觉,那么自己这个贴身丫头就死定了!
可她又不敢确定,想了想来到院子一角的洗衣房,三五个粗使嬷嬷和丫头正在洗衣服,她径直叫出去给凌意可洗衣服的郑嬷嬷,板着脸问:“少奶奶说她上次来了月事弄脏衣服,你没有给她洗干净!”
郑嬷嬷不解地说:“少奶奶这个月月事没来呀,我还正奇怪着!”
琴音一颗心沉了下去,凌意可果真有了要命的麻烦事!可千万不能让这位嬷嬷知道给传出去。她又板起脸:“我说的是上上一次,你以后千万要仔细,少奶奶的衣物一定要清洗干净,不能有半点污物!”
郑嬷嬷不迭声应了,琴音又解释道:“这个月少奶奶身子不适,正调理着,听说那种药会推迟月事。不过这是主子的私密事,千万不可张扬出去了!”
看到郑嬷嬷诚惶诚恐地一再发誓,琴音这才放心地走了。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十九 隐痛
这个冬天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们,李管事除了送些年货过来,没有带来半点侯府的消息,想是奉直依然下落不明吧。纪公子送了人和物事以后,也沓无音讯,如若水所愿,饱暖安适,幼子绕膝,仿佛尘世中的一切已经很远很远。
冬去春来,步子越来越稳当的小翼儿越来越不愿意停留在屋里,拉着小蓝和小绿知庄子里四处乱跑,奶娘管理着庄子大大小小事物,整天忙忙碌碌,还有沉默管寡言的虹儿,整日静静地陪着若水。
两个各自拿着活计,一言不发地坐在窗前,早春的阳光明媚而没有热度,远处的山似乎有一层薄雾一样的绿意,窗外,是蓓蕾点点的迎春花。
自从虹儿被纪公子派人劫回来,她大病了一场,痊愈后,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端王府的衣物首饰,发狠的洗了好多遍身子,就只字不再提以前的事,沉静而寡言,每天素衣简服,脂粉不施,安安静静地陪伴若水、照顾小翼儿,一幅心如止水的样子。
若水和田玉莲怕勾起她的痛心事,从来不敢提及分毫,只对她百般体贴怜爱,希望时间可以慢慢冲淡过往,让她一点点走出阴霾,恢复旧时的活泼欢乐,哪怕就是对生活能提起一点兴趣,她们心里也好受些。可是整整一个冬天了,虹儿一直如此,好像早春明媚的 阳光,不能让她的心温暖分毫。
若水看着面色平静无波,低头专心做活的虹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个女子能在那种打击和屈辱坚强地活下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还能要求她像以前那样单纯开朗?
可是,她青春妙龄、俏丽可人,难道这一生一世就要这般心如死灰、消磨余生?
有些压在心里很久的话不得不说,她艰难地开口了:“虹儿,其实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恶梦,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总这么把跟自己过不去也不是回事!”
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生生地揭开虹儿的伤口吗?可是如果不揭开,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隐隐地流血作痛,却一直不能痊愈,不如把它揭开,狠狠地痛一场,然后永远愈合。
虹儿腾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快要晕倒,她大口地喘息几口,然后奔进厢房掩了门,不肯见任何人。
若水站在门口,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她轻轻的拍拍门,哽咽着喊了一声:“虹儿!”
里面没有任何声响,若水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不能释怀往事,我也不知该如何解你心结。我先要谢你受了这么大罪还能撑着活下来,让我能再见到你、照顾你,不至遗憾终生!道理人人都懂,我不想说,只求你多爱惜自个的身子,不要因为被恶狼咬了一口,就一辈子跟自个过不去!”
虹儿仍然没有开门,只听到里面轻轻的啜泣声,田玉莲进来了,看到靠在门上流泪的若水,上前拍拍门,喊着虹儿,却仍然没有人答声。
只得对若水说:“别哭了小姐,虹儿心里难受,让她一个人静静,等会就好了!”
若水泪流满面地摇摇头:“我怕她一辈子也好不了,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一辈子都是如此!”
田玉莲劝不下她,又拍拍们对虹儿说:“你是被那些个坏女人下套害的,她们迟早会遭到报应,你这做不是更遂了人家的意么?你不在的时候,小姐提起你就难受,天天盼着你回来,盼着你能在她身边,让她日日看顾你,可你回来以后。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和我们说,不肯出门不肯见人,更不许提起公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极了,却不知道我们比你更难受!你出来看看,小姐都哭成啥了?她的身子已经那么笨了,你忍心吗?”
可是虹儿依然不理不睬,田玉莲急得说:“你可是怪小姐连累你?还是后悔护着小姐了?要不然今天生儿子做姨娘的就是你!侯府的姨娘比小户人家的正室还要风光呢!”
门猛地开了,虹儿扑出来,一头扎在田玉莲怀里,喊着:“虹儿一辈子也不会后悔!要了虹儿的命也不后悔!奶娘不许这么说虹儿!”
说完失声痛哭,若水从后面抱住她:“虹儿,你要难受就好好哭一场吧!把所有的委屈和难受都哭出来,然后就让它永远过去,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虹儿抬起头,泪眼迷离:“小姐,这件事一辈子也不会过去,虹儿永远忘不了受过的侮辱,我已是不洁之人,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
若水以为她是难受没脸再见奉直,连忙劝道:“虹儿放心,公子是个有担待的人,人若知道你是被害的,又是替我受侮,一定能容得下你,对你还会象以前那样好,到时再生养一儿半女,那件事就永远过去了!”
虹儿脸色更加苍白:“就是公子能容,老夫人、夫人和少奶奶能容吗?一个不贞洁之人,有何脸面再服侍公子!”
若水坚决地说:“我本就不想再回侯府,她们若不能容,我们就住在这里,或是在让公子在京城置一座别宅安置我们,我宁愿离开侯府,离开公子,也要和你在一起!”
“你能离开侯府和公子,能离开小公子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吗,能离开小公子吗?侯府怎能允许公子的长子养在别宅?而且,今生今世我都不想见到公子,我没脸见他,也不愿见他,求小姐给我留一点尊严,不要让我再见到公子!如果小姐逼我,我就去死!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和公子再像以前那样!”
若水痛苦地摇摇头:“虹儿!你这是何苦!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呀!”
“不是我的错,却是我的罪孽,或许是我上辈子的债吧,就让我今辈子把它还清,来世清清白白做人!”
这时,小翼儿跑了进来,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和泣不成声的虹儿,愣了一下,先跑到若水面前拉拉她的衣袖,仰起可爱的小脸说:“娘亲莫哭!”再跑到虹儿面前拉拉她的衣袖:“姨娘也莫哭!”
田玉莲怜爱地抱起他,对若水和虹儿说:“有这么可爱的小翼儿,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什么都别想也别提了,今天厨房做了红烧仔鹅和水煮香辣鱼,咱们快去吧!”
说完把小翼儿塞到虹儿怀里,小翼儿纯净无邪的眼睛看着她,伸出小手胡乱擦着她的眼泪,虹儿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笑意。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二十 破绽
凌意可惊恐地看着周围一张张狰狞的面目,张牙舞爪地看着她,唾骂着,朝她脸上扔着臭鸡蛋和污物,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向她。
“不要脸的淫妇,还不去死,还想把野种生下来?”
“打死她!打死她!相爷的女儿偷汉子,快打死她!”
“快把奸夫揪出来,两个狗男女一起烧死算了!”
一个脏乱不堪的乞丐把脏污的手伸到她的脸上,满脸猥亵的笑意:“小美人怎么不偷我呢?快偷我吧,让大哥也尝尝相爷的女儿是什么滋味?”
凌意可胡乱地骂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想挥手去打,却半点力气也没有,她绝望地看着周围,却不见任何能救她的人,她的父亲,母亲和侮辱她的端王一个也不见,只有这群疯狂的人,把她围得水泄不通。
终于,她看到了最怕见到的奉直,正待把头藏起来不让他看到自己,奉直却突然出现在面前,用无比厌恶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声音冷如寒冰:“贱人!怎么还不带着孽种去死!”
她想辩解、想乞求,却张不开嘴,他的身边站着一身锦衣华服、珠光宝气的云若水,抱着翼儿呵呵地笑着,眼里满是嘲笑。
她痛苦地低泣着,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拼命地想要躲开,躲到没有任何人的地方,却听到有人担心地在耳边叫着:“少奶奶!少奶奶!少奶奶!”
凌意可艰难的睁开眼睛,霍然看到琴音正无比担忧地望着她,原来一场可怕的梦!她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瘫软在锦被里,头上全是冷汗。
琴音体恤地擦去她的汗水,又倒了一杯热茶喂她喝下,凌意可才缓过了神,琴音关切地问:“少奶奶做恶梦了?我听见你又是哭又是闹的,吓坏了吧?你这些天睡得不太安稳,要不明天找大夫看看,吃上几剂安神的药。”
听到找大夫,凌意可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歇歇就好。”
琴音默默无语地看着她,半响才说:“我知道公子的事让少奶奶操心了,要不明天回相府散散心,在侯府要处处小心,可是在姨娘面前就不必委屈自己了,有什么事跟姨娘说说,别太憋坏了身子!”
凌意可一下子回过神来,凌厉地看着琴音。琴音扑通一声跪下,看着凌意可眼中的一丝杀意,坚定地说:“奴婢自幼伴小姐长大,小姐就是奴婢的天,我对小姐忠心耿耿,死而无憾!但见小姐有一丝苦处,都恨不得以身替之!可琴音蠢笨,不能全替小姐解忧,还求小姐有什么事别瞒着姨娘,到底亲生母女,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别光苦着自个了!”
说完了重重磕了一个头,泪流满面:“琴音话已说完,死而无憾!”
凌意可叹了一口气,想起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就是琴音最为忠诚贴心,何况她的父母亲人都在凌家为奴,如今红颜佳人已死,书香自私懦弱,若连她也不能信,自己就再无可信之人了!
她感动地看着琴音:“我知道你是最忠心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若你死了,我还能靠谁去?”
琴音松了一口气,她终于肯信自己了,这条命留下了。凌意可见她还跪着,连忙伸手去拉,刚握住她的手腕,琴音皱起眉头喊了一声,凌意可吃惊地撸起她的衣袖,却见手腕上包着白色的丝帕,上面有干涸的血迹,不解地问:“怎么伤到这儿呢?”
琴音小心地答到:“秉少奶奶,奴婢今早收拾少奶奶换下来的衣物,发现底衣有一根跳丝,就用剪刀去剪,却不小心划破了手腕,些许血迹滴到少奶奶的底衣上,已经送到洗衣房去洗了,还请少奶奶责罚!”
凌意可愣住了,自己被吓得慌了神,竟然忘记了这个,若被人发觉自己长时间月事没来,传了出去岂不是死路一条?幸亏有忠心能干的琴音,替自己遮掩过去。
她感动地褪下羊脂玉镯,戴到琴音手腕上:“你的忠心我绝不会亏待,咱们明天早上起来就回相府去看姨娘!”
第二天早饭后,凌意可去向于夫人告辞说是回去看望父母,因为奉直不在,于夫人怕她空闺寂寞,所以她每次回娘家都不阻拦。
于夫人日夜忧思,心力交瘁,早已支撑不住,请人开了不要调理身子,正说着话,小丫头煎好药端了进来,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凌意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跑出去扶着柱子干呕起来。琴音心惊肉跳地服侍着她,觉得稍稍好点,两人赶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