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着了,可人家不肯跟我回来。哥上哪是旅游吗?”
“对啊,这我老婆,这是我闺女。”他指了指坐在里面的妻女,女孩已经靠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她妈妈冲我点点头笑了一下,看的出她是个贤淑的女人。
“我女儿也有这么大了。”望着闭着眼熟睡的女孩,心里瞬间浮上一丝酸楚。
“你都有孩子了!看你年纪轻轻的,结婚够早的。”他诧异的对我说道。
“我俩个呢,一男一女龙凤胎。过了年我都三十二了。”
听到这他更诧异了,“我今年才三十二啊。”
我不语,低头笑笑。
“你够有福的,一生就俩,这往后有一个有出息的你就跟着享福了。”
“只要他们自己过的好就行。”
他忽然叹了口气,“老弟,我也听出来了,你来厦门是找旧相好的吧?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既然孩子都有了那就跟媳妇好好过日子,过去的就过去了,踏踏实实的比什么都强。”
“对啊,踏踏实实的比什么都强。”只是我已经回不去了。即使没有靖铜迟早我还是会跟温媛离婚的,但我对不起思靖和念铜,把他们生下来却没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根本就没资格当爸爸...
时间流浪了很久,我的腿早已站到麻木,迷迷糊糊我竟然站着睡着了。旁边的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睁眼视线里换成了一张陌生的老女人。我把头探向窗外,漆幕已经散尽,太阳藏在密云层里正一点一点的探出头来。还有一站就是北京了,心底莫名的失落。终于,这四年都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
第 26 章
此刻的阳光是一天中最为慵懒是时候,洒落在身上有股柔和的味道。现在是早上八点零四分,本应精神抖擞昂首阔步在生命第一线的时刻,对于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火车的我而言,丫逼全是扯淡!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经历什么叫做风尘仆仆、身心俱疲。
我打了辆车招呼司机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开到Beauty,“最好能飞起来。”
我从挎包里翻腾出钥匙打开底楼大门,此时的Beauty一个人也没有灰暗的没有一丝光线,安静如同小说里面的蝴蝶公墓。
我托着沉重的行李箱上了楼,手里拿着钥匙刚想开门才发现门没有关,想必是走的那天太匆忙没来得及吧。双脚还没跨进房门,我甩手一把将箱子扔到靠墙角落里,落地窗外有日光照射进来於地面扬起一片细密的尘埃。
我把穿了两天的T恤从身上扯下来随手扔到一边,仔裤落在茶几上腰带碰到玻璃桌面发出‘嘭’的一声脆响。
“哼...”紧接着在不知名处响起一声轻哼的声音。有人!
我站在原地踌躇一瞬,穿着条裤衩轻手轻脚的绕到沙发后面,果然看见有一个人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来回蠕动着,嘴里还不时发出一两声呓语。我伸出脚朝他后背跺了跺,他当即吃痛的转过身来,毫不吃惊的我看见了一张写满智障的脸,杨舰。
“你他妈在这干吗呢!”脚下我更加大力的踢在他身上。
“你轻点,我头疼这呢。”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脸,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用说,这家伙昨天又不知道跟谁出去喝去了。
“你喝多了回家啊,干嘛上这来。”
“别提了,昨天被赵谷那几个龟孙子给忽悠惨了,就数我喝的最多,最后实在不行了,齐蕴就没让我回去在这凑合一夜。”他抓了抓脑袋低头说完,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把头抬起,眼神瞬间变得晶亮。“你怎么回来了?靖铜呢?靖铜回来没有?”
“别跟我提他。”我坐在沙发里,双脚愤然放在茶几上,有玻璃杯轻颤了一下。
“说说,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一个人没出什么事吧?”杨舰不依不饶的站起身坐在旁边问我。
“人一个人好着呢,压根就不用你惦记。”
杨舰有些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手里把玩着的钥匙圈一把被我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墙上,我对着杨舰大吼,“我他妈的要是再去找他我就不是人!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就跟鬼一样。他恨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变了,他早就不是以前的靖铜了。以前的他从不会对我说那么难听的话,一句话就能把人给噎死!我都主动去找他了,把话都说到那一步了,说我跟温媛都已经离婚了,他还是一副阴不阴阳不阳的样子。这要换做是以前,只要我抱他一下,什么都不用说,他就都明白了。”我点了根烟抽上,“还有他跟我说话那态度,就好像他进监狱他生在那样的家里全都是我的错一样,妈的!进一趟班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泄愤般的一口气说完,才发现杨舰一双死眼珠子紧盯着我。
“你到现在都没意识到靖铜为什么会离开你,四年了,我以为你明白了的...”他把目光移开,漠然的看着顶上天花板。
“咱俩打小就是最铁的哥们,其实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可我从来都是听你的。打小都是你说向东咱就向东你说向西咱就向西,我从没有过任何意见。无所谓,你是我兄弟,我兄弟高兴了那我就高兴。可靖铜不一样,他喜欢你他爱你,但你也不能仗着这一点就肆无忌惮的在外面胡搞觉得人离开你就活不起似地。你背叛他那么多次,自己还不当回事,你知道靖铜有多伤心吗?你就是他妈的自以为是,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你转。”他的拳头几乎已经落到我脸上了,被他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是你自己要去找人家的所以不要抱怨,也别觉得屈尊降价。”
他霍的站起身来,我用脚趾戳戳他的屁股说道,“上哪去?好家伙把我教训一通这就想跑啊。”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理我,“得了,别在那装深沉了。你以为现在走到这一步我还有退路吗?所以绝对不会放他走。”
听到这话他终于回过头来,但是脸上还是写满质疑。“你还想怎么着啊?”
我笑了一下,“你懂什么呀,哥们这招叫欲擒故纵...”话音未落,杨舰一脚把我从沙发上踹了下去。
“你得了吧!我说翟诺你怎么那么浑啊,操、逼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说着跨步已经要走出屋外了。
“杨舰,去定两张飞厦门的机票要下午的,我洗个澡去家里看看孩子就去机场找你。”我冲着他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他仍旧没有回头,打开门就走,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把一切都办妥。
我洗完澡给温媛打了个电话,说我已经出差回来了想回家里看看孩子。她没说什么,淡淡的回答一声好就把电话挂了。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脏衣服从行李箱里抽出来又放进去几件干净的。一切准备妥当拉着箱子来到了百货商店,给思靖买了个变形金刚,给念铜买了套芭比娃娃。大概有一个月没去看他们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
一路上我都显得有些惴惴不安,进屋之后也没有看见思靖和念铜兴高采烈的出来接我。我感觉有些失落,打开儿童房的门,里面空空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别找了,孩子不在。”温媛在我身后冷冰冰的说道。
“他们去哪了?”
“上姥爷家了。”
我感觉出是温媛在故意耍我,但我仍旧不敢确定的问道。“是他们不愿意见我自己要走的还是你送他们走的?”
“我送他们走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来。”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语气坦诚就好像是理所应当。
我把礼物往房间里一甩,不再看她一眼,“我下次再来。”说完唰的关上了房门。同样关在房里的还有温媛那句,你最好永远都不要来。
………………
第 27 章
“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会是我那几句话就起作用了吧。”耳边旋转巨大的嗡鸣刚刚消散,杨舰再憋不住心中疑问张口问道。
我侧过头看着他,他皱着眉往后缩了一下,怕我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你知道我是坐什么回来的吗?”
“飞机啊。”他不明白我问什么要问他这个,当即眉眼蹙的更深了。
我短暂的笑了一下,摇摇头。“是火车。花了三十三个小时。”
他没有说话,看着我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都忘了上一次坐火车是什么时候了,到了候车室感觉那那都是陌生的,全都是人连个喘气的地方都没有。我连张坐票都没买着,整整站了三十多个小时,那个感觉真是没办法形容,全身都麻木了。我当时就想我他妈就是一疯子,我当时就想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设身处地,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完全知道另一个人的想法。”一段话停停挫挫的说完,很多没由来的情绪浮现在脑海。
杨舰转过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见。”他冲我笑笑落出一口好看的白牙齿,“其实你什么也没看见吧。我们看的都是同一片天空,那么你眼里的就是我眼里的世界。”
我感觉眼眶有些隐隐的酸涩,望向同一片天空出神,“但我还是想亲口听他描绘出来。
片刻之后飞机降落在了厦门的土地上。
我们打车等不及去宾馆一路让司机开到厦门市警察局。从飞机上下来杨舰自始至终未发一语,应该是靖铜的事刺激到了他,我把一切都跟他说了。包括那个叫宿烨的男人,包括他妈妈是一个怎样的人,包括他为什么会去坐牢,还有脖子上那道扭曲的疤。全部,都告诉他了。
我们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风驰电掣的从警察局大门口冲进来,一个看上去刚工作不久的小嫩孩还以为我们俩是外地旅游找不着路的游客呢,一直拉着我胳膊让我坐下慢慢说,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我原本就急再被他这么一缠,我这爆脾气噌的一下算是被他点着了。
“操、逼、玩意儿你他妈的给松开!”整个喧嚷的大厅经我震天动地的一吼登时鸦雀无声。
杨舰这时才缓过神来,尴尬的走上前来,嬉笑的打起了圆场。
“警察同志,他这可不是说您的,您可不能往心里去。”这个傻蛋,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狠瞪他一眼,他识趣的不再说话。“同志对不起,我刚刚是太着急了。”
小警察刚才当着那么多人面被人骂了一句,脸上挂不住自然不会给我好脸色。“你是来闹事的吧!胆子挺大呀,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连忙赔笑,“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胆子再大也不敢来这闹啊。我是来查一个人的,他叫靖铜四天前刚从监狱里放出来。我想知道他住哪儿。”
“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是他哥。”
之后那个警察又教训我们一通,直到说累了才告诉我们靖铜的地址。我们又跳上一辆出租车来到警察局提供的地方那是一条小胡同,车子开不进去,我们就在路边下了车。
全世界的胡同大概都长一个样子吧,走进去感觉像是走在小时候住的四合大院。只是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屋门把一切都阻绝在外,沿路只看到极少数的孩子奔跑嬉闹。在这里洒落阳光似乎是一种浪费,因为没人会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我把纸条捏在手里,门牌号一一掠过同脑子里的做着比对,直到拐过一条小巷才看到那几个吻合的数字,XX胡同519号。
杨舰显得很激动,一把冲上前去,咣咣砸着房门。
“谁啊?”门内响起一个年轻的女人。
“请问这是靖铜家吗?”杨舰大声的回应一句,话音刚落门里探出了一个女人的脸,一张素颜也妖娆的女人的脸。她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极普通的白色T恤,蓝色牛仔短裤。一双细长的白腿露在外面,阳光照下来形成一层奶色的光晕。长长的头发挑染成美国人特有的浅色亚麻,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迷人味道。我注意到她的眼睛,眼眸的颜色很浅,不染一丝光泽。
我暗暗吞了口唾沫,看向一旁的杨舰他显然已经看傻了。
我指了指门外的门牌号,“这是靖铜家吗?”
她上下打量我一圈,把大门拉开,侧身让我们进去。“是。”
进屋之后我发现他家里比我想象的好的多的多,虽然没什么值钱东西,但屋子打扫的相当干净,被生活的气息填的满满的,丝毫不是我想象的那般贫困拮据。
那个女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淡淡说道。“你们找靖铜干嘛?”
“你是他什么人?”我听出自己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你应该先告诉我你们是谁。”
“翟诺。”我又指了指身边“杨舰。”
“我是他姐。”
我再次一愣,想起靖铜曾经说过的不禁皱了下眉。“靖铜在不在?”
“在。”
我心跳快了一拍,定了定神,“能叫他出来一下吗?”
“你自己去叫,他在马路对面的加油站帮忙。”
“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吗?”我有些不可思议。
他姐嗤笑了一下,抱着胳膊把眼光转向别处。“还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对她道了声谢,把行李放下就出了门。原本杨舰也想跟来的,我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一个人去。总觉得杨舰看上去有些怪怪的,身体绷的僵直不断的一直在流汗,有这么热吗?
原路返回,路好像近了很多,只是脚下很沉就像陷进泥地里。我隔着条马路朝对面张望,依稀能看见有几个人影清闲的站在加油机边上,两三人一撮谈论着什么。走近才发现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人蹲在那似乎被遗忘了。
我缓缓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他抬起头目光撞上我的脸,瞳孔遽然放大,不敢相信的一直看着我。
“别看了,再看脸都要被你看穿了。”
他别看目光,想要站起身被我一把按住了手腕。
“你不是回去了吗?”他小声问道。
“没有,我没回去。”
“那天我明明看见你进站的。”
“你怎么会看见?你跟踪我。”
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他干脆选择彻底沉默。
“你说从这到北京要三十二个小时,可我怎么三十三个小时才到啊?”我知道他不会回答,“对不起。”
………………
第 28 章
“你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吧?”他突然问我,“每天担惊受怕的过活,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家甩了。”我看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犀利。
“你怕的是自己会忍不住又回到那人身边吧。”我也同样看着他,但眼神要柔和的多。
他再次陷入沉默。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人是会变的,但感情不会。你的确是改变了很多,变得坚硬了被这个社会折磨开始畏惧一切,一些你曾经愿意义无反顾去做的事,现在你会先想会不会又是一场伤害一场空。”
“这样不好吗?”
“这样好吗?我年轻的时候没少让家里操心,什么坏事都干过。大学毕业以后,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想烂泥一样生活,谁也想不到我会去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上班的那四年日子真的过的很平静很踏实,可你觉得我开心吗?我不开心,但我没办法,我怕了,我怕再看见我爸每次见我时那种...痛心的表情。还有温媛,她等了我那么多年我不忍心她连一个平常的家都得不到。”
“但你觉得他们开心吗?我爸那个时候见我,都是很心疼的样子。他知道我过的不好,所以我每次回家他都表现的特兴奋,当我问他借钱开酒吧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