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仲卿也是颗玲珑心,见一直护在身后的人如此举动,顿时明了,乖乖的没说话。她目光落在锦柒因为和陌生人搭话,正兀自烧起来的耳廓上,原本空落的心就被慢慢的甜蜜填满了。
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还真的是让人有些沉醉。
付了银钱锦柒转过身来,正对上叶仲卿温柔的目光,脸上烫的发热,锦柒不自然的低下头,“阿卿,只有一间上房了。”
叶仲卿站在一旁早就听到了,此刻大方的牵起她的袖角就向上房所在的后楼走,口中还道:“一间刚好,不然半夜我又可要翻墙。”
叶仲卿本意是说个玩笑,言中之意也只是指两人在洛阳城中的美好时光,可落在有心人耳中就完全变了味道。锦柒原本微红的脸庞一下红如蒸蟹,脚下的步伐也乱了,正巧一脚踩在叶仲卿脚上。
“哎哟!”痛呼一声,叶仲卿微微转过头,脸快要垮下来了,声音带了哭腔,道:“七七”
“谁要你胡说。”锦柒自然是不会道歉的,当下只有将不讲理进行到底。
“你”
客栈里人不少,两人的微小举动应该不会引来太多的关注,可眼角余光分明瞟到有个坐在角落里的人一直在偷瞄。叶仲卿将后面的字咽下,单手扶住锦柒的肩膀,有意带着她迅速向后院走去。
还没甩掉么?
明明刚出日免阁没多久,这些人究竟是怎么追过来的?叶仲卿心头涌起一个疑惑,眸中的光就有了些危险的气息。
“阿卿?”敏锐的感觉到她的异常,锦柒面上保持着不动声色,暗里压低声音轻声问。
“有人跟着我们。”这句话声音有些沉,听不出情绪。
扶在锦柒肩上的手察觉她颤了一下,叶仲卿忙收了气势,和缓了脸色,笑一下,劝慰道:“七七不怕,等会儿换了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觉得她脸上的笑有点促狭,锦柒忍不住蹙眉,“哪里?”
“曲阳城里最有名的,可就是九江上的画舫了。”露出一个坏笑,她贴在锦柒耳边低语,“锦公子,不去观观风情么?”
这个似曾相识的动作,这个似曾相识的语气,让锦柒忍不住想起方才叶仲卿在马上的那句低语:
“锦公子,可别忘了束胸。”
。
。
月色初起,九江的江面上升起氤氲的烟水气。
纱一般的清风拂过,掀起微澜,明澈水中的月光和精妙画舫上的灯光在明灭中缠绵——美人儿不肖露面,来客的心就先软了一半。若是再有三两杯脂粉香中的佳酿入喉,那便是再怎么百炼钢般的英雄,也要醉的像是没了筋了。
不过锦柒和叶仲卿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她们是来借这温柔乡避难的。
从客栈的后窗翻出,两人在布庄买了新衣服,就早早地来到了九江边。叶仲卿会划船,她和锦柒来这里又是为了隐藏身份,花重金用碎银从艄公手里直接买了条用于来往在各个画舫间的小乌篷船,摇到一处空白的江心停下,就在舱中休整。
叶仲卿一言既出,虽然有些尴尬,还是爽爽快快的换了女装,更由着锦柒的愿望,让她给自己盘了个清爽的发髻。
不知是不是舱中的烛火太暗,女装的阿卿有着往日从没见过的妩媚。平日里英挺的剑眉稍作修饰,衬着明亮的双眸,形成了一种有别一般小家碧玉的味道,居然看的锦柒有一瞬间的愣神儿——原来阿卿,也很美呢。
可惜好景不长,她一站起来就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下,冲出了船舱。要不是眼明手快的扶住了船舷,只怕当场就会掉进江中。
锦柒感慨还没发完,见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仲卿深感窘迫,脸上一红,气鼓鼓的想:我还没找七七的麻烦,七七这会儿就先嘲笑我,既然是自己撞上来,就怪不得我动粗了。
抓在船舷的手微一用力,叶仲卿迅如闪电的转身,锦柒只觉得劲风铺面,身上一凉,外衫已经被叶仲卿脱掉丢在了一边无辜的船板上。
见正在气头上的人还有继续动手的意思,锦柒急忙举起双手护在身前,服软道:“阿卿,我知错了。”
叶仲卿也是一时羞窘,让她再进一步,却是万万不敢的。咳嗽两声掩下尴尬,装作强硬道:“我已经换好了,你就不准再推三阻四了,你自己选一是自己换,二是我服侍你。”
“我自己来。”锦柒嘟嘴,将男装抱在胸前,“你转过去。”
叶仲卿依言背过身,想了想又向乌篷外走了两步,在船头低矮的小凳上坐下。
她们的乌篷船远离喧嚣,江面上的烛光照不过来,叶仲卿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却是比亲眼目睹更加让人想入非非。加之“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不断入耳,叶仲卿时而想起很久前曾经不小心撞见锦柒洗澡时的朦胧*,时而又想起锦柒柔软的嘴唇,时而又骂自己乱想。
思潮涌动,心跳也跟着时慢时快。
结果锦柒这次换衣服又特别慢,叶仲卿煎熬的口渴极了,大概辨认出矮机上放着的水壶,不顾干净与否,她拎起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口起,一直向下蔓延——那根本不是水,分明是满满一壶烈酒!
那是船的原主人夜里用以驱赶寒意的烈酒,老艄公没有太多银钱,平日喝酒也是尽求省钱,酒就格外的烈。叶仲卿方才情急,又全当是水,喝了这么一大口,合着她方才的七想八想,“哗啦”鼻子一热¬;——
竟然没出息的,流鼻血了。
她换了衣服,帕子还在方才的旧衣服里,就只能狼狈的先拿手捂住。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她听见身后七七有些羞涩的说:“阿卿,这个,这个裹胸我,我缠不好。”
毫无防备的,鼻子又是一热,血就流的更猛烈了。
叶仲卿眼前一黑,欲哭无泪。
90 风波菱枝弱,清宵细细长(二)()
九十 风波菱枝弱,清宵细细长(二)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小小的船舱一安静,远处画舫里的丝竹弦管就以一种不遮不掩的大方沿着江面上细微的波澜攀了过来。
鼻间的热意迟迟不肯退下,身上还没暖热的新衣服也不能撕,叶仲卿就是想这样在船中站一整晚也没条件。矮身抱过先前的衣服,单手摸索着掏出帕子捂住鼻子,空出另一只手按住耳后一处穴道,闭紧眼睛仰头问:“我来给你束胸好么?”
月光从乌篷中漏下几缕,正打在叶仲卿的脸上。
锦柒这会儿衣衫不整,方才不知道她为什么忽而转身在衣服堆中翻找,也不知她为什么忽而抬起头来,原是十分羞恼的。这会儿见她说了一句话后就老实的蹲在地上,好奇心起,勉强定下心神去看。目光先是落在阿卿紧闭的双眼上,心中不由一宽,而后下移看见她捂在鼻子上的帕子隐隐透出一点暗色,心中顿时清明。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情景,锦柒不由心想:阿卿流鼻血了。因为我么?
她虽然有着定国公主的称号,名义上也是个丧偶的小妇人了,可事实上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大抵这世界上在爱中的人,总会期望自己在心上人的眼中有十足的魅力,是以这个念头一起,锦柒心中的羞怯就多出了许多莫名的欢喜。
况且叶仲卿如今守信的换上了女装,她也不能食言了,于是她道:“阿卿,你来帮我吧”
这句话先前两字还字正腔圆,到了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几乎细弱蚊蝇。也亏得是叶仲卿自幼习武,加之耳目灵敏,才听全了。
“好。”这段时间说短不长,血已经止了,叶仲卿腿也蹲麻了。她闻言如蒙大赦,一时忘了那些礼数,站起身就脚步轻快的走过去,伸手去解锦柒不知怎么打成死结的衣衫。
锦柒不妨她如此干脆,不由自主地一缩,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叫,将叶仲卿吓得立时退了一步。
“你,你做什么?”
看到锦柒双臂护在胸前,蹙着双眉,一副被轻薄了的样子。叶仲卿急忙解释道:“隔着衣服束胸和没束一样,你,你也不舒服啊。”
明知道她说的有理,可是就这样让她解开衣服,始终觉得害羞,锦柒不由低头道:“那,那你就不能闭上眼睛么?”
叶仲卿不由眼前一黑,她自幼在江湖里来去管了,对自己的身体又没什么特殊的喜好,往日里束胸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更何况这会儿乌篷船中一灯如豆,就是睁大眼睛也看不到什么。
不过这会儿锦柒这样的举动,倒是让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一次的砰砰猛跳。咳嗽两声掩下紧张,道:“那我闭上眼睛就是。只是现在,总要叫我把你”她顿了顿,实在是不能说出把你衣服解开这样直白的话,挑挑眉,换了个说法,“把你刚刚打的结解开吧?”
叶仲卿眨了眨眼睛,复又伸过手去解那个死结,只是她两手颤抖不停、失了往日的灵活,折腾出满头大汗才解开。
锦柒喜欢白色,可是日免阁中却没有那么合适的衣服,是以她中衣里面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内衣,里面贴身穿着的才是她自己的白色肚兜。叶仲卿不用锦柒多说,红着脸大致记了一下她衣服的样式,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结果这一招儿,行的错了,和两人的初衷违背甚远。
眼不能视,只能依靠别的感官来辨识。叶仲卿滚热的手指在摸索间不小心触到了锦柒胸口一片滑嫩的肌肤,她像被冰雪烫到了一般匆忙收回手,结果不知究竟钩住了衣服上的那个地方,将两人的距离一下靠得很近。唐突的将小人儿拉入怀中,又发现锦柒浑身都正微微颤抖,她想倒抽一口凉气来舒缓,鼻间又嗅到了一种幽幽的女儿香。
条件反射般睁开眼睛,正巧和锦柒惊慌的目光相撞,低头闪躲又巧合般撞上了羊脂般的小片肌肤。手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为了证明清白似的,她无意识的向外一挣——单薄的中衣再也经不住拉扯,“嗤”一声轻响过后,掉在了地上。
“嗡”的一下,叶仲卿大脑一片空白。
目光呆滞的停在那片肌肤上,随着锦柒的呼吸,随着江风的旋起,月白色肚兜下的胸口一起一伏,是最纯真的诱惑。
鬼使神差。
叶仲卿眸中朦胧的光闪过,俯首在那片敏感的雪白肌肤,颤栗着留下一个轻吻。
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蛰伏了太久,匆匆破土而出,在锦柒体内肆虐起一种隐秘的快感,让她忍不住扬起脖颈微微挺胸,紧抿的唇间险些发出恼人的低吟。
迅速攀升的体温给了叶仲卿鼓励,将唇离开一些,而后顺着那完美而修长的脖颈曲线向上,留下细密的、清浅的吻。
锦柒感觉阿卿的唇在耳后停了停,然后伴着温热的气息,敏感的耳垂被一种微湿的柔软包住,重重的一吮。
轻微的痛感刺到了变得无比脆弱的神经,唇齿再也合不住,锦柒喉间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七七。”叶仲卿被这声音烧的嗓音有些哑,低喃一声,若即若离的贴上了那兀自有些抖的朱唇。轻巧的挑开牙关,湿润的舌尖在锦柒上颚缓缓刮过,手适时的贴着她的脊梁向上攀,停在了脑后。经常握兵器的指尖有些粗糙,此刻在颈后慢慢的摩,惹的锦柒的一下子失去了气力,软软的靠在那人怀中。
恍惚间,锦柒觉得这一次,是真的要沦陷了。
她将原本要推拒的手变作搭在叶仲卿脖上,用力勾住她,让对方把自己抱得更紧。
她长长的羽睫垂下,将流光般的眸子遮住,有一刻的失神。
不去想明天,就死死的抓住这刻吧。
察觉到七七的主动,叶仲卿却慢慢的将这个吻变缓,原本无意撩拨的手则轻轻的在她背上轻拍。等热度一点点撤去,叶仲卿放开七七有些红肿的唇,在她眼皮上落下两个吻,偏开头埋在她颈间,用力的抱着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叹息如同一根刺,扎进了锦柒心中,让她禁不止皱起了眉。
这样的浓情时刻,阿卿却这样停下,加之她在日免阁中听到的话语,由不得她乱想:“阿卿,是介意了吗?”
“七七。”耳边那个人的声音还带着沙哑,锦柒的一颗心却隐约沉了下去。
“嗯。”她低声应。
“你原谅我。”挨得足够近,可以听出叶仲卿十足真诚的歉意,锦柒垂下的眼帘中,一瞬间盛满了哀戚。
叶仲卿浑然不觉,歪了歪头,将头和锦柒的靠在一起,“我该把我们最美好的时候,”她吞了口口水,面上闪过忸怩,坚持继续道:“留在那个最美好的时刻。”
锦柒蓦然睁大了眼睛,瞪着眼前微弱的光。
叶仲卿听七七不答、也瞧不见七七的表情,心中有点虚。想要放开去偷偷看她脸色,又怕一放手就再也抱不到了,将双臂收拢的更紧,自顾自说:“而且我也不要你束胸了。”
轻笑一声,锦柒道:“为什么?”
还会笑,那应该是不生气咯?叶仲卿眨眨眼睛,将一直僵硬的后背放松一些,笑道:“因为七七太美。就算束胸,也没有人会相信你是男子的。”
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在大起大落的心境中尤为有效,锦柒轻轻打她一下,“胡说。”
叶仲卿听了立刻松开她,神色认真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要帮她穿好,却发现那件中衣方才已经被扯坏了。她一愣,转手就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锦柒按住了她的手,摇头笑道:“不许脱。”
声音不大,却在叶仲卿这里有着足够的重量,皱皱眉,不死心的叶某人做最后的挣扎:“我不脱,七七穿什么?”
锦柒瞥她一眼,已经拿起一边的男式新衣开始穿,玩笑道:“怎么,难道阿卿脱了,我就能穿吗?”
叶仲卿比锦柒高出不少,锦柒又瘦得很,是以这身特意照着她身量买的衣裙就只能叶仲卿自己穿了。回想起锦柒方才在布庄的举动,叶仲卿心中一动,疑惑忍不住脱口而出:“七七,你是故意的吧?”
虽是疑问,可是语气却笃定的很。
锦柒这会儿已经穿好了外袍,装出正忙乱的样子,招手示意叶仲卿过来帮自己整理领子。她虽然刻意没有回答,但嘴角掩饰不住的笑分明就是最好的回答。
吃瘪的叶某人心有不满,借着整理领子的功夫在那人透薄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嘶”锦柒抽了口凉气,揉着耳垂瞪叶仲卿,后者毫无自觉,反而将手搭在她肩上,慢悠悠的开口:“一会儿画舫中的姑娘多半也会对锦公子做这样事,我不过是帮锦公子先适应一下。”
锦柒脸色一寒,用力推开自己暴露了的笨蛋,捡起她落在地上的男装丢过去,冷冰冰道:“既然如此了解,叶公子不妨换回来,带我这个不曾去过烟花地的人好好见识见识。”
这话中句句字字都指向她和时莺馆不清不楚的关系,叶仲卿不禁脸色一僵,哈哈干笑两声,转身出去提起铁锚,乖乖的摇橹,向九江繁华处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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