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怀归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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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君怀归日-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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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西风眼见自己离叶仲卿的桌几还有两步之遥,正要为自己的潜伏鼓个掌,就看见叶仲卿手虚了一下,接着就是额上一凉。燕西风心里一紧,顿时觉得怀里的花盆都抱不住了,急火火的抬手去摸,心中祈祷着可千万别被叶将军在头上插了把刀。

    “燕郎将,你喜欢花草啊?大可明说嘛,打完此仗本将送你个十盆八盆,今天这盆就这样搬走吧,偷偷摸摸可不是好男儿的行径。”叶仲卿手中没了笔,托着腮含笑着编排燕西风。

    燕西风惊魂未定的捡起地上的毛笔,昨夜过后他越看叶仲卿就越觉得这人深不可测。此刻受了编排,嘿嘿一笑走进来,道:“末将见将军正忙,不敢打扰”。

    “自家兄弟,拘泥个什么。”叶仲卿不以为然的接过笔,在燕西风开口前就猜出了来人的意图:“是辗迟拓图又不肯吃饭,一直吵着见我是吧?”

    燕西风连连点头,叶将军抓来的人,果然不用他们来操心。

    叶仲卿在纸上写下最后几个字,满意的吹吹,放在一边等墨渍晾干。她勾勾手指,示意燕西风附耳过来。

    叶仲卿想的这个计策说来也简单,便是村野的孩童聪慧点也想的到,但贵就贵在对中间各路信息的把控上了。所以越少有人知,成效就越好,所以她才在燕西风耳边低低私语。

    叶仲卿说完,拉开和燕西风的距离,问;“可明白了?”

    “将军此计甚妙,末将这就去准备。”燕西风嘴中赞叹不已,心中也慨叹,要是叶将军此计凑效,边境不知又要少生多少战事,不知要挽回多少性命。又想起昨晚奇袭乌牢,不由兴高采烈的要立刻去办这件事。

    “等等。”叶仲卿叫住燕西风,这样兴高采烈的,不仅没有大将的威严,也容易让别人起疑。她伸出两只手指,挂住燕西风不住上扬的嘴角向下拉平,“好了,这样才可以去了。西风啊,你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是你最大的优势。只是要知道,你既然已经做到了郎将,就再也不代表你自己,也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藏住自己的心意了。”

    叶仲卿知道自己年纪不大,长得又比较白净,多的话不能说也不必说。要不是因为燕西风是个磊落的人,就如今这几句话,她就要掂量掂量再表达出来了。

    燕西风聪明的紧,功夫也不错,只是不像叶仲卿从小就在各种兵法、权谋书中泡出来。叶仲卿如今这样提点他,他一下就懂了,感激的抱拳给叶仲卿行了一礼。

    “此计要是成功,西风你功不可没。多亏你昨晚没有因为私情,杀掉郭康。我叶仲卿在此起誓,此事一了,郭康任郎将随意处置。若是他侥幸跑了,不论天涯海角,我都给你把他的命追回来。”

    燕西风之前本以为叶仲卿不知情才让他去处理郭康,如今才发现听叶仲卿为他们每一个人考虑的如此细致。又想到自己当初的兄弟们,大仇将报,心神激荡间,一个八尺的男儿眼眶竟红了。他怕叶将军看到,立刻转身出去,在门外低低说了一句:“谢将军”。

    郭康原是燕西风部下兵士,因为些许荣华富贵,临阵倒戈投靠了乌牢的乌丸赫。偷走了上郡的地图不说,还害死了燕西风一干浴血奋战的兄弟。燕西风也想过要用他的人头安慰亡魂。不过郭康为人圆滑,又颇有几分小聪明,不几日竟深受乌丸赫喜爱,官升的不低,很快还有了自己的亲兵护卫,眼见报仇越发的困难。

    此次夜袭兵营,竟能抓住郭康,也出乎燕西风的预料。先要死要活的揍了他一顿出气,不料意外的问出了些情报。

    原来乌丸赫作为可汗独子,早对身为王侯的乌桓屈卢心有芥蒂。后来干脆故意将乌桓屈卢前往水土不丰之地,想让乌桓屈卢死在那里。可谁知弄巧反拙,正因为封地远了,乌桓屈卢反而可以依照自己的才能治理封地。不到三年竟治理的井井有条,获得了不少民心,反而壮大了他的实力。

    而辗迟拓图虽是乌牢猛将,但瞧不上乌丸赫,反而和有才能的乌桓屈卢私交甚好。

    所以乌丸赫虽想用辗迟拓图赢得此次入侵,可又不得不提防辗迟拓图的手握兵权、声名在外。思来想去,竟让郭康跟着辗迟将军来了。名义上是随辗迟拓图攻城,实际上则是负责监视辗迟拓图。辗迟拓图不是不知,只是不愿在阵前和乌丸赫起纠纷,便带着郭康一起来了。

    要说不怪辗迟拓图不待见乌丸赫,放着族中忠心耿耿的元老不相信,反倒轻信一个叛变过去的外人,任谁也很难给乌丸赫一个好评。

    不过,乌牢越乱,对玄央他们来说就越有利。所以叶仲卿现在准备做的,就是让这种隐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矛盾冒出来,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冰面彻底裂开。

    人和,永远都是一支军队中最首位的要素。

    。

    “项陵大哥,我有一事相求。”叶仲卿一进屋来,头都不抬就是一揖到地。

    “将军折杀末将了。”项陵急忙站起,去扶叶仲卿。虽然年岁上确实是他虚长,不过军中大抵还是看军衔的。

    “项大哥早在京都就说过把我当自己人,既然如此,有何不可?”叶仲卿说着,亲亲热热的去拍项陵的肩膀。其实她本意是抱一下的,但是无奈项陵实在太高,只能改为拍了,“大哥此次,一定要帮我”。

    项陵挠头,搞不清叶仲卿这是又要闹哪出,他开口道:“将军……”

    叶仲卿打断他,一脸哀怨,“私下里,大哥该称我贤弟的”。

    项陵心中一动,接下来就黑了脸。自己是哪里不对了,怎么觉得叶仲卿那哀怨的小模样,还有点可爱?早听说军中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总不会自己晚节不保,阴沟里要翻船吧。

    “大哥?”叶仲卿不知道项陵面上变换的,心里在想什么,军情紧急,实在等不得,便推了推他。

    项陵想的入神,竟忘了叶仲卿还在等,看她眸子定定的望着自己,心里又是一虚,顺带着老脸都红了,他结结巴巴道:“贤、贤弟,你要、要大哥帮什么忙?”

    “我要大哥找人帮我送两封信”。叶仲卿手上将新鲜出炉的信递过去,心下好奇,怎么这一上午不见,项大哥就患上了口吃么?

    听是这样的小事,项陵痛快的接过信,道:“这有何难,送到哪里?”

    “一封由大哥亲自送到乌牢北部,劝降乌桓屈卢。”叶仲卿挑眉笑着,本就细长的丹凤眼弯成了月牙状,“另一封送往京都,请圣上同意与乌牢结盟”。

    项陵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就要结盟?

    怎么就要劝降?

    是他还没睡醒?

    还是叶仲卿没睡醒?

    “贤弟此举,有几分把握?”

    “项大哥你别问了。这里离两边都不近,快快差人去办才最重要。”说着叶仲卿就又要凑上去,抱项陵的肩膀。因为以前萧楚教她,就说过求人办事,一定要嘴甜。但是嘴甜不一定够的时候,就要适当增加肢体接触,可以迅速拉近双方距离。

    项陵闻到叶仲卿袖间一阵香,头一昏真的莫名其妙的就答应了。

    叶仲卿看项陵真的不问,急火火的出去了,心里也觉得太顺利了些。抬起手习惯性的想摸鼻子,才想起来自己昨晚身上的迷香忘了洗掉。

    其实什么自带体香,都是无稽之谈。叶仲卿昨晚是真的带了迷香去的,只不过这迷香做的精巧些,原是从一个采花贼手里收来的。那采花贼说这迷香单独用也没什么效果,只会让人神智迷乱罢了,要是碰上心智坚定地,干脆就没用。但是要是和另一味和在酒中的香相合,刹那间就能起到麻沸散的作用。

    当年收剿这迷药时叶仲卿还小,只觉得那采花贼语焉不详,可现在联想到刚刚项陵的异常,她瞬间就懂了些什么。采花贼,的迷药……

    叶仲卿打了个冷颤,慌忙将手放下去。

第36章 女为知己者死() 
王权印活了二十年,自觉这十几天是人生最痛快的日子。

    他此前从未逛过花楼,可十几天畅快的玩下来,到了今天,就也只剩下眼前这最后一家——洛城里最负盛名的“时莺馆”了。

    “唉——”喝着花酒的富贵子,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爷为何叹气?可是这楼里的姑娘不和心意?”一旁从小玩到大的侍从,狗腿的问。

    “就是这楼里的姑娘太合心意了。”富贵子从姑娘的怀中起身,对着身边刚刚的人幽幽喟叹,“你说,我要是前年第一次考科举是就中了该有多好?要不然,就让我不是金榜传胪而是状元,我爹定能再给我十天逍逍遥遥的日子。我一想到,明日我就再也来不得这样的地方,心里就堵得慌。”

    “爷,别的我不敢说,我只说那状元其实也没什么好当。依咱们宣扬的规矩,武举的状元多半是要当将军的。那叶仲卿现在,不就正在那边关苦寒之地和蛮子打仗吗?更别说,前年武举状元白无定,现在还是让爷弄成了个废……”

    “闭嘴!”王权印忽而厉声呵斥,劈手把手中满着的酒盏砸过去。手下这几个人是越发的不长脑子了,“我看,你是越发得意忘形了。明日去管家那里领三十家法,长长记性。现在我不想看见你,出去!”

    “是。”那侍从本是机灵的,平日甚合王权印的心意。今日不知怎么的,竟失了言。此刻被砸中额角,又受了这样的训斥,却并不敢为自己求情。额上的血混着酒往下流,有些刺痛,不及擦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王权印招招手,一旁早有人识趣的又倒了酒,时莺馆的姑娘们也顺势又围了过来。馆阁中的气氛,悄无声息的恢复如常。

    门外响起了剥啄声,而后花楼里的小厮将门打开。

    是一个红衣的女子。

    那一身红衣,是少见的正红色,红的隐隐都带上了些紫色。这样的红,红到了极致,甚至带上了些决绝。世间的女子,大抵不会有这样一江烟水的勇气,所以纵是嫁娶也极少有新娘子会穿这样的红。

    可这样的红,衬着来人稍显英气的刀眉,那一双切冰断雪的美目,和唇间一点流火朱砂,是那样的妥帖。

    早有眼尖的认出了来人。

    “哟,这不是红玉姑娘吗!”

    红玉微微颔首,脸上却并没有花楼女子常带着的那种绵软的笑意。

    认出红玉的人名叫陆谦,上次来时莺馆,吃了个红玉不大不小的软钉子,记恨良久。此刻见了红玉这样淡淡的神色,心中又是一阵不顺。

    明明是个□□,还要装什么清高?说起话来,就阴阳怪气的带上了三五分讥讽:“平日红玉姑娘不是一向自诩清高的,今日怎么主动迎上来了?”他昂首朝一旁的王权印拱了拱手,“想来,是因为爱慕王公子这富贵之身喽?”

    王权印知道陆谦只是借了自己的名头,刁难眼前的人,他作为宰相之子,身边人的种种手段也早已习惯了。只是许久不曾见过有趣的事,所以并不为红玉解围。他坐正身子,端着酒盏,似笑非笑的看着红玉,想看看这红进了他心里的女子,对不对得起那一身红装。

    红玉听了陆谦那爱慕权贵的嘲讽,脸上既无羞赫,也无着恼。自顾自坐下,取了个干净的杯盏抬起皓腕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方才云淡风轻的说:“妾身是个弱女子,自然是倾慕英雄的。又沦落在这楼间,少不得也要识些实务。倒是你……”

    红玉勾起唇角,托起腮盯着陆谦,看的陆谦有几分坐不住了,方才转开目光道:“堂堂须眉男子,也这样迎在这位公子身边,着实难理解。”

    “你……”陆谦热血上冲,头脑一热就指着红玉站了起来。他确是贪慕这些权贵的家世,才日日腆着脸跟在他们身后的。这本是事实,只是被人当众说出,面上挂不住罢了。偏偏对方说的这话说的极妙,言下之意是将王权印封为英雄而非只看他家世,对自己的指责更句句占理,虽气得他半死,却不能反驳。

    一时间,那一根指着红玉鼻子的手指,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兀自在空中凌乱的颤抖。

    “陆谦。”王权印虽是对他说话,可一双眼睛只落在红玉脸上,“红玉姑娘只是与你开个玩笑,收了你的手吧。”

    “……是。”陆谦收了手,狠狠剜了一眼红玉,衣服一撩便要坐下。

    一双手却拦住了他。

    正是王权印。

    “天色不早了,你家中已有妻儿,便回去吧。”遣词造句虽是商量,口吻却是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陆谦家中有妻儿又不是这一两日的事,独独今天提起,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自己不是王权印家仆,是以留了个面子罢了。他一张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咬牙向在场其他人行了一礼,愤愤的拉开门出去。

    外面的凉气一激,陆谦转身关门的时候,又无奈地变成轻轻的了。

    。

    。

    娇奴很忙。

    玄央城里科举前后,是时莺馆的生意高峰期。楼里事事都要她关心,这几日自然也忙的她脚打后脑勺,喝口水的功夫都挤不出来。好在荷包里的银子越赚越多,也算是安慰了她这个缺水、缺觉的人了。

    娇奴安排好手中的事儿,忽听身后一人脚步重重的冲了出去,她忙抬眼看去,那身影好像是常客陆谦。这陆谦是春熙巷的一号人物,常常陪世家的公子们流连其中,是个一顶一认真负责的皮条客。今晚,如果没记错,是陪着王相之子王权印来的。眼下还不到散席的时刻,这样怒冲冲的跑了出去,难道王公子房里有什么变故?

    一念及此,她招手唤来一个刚从王公子房中退出的姑娘,问:“楼上王公子那里,伺候的还好?”

    “挺好的,王公子兴致不错,刚刚还赏了不少银子给姐妹们。”那姑娘是个楼里新来的陪酒姑娘,今晚赚了不少银子,心情特别好,说着还把荷包打开个娇奴看了一眼。

    “哟~赚这么多,分我点可好?”娇奴见那包里银子确实不少,笑着打趣。

    “娇奴姐姐,你又取笑我了。”虽这样说着,那姑娘也还是悄悄把荷包攥紧。

    娇奴知道这是个不谙世事的主,便也不在逗她,追问道:“那现在是楼里哪位姑娘在房里伺候?”

    “是红玉姑娘。”

    “什么?”娇奴一下变了脸色。

    “是啊,红玉姑娘来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呐。红玉姑娘平时最不喜欢这些世家子弟了,今日却主动上来了呢……”

    这下可糟了,别的人都无妨,可偏偏怎么是红玉?

    花楼本就是洛城中信息交流之地,时莺馆更是个中翘楚,每年不知有多少秘闻烂在她们肚子里。别人不知道,她娇奴却知道红玉的底细。那一桩事与红玉息息相关,她自己找上王公子的门去,这用意根本不用猜,分明是寻仇。

    想到这里,娇奴再也听不下去,她打断那个姑娘,急的语速都快了:“快去找花招妈妈,就说红玉在王公子房里。”

    娇奴说罢,也不管那姑娘听没听清,提起裙摆急火火的向二楼的雅间跑去。

    。

    “好!”王权印虽是王相之子,可天生喜武,红玉这剑舞正是投了他的心意。看到精彩处,竟放下架子,鼓起掌来。

    红玉越舞越快,和王权印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唰——”的一声,红玉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竟是朝王权印面门刺去。

    王权印能考到武举第四,自身也是实力非凡,察觉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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