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在这个小镇上已经没什么牵挂了,早就希望有机会能出趟远门了。又听叶仲卿洛阳城了的事情讲的多了,不知不觉间,仿佛和脑海中的叶泊他们已经熟识起来了。
“太好啦~”她忍不住雀跃不已。
叶仲卿看见这番欢天喜地样子,心里也跟着轻快起来。
等回到洛阳,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第62章 花红胜火,水绿如蓝。()
六十二花红胜火,水绿如蓝。
叶仲卿上次消耗内力太多,连带着使经脉受了伤,所以直到她都可以走动了,还是提不起什么内力。值得庆幸的是:除了筋骨间有时的隐痛,其它伤口都只剩下了浅浅的疤痕。
更好的是到了昨天,她失踪的第四十天,被暴雨冲垮的路终于被修好了。
山中呆久了的人立刻收拾了最简单的家当,不管腿脚不便、也不管尚未痊愈,两人一早下山在镇上买辆牛车,风风火火的启程回洛阳。
“驾~”当归没赶过车,但还是踊跃的抢了鞭子在手里。
叶仲卿一笑,由当归去了。
由于小镇上没什么布庄,她身上银两也不多,所以穿的还是之前的衣服——只是当归给她洗干净后,又补好了。
又破又旧的牛车缓慢的在路上爬着。
一切都在预计之中。
正午的太阳晒得老牛都昏昏欲睡,就更别提人了。从未出过院门的当归兴奋劲儿过了,靠着车门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一旁有只手伸过来,取走了马鞭,当归一点都没察觉,反而因为手上不用使力,靠在车门上睡熟了。
叶仲卿耸耸肩,也懒懒的靠在门上赶起了车。
“哼”似乎是太热了,当归不满的吭了一声,弯弯的眉也皱了起来,额上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不少细细的汗珠。
叶仲卿若有所思的将车往一边赶了赶,伸手摘下一片宽宽的叶子当做扇子,“真是的。”她无可奈何的念了一声,轻轻地给当归扇起风来。
午后的官道上,只有破旧的车缓慢的走着,世界似乎都寂静了。
没人注意,一旁树林里藏着几个人。
“大哥,有辆车来了,劫不劫?”喽啰甲问。
为首的汉子虽瞧不上眼前的破烂,还是吐掉嘴里的草茎,恶狠狠的说:“他奶奶的,这路坏了这么久,终于有个人烟了——就当是今天开张了,劫!”
一帮喽啰立刻咬脖子晃脑的翻身上马,冲上官道拦下了牛车。
经典的台词,张口就来。
“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这儿过!留下买路财!!”
眼前的一帮匪徒看在叶仲卿眼里,正真的头痛不已。
今年一定是命犯了太岁。
她腹诽着,指指车前正优哉游哉吃草的老牛,“我们没有钱,不然也不会赶这么破的车啊。”
“少废话!”喽罗甲急不可耐的抽出刀,哔哔咔咔的在车辕上敲个不停,“我们要开张,有没有都要抢!”
当归被牛车的震动晃醒了,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揉揉眼睛问:“怎么了?”
一旁喽啰乙“呀”了一声,撞一撞身边的老大:“大哥,这妞儿不错~~”
“老子看见了,不用你提醒。”那首领挥手打了他一巴掌,转向当归时胡子拉碴的脸上堆起笑和无数褶子,“小妞,跟哥哥走吧,包你吃的是油——那穿的是绸。”
当归一觉醒来面前出来十好几个大汉,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这会儿看见这样粗粝的美实在欣赏不了,缩着脖子往叶仲卿身后藏了藏。
叶仲卿也打直脊梁挡在当归前面,拱手道:“不好意思,在下要带舍妹回家探亲,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若是平常,区区十几个歹徒根本不够她打的,可如今旧伤未愈,只因为一心记着回洛阳才勉强上路的。真打起来,保不齐又要受伤。
虎落平阳被犬欺,能屈能伸大丈夫。
“我们也不想搞得难看,留下这小妞,你就滚吧。”急于表现的喽啰甲,又抢先在后面叫。
“当真?”叶仲卿思索半响,一脸正色的问。
“呸,你个小白脸!”那首领啐她一口,虽然不屑也还是骂骂咧咧的说:“老子放个屁都能把地砸个坑,说话自然也当真。”
叶仲卿听他说的不成话,“噗嗤”一声乐了,赶紧低头捂住嘴堵回去,顺便悄悄给当归递了个眼色。跳下牛车,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那首领以为她同意了,跳下马搓着手就朝当归的脸摸来。
当归的惊叫声才冲出口,叶仲卿已经用小擒拿手拽脱了那人的手。
“啊呀!”那首领惨叫着向后退去,“小白脸造反了,快……”
他还没有喊完,叶仲卿已经跃进了匪群中,重伤了三个喽啰。
“砍他!”喽啰甲机智的叫,其他喽啰纷纷拔出武器向叶仲卿砍来。
叶仲卿沉肩缩肘已夺了一柄刀在手,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只能中规中矩的将小时候打基础的罗汉降魔刀法一招招递出来。
周围的喽啰将她围在中央,叶仲卿左挡右拦,只觉得异常憋屈。
首领接回手腕,又见一众喽啰缠住了叶仲卿,当即向当归抓去。
“咯咯”从牛车中飞出来,咯咯哒哒的抖了那匪首一脸鸡毛。
当归已经趁乱跳下车向来路跑去,可惜腿脚却不便,匪首挥开“咯咯”三两步间就要追上她。
叶仲卿大急,当归若是有什么闪失,她罪过就大了。
她勉强提起一分内力,手中的刀芒顿时暴长,砍翻右手边的人向当归跃来,没提防左臂又被人划出两条血口。
匪首耳中听到破风声,以攻为守的拎起铁锤向后猛挥。
“咣!”和身后人手中的刀和撞个正着,叶仲卿借了力灵巧的翻身落在当归面前。
那匪徒能当上首领,本身也是有几分功夫的,刚刚只是一时不察才被叶仲卿占了先机,此刻接上了手腕,又提防在心顿时难缠起来。
叶仲卿还没长好的胸骨又隐隐作痛起来,她面上不动声色,接招的时候,不断打量着那帮匪徒。一,二,三……还有五个匪徒站着。
“当归,你躲远点。”
言毕,她紧了紧手中的刀,变了招数扑过去和匪首缠作一团。
知道遇到了硬点子,土匪头心下暗叫倒霉,也提起十二分精神将一对铁锤使得虎虎生威,招招都砸向叶仲卿要害。叶仲卿不便与他硬撞,只能躲开以招式的轻巧取胜。见风使舵的喽啰们,又围了过来,在一旁不时偷袭叶仲卿几下。
“烦死了!”叶仲卿咬牙愤恨不已,一不留神,又被扎了一刀。
“破!”她眉头一皱,找准一个空隙,刀锋贴着锤柄滑进去劈掉了匪首两根手指。那首领手指吃痛,丢掉了一只铁锤,狂吼着将另一只以守为主无得泼墨难进。
叶仲卿见状后退,一手一个迎面砸倒了两个喽啰。
剩下两个喽啰怪叫一声,转身就跑,叶仲卿起手砍翻一个,解决另一个时背心被迎来的铁锤砸中。她慌乱迈步向前卸去来力,落地时屋漏又逢雨一个趔趄,本就没长牢的腿骨干脆罢工,非常难看的摔了个以头抢地。
还没等一向好面子的她觉得丢脸,足以让她丢命的一锤已经砸了过来。
一时间,避无可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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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儿~你热不热?”
虽然还没进到仲夏,可正午的温度,加上身后人的体温,足以让红玉焦躁而没耐性的推开那人环在腰间的胳臂。
无声的抗议让她身后高鼻深目、着蓝色骑射服的英气女子心头一荡,自顾自贴上来,剑眉没安好心的挑起,凑在红玉耳边:“那我们不如回去吧?昨晚我可还没……”
“住嘴!”红玉红了脸反手堵住那人的嘴,却感觉那人好不要脸的在她手心舔了一下,顿时破功,扭过身怒道:“白无定!你要是再这样就给我先回去!”
“好好好!”白无定非常狗腿的举高双手,笑的眼睛弯弯的眯起,道:“红红,我还不是太想念你了嘛。你看,你非要有盈盈一握的细腰、滑嫩如玉的皮肤、清扬婉转的美目、耳边这一颗小痣……”她说着话,微微低了头凑过去
看见那人越凑越近的面庞,红玉俏脸含煞,不再废话,袖中小箭抵上了她的心口,冷淡道:“白无定,你要是不想帮我找叶仲卿,你就尽早回去。”
原是军中赫赫威名的少将军,在这一支寸许袖箭前服软,贴上来抱紧怀中人,改作专心驾马的样子小声道:“好啦好啦,我不闹了,你别赶我走。”
“哼。”红玉知道白无定不是怕她手中利器,所以虽面上犹有余怒,也任由身后人搂紧。
一旁白府的侍卫终于不用静声屏气装透明,人人都是舒舒服服的喘了口气。
耳中听见这样的动静,红玉又红了脸,恼怒的要拧打罪魁祸首一下,却见罪人白无定已经抽回手,然后——抿了薄唇抽弓搭箭,“咻!”的一声飞出一点寒芒,射向远处烟尘滚滚的一处。
“白……”
红玉话没有说完,白无定已经将手中的弓抛给一旁侍从,拉了缰绳催动□□马匹向前跑动。
“楚楚,叶恩公,怕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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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首如期扑来,可是因为胸口那一支贯穿来的羽箭,尘土飞扬的砸到了叶仲卿身旁。
叶仲卿长出口气,呲牙咧嘴的坐起,向官道上张望,围在众人见服色火红欲燃的人,一定是红玉无疑了。
她勉力挥手示意,对一旁张目结舌的当归道:“得救了。”
当归急忙搀住叶仲卿,伸手搭上她的脉搏问道:“你怎么样?”
叶仲卿撇撇嘴苦笑,道:“要让人知道,我被几个匪徒打成这样,那真是丢人死了”。
当归一张小脸还吓得发白,没想到叶仲卿居然这样回答。
“拉我起来。”叶仲卿由当归拉起,对着地上的匪首呸了一声,“居然还想抢压寨夫人,呸!想得美!我现在就来抢你们这些土匪。”说着叶仲卿就拐着腿要去牵失了主人的土匪马。
“还是我来吧”当归把过脉发现没有大碍,少女的性子又上来了,跃跃欲试的劝叶仲卿:“将军大人你歇着,由小的去吧。”
叶仲卿当真有些脱力,就也不再逞强,靠在车边手上指点:“要那匹,还有那匹鼻尖一撮黄毛的。对了把那个吃草的抓过来,让它拉车。”
“知道了,大当家的~”当归得了令,飞也似的跑去牵马,吓得几个胆小的马掉头就跑。
她又去追,马儿又跑。
她又去追,马儿又跑。
转眼居然跑出去不近的距离。
叶仲卿大笑。
远处的红玉这会儿跑的近了,听见生死中打过滚的人笑得一如之前,不由转头打趣白无定:“你们这些当将军的,是不是都是这么个飞扬跳脱的性子?”
白无定却早有预谋的凑上来,在她唇上偷了个吻。
在红玉反应过来之前,衣冠禽兽已经跳下马,人模狗样的在叶仲卿面前站稳。
正色行了个大礼。
“在下白无定,见过叶恩公。”
第18章 雪花马()
“今日太晚了,不如就住下吧。”花招见叶仲卿面色一僵,便假意道:“不若直接让娇奴作陪,你们交颈而眠,明日睡醒再去。对,如此甚好,我这就去给你安排。”花招说罢起身便向外走。
“不用了!”叶仲卿吓了一跳,见花招连门都要拉开了,赶忙抢上一步用背将门抵住。
“怎么?仲卿要姐姐作陪?这……也成。”花招抬起手臂,袖子微微挡住脸,做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害羞模样。
不知道拒绝会不会折损花招姐姐的面子,可要是真的让她在花楼里和姑娘睡上一觉,又是万万做不到的。她小心翼翼的想看看花招的脸色,可是对方抬起手臂,此刻袖子正挡住脸,只露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横下心开口道:“多,多谢姐姐,我,我,我睡不惯别人的床,还是回家去吧……”
“哈哈哈,傻孩子,我和你师父是故交,虽然你叫我一声姐姐,可我要是真把你睡了,还是地地道道的老牛吃嫩草。”花招大笑,叶仲卿的结巴,传承自萧楚,只是萧楚近年来脸皮越来越厚,远没有当初青涩的可爱。决定以后没事儿就逗逗叶仲卿。
危机化解,叶仲卿心下一松又习惯性的安慰起人来:“不,花招姐姐既年轻又漂亮,不知道洛阳城内有多少男子想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
“哦,这么说仲卿是不介意了?”
花招凑近叶仲卿,叶仲卿向后躲才发现身后是门,大窘,又结巴起来:“姐,姐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个意思?”花招越发觉得叶仲卿有趣,身子一软,干脆倚到了叶仲卿肩上,轻轻在她耳边吹一口气,柔声问。
叶仲卿耳朵根一下红了,额头上连汗水都逼出来了,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近身搏斗的招数,愣在当地,自顾自和花招上次的擒拿手拆起招来。
“仲卿啊,你这样青涩,可是会被楼里的姑娘,吃掉的。”花招放开叶仲卿,示威似的隔空虚咬一口。
“是,是是是么?”叶仲卿扯出个笑,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发誓以后再也不靠在门上自断后路。
“是,是是是呀。时莺馆里的姑娘大都卖艺不卖身,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和你师父一个德行。”花招染着丹蔻的手指一翻,风情万种不减当年。
叶仲卿讪笑。
“去,睡觉去!前院三楼‘虫二’,自己去找,专门留给你的房间,除了萧楚没别人住过。”花招最烦人将时莺馆和皮肉生意直接挂钩,扒拉开叶仲卿,此刻语气中全无好气拉开门送客。
叶仲卿自知理亏,并不着恼,走出房一步,停下问:“虫二?意指风月无边吗?”
“不是!典自庄子逍遥游,我专门给你和萧楚挑的。”花招一把将叶仲卿推出房,门缝合拢前丢出几个字。
“庄子逍遥游么?虫二、虫二、虫二……”叶仲卿边走边想,不记得有这一句呀,“二虫、二虫、二虫……有了,是‘之二虫又何知’。”叶仲卿右手在手心虚锤一记,摇头轻笑。花招姐姐连安排个房间都要下这样的心思,无怪时莺馆的生意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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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很软,床幔很轻,叶仲卿陷在床榻间,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忍不住叹息道:“真舒服啊。”
她翻了个身,搭在枕边的手几乎也要陷进褥子中,当下决定回去要把自己的床也置办成这样。小时候住在山林为了晨起练功,长大后走南闯北为了保持警惕,叶仲卿的床从来都很硬,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而时莺馆的一切都是以享乐为主,不管是感官上还是心理上,因此叶仲卿安安宁宁的躺在床上,强烈的对比下自然觉得如坠云端。
“置办,哎——”叶仲卿叹气,想到置办,本来涌上的睡意一下子又消散了。
来洛阳时,为了精简,她并没有带多少银子在身上。后来“借”的银子虽然也数量不少,可是连日来只出不进,就算是金山也要花空。
叶仲卿平日练习时害怕磨损,用的都是从江湖里黑吃黑来的好刀好弓。很会修东西,也是因为不喜欢花钱换新的。在吃穿用度上,也不过是喜欢在鞋履上多花钱,那也是因为总要四处奔波。其他都剩之又剩,不然怎么存的下那么一大笔钱财?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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