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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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倾天下-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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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面前也不露分毫,后来发现自己怀孕,越发郁郁,从此拒绝见我。”

“。。。。。。笑川失踪,我以为她要跟了我,谁知道她搬进居安院,一心一意做她的寡妇,从此再没见我。。。。。。她定是临死前相通了其中关窍,是以那日,贺兰悠说到紫金参汤。。。。。。”

“她死后,我迁怒下人。当初侍候她和笑川的宫人,我全数杀了,这段往事,从此深埋。。。。。。”

“教主密室宝册,记载着历代教主名号,首页便血淋淋写着,天降咒诅,不佑贺兰,凡我贺兰子弟任教主者,断不可动情,否则必凄惨以终,切记切记。。。。。。我却不肯相信。。。。。。”

他苦笑了声,再一声。

缓缓伸手,摸了摸怀中云奴,道:“云奴,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早死的那个有福啊。”

雪狮似乎听懂主人的悲伤,仰头呜咽,轻轻舔贺兰秀川的脸。

贺兰秀川摸摸它的头,微微沉思,突然懒懒对我招了招手。

我怔一怔。

他道:“小姑娘,你身中紫魂珠之咒还未解是吧?贺兰悠进入密室,就是为了寻同源之珠给你解咒,可惜还没来得及看解法,就被我。。。。。。我们父子只怕都活不了啦,既然如此,我来替他完成这个心愿罢。”

我端坐不动,直觉此时心中空茫愤恨,哪里提得起力气去解什么劳什子紫魂之咒,听他那口气,若不是为这见鬼的紫魂珠,贺兰悠未必会被贺兰秀川偷袭成功,这一刻我万分痛恨自己的无用,然而转念想,如果偷袭不成,贺兰悠一掌劈死贺兰秀川----那同样是个不能接受的惨烈结果。

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无论往哪个方向前行,前方都是森森悬崖,无论选择怎样的结局,都逃不开残酷的结果。

命运何其残忍如斯,人心何等冷酷如斯。

见我不动,贺兰秀川挑了挑眉,轻轻道:“难道。。。。。。你要他带着遗憾去死?死后灵魂依旧为你不安?”

这话令我惊得跳了一下,死---这个寒酷的字眼---当真要降临到贺兰悠身上?

不!

怀里,昏昏沉沉的贺兰悠突然轻轻动了动,伸出手,虚软无力的推了推我。

我俯首看他,他依旧闭着眼睛,手却又推了推。

我知道他是催我过去,忍着眼泪,将他放下,轻轻靠在墙壁之侧,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

他面色死灰,但居然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

我的眼泪差点迸溅而出,硬是咬紧嘴唇过去贺兰秀川身边。

贺兰笑川也不阻挡,只是冷笑着看着。

贺兰秀川见我过来,慵懒的笑了笑,走近看他,才发现他比贺兰悠神色也好不了多少,秀丽的容颜一片泛着死气的白色。

见我端详他,他无力的笑笑,道:“那孩子,好武功。。。。。。可惜。。。。。。”

他不再说话,取过我掌中的紫魂珠,仔细端详,突横指一按,“波”的一声,珠子粉碎。

立时散出一片带着血腥气息的紫气。

他立即指成拈取之势,一捋,一抖,那紫气竟被他的真力凝成细长针状,他举“针”在手,低喝:“手腕!”

我递上曾被紫魂珠入体的手腕。

他一“针”刺入。

我腕间一痛,随即心头一紧,似被何物牵扯。

“针”入一半,贺兰秀川已生额汗,微微一顿。

他闭闭眼,吸一口气,随即勉力继续,指尖快如闪电,点,拨,戳,取,一套复杂的手势,看得人眼花缭乱,眼见那紫色长针色彩越来越紫,血腥气越来越浓,他目光也越来越暗淡,汗湿重衣。

一刻钟后,他低叱一声,突然咬破指血,滴血至已成紫金之色的针。

血色竟然微金。

血滴乍入,针突然消失。

他横掌一掠,收势,道:“好了。”

声音低微。

贺兰笑川在一侧冷笑道:“你重伤垂死下还强施化针大法,你是觉得生不如死想快点死呢,还是想最后讨好下你儿子?可惜,你用不着了。。。。。。”

“哦,”贺兰秀川微笑,“我什么都不想,我在想另一件事,贺兰笑川,你知不知道这教主密室里的另一个秘密?”

“哦?”贺兰笑川斜睨他,“你又玩什么花样?”

“我想,”贺兰秀川慢吞吞道:“你这个全部心思只在武学上的痴子,定然没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我紫冥建教百余年,历代教主的遗蜕,却从来无人得见,你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什么?”贺兰笑川满不在乎道:“许是葬在不为人所知之处吧。”

“你干脆说他们都羽化升仙算了,”贺兰秀川笑起来,“原本我也不知的,原本我连密室都进不来,是朱姑娘他们来过那次,我才发觉有这个密室,知道了,再找到便容易得很……这个秘密很重要,关系到你我身后之事,反正我要死了,我也不妨说出来。”

贺兰笑川依旧一脸戒备不信之色,但听到身后之事四个字,还是不由自主的随着贺兰秀川目光,微微向后看了看,道:“什么---”

正是那一偏头的刹那。

“那就是---”

贺兰秀川突然将雪狮扔向杨熙,横身飞起,身如飞鹤横越长空,只一闪便扑到贺兰笑川身前。

“教主密室墙壁后,就是孤崖暗河!!!”

[正文:第一百八十六章 赢得更深哭一场(三)]

一切只在闪念之间。

雪狮白光一闪,腥风阵阵扑向杨熙,杨熙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应付,无暇他顾。

贺兰秀川已一把抱住贺兰笑川。

一脚横踢在墙壁上。

轰然一声,墙面壁画,碧目大放光华,墙体一分。

现出黝暗悬崖,腥臭气息突涌,隐有水浪低啸之声。

贺兰秀川已抱着贺兰笑川栽了下去。

听得他怆然长笑:“此乃教主葬身之所,正合你我!”

我扑向崖边,半空中见紫光一闪,贺兰笑川惊而不乱,忽提气一喝,脖颈,腰部,腿部,皆宛如丝线般柔软诡异的绕了一圈,身如软帛般从贺兰秀川怀抱中脱出,随即重重一脚,生生蹬在贺兰秀川身上,利用贺兰秀川下坠之力,托飞自己上浮数寸。

也只是数寸而已,暗河吸力之大,身浮半空之人如何抗衡?

似是感觉到了暗河的恐怖,贺兰笑川蓦然一声长笑,道:“一起吧!”

银光一闪,自暗黑之处追蹑而来,宛如有眼睛般霍地缠住倚在壁边的贺兰悠,呼的将他飞快拖下。

毕方发出了我进密室来的第一声惨呼:“哥哥!”

我一回首惊得魂飞魄散。

彼时我因为拔除紫魂珠之故,身在崖左侧,贺兰悠在右侧墙边,两人足足隔了一丈远近。

此时扑过去已怕来不及。

我大喊一声,一边飞扑向贺兰悠,一边照日剑撒手扔出,不顾一切飞斩那银光。

却斩在空处。

那不是银丝。

那是贺兰笑川的气劲所化,有形无质。

贺兰悠已无声的掉下崖。

我堪堪扑至,于他身子刚刚坠崖那一刻,死命拉住了他手腕。

我几乎是贴地扑过去的,用力巨大,手臂衣服在地面摩擦下瞬间破烂,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可此时我哪记得疼痛,我只是死死的拉住他,用尽我全身的力气。

如此。。。。。。沉重。

此处暗河的吸力,较之当年我亲自体会的那一处,似乎更为巨大。

贺兰悠的身下,还吊着个如附骨之蛆的贺兰笑川!

两个人的体重加上暗河吸力,我只觉得我的手臂马上就要断裂。

崖下,贺兰悠缓缓睁开眼睛。

轻轻道:“照日剑。。。。。。扔给我。”

我想也不想,立即扔下照日,贺兰悠空着的那只手微微一抬,接住照日。

他缓缓俯眼看去。

正双手抱着他腿,努力和暗河抗衡的贺兰笑川脸色已不似人色,看见贺兰悠的目光,他一脸惊骇,嘶声道:“别---别---”

我看见他胸口血色殷然,想必贺兰秀川临死前,也赐了他一记,所以他无法飞跃上崖。

贺兰笑川汗落如雨。

贺兰悠只是漠然,一言不发。

看也不看,抬手一划。

血花溅起,双臂全断。

贺兰笑川惨嘶着翻滚下去,瞬间被暗河吞噬。

无论情不情愿,这对生前争斗不休的兄弟,终究葬身一处。

一声悲啸,雪光一闪,我一抬头,看见雪狮飞身纵跃,如白线一抹,跃下孤崖。

它。。。。。。去了也好。

此时我手上压力略减,撕裂般的疼痛仍在,但已不至于有立时断裂之虞。

看着贺兰悠,我颤声道:“试着归拢你的真气好不好。。。。。。合我二人之力。。。。。。你可以上来的。”

心中一片惨然,是的,借灵丹之助,贺兰悠也许能将最后一点真力聚拢,抗过暗河之力上得崖来,可是这么穷尽全力的最后一施展,他功力根基便再也保不住,从此全毁,灵丹只能保他不死,从此他却只能是废人了。

贺兰悠何等人,他自己定也是知道的。

他却对我的话听而不闻,只是仰头看我,许是临近死亡,平日里迷离幽魅的目色在这一刻看来分外清明,目光纯净如黑色琉璃。

暗黑背景里,武林君王颜色如花,依稀当年那抬首间对我一笑的少年。

我忍着泪,努力伸手,不顾筋骨几欲扯裂的疼痛,拼命攥着他不放。

他却似乎在出神,突然唤我:“怀素。”

我哪有心思理他,全力和暗河的巨大吸力抗衡,满头里迸出汗珠。

他又唤:“怀素。”

我这才将目光稍稍转向他,“嗯?”了一声。

“我死后,你记得要嫁人,”他淡淡倦倦的道:“沐昕很好,答应我,嫁他。”

我又急又怒,呸的一声道:“这时辰你操的哪门子闲心!沐昕是驸马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他不生气,甚至微微露出一抹笑意,“不过我总觉得……他不会那么老实的去娶常宁,他就算是驸马也该是你的驸马,别人,谁配?怀素,你是局中人,你失去沐昕,伤心的昏了头,其实你应该想想,沐昕那家伙,当真算听话的好人?”

“所以。。。。。。”他慵懒的道:“嫁他吧,答应我。”

我咬牙不语,手下气力却正逐渐消失,我的全部力量,只能勉强和暗河巨大的吸力抗衡,拼命阻止那无穷无尽的吸力将他拖拽入深渊,再无力将他拉起,而我手指扣着的他的腕脉,亦能感知到他正在散功,天魔功我亦有练,我知道散功时如身受车裂之刑,惨烈绝伦,何况他的凝定神功定也散了,然而他的神色如此平静,在最后时刻,面上竟生出一层淡淡的莹润的辉光,如明珠美玉,皎皎清华,令我无从猜测他此刻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和我说话,急乱伤恸之下我不敢再多作纠缠,哽声道:“好,好,我嫁,你先试着归拢你的残余真力。。。。。。”

他却仿佛没听见我的话,只道:“你先发誓。”

我无奈,只得胡乱发了个誓。

他听着,神情若有所思,半晌嗯了一声,道:“你很重诺……我放心了。”

我道:“我答应你了,那你试试啊。。。。。。试试运功。。。。。。”说到后来我已近哀求。

他不理我,只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旧锦囊,低首看着,轻轻叹息。

我不明所以的将目光投过去,震了一震。

那是湘王宫前,我交托心事,看似无意实则珍重交付的皇族玉佩。

湘王宫一别,再见,物是人非,当初赠佩的旖旎心情,一日日为误会推拒错失消磨,直至妙峰山山洞中,姑姑尸体前,当我生起索佩之心时,我和他,从此再不能回到当初。

我曾经纯美无垢,不曾为世事污浊过的爱恋,如此短暂,真的只是星辉一瞬,交睫之间。

对着那色泽已微黯的锦囊,我凝噎至无言。

他神情无限珍爱的细细摩挲了锦囊,再收入怀中,对我歉意一笑,“对不起,我不想还你了。”

我仰头,忍住即将流下的泪,“我没打算要回。”

“也好,”他轻轻道:“那小子抱得美人归,总不能我落得什么都没有。。。。。。”

“呵。。。。。。”他突然又倦倦笑了笑,依稀初见的羞涩笑容,轻声道:“呸,我一直在装什么大方。。。。。。我告诉你,其实我很嫉妒。。。。。。凭什么我一直在错过你,凭什么沐昕那小子运气就那么好?”

他低低的道:“凭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要让我知道我的所有牺牲和放弃。。。。。。都是错?”

我唇边一片腥咸,嘴角早已为自己的牙齿咬破,细细的血线流下,滴在他眉心,溅开新梅一朵,凄艳。

他只是哀悯的注视着我。

我提了提气,厉声道:“嫉妒是么?嫉妒就归拢真气,和我合力,爬上来,养好了,去和沐昕抢,贺兰悠,别让我瞧不起你!”

“来不及啦。。。。。。”他唇边一抹微笑逐渐飘渺,“你瞧不起我也没办法。。。。。。怀素,我想过了,这一生,我算没什么太大遗憾了,我称霸天下过,爱过,也被爱过,还算幸运吧。。。。。。其实刚才我说着玩的,怀素,其实我为你欢喜,真的,我很欢喜。。。。。。”

他体内真气突然一空,我指下一软,仿佛手指探进云堆的感觉,茫然的虚空感令我连心也似乎停跳,大惊之下我不顾一切运起真力,意图输入他的身体,他却突然屈起手指,在我掌心轻轻写了一个字。

然后,指尖重重在我脉门一敲。

我正在凝神揣摩他写的字,冷不防脉门被这一敲,瞬间以极巧妙手法散去我掌心聚集的功力,五指一松,他悠悠飘落。

贺兰悠!!!!

我撕心裂肺一声大喊,扑上去不顾一切就抓。

身后亦有人一声大喊,扑上来,拼命拽回了我已扑出崖外的半个身子。

我扒身在崖边,只看见暗河浓黑粘腻翻卷,隐生微啸,其上一点银光飞坠如流星,瞬间消逝。

急怒攻心,看也不看,我怒踹那阻拦之人一脚,骂道:“滚开!”

卡擦一声,肋骨断裂的声音,那人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不肯放手,只大声道:“他活不了的,你下去也是白白送上一条性命,怀素,求你,求你清醒些!”

我闷声不吭,只想甩开他下去救贺兰悠,无奈我已力疲,杨熙又拼死不肯放手,两人在泥地里拼命厮打,我使尽最后一点力气,犹如疯兽般沉默挣扎,拖,拽,咬,扯,指抓头撞,不顾一切的要挣脱,杨熙身上很快血迹斑斑肉屑横飞,然而他咬死牙关一步不退,我每挪向崖边一步,他便拼死力将我拽回,临到后来两人都气喘吁吁无力再战,双双瘫倒在泥水中,喘息中我霍然抬头,怒瞪他,“杨熙,你还敢在这里?你还敢和我说这些?你还敢拦我,我宰了你----”

“你宰吧,”他瘫在泥地上,犹自紧抓着我的手,“我早已无颜见你无颜苟活,只要你答应我,不跳下暗河就好。”

又是一个拿自己性命来索取我承诺的!他们一个个,当我是泥塑木雕,不知疼痛,漠对生死,草菅性命?我是人,我亦有血肉懂疼痛,恨别离悲永诀!

悲凉愤怒令我浑身都在轻轻颤抖,我的目光转向崖下那无声幽魅的诡异暗河,暗河!暗河!吞噬无数生命,从未有人生还,我怎么会知道,有朝一日,贺兰悠会葬身于此!

扑倒在地,我紧紧抓着掌下泥土,无声痛哭。

那少年,我曾经的少年,丰姿艳逸惊才绝艳,圆月下,轻衣破空,天魔之舞,马车底,盈盈笑目,滟滟长发,一粲间天地无言,皆为他华光所慑。他生来该临绝顶,俯众生,却最终身化轻絮,魂堕深渊。

他为之努力的,牺牲一切所追求的,拼尽全力所保护的,到头来,全翻覆成一个莫大的阴谋,生生映射出他那些精心苦谋,翻云覆雨的可笑滑稽,仿佛一个冷冷的笑话,高悬着,讥嘲他为人所掌控的一生。

一生错。

苍天无目,残忍如斯!

我仰首,悲呼,泪眼朦胧里,贺兰悠笑颜如昔,正宛然相视。

……

他眉目荡漾:“在下身无长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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