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声音因为不受控制的颤抖有且陌生,锦柒忍不住看向叶仲卿。
叶仲卿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似乎像一种胁迫,所以困难的笑了一下,好让自己的神色不那么凄楚,她清了清嗓子涩声说:“如果你有一天得良人相伴,我会离开,绝不纠缠。”
“在那之前。”叶仲卿鼓起勇气,向前一步抱住了锦柒,“请先不要让我离开你。在你需要我时,记得我永远在。”
叶仲卿比锦柒要高出不少,因此抱住锦柒时,锦柒的头刚好可以靠在她肩膀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让人想要沉溺其中。
但锦柒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两个同是女子的人,不可以有这种情感。
她应该推开叶仲卿,锦柒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但就在锦柒的手触到推开叶仲卿的瞬间,她突然犹豫了。
她想起了每一次都施以援手的叶仲卿,想起了记得她不爱吃胡萝卜的叶仲卿,想起了特意去给她买摘月楼甜点的叶仲卿,想起了永远笑着的叶仲卿,想起了……这样一个肯不计一切的对她好的人,她怎么能忍心推开?
“实在不行,你还当我是朋友好吗?”叶仲卿察觉到了锦柒的僵硬,轻轻放开她,语带恳求,“七七,拜托你。”
良久,锦柒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
。
事情没有变得更好,可好在也没有变的更糟。
叶仲卿从来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挫败,但她同时也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为了她所说过的话,也为了她所要做的事,她必须提起继续前行的动力。
叶仲卿是一个居安思危的人,顾家早晚会出现意外是她早就有所准备的事。而萧楚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也在培养叶仲卿的过程中为她备下了不少相关的课程。师徒两人,一个主动学,一个主动教,自然效果卓越。
萧楚本身是用刀的高手,叶仲卿也随着她用刀,只不过叶仲卿用的是本身出自战场、经过改良的唐刀。
考虑到某些因素,萧楚又不知从何处给叶仲卿准备一套枪法。后又请了箭术名师来教导叶仲卿——许是继承了顾宇,顾宇当年就是有名的神射手,叶仲卿在箭术上很快有所小成。至于兵法术数,萧楚隐居的地方并不接近市井,在早些年叶仲卿轻功没出师的时候,就是靠着反复读有限的书籍度过山中孤独的岁月的。
时光从不停歇,距离开年的春试还有短短两个月。玄央的科举考试虽然分为文举和武举两大类,但实际上并没有分的十分明确,一般来说在科举考试中的佼佼者都是有偏向性的全才。
所以,虽然叶仲卿有着足够的把握,但为了万无一失,也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准备。
景王在两人协商妥当的当天,就给叶仲卿透露了今年武举考试的相关项目。不过也只限于考试项目,这些在黑市上就算是常人,只要出得起高价都可以买到。
叶仲卿知道景王的如意算盘:一来景王不养闲人、有心试探叶仲卿的能力;二来玄央立有王储,其他王爷世子在明面上不能自立党羽。所以叶仲卿并没有办法通过景王的关系来走后门。
不过,以后真的上了战场,活下来靠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叶仲卿本来也只是想借景王的关系用一用。
玄央现在的皇上是个明君,只不过身体先天不足,随着年龄的增长,精力大不如前,很多时候面对一些问题就心有余力不足了。
当朝太子是个气量狭小、残忍不仁的人,私下里为了培养自己的党羽,没少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所以在科举上买官卖官、暗箱操作、为难寒门子弟的事情并不少见。
叶仲卿虽然名义上是江南叶家的人,可是江南叶家富甲一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叶仲卿直接去参加科举,很有可能会因为家世不够显赫而折在半路。有了景王的名号就不一样了,虽然景王在诸位王爷世子中看起来要稍微逊色一些,可用来震慑那些科举考试进行暗箱操作的人足够了。
就算到时候太子党的考生想对叶仲卿围剿,只要叶仲卿能站在考场中,就不担心那些宵小。
叶仲卿思量清楚,立即动身开始准备考试所用到的器具。
一天的时间,杂物大多已准备停当,就是主要的器具,一时间碰不到合适的。叶仲卿用惯了的刀,回到洛阳的第一天就在救阿川的时候丢在了禁军手里。而她骑惯了的马,也在那天晚上为了引开禁军而走失了。
这些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是摸不到门道,就算有钱也没有办法。
该怎么办比较好呢?
她有些苦恼。
第16章 顾花楼()
叶仲卿还穿着上次穿过的玄色锦服,却早已没了上次的惊慌。
她轻车熟路的走在春熙巷,方寸不乱的躲开拉客的姑娘们,不动声色的踏进时莺馆。
“人变得真是快啊。”叶仲卿神色复杂的叹气,有些自嘲。
要不是两个时辰前,叶仲卿到家后发现家门上钉了张空白的花笺——一张花招妈妈抽屉里见过的花笺,叶仲卿是打算过两天再来时莺馆的。虽然刚刚她就想起,时莺馆一定能帮忙买到想要的东西,而且作为时莺馆名义上的主人,这两天正该收取上个月的利润分成。
可叶仲卿还是不想来。
因为毕竟算起来,上午她才在锦柒那里受了情伤,晚上就来花楼流连……实在是不够好,尤其是不够专情。
可是人一旦决定要做些什么事、守护些什么人,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叶公子~”这个时间,是每晚各大花楼生意基本落定的时间,娇奴安排好了身边的事务,正准备感叹今晚又要平淡无奇就看见了特殊的人。
自从上次匆匆一别,楼里好些姑娘私下里没少议论过“叶公子”。鸨妈妈的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她们就来找娇奴八卦,可偏偏娇奴也知之甚少。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去查的,只是娇奴更愿意稳稳的等着。在她看来,出现在过时莺馆的客人,一定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也一定会成为常客。
叶仲卿既然来了,就没有消极应付的道理,她强打精神露出一个笑容,“好姐姐,你还记得我呀。”
“那是自然,你再不来楼里的姑娘就要把我烦死了。”娇奴迎上来,似有还无的靠在叶仲卿身边,抛出一个勾人的媚眼,“今晚,姐姐给你好好安排安排?”
“多谢姐姐。”叶仲卿笑的人畜无害,微微皱眉踌躇道:“只是……”
“只是?”娇奴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并不刻意去问。多年来的职业经验告诉她,应该只在适当的时候做出合理的引导,其他时间给客人主动权。直来直往迎上去,连山野村妇也会,欲拒还迎才是时莺馆的手段。
果然叶仲卿自己说出了后面的话:“今晚我还是来找鸨妈妈。”
“什么呀!好烦~”看到叶仲卿专门挪到近处的姑娘甲,偷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小声的抱怨。
“我明白了,叶公子原来喜欢这一口。”姑娘乙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会吧?!”姑娘丙也凑过来,不可置信的小声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姑娘丙身边的姑娘丁趁着给客人换酒的功夫,很有经验的凑过来说:“咱们玄央有好多世家的公子,都好这口。”
“真是可惜。”虽然是嫩草主动找老牛,还是让人扼腕叹息。姑娘甲看着在明暗交界处的叶公子,失落的叹了口气,“叶公子笑的这么好看,看起来又温文尔雅,怎么就喜欢鸨妈妈?”
“说什么呢?鸨妈妈当年做姑娘时也是艳惊四座的。”马屁精姑娘丁换好了酒,折返回来,非常敬业的表演了义愤填膺。
“可是……”
“虽然……”
叶仲卿的耳力很好,况且姑娘们的声音远没有她们自己认识到的大,所以娇奴也听的很清楚。
娇奴和叶仲卿对视一眼,后者尴尬的笑着挠了挠头。呆愣又害羞的样子,让娇奴险些破功,专业使她尽力的绷住,先扭头警告性的扫视了一圈还在热烈讨论着的姑娘甲乙丙丁们,才转过头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叶公子还不快去?怕是鸨妈妈要等急了。”
“好姐姐,别开我的玩笑,路我知道,先去了。”
叶仲卿大窘,暗自决定以后都走密道,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娇奴勾起唇角,轻声道:“真有趣。”
她的目光向那个急急忙忙的背影追过去,在时莺馆并不明晰的灯光下,叶公子的耳朵仍然红的很分明。
时莺馆的内阁,一如往日的不带喧嚣。
叶仲卿慢下了脚步,心里觉得似乎在这样安静的地方跑动,会打散薄如月光的宁静。
今晚的月亮不够圆,懒懒的也不如上一次亮,而叶仲卿自从上次受伤失血之后,夜视的能力就下降了不少。此刻她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想要早点适应周围有些昏暗的环境。
可是在适应之前,“空”的一声有个人撞了上来。
叶仲卿的身型并不壮硕,可是个下盘颇稳的习武之人,再加上身体本能的在第一时间卸力借力,所以来人被向后弹开。
叶仲卿眼睛暂时失灵,身体其他感官更加敏感。来人一向后摔倒,叶仲卿的耳朵就辨明了方位,右手轻拉,左手紧跟而上托住了对方的腰。指间柔软的触感提示对方是个姑娘,鼻尖隐隐有些熟悉的香粉味儿进一步表明对方应该是时莺馆的人。
“对不住。”怕姑娘受惊,叶仲卿放轻语调说道。并且一等对方站定,就松开手后退两步。
对方并没有如想象中惊慌,只是淡淡的说:“多谢。”
叶仲卿的耳朵很灵敏,所以她对于声音也很敏感。对方的声音并不是一般女子的温婉,多了些沉稳坚韧,却以外的有了一种别样的磁性。
“姑娘客气了。”
叶仲卿对声音好听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痛快的让开去路。那姑娘似乎是微微行了个礼,微微侧身贴着回廊离开了。
为了防止刚刚的事情再次发生,叶仲卿站在一边睁着眼睛等了等,之后才又向花招的房间走去。
“花招妈妈。”叶仲卿叫门,同时伸出手轻缓的在门上敲了三下。
“叽——”门打开了,有人迎出来。
“对不住,花招妈妈久等了。”叶仲卿一见花招,赶忙抬手作揖告罪。
“叶公子哪里的话,快请进。”花招可不敢受叶仲卿的礼,虽然在年岁上她长于叶仲卿,可实际上整个时莺馆都是叶仲卿的,花招真论起来还是叶仲卿的下属。况且当年萧楚花钱买下时莺馆是背着叶仲卿的,叶仲卿对于时莺馆的态度并不明确,这次请叶仲卿来也是为了探探口风,因此更不敢大意。
叶仲卿来之前就大概知道花招妈妈在想些什么,此刻有意不过于拘礼,依言走进房间坐下。
“花招妈妈是师父的朋友,叶公子、叶公子的叫的人心里不安,随师父叫我仲卿就好。”叶仲卿不等花招有意推辞,就又笑着说,“不然回头师父知道了,要揍我的。”
萧楚很久前就打不赢叶仲卿了,此刻这样说,只是个托词罢了。
花招见叶仲卿脸上表情真诚,显然是有意示好,微一沉吟便也笑道:“那仲卿也不要叫我花招妈妈,天天听楼里姑娘妈妈长、妈妈短真是不胜其烦,不如你就叫花招姐吧。”
“哈,这可不妙了。”叶仲卿不等听完就笑了,见花招一副不解的样子,她便本本末末的将楼下姑娘们的话重复给花招听。
说到后来,两人都觉得荒唐,一同笑起来,竟像多年的好友一般熟络。
笑闹之后,花招见气氛融洽,决心趁此良机将今晚请叶仲卿来的本意说明。她将桌上的妆奁打开放在叶仲卿面前,道:“这是本月花楼的利润,仲卿你清点一下。”
叶仲卿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便伸手“啪”的轻声合上了,“说到这个,正好仲卿有些事要同花招姐姐商量。”
花招知道叶仲卿并不差金银,但时莺馆是洛阳最好的花楼,一个月的利润不算巨额但也绝对不少,要不然那些世家子弟也不会竞相开花楼了。可是叶仲卿居然浑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模样,这让花招的心里有些没底。
“当年师父买下时莺馆确实是花了我不少银钱。”叶仲卿似有还无的在“我”字上要了个重音,如期看到了花招平静笑容下掩盖的一丝不安,“不过几月前也该是收回了成本。上次相见比较匆忙,算来这次晚辈来拜见花招姐,该带些见面礼给花招姐的,但是初到洛阳,准备不足……”
叶仲卿将妆奁拿在手中摩挲几下,忽而反手一张又推回到了花招面前道:“只有借花献佛了,还希望花招姐不要嫌礼轻。”
花招当年开时莺馆,一度因为资金不足的问题险些无以为继,后来多亏萧楚用叶仲卿的钱财买下了时莺馆,花招才得以安安稳稳的做她的鸨妈妈。是以当年和萧楚签合契时,本身定的报酬是抽非纯利的一成,要知道一家花楼需要上下打点,抽取非纯利的一成已经可观。可萧楚也大方得很,自己加价定下来的是给两成,远远超出其他花楼的标准,同时楼里其他姑娘的薪资普遍也要高于其他花楼一厘到三厘。
这样做的确使本金回报的速度大大下降,但也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所以花招才这样老实的管理时莺馆,才有了后来漫长的时间来和萧楚成为好友。
此时,叶仲卿将整整一个月的利润都送给花招做见面礼,况且又是在她正需要立足的时机,眼前这份礼物便愈加不可谓不重。
“仲卿……”想不懂叶仲卿的用意,花招并不敢收下这份“礼物”。
“别,花招姐你先别着急谢我,我还有事要说。”
第17章 千金散去还复来()
叶仲卿从怀中掏出两份墨迹犹新的纸张摊开,递过去,“这合契我想修改一下,还请花招姐帮忙看看。”
花招狐疑扫扫眼前的合契,暗想要是合契上将她和楼里姑娘们的薪资调低了,她这份见面礼还不如不要。
怀着这样的心思,看起合契来便是一目十行了。
“三成?”几个字撞入眼底,不由让花招面色惊愕的脱口而出,而后又仔细又快速的向后翻阅,越看越惊愕,“你要依照各项条件上调楼中各人的薪资?”
叶仲卿像是早知道花招的质疑,仍旧是那么不紧不慢的点点头。
“你可想好了。”花招很惊讶,这份新合约无异于直接从兜里掏钱分给别人,光是想想,她都替叶仲卿心痛。
文有“无私欲,才能享私欲。”
俗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所以好像要给出去的不是自己的钱般,说:“应得的,应该的。”
花招自认为自己也是个人物了,没想到眼前年纪轻轻的人,却比自己还大气。普天下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别说花招深知那些富贵之人,往往私下更加勤俭。如此大手笔的分钱给别人,还能如此云淡风轻,着实令花招折服。
敛下眼中的欣赏,“仲卿,那姐姐就先替楼里的姑娘们谢谢你了。”
“该是我谢花招姐才是。谢谢您对时莺馆如此上心。”
叶仲卿说的明确,谢的真诚,倒真像个有礼的晚辈。
只是,也只是像而已。花楼里有些名堂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听人的弦外之音。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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