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一夜好睡的若水醒来,看起来容光焕发,一看小翼儿还在熟睡中,连忙熟悉整齐想去外面看看,她对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念念不忘。
深深呼吸了一口凉丝丝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东边是红红的云霞,沐着晨光的山峰还飘着一层薄雾,小鸟在树上跳来跳去欢叫着,水声潺潺,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若水仿佛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长久以来的伤害和委屈烟消云散,心底明净欢欣一如从前。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顿时童心大起,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朝河中间扔起,顿时扑通一声,激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
田玉莲总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像孩子一样调皮的样子,愁肠百结,该如何对她说起实情?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一阵她如此开心,就让她先开心吧,那件事过会再说。
吃过早饭,田玉莲吩咐小蓝和小绿带小公子去玩,轻轻地掩上了房门,若水感觉她有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不知怎么地有些不安。
田玉莲坐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肩,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若水心情紧张地看着她,惴惴不安地问:“奶娘,你是不是有不好的消息告诉我?”
田玉莲点点头:“这件事我瞒了你很久,就是怕你受不了打击,可我今天觉得不该再瞒你了,你既然这么牵挂,就应该知道实情。你是有身子的人,遇到一定要想开点。”
若水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奶娘,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吧?”
田玉莲艰难地开口了:“其实我知道太太的下落!”
若水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她的肩:“我娘现在在哪?你快说呀!”
田玉莲泪流满面:“太太落发为尼了!”
若水惊呆了,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曾猜想过无数次爹娘去了哪里,还曾设想过无数次和娘相见场面,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落发为尼了!
“若水!不要这样!你是有身子的人,千万要想开点,夫人也是看破红尘心甘情愿出的家,只要她自己喜欢过那种青灯古佛的日子就好!”
“娘一定是被我气的,生了我这么个不孝之女,可能才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意思,所以才看破红尘出家了对不对?奶娘你告诉我,是不是我把娘气的出家?奶娘,求你对我说实话!”
田玉莲心疼地看着她,摇摇头说:“不是的,以前在家里时,太太常常就说等你出嫁了她就去落发,因为她已经看破红尘了,只是一直没在你面前说而已,傻孩子,不用自责!”
“奶娘,你一定知道娘哪里出家,求你现在带我去看她!”
田玉莲把若水按坐下:“你现在怀有身子,长途跋涉、劳苦奔波,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若出了意外,太太又要难过了,听我的话,等以后有机会再去!”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若水:“太太真的并未生你的气,这两万两银票,是她一辈子的积蓄,让我交给你算是嫁妆,你一定要收好,过得好好的,才对得起太太!”
若水接过银票,仿佛举着万重山,这份沉甸甸的爱让她如何以报?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零六、失踪
既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而且还是嫁给于夫人娘家堪称青年才俊的嫡亲侄子,应该是件人人羡慕的美事,可是亲手养大的女儿从此嫁做人妇,再不能承欢膝下,再加上奉贞单纯善良,性子活泼讨喜,于家上下倒也真心地难过。
从卯时(早上5时至7时)一直折腾到辰时末(上午9时),种种繁文缛节才完毕,一身大红喜服的奉贞在吹吹打打中上了花轿,老夫人和于夫人哭成泪人,凌意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劝不住,大家都明白他们明为舍不得奉贞,其实不过担心奉直而已,虽然明着不许任何人提及奉直已出意外,但他自从失踪后之今没有任何音讯,怎能不让人忧心忡忡?她们不过接着机会发泄内心的痛苦罢了
眼看迎亲队伍在锣鼓喧天中远去了,于家大小主子在一片唏嘘中回了府,吩咐摆宴席招待客人,因为大家心情都不好,就令奉纯夫妻作陪。
于夫人怕老夫人难过出病来,就吩咐把奉纯的三个孩子和小翼儿一起带到老夫人屋子,让满堂的儿孙冲淡一下奉贞出嫁的伤感。
奉纯的三个孩子于信,于慧、于展很快就过来了,一时堂上欢声笑语,老夫人也乐得哈哈大笑。可是好大一会儿,小翼儿还没有过来,于夫人忍不住出言责怪若水磨蹭,让这么多人都等她们母子。
凌意可笑着说:“娘忘了?云姨娘不是怕青姨娘舍不得奉贞妹妹哭坏了身子,所以求了娘今早带着小翼儿去陪她了奴才们不知道,肯定先去了我们二房找,然后才去青姨娘那边找,这一来一回的耽搁了一会儿,说不定很快就来了,咱们再等等。”
于夫人点点头,可是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若水母子,于夫人有些怒意,正欲派人去催,去给若水传话的纪嬷嬷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小翼儿的两个奶娘刘氏和曹氏,三个人神色慌张,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抖得如同筛糠,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大家面面相觑,于夫人心一直往下沉,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传了半天也没传来?是请不动还是怎么呢?”
纪嬷嬷壮起胆子说“回禀夫人,云姨娘个小公子不见了!小蓝和小绿;两个丫头也不见了!”
大家闻言都吃惊的喊了出来,凌意可又惊又怒,这个贱女人,自己和娘商定的事情正准备动手,可谁知她竟然有所察觉给跑掉了!还带走了奉直唯一的儿子!她不甘心地问:“你胡说什么?云姨娘和小公子怎么会不见了?不是说她带着小公子去陪青姨娘了吗?有没有过去问问?”
纪嬷嬷吓得连忙说:“二少奶奶息怒!老奴先是去了云姨娘的偏园,两位奶娘说她大清早就带着小公子去陪着青姨娘了,说是怕她舍不得奉贞小姐哭坏了身子,老奴又去了青姨娘院里,可是青姨娘正躺着,说是云姨娘坐了半个时辰,正劝她不要难过,小公子哭闹不休,怎么也哄不下,就抱回去让两位奶娘看看到底怎么了。青姨娘以为她们主仆真的回去了,就一直躺着,并不知她们去了哪里。”
严妈连忙劝道:“老夫人和夫人先别慌,云姨娘带着小公子,身子又日益笨重,她们除了这府里,还能跑到哪里去?今天天气好,不冷不热的,后园里有花有果子,很可能云姨娘带小公子去摘果子了,或许去府里其他地方转悠了也说不定,咱们先别慌了神,还是多派几个奴才去找找吧,大小四个人呢,还能躲哪?”
于夫人这才镇定下来,一边吩咐多派几个奴才速去寻找,一边气得指着两个奶娘的鼻子骂道:“小公子已经断了奶,按说你们该没什么用处,应该早把你们辞了,可又觉得他还小,身边离不了人照管,所以才白养着你们,不过多几个人操心罢了。我和老夫人一直就严令你们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公子,不可出半点差错,可你们做到了吗?来人,把她们赶出府去,这个月的银子扣下了!”
刘氏和曹氏自知犯了大错,候府能不追究她们失职已经天大的恩典,吓得不敢多说一句,慌忙磕头谢恩出府了。
凌意可几乎可以肯定,她们主仆肯定是趁奉贞出嫁府里混乱逃走了,这下如意算盘打错了,她们母女俩怎么也没想到云若水怀着一个抱着一个,竟然有能力逃走!凌意可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立即去找母亲商议,却又不敢造次。
半个时辰后,奴才们纷纷回来,说还是找不到云姨娘母子俩,两个小丫头同样无影无踪。
众人这才慌了神,于夫人也开始怀疑若水私逃,但仍然抱着一线希望令所有的奴才全部在府中寻找云姨娘,凡是找到有重赏,客人察觉到候府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吃完宴席就纷纷告辞离去了。
满府几百奴仆全部出动,到处寻找云姨娘母子,一直找到未时(中午1时至3时),连午饭也没顾得吃,候府最偏僻的地方都找遍了,甚至连枯井和不用的柴房都找了,却仍然不见若水母子的踪影。
于夫人终于惊怒之极地确认,若水母子和两个丫头确实逃跑了!她逼视着严妈:“你不是云姨娘院子的管事吗?为什么发生这种事?”
严妈既担心若水母子的安危,又怪她们悄无声息地瞒着自己跑了,自己被夫人和老夫人责难是小事,万一她们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对奉直交待?
“夫人明鉴!昨个云姨娘对老奴说今日奉贞小姐出嫁,老太太一向极疼她,怕她年纪大了哭坏了身子,让我今天早早过来相陪,多劝解些,还说青姨娘身份碍着,不能亲送女儿出嫁,也怕难过出病来,她求了夫人今早带小公子去陪青姨娘,所以卯时我们就各自走了,我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老太太,所以并不知情!”
老夫人也连忙袒护:“严妈今天是早早就过来陪着我,几乎寸步不离,她哪会知情?云氏若真的想跑,又怎么会提前告诉严妈?她能选在今日,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知道今天府里乱哄哄,就是跑了也暂时没人知道,等到我们现在发觉,他们早跑远了,就是追也追不上了!”
于夫人气得一拍桌子:“这个贱人,真是商贾女子不知羞耻,奉直刚刚传出失踪的消息就守不住逃跑了,都不顾肚子里还怀着奉直的孩子,她跑就跑了,咱就当她是死了,可为什么要带走翼儿?他可是奉直现在唯一的儿子呀!”
老夫人也气得直打哆嗦:“我就不信她怀着孩子还抱着翼儿,两个丫头什么都不懂,又没个男子跟着,连路也不认识,在长安又不认识什么人,能跑到哪里去?给我派人兵分几路去追!特别是回蜀郡的路上,要细细超找,传令下去,说能找到就脱了他的奴籍,并赏给一百两银子!”
凌意可又气又急,如果云氏真的把翼儿抱走,逃得远远的再也找不到,她和母亲的如意算盘不是落空了吗?奉直能回来还好,若是真的已遭不测,又再无子嗣,自己这一辈子该怎么办?难道要另嫁他人,被世人诟病为不贞不洁之人?而且自从成婚,虽然奉直最心爱的女子是云氏,身边又有许多妾室通房,可自己却一直把他当做最重要的人,即使能改嫁,世上还有哪个男人在自己心中能比得过奉直?
蓦地她想起,若水在府里无亲无故,平时连福意居的大门都极少出过,她有什么能耐逃走?除非这府里有人帮助接应,若真有此人,那么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青姨娘了!
若水前些天还借口送贺礼去见她,两人可能那时就已经商议妥当,刚好趁今天奉直出嫁顺利逃出,现在虽然府里派人到处去找,可是她们早做了周密的计划,已经过了大半天,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说不定已经找到可靠的落脚点,哪能那么轻易找到?
气极之下顿欲揭发青姨娘,忽又想起她是于夫人的心腹,两人感情非同一般,于夫人又不是傻子,自己能疑到的她怎疑不到?却一直装聋作哑只字不提,不外乎是想袒护而已,自己平白无故去惹这麻烦做什么?
可就这么饶了她又不甘心,就沉重地叹一口气:“云姨娘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这么轻易抛掉,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她在长安无亲无故,肯定是府里的人帮助,我觉得这也不难查,她在府里总共就和那么几个人相熟,如果能查出同谋,说不定就能知道她的下落!”
于夫人面色一冷:“若说相熟,云氏和福意居的人再相熟不过了,要我说就先从福意居查起吧,可儿是二房的当家主母,如今二房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可儿心里作何想!”
凌意可愣住,心里又羞又恨,面上却百般自责,扑通一声跪地:“可儿失职,请母亲责罚!公子临行前曾一再交待可儿要管好二房的俾妾子女,可是可儿是愚笨之人,并不知各位妹妹心中所想,以为她们也会同我一样一心一意只守着公子,所以只知道处处照顾安排她们的生活,从没有想过会有人做出此等大事!若公子回来,我该如何对他交待?”
第五卷 意阑珊 二百零七、争储
看婆媳俩话不投机,与老妇人连忙打圆场:“算了算了,你娘也不过是气急了说说而已,可儿总不能把每个人都盯着。奉直出了这种事情,府里府外谣言纷纷,虽然我们相信他绝对会平安回来,可到现在没有半点消息,难免被人猜疑,云氏做出这种事情不说,还带走奉直唯一的子嗣,这不是要害死我们吗?可儿说的对,如果奉直回来,我们该如何对他交代?”
于夫人冷冷一笑:“还能怎么交代,无论我们怎么说,奉直都会以为是我们逼走云氏的,说不定还误解我们怎么苛待云氏逼着她在府里活不下去,又舍不得儿子,万不得已才想逃命。
再加上不见了亲生儿子,说不定就恨上我们了!”
说完又哭道:“可怜的直儿,自己在外吃苦受罪不说,还落得生死不明,我们却连亲生的孙子也保护不了,怎么对得起奉直!若翼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哪有脸见他,不如以死谢罪算了!”
凌意可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这分明句句是针对她,疑她苛待云氏,疑她要害云氏逼得她逃命,甚至明言自己想夺走小翼儿,云氏为了母子不分离,才带着翼儿逃命。
她又羞又愤,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半是赌气半是自责地说:“娘说的对,我是二房的当家主母,照顾好他们替公子分忧是我的职责,是我做的不好,也许是云妹妹有什么误会吧,可她就不想想小翼儿和自己的身孕,若有三长两短她对得起公子吗?到那时我又有什么脸面见公子?”
于老太太忙说:“算了算了,不是正找吗?说不定很快就找到了,就是找不到,云氏又不是傻子,身上肯定也有银两,说不定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了,哪里会轻易就出事呢?你们今天受惊了,也累坏了,快下去吃饭吧,我们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凌意可得了台阶,借口去吃饭告辞了。
于夫人看她走远了,正欲向老夫人告罪,老夫人拉住她:“先陪我一起用饭吧,我们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吧!”
于夫人只得先忍住,耐住性子陪她吃完了饭,沉下脸吩咐丫头速传青姨娘过来。
老夫人摇摇手阻止了她,叹了一口气:“难道你果真怀疑这件事与青儿有关?”
于夫人恨恨地说:“云氏是抱着孩子去看她才失踪的,无论到底是不是她做的,都脱不了干系,等她来了我们再细问!”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先别急着问她,听我把话说完。看你刚才对凌氏不留情面的样子,莫非真的怀疑云氏母子是她逼走的?”
于夫人哼了一气。冷冷地说:“不是我怀疑云氏是她逼走的,而是根本就是她逼走的!云氏难道不知自己已有身孕?难道不知翼儿年幼?若有半分可能,她在侯府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逃?何况奉直如今生死未明,若是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危险,她怎能狠下心不理奉直?她凌氏也太过分,平时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如今奉直有难,我们更该一心一意过好日子,等待奉直的消息,而不是趁机杀母夺子!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是否心满意足了?”
老夫人目露精光:“其实云氏出逃并非全是坏事,只要她能找到可靠的落脚点,带着孩子暂时隐居起来,对于家说不定是件好事呢!”
于夫人不解地说:“此话做何讲?”
“最近不时传出皇上身体不爽的消息,若他果真驾崩了,你觉得谁最有希望继承皇位?”
于夫人一愣,想说当然是端王了,可是看了看婆婆神秘的样子,又有一些不确定,想了想还是迟疑地说:“当然是端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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