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你会没事的。”
“嗯……”
。
。
叶仲卿抱着锦柒落下,阴魂不散的暗卫暂时被甩开。她拉起锦柒的袖口,流着黑血的伤口在锦柒白皙的手腕上分外明显。
叶仲卿俯身含住伤口,滚烫的唇和微微紊乱的呼吸,激得锦柒颤了一下,脸忍不住红了起来。叶仲卿满心担忧,毫无察觉,连着吸出几口毒血吐在地上,直到流出的血再次变成红色。她从怀中掏出刚刚摘到的草药,就着隐隐有几分泛白的天色辨认着。
应该是这个了。
毒蛇出没七步内必有解药,这是一直流传着的经验。叶仲卿选中了一根长的奇奇怪怪的草,它的颜色和刚刚那条蛇一样,异常鲜艳。
犹豫一下,叶仲卿把它捏碎,将草浆滴了一点在一旁黑血上,血色中黑气瞬间退去不少。见状,才敷在锦柒伤口上。
“嘶——”锦柒觉得一阵蛰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好了好了。”伤口处有了知觉,就是对了。
叶仲卿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紧紧抱住了锦柒,“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锦柒被叶仲卿熊抱在怀里,头还是有点晕,“阿卿,没事了。”
叶仲卿放开锦柒,盯着锦柒的眼睛不只是急的、还是怕的,红通通的。
“下次不许这样,我皮厚咬一口没什么,你细皮嫩肉的……”
锦柒打断了她的话,一双明眸里满是坦然,“阿卿,你对我如何,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叶仲卿觉得这之前所受所有的苦,都比不上她心里现在这一份甜蜜。
她展颜一笑,耳中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立刻又让她冷了脸。叶仲卿抱锦柒靠在树干上坐好,轻轻在她颊上落下一吻,转身拔剑在手,迈步道:“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的了。”
“爽快。”回答传来的瞬间,四个影子从林中走出。
来人都没有蒙面,似乎是抱着必胜的决心。
眼前的四个人,步伐沉稳,进退有度,一看就知道是高手。若是一对一的打,叶仲卿一定会赢。可眼下来了四个,叶仲卿又打打停停的缠斗了一夜,坠崖时受的内伤在体内隐隐叫嚣。
怎么看,叶仲卿都只能乖乖地处于下风。
“从昨日到现在,阁下躲过了十余次围击,废了近百人。”那个人目中闪过一丝钦佩,“我们四兄弟敬你击退乌牢,算个人物,光明正大的送你走。”
一旁站着的将一把唐刀扔过来,“阁下的佩刀,无意找到。”
“多谢。”叶仲卿抽出刀来,她的秋水,正漫出点点青芒。
“将军客气。”那人退开两步,和另三人并排站好。
“可惜,如果换个地方,一起去喝一杯也好。”叶仲卿摇了摇头,惋惜地说。
“谢将军赏识。”另一人拱手,接道:“明年今日,我们自会携酒去祭奠将军”。
“多谢你的好意”叶仲卿轻轻指在刀身上一击,秋水知晓她心意般发出阵阵轻鸣,颇有些穷途末路的豪气——“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将军说的有理,得罪了。”
话音一落,四个人一起袭向叶仲卿。
叶仲卿垂着手,刀尖指着地面,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要还击的意思。那四人招式已经使出,就算这时候想要手下留情,也没有回环的余地了。
四个人离她越来越近,叶仲卿抱元守一,看似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站着。
一直藏在黑夜身后的太阳,悄悄探出了头,就在这一瞬间,叶仲卿动了。
刀快的将风破开了口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进了他们的血肉,又冰冷的划出。
“啪嗒。”一颗颗茜红色的血珠滴落在地上。
“抱歉。”叶仲卿沉沉的开口。
没有人回答她了,四人倒下,在她出刀的瞬间就已经死了。
叶仲卿腿一软倒下了,她的身上又新添了四个创口。锦柒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扶她坐起,叶仲卿觉得胸口疼痛无比,一阵阵腥甜不断往上翻,四肢百骸也犹如有无数根针在扎。
“师父,要生气了……”
她苦笑。
是太为经。
这功法太过逆天行事,本是萧楚给她以防万一的,她学会后也只用过两次,两次又隔得太近——若非走到了山穷水尽,她断不会用的。
“七七……”叶仲卿软软的靠在锦柒身上,有气无力地开口,“看看他们谁身上有,有地图。”
这一路都被人追着围杀,不可能全是追踪的结果。
锦柒小心翼翼的放开叶仲卿,她从来不曾这么近的面对死人,不由有些作呕。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去那四个人怀中翻找,果真翻到了一张地图。
“阿卿。”锦柒抱着叶仲卿,将地图摊在她面前。
“七七。”叶仲卿苍白着面色,忽而轻轻笑起来。
“怎么?”锦柒不解的问。
看来真是被吓住了,叶仲卿抬眸看她。轻声说:“你拿反了”。
“……哦。”锦柒一脸的尴尬,急急忙忙的将地图掉过来。
第59章 一桥两隔()
叶仲卿背着锦柒,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戳着秋水作支撑,缓慢的行进在山路上。
“阿卿,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走的。”锦柒趴在叶仲卿身上,无奈的说。
“不!”叶仲卿攥紧刀柄继续走,她的胸腔里似乎有火星,每一次呼吸都要在她的肺里撩起一场大火,“我们回去以后,”她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我天天吃蛇羹!”
锦柒揽着叶仲卿的脖子,软绵绵的说:“可是我现在一点都没有不舒服啊”。
“等不舒服就晚了。”锦柒的呼吸软软的落在叶仲卿脖子边,有点痒,她偏了偏头,看看远处,“至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走出这树林了。”
刚刚两人研究了地图,幸运的发现只要爬上这座山,经过两座山之间双索吊桥,就会到达围场的小营帐。小营帐是给平日要来狩猎的王公贵族准备的,到主营帐只需要盏茶的功夫。
两人为这个新发现欢欣不已,叶仲卿抽空将内力运行了两个小周天,锦柒也稍事休整了一下,看似一切都又走上了正轨。可是,就在两人准备一鼓作气赶完最后的路程时,锦柒突然浑身无力。
叶仲卿最初以为是被刚刚那四个人动了手脚,仔细检查才发现是锦柒余毒未清。采来的解药只解了一半的毒,将剩下的毒压制了下来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草药的药力更会渐渐减退。
如果毒气侵入锦柒的心脉,即使她带着锦柒逃出生天,只怕以后医治也会落下病根。于是,叶仲卿不由分说点了锦柒穴道,背起她赶路,以免蛇毒随血气行走扩散。
叶仲卿在小道上走着,因为疲惫不堪,所以浑然不知身后有人已经看了很久了。
“我们真的不出手帮忙吗?”甘云飞满面不忍,压低声音问一旁的夏颖智。
夏颖智斜眼扫了扫四周还在搜索的御卫亲兵,缓缓地摇了摇头,指着方向相反的一条路说:“公主殿下应该是往那边走了,所有人跟我一起去那边搜一下。”
说罢,他率先迈步向那边走去。
甘云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面上的颜色一变再变,终于开口催促道:“所有人,跟上夏大人”。
“叶兄弟,你好自为之,大丈夫以国事为重。”甘云飞宽慰着自己一直内疚的心,如是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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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仲卿埋着头一直向前走,只偶尔停下来看看方向。
“阿卿,你歇会吧。”锦柒看着叶仲卿越来越白的脸,又一次劝道。
“不了。”叶仲卿喘口气,停下来恐怕就再也走不动了,紧了紧手臂,之前脱臼的肩膀处又隐隐作痛,她微微皱眉:“马上就到了。”
锦柒知道叶仲卿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在硬撑罢了。叶仲卿背着她,身上的衣服都已被汗湿透了,刚刚叶仲卿右肋下新添的三寸来长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又裂了。
锦柒什么也做不了,心中生出的无力几乎将她淹没。只能期望早一点到达目的地,好让叶仲卿能早点休息。
目之所及,已经看得到那座双索吊桥了,耳中也能听到水自脚下流过的声音了,叶仲卿终于松了一口气。
“嘚嘚,嘚嘚。”远远的一匹马跑了过来,马上坐着一个人。
叶仲卿的神经紧绷起来,毕竟过了这桥两人就逃出生天了,如果有人选择在这里伏击,那也是意料之中。
想到这里,她不禁握紧了一直用作手杖的秋水。
至多,拼死一搏罢了。
来人驰的近了,马上的人,却是叶泊。
“大当家的——”叶泊在桥边跳下回风,挥手高声喊。
回风也兴高采烈地摇摆尾,打招呼。
昨日景王让人送了消息到叶府,因为洛阳城夜间门禁,她虽一早就出了门,可这回儿才赶到。
“亲爹啊……”叶仲卿笑着叹了一声,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她踏上桥快步往桥那边走去。
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利器破空的声音突然自两人身后传来,听见破空声,叶仲卿面色一变——来人绝非等闲角色。
“带她走。”叶仲卿翻臂将锦柒打横抱在怀里,向前抢了几步,将锦柒朝赶过来的叶泊抛去。
三步外的叶泊也反应机敏,稳稳的接住锦柒,立刻回身向来处发足狂奔。
“铛!!”叶仲卿拔刀格住来人的虎头刀,只觉双臂酸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的桥也随着几人的动作微微晃起来。
“阿卿!”锦柒惊呼。
“大当家的!”叶泊脚步一顿,迟疑的要往回冲。
“别婆婆妈妈的,快滚!”叶仲卿右肋一阵剧痛,知道自己未必是这人的对手,偏过头红了眼暴喝。
叶泊从没见过叶仲卿如此强硬,心知事态严重,咬牙抱起无法挣扎的锦柒掉头跑。回风通人性,居然不惧桥高,已经在她身后桥板上等待。
来人叫砒石,是钩吻的同门师兄。
砒石目的明确,沉重的鬼头刀在他手里犹若无物,提刀就去追锦柒。
叶仲卿那里肯,反手就向那人颈上跳动的血管撩去。
砒石使出一招铁板桥避过,但秋水何等锋利?还是有一丝血从他颈间淌下。
“看来,你是找死。”砒石抹了一把颈间的血,冷笑一声,改为双手握刀,连连向叶仲卿劈来。
这刀法有攻无守,是砒石的成名绝技。
叶仲卿本又提不起内力,只能举了刀去格,一时心中叫苦不迭。
“哚——”
叶仲卿虎口发麻,手中秋水被一番硬劈,竟再也握不住,脱了手钉在她身后桥板上。
砒石乘胜追击,举刀迎头劈来,叶仲卿忙右肩微沉双手向那刀夹去。
“怎么,还想空手夺白刃?”砒石任由刀被她夹住,双臂一振,运了内力向下压去。
顿时如胸有千斤石,叶仲卿腿一软,左膝重重跪倒下去。
“现在求饶——”砒石冷笑,讥讽说:“只怕晚了。”
叶仲卿不答,顶住一口气苦苦撑着。
“可算追上了!”桥上咚咚咚跑过来一群黑衣人。
“这里有我,”砒石俯视着嘴角已渗出血丝的叶仲卿,转头说:“你们去追锦柒公主。”
“有劳砒石大人!”为首的暗卫语毕,带着人起身要从两人身边绕开。
叶仲卿猛抽一口气,提起所剩无几的内力向上一抬,趁这机会就地一滚,站定时已经捡了秋水起手削断了右边的桥索。
这吊桥本就是不稳的双索结构,又年久失修,此刻被砍断一条铁索,整个桥面只缓了一缓就扯断了辅助锁链,垂直向下倾斜。刚踏上吊桥的暗卫纷纷向后跃去,已经上了吊桥的有些抓住了桥板,有些则哀嚎着掉进了滚滚的江水。
砒石一时不查,被叶仲卿折了这么打个面子,现下更不留情,出手抓牢左侧桥索,右手手提了虎头刀砍向叶仲卿肩膀。
叶仲卿方才全凭执念,猛提了内力,此刻胸中气血翻腾,眼前金星也翻转不休,奋力凭感觉闪开。
砒石一击不中,手中的刀竟能举重若轻的变削为刺——
“噗”的一声,已刺穿了叶仲卿左肩,将她生生钉在了桥板上。
血从伤处争出涌出,一滴滴向二人身下的江中落去。宽厚的刀背更硌在她锁骨之下,痛得她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阵阵瑟缩。
砒石纵过来扣住叶仲卿的咽喉,微微眯了眯眼,“你倒真是忠心护主。”
叶仲卿本就大量失血,此刻又呼吸不畅,不由一阵阵眩晕,意识也模糊起来,只想睡过去。
“阿卿!”岸边突然传来了锦柒的声音。
怎么还没跑远?
费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向声源处望去。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叶泊带着锦柒刚跨上马,就听见身后的桥塌了。两人下意识的回头一望,就见到吊桥已经被毁,而叶仲卿被钉在桥上,身下是滚滚的江水。
“呵!”砒石冷笑一声,松开叶仲卿的咽喉,扳了她的脸过来,他的眸中闪过残忍的玩味,“不如,送你们一同上路好了。”
“不了。”叶仲卿握住肩上差点被抽出的刀,右臂勒紧了眼前的人。
“强弩之末。”
砒石不以为意,可挣了一下没睁开,心中就讶然了。
“师兄小心!她会太为经!”
迟迟赶来的钩吻,在数十丈外看见这一幕,嘶哑着喉咙大声提醒。
可惜已经晚了。
叶仲卿回光返照般粲然一笑,锁住砒石放大的瞳孔,将匕首送进了他心脏,“还是一起,下地狱吧。”
“阿卿!”锦柒声嘶力竭的大叫。
没有人回答她,桥上抱作一团的人像一块山中坠石,直直的沉入了江中,激起一片水花,转瞬就不见了。
这样的高度,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叶仲卿会怎样叶泊不敢多想。
“阿卿!叶仲卿!”锦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差点从回风鞍上跳下,叶泊眼角瞥见钩吻已经踏上了桥索,急忙一掌劈晕锦柒,最后望一眼滚滚奔腾的江水,一夹马腹收敛了心神疾驰而去。
第60章 南陌春将晚,北窗犹卧病()
“报,公主殿下回来了——”
周荣年正在帐中烦心,突然听见这个消息,一把撩开帐帘劈头问道:“人在那里?”
“回皇上的话,在太医处”那人回禀。
“公主怎么样?可有受伤?”他问的急切,又不待那人回答,已迈步向外走去,“算了,算了,朕要亲自去看。”
走出两步,周荣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问道:“送公主回来的是谁?”
“是叶将军的远房表弟。”
“弟弟?那叶爱卿呢?”
“说是为保护公主坠江了。”那人回答道。
“你退下吧。”
“是。”
周荣年站在原地略一沉思,回首招过张元,低声吩咐道:“连带前日的事,你叫景王查仔细一点,稍后向朕禀报。”
“是。”张元自皇上登基前就一直服侍他,兹事体大,更不多嘴直接退下。
这次皇上表面重视太子,实际上暗中布置许多,国事恐怕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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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王字张元哪里领了命,进了本是给叶仲卿安排的营帐。叶泊站在那里认真的研究着山中江水走向,对景王的来到浑然不知。
景王挥手遣退了身边的人,皱着眉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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