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刚开始也吓到了,以为是歹人要对小姐不利,下意识将宁静搂在怀里,等看清这是个孩子后,而且还是个十分可怜的小孩子后,就放松了一些。
宁静与他对视了一会,拉了拉陈嬷嬷的衣服,陈嬷嬷便低下头来将耳朵凑到她耳边听她说话。
宁静说:“嬷嬷,他好可怜,我想把手中的肉饼分一半给他。”
这肉饼她才啃了两口,基本上没吃,让陈嬷嬷再去给这个小孩子专门买一个肉饼估摸着不太可能——
第2051章 养成小狼犬16()
所以宁静想着要不把她手里这个东西给这个小孩,把她啃过的给掰掉就行了,剩下的都在纸袋子里装着,她都没碰到。
嬷嬷虽然觉得挺惋惜的,因为她自己都很少给宁静买肉饼吃,以前都是吃黑面窝窝,最近才吃上了白馒头,好不容易给她买了个肉饼,结果却要给别人了。但小姐有这样善良的心,还是值得鼓励一下的,所以她便同意了。
宁静将自己啃过的掰掉,剩下的递给了那男孩。
男孩双眼一亮,接到就跑,简直像怕她反悔一样。
反正是没有道谢。
边上有其他摆摊的看到这一幕了,同她们二人说道:“这孩子怕是个小骗子哦,最近才到这里的,看到谁手里有吃的就站在人家面前眼巴巴的瞅着,有人嫌恶的驱赶,也有人见他可怜将东西给他,他拿起来就跑,十分没礼貌。他一个小孩子哪能吃那么多东西,估摸着就是骗人的,说不定背后还有其他小乞丐们指使呢,你们下次可别被骗了。”
闻言后,陈嬷嬷十分痛心,她的肉饼啊!
宁静也是有些错愕,但是她想了想,觉得其实也就是个肉饼,不值啥,看他那个样子也是真的很需要吧。
她没放在心上。
腊月二十八那天下大雪了,纷纷扬扬的,一天下来整个宋城就变成了银装素裹的模样,都说瑞雪兆丰年,大部分人都还是很开心的,但也有少部分人,却极其的担忧。
其中有一个人就是那天宁静见到的那个小男孩。
男孩叫瑞哥儿,娘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上面还有个姐姐,他爹本来是猎户,结果今年冬天上山打猎时候,被猛兽给咬死了,爹的房子也被冷血的叔叔给占了,他跟姐姐没办法了,只能被迫变成乞丐,一路乞讨到了宋城。
来宋城,是因为小时候偶尔听他爹说起过,说他与宋城有缘。
至于怎么个有缘法,他爹就不肯再说了。
而且瑞哥儿也偶尔听到村民嘴碎时候说过,说他不是他爹亲生的,因为他跟他爹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爹长大五大三粗的,五官很大很粗糙,不好看,国字脸,鼻子塌,嘴唇厚眼睛小,姐姐就跟爹很像,但他却五官精致的很,鼻梁挺翘,睫毛长,嘴巴薄薄的,洗干净不晒黑的时候,别人都纷纷夸赞他跟年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他爹也听到过这样的传言,黑着脸去把对方骂了一顿,差点动手,这才让那些嘴碎的人闭嘴了。
瑞哥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总之他就这么来了,来到了宋城。
这里确实是城市,比他家里那种靠着山吃饭的穷山村繁华太多了,但是这里的人也很冷漠。
他跟姐姐到这里第一天,就被当地的乞丐给赶着打,说这是他们的地盘。
姐姐身体本来就弱,走了这么几百里路,一到这里就累倒了。
他不能在墙头蹲着乞讨,只能在路上看到谁手里有吃的,就去盯着对方了。
第2052章 养成小狼犬17()
他性子也倔,不会说装可怜或者是讨喜的话,只是那么盯着,有好多人都很烦,很嫌弃,动辄便是打骂,但是也有好心人会给他些吃的。
他身无分文,没办法给姐姐看病,只能尽力多为她要一些食物,希望她可以多吃一些,快点好起来了。
可是姐姐总是说吃不下。
他们如今容身在一个破庙里面,虽然可以暂且遮风挡雨,但却没有任何的保暖效果的,所以此时下雪降温,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情。
姐姐发烧了,瑞哥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为她保暖。
可是他自己也冷,哪里有什么热量分给她。
“瑞哥儿。”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一直意识迷离的姐姐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眼明亮,而且脸颊透着微微的粉色,看上去气色极好,就像是痊愈了一般。
瑞哥儿不懂这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只是很高兴。
“姐,你好了?”
“嗯,我想吃肉饼。”
姐姐说道。
这肉饼是最近瑞哥儿要到的最好的食物了,主要是还特别干净,不像是以前那些掉在地上的,或者是被人扔在地上用施舍态度给他的食物那样,脏兮兮的没有尊严。
而且肉饼对于他们姐弟两个也有特殊的含义——爹爹每次打到猎物回来,就会将动物的肉处理一下,剁碎了夹在饼中,然后烙成肉饼,过年时候也会这样。
有肉饼才是年啊。
瑞哥儿也想起了爹爹,心中发紧,却倔强的不哭,不能哭,哭了姐姐也会难过的。
他这么想着,将那个一直放在怀里的肉饼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姐姐啃了一口,然后笑了笑:“好吃,不过没有爹爹做的好吃。”
瑞哥儿扬了扬下巴:“那是,爹爹做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这些人哪能比得过他。”
姐姐笑了笑,将那个饼递给他:“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瑞哥儿还想劝她,姐姐却握住了他的手,她双眼里渐渐盈上了泪水:“瑞哥儿,我想爹爹了,我要去找他,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瑞哥儿大脑嗡了一声:“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含着泪笑了:“瑞哥,姐姐真的舍不得你,爹爹也舍不得我们两个,我也想多陪陪你,可是我真的撑不住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带着姐姐与爹爹的命一起活下去,知道吗?
姐姐知道你最听话了,这个事情就当成我最后的愿望,不要反驳,好吗?”
瑞哥儿只能答应了。
姐姐摸了摸他的脸,又让他帮忙扶着坐了起来,她看着外面的大雪,满是怀念的说着以前爹爹还在时候的事情,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渐至于无。
她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瑞哥儿紧紧抱着她,不敢去看她的脸,也不敢流泪。
这样的话,他感觉姐姐还在,可能只是睡着了,他帮她暖暖,到了天亮时候,她就会像以前那样,健健康康的站起来,一脸笑意的去喊他起床。
第2053章 养成小狼犬18()
姐姐会喊他懒虫,他也会反驳,然后两个人就谁也不服输的大早上就闹了起来,爹爹就在院子里笑骂他们两个,说他们两个肯定是来讨债的。
如果一切都还是以前那样,该多好啊。
可是天亮了,姐姐身上也凉了。
不知道是哪个乞丐从哪里来的,见到他们这样之后,呸了一声,说了句晦气,然后骂骂咧咧就走了。
过了好久,瑞哥儿睫毛才动了动,死寂的眼睛里有了些神采,但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些东西失去了,永久的失去了。
爹爹走了,原本还有姐姐,可是姐姐也走了,从此之后,他只剩下自己了,天地这么大,他却没家与家人了。
他得去将姐姐埋葬起来,让她死后有个安稳的住处。
可是埋葬人也是要钱的,他没有钱去买棺材,没有力气去挖坑,也请不起人。
他在街头上看到过有人卖身葬父的,他现在只有自己了,只能这样做了。
天上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往下落,因为已经临近年关了,店铺都关门了,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只有偶尔一两个人路过,或者几个小孩子调皮的拿着炮仗出来玩。
瑞哥儿茫然的跪在街上,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会买他。
他其实知道这会,街上不会有太多人的,但还是执拗的跪着,期望着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是的,多可笑,他明知道现实有多残酷,竟然还期望着奇迹。
身上的雪越积越多,他从刚开始冻得浑身发抖,到后来已经麻木了。
姐姐说让他活下来,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还说什么他听话,其实他是他们家最不听话的人了,天天气爹爹与姐姐,有时候爹爹追着他打,他会爬树,刺溜一下上去了,他爹在下面气的破口大骂,却又拿他没办法。
怎么又想以前的事了呢?不能想,他才不要流泪。
瑞哥儿一会回忆过去,一会大脑放空的,身上渐渐堆满了雪,偶尔有人从这里经过,也没注意到他。
今儿都二十九了,明天是大年三十就正式过年了,再加上天冷,大家基本上都是在家呆着了。
她与陈嬷嬷今年买了好多柴火,准备奢侈一把,这几天都烤烤火,这样在屋里也没那么冷了。
以前柴火都是做饭烧水时候才舍得用的,现在条件好了,宁静也不想亏待自己了。
今儿个她与嬷嬷本来是在家里呆着的,结果有人急着想要他们的腌菜,说是家中有孕妇,口味与平日不同,现在只想吃些爽口的东西,特别馋她们做的腌菜,宁静听了后倒是没拒绝,但是也没让人立马拿走,说是要准备一下亲自送过去。
陈嬷嬷不解的看着她:“为何还要再跑一趟,咱们不是现成有吗?直接让他拿走便是。”
宁静摇了摇头:“嬷嬷也知道怀孕后吃东西得小心,尤其是刚怀孕时候得各种注意吧,我想着咱们这个菜腌的时间有些长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现在就用些菜生调一下送去罢了。”
第2054章 养成小狼犬19()
其实她想说的是腌菜里面有少量致癌物,在现代社会大家都是偶尔吃一些,不会经常吃,古代好像没有这个意识,也没出现很多这样的情况。
普通人吃就算了,但既然对方是孕妇,孕妇身上无小事,为了谨慎起见,她宁愿现做,现做的虽然与腌制的不太一样,但宁静有信心做出的味道不会差的。
当然,当着人家面她肯定不能这么说啊,不然人家会怀疑她家腌菜有问题,万一传出去了,她跟陈嬷嬷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所以才会有刚才那么一遭。
陈嬷嬷不明白她怎么有这么多主意的,但对方人都走了,她也只能陪着宁静折腾了。
她有些怀疑这样做出来的能好吃吗?
中间宁静也帮忙放了调料,总体来说还是陈嬷嬷在干活,结果最后尝了尝,味道虽然与腌菜有细微的区别,主要是更加生脆,但也还好,并没有太大区别,都一样好吃。
她这才放心了。
宁静怕外面雪厚,她走路摔着了,所以也跟着她一起去送了,二人回来的时候,因为天上还是下着雪的,便沿着屋檐下走,稍稍躲躲雪,结果就看到了一个小孩子跪在雪地里面,身边还有个躺着的人,这孩子头顶上插了根草,如果不是因为宁静差点要赚上他了,根本没有注意到。
“嬷嬷。”她扯了扯嬷嬷的衣角。
嬷嬷看这孩子小,也是可怜,于是便蹲下去问他情况了。
宁静看到他的眼睛,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这不是之前站在她面前那个黑漆漆的小男孩吗?
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听他说了自己的姐姐死了,没钱下葬,他想卖身的时候,又见他整个人都冻得青紫,上下牙齿打颤,露在外面的冻疮那么严重,眼睛里含着隐隐的绝望,心中明白,如果今天没有人拉他一把,这孩子说不定就要走上绝路了。
要么是被冻死,要么是对这个社会绝望,心里阴暗了。
于是便决定将他带回去。
她哀求的看着陈嬷嬷。
嬷嬷微微皱了皱眉头,将她拉到一边。
“咱们自己都快养不活了,你确定要帮他吗?”
宁静哀求道:“嬷嬷,他太可怜了,你就帮帮他吧,咱们以后慢慢赚钱,我越长越大,越来越能帮上忙,将他带回去也不费什么事,就是带他一口饭吃就行了,等他长大后也能帮上忙的。不帮他的话,他怕是就要这么完了,我知道你也不忍心的,嬷嬷”
主要是现在生活确实是有改善了,之前那种两个人自己都顾不住自己的情况下,宁静还不敢说这话。
嬷嬷又看了那男孩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心软了。
她去将那孩子拉了起来。
“行了,你跟我们走吧,不过你要知道,今天买你的人不是我,是我们家小姐。”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万一哪天去世了,有这个男孩子陪着小姐作伴也是好的,再说,小姐这种情况,以后说不定要招婿进门的,要是从小就跟着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比外面找来的人靠谱多了。
第2055章 养成小狼犬20()
这样她们王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宁静不知道陈嬷嬷已经想的这么多,只当她心软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蛮开心的。
小男孩认真的看了眼宁静,重重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王嬷嬷将那个小女孩的尸体抱回了家,然后又急忙去棺材铺找人订了一口棺材送过来,又花了好多请人将女孩子下葬了。
因为现在快要过年了,许多人都忌讳这个不愿意干,价格要比平时高很多,算了算花了多少钱后,陈嬷嬷很是肉疼。
宁静看出她的心疼,不由好笑:“没事,年后咱们肯定赚更多的钱,钱赚来就是花的,留着也没什么用,嬷嬷要是心疼,以后让他多帮忙做些活就是了。”
陈嬷嬷呲了呲牙,轻轻敲了敲她脑袋:“我是那种会虐待小孩子的人?好了,别闹了,跟我去看看他洗干净没有。”
瑞哥儿到他们这边之后一直也没哭,但是在他姐姐下葬之后,终于没忍住在坟前大哭了一场,陈嬷嬷看着他那样子也真是可怜,这下彻底是心软了。
他一下子哭晕了过去。
陈嬷嬷将这孩子抱起来,发现他也是瘦的厉害,先给用热水擦了擦手脚与脸,用了好几盆水才洗干净,意外的发现他长的极其漂亮。
不过正准备给他擦身上时候,他就醒了,说自己来,陈嬷嬷也不勉强,怕一个桶的水洗不干净,专门弄了个两个大桶,将烧的烫烫的热水放进去,就等着他自己洗好出来了。
她给他买了新衣服也放在边上了,成衣店都已经关门了,她还是因为在集市上认识了老板,找到人家家里才买到的。
宁静跟着陈嬷嬷过去了。
到的时候男孩已经洗干净了,头发用毛巾绞的半干,原本乱糟糟现在看着倒是都服服帖帖的。
他虽然很瘦,但因为皮肤白皙,加上眼睛漂亮,所以还是很好看的。
宁静跟陈嬷嬷已经知道他叫瑞哥了,姓氏为卫,因为他的爹爹就姓卫。
瑞哥儿现在虽然不哭了,不过眼皮还是肿的厉害,双眼里倒是比之前在雪地里见到他的时候,多了些神采。
陈嬷嬷打量了他一下,赞叹道:“瑞哥长的是正好看。”
然后也不待他回答,便过去拿起毛巾为他擦头发,边擦边叮嘱:“头发吹干了才好,不然容易感冒。”
他的手、脚、脚腕还有耳朵上都是冻疮,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宁静看嬷嬷去给他擦头发了,也想起了一件事,便从怀里拿出一个椭圆形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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