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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一下还有事情,先离开了。」男人摆摆手,并没有转过身:「今天的拍摄加油罗!」语气依旧晴朗。
「嗯,路上小心。」
戴君澧的话还没说完,艾光的身影已消失在阴影处。
艾光迈著大步走下阶梯,才走没几步,他就嗅到一股淡雅的清香。
「偷听别人的对话是很没礼貌的唷!」艾光笑了笑,缓缓别过头,正好与对方四目交接。
霎时,火光四溅。
站在阴影处的唐子靡,眼眸里彷佛雷电交加。
「你到底想怎样?」男人一开口就是狂风暴雨。
「喔,抱歉。我忘记先跟『爸爸』打声招呼了!」
艾光笑得璀璨,无视於男人铁青的脸色,他微微颔首:「请把君澧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
「你这家伙!」唐子靡的音量大得惊人,如雷贯耳的怒意萦绕在楼梯间,像是强调著发语者的怒不可遏。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戴君澧纤细修长的身影随即出现在眼前。
「你们在吵甚麽?」他问,偌大的杏眼紧盯著两人。
只见艾光回过头,绽开一抹微笑:「导演派子靡来找你了,快点下去吧!」
「啊,糟糕了!」戴君澧匆匆忙忙的跑下楼,头也不回的。
阴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对峙著。
「君澧已经走远了,再不追去就来不及罗!」艾光的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
男人意有所指的话语令唐子靡怒火中烧,他不悦的瞪视著那双蓝到看似深不可测的眼眸,也用同样深邃阴狠的眼神回敬对方:「不用你说。我当然会追上他!」
唐子靡别过头,快步迈下阶梯,背影怒气冲天的。
唐子靡回到拍摄现场时,导演正跟韩碧儿比手画脚著,看上去相当雀跃。女人温婉的点点头,小巧玲珑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戴君澧正看著手中的剧本,神情专注。
女人微微仰头,正好与迎面走来的唐子靡四目相交,她微微颔首:「子靡,你来了。」娇怯的语气。
彷佛对韩碧儿的话置若罔闻,男人迈著大步,毫不犹豫的走到戴君澧面前。一瞬间,他的气息即刻笼罩住对方。戴君澧抬起头,正好对上男人熔岩般的眸子。
「你刚才都跟艾光聊了甚麽?」唐子靡的语气很冷,眼神却异常炽烈。
「没……没甚麽啊。」因为男人锋利的眼神,戴君澧有些不知所措。
但唐子靡似乎不接受他的答案,刀刃般的视线在他身上恣意游走,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环住肩,试图躲避男人深具穿透力的目光。
清秀的脸庞涨得通红,圆润的猫眼却闪烁不定,男人看似娇羞的情态令唐子靡的怒意像洪水溃堤般,汹涌而不可止。正当他要开口时,导演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导演的动作瞬间瓦解了差点失控的氛围,戴君澧含糊的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开那令人难以喘气的场面,像是逃难一样。
他深吸口气,决定不管身後有如芒刺在背的逼人目光,迅速走到他的定位。
导演走回摄影机旁边,指示著周围的工作人员,所有人立即各就各位。
「来,三、二,一,Action!」
现场瞬间寂静无声,只听见两人的呼吸。戴君澧刷著吉他,几个悦耳的和弦漂浮在空气中,简单却真诚。韩碧儿轻倚在他细瘦的肩上,脸上挂著幸福的微笑。
「很好,两人随便聊些甚麽,碧儿脸上继续保持微笑,对……」
女人发间的香气就已经令戴君澧感到手足无措,加上无数双眼睛都紧盯著他们的互动,他只觉得音符不断从他指间滑失,甚麽也抓不住。
似乎察觉戴君澧的紧张,女人朱唇轻启:「我有注意到吗啡乐团的所有歌词都是你写的喔,真的很厉害呢!」
「还……还好啦。」戴君澧的双颊泛红,但已不再抖颤,似乎因为女人的鼓励而逐渐放松,滑出的音符也不再是乱舞。
「你的创作很有意境呢,我能不能跟你邀词?虽然我没办法唱得像子靡一样好,但由女生来诠释,应该也有不同的感觉吧!」女人轻闭起眼睛,挽住他的胳臂。
像是被女人的温柔话语给蛊惑一般,戴君澧点点头,脸上忽然洋溢著诱人的绯红。
站在场外的唐子靡始终目不转睛,因此,戴君澧脸上的丝毫变化,都躲不过他的侦查。他望著无意间露出魅惑神态的男人,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但全身细胞却口是心非的雀跃起来。
作家的话:
☆、10 你可真健忘啊,大情圣
拍摄工作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才宣告结束,正当众人在收拾东西时,星星点点的雨水从天而降,瞬间即成暴雨。
三道颀长的身影迅速钻进车里,关上门後,立即隔绝了嘈杂的雨声。
「可恶,雨下得好大……」戴君澧甩了甩湿透的头发,不悦的噘起嘴。
李鸥从前座拿出毛巾,随意往两人头上一扔後,油门轻踩,车子便优雅的滑进路面。
「导演对你们赞不绝口呢!看样子你们也可以往戏剧发展了。」男人推了推眼镜,笑容依旧很模糊。
唐子靡默不作声,静静的望著窗外,覆盖在头上的毛巾动也没动,深褐色的发梢还悬著水珠。
不知道是因为车内空气不流通,还是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默横亘其中,戴君澧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他轻咳几声,试图缓和体内无以名状的压迫感。
听见他的咳嗽声,唐子靡的表情才微微变化。男人别过脸,注视著身旁的戴君澧:「很冷吗?」他低声说著,一面执起对方的手。
一碰到戴君澧的指尖,唐子靡俊秀的长眉立即蹙起:「怎麽这麽冰?」
对上男人炽热的视线,戴君澧连忙别过头,不敢面对那总是令人哑口无言的眼神。
「先穿上我的外套吧!」唐子靡一面说著,一面往身後摸索,却发现空无一物。
「奇怪,我的衣服呢?」唐子靡翻找著後座,疑惑的说。
只见李鸥轻笑出声,从後视镜中注视著男人困惑的脸庞:「你可真健忘啊,大情圣。刚才韩碧儿的经纪人还特意打电话来,说要谢谢你的外套。」男人露出一副观赏闹剧的笑脸,镜片後的目光跟雨水一样冰冷。
只见戴君澧细瘦的肩膀微微一颤,但昏暗的车内并没有人注意到。
听见李鸥的话,唐子靡才猛然想起拍摄时的意外插曲。但男人倒映在後视镜上的眼神令他感到不快,他用不亚於窗外空气的寒冷目光瞪视著镜中男人:「甚麽情圣?我只是借外套给她,为什麽要讲得这麽夸张?」
「这没甚麽不好啊,公司可是乐见其成的!」男人依旧笑得诡异。
看见男人始终不把他的怒意当真的模样,唐子靡环住双臂,索性埋进柔软的椅间,不愿意再多做辩驳。
乐见其成……多麽虚伪又冠冕堂皇的结语!
他们的绯闻,成就的是销售量、公司的利益;而他的感情,就像颗棋子,走一步算一步,却又不是他自己能左右的;直到失去利用价值後……
弃子。
他看著李鸥镜片後的眼神,迷蒙、模糊,但却异常坚毅,看似任何事物都可轻易割舍。
他轻啐一口,视线转向窗外。
夜晚的霓虹已经高悬,玻璃上的水珠映著虹影,发出绚丽的光彩,如繁星点点。在阒黑的夜里,原本透明的车窗却如同镜子,清楚倒映出男人苍白的脸孔。唐子靡将视线集中,看见身旁的戴君澧蜷曲成一团,像只怕冷的猫,细瘦的肩膀正微微颤抖著。
他回过头,轻轻的伸出手:「你没事吧?」
正当他要触及男人抖颤的身躯时,对方却幽幽开口:「没事,别碰我。」
戴君澧的声音很低,却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语气。
他收回手,望著戴君澧毫无表情的脸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困窘。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况且,要解释甚麽,他也不明白。
此时,原本就乱成一团的脑袋因为受寒而胀痛不已,唐子靡揉揉肿胀的太阳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李鸥自顾自的说了很多,但後座的两人却无法分享他脑中的宏伟蓝图,沉默的望著窗外。但他们的心里却波涛汹涌,久久不能止息。
作家的话:
☆、11 你还有我啊
天空很灰,地平线像是被雨水淋得湿糊,扭曲得难以辨识。家里聚集了很多人,衣著都是清一色的黑与白。男孩躲在楼梯的转角处,望著楼下熙来攘往的人群,却感到莫名的寂寞。他看了看悬在灵堂前的照片,父亲跟母亲都挂著一如往常的微笑。
虽然只隔著一层玻璃,却已是咫尺天涯。
「真是飞来横祸啊,两个人都还这麽年轻……」
「看新闻报导,那起连环车祸好像没有人生还……」
「对啊,那条山路本来就不好开,经常发生事故;加上天雨路滑的……」
众人表示唏嘘的话语听在男孩心中,竟有说不出的刺耳。他转身奔回房间,用力的甩上门。
他躺在床上,愣愣的望著天花板。连日来的骤变,他脑中却一片空白,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吱呀」一声,他的房门被推开,他闭上眼睛,不想管来者何人。
「小澧。」对方轻轻唤著他的名字。
听见那声温柔的低喃,他的眼泪却情不自禁的夺眶而出。
「出去!」他埋进枕间,用力的嘶吼著。
他只听见对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最後停在他床边。忽然,一股温暖覆在他的後背,一扫他心中的凄凉孤寂。
他抬起头,对上身旁那双如黑曜岩的眼眸,虽然少年的脸庞仍稚气未脱,但已散发出冷豔的气息。那少年跪在床边,用柔到能滴出水的目光注视著他泫然欲泣的脸庞,深邃的眼神却有著早熟的坚定。
「小澧,不要哭。」
「靡靡,我没有爸爸跟妈妈了……」男孩嗫嚅著,苍白的双唇正微微颤抖著,泪水不住的从他偌大的杏眼中滚落,枕上立即湿成一片。
「你还有我啊。」少年伸出手,将那纤细的瘦小身躯紧紧拥在怀中。
男孩倚在对方单薄却坚实的胸前,听见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几天来刻意雕筑的堡垒瞬间瓦解,他「哇」的一声便放声大哭。他哭得涕泗纵横,将积存已久的泪水全数抹在对方身上。但少年却丝毫不在意,仍然温柔的拍著他的背。
「小澧不哭,我们会一起上学、一起长大,永远在一起!」少年轻拍著男孩的肩,童稚的软言软语却有种不可思议的坚定。
「好……!」
男孩更加用力的抱紧身前的人,却发现对方的身躯越来越单薄,像个不断漏气的皮球。他慌张的从少年的怀中抬起头,却蓦然惊觉原本拥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他愣愣的坐在床上,往窗外一看:下个不停的雨依旧阴冷,天空灰蒙蒙的,阳光、云彩、或是希望,甚麽都看不见。
戴君澧大叫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愣愣的望著四周,似曾相识的环境、令人安心的香气飘浮在空气中……他看了看充斥在怀中的柔软,才发现自己紧抱不放的,只是一团棉被。铁灰色的被单,在微弱的灯光下,就像团密不透光的积雨云,蓄积已久的雨水就快满溢而出。
男人再度确认起周围环境,非黑即白的简约摆设、一丝不苟的陈列物……是唐子靡的房间。但加大尺寸的床褥上只有他一个人,另一个枕头平整得像是没有生活的痕迹,就连一根发丝都没有遗留下来。戴君澧从床上坐起,温暖的被子滑下赤裸的肩头,他不禁一阵轻颤。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孩子、靡靡的兄弟了,叔叔会好好照顾你的。」丧礼结束後,与父亲交情甚笃的唐叔叔紧握住他的手,那张跟唐子靡如出一辙的俊美脸蛋漾开温柔但悲伤的微笑。
他只是点点头,默默接受了男人的温柔。
当天晚上,年仅十岁的他就住进隔壁的唐家。每一晚他都做著相同的噩梦,一望无际的黑、浓郁到呛鼻的玫瑰花香……他哭著醒来,睡在他身边的唐子靡就会紧紧抱著他,直到天亮。
少年瘦削但仍温暖可靠的怀抱给了戴君澧正视噩梦的力量,每当他听见唐子靡平稳的鼻息,他就明白,刚才的绝望只是一场梦,所有的灰暗与悲观,都会随著梦境结束,没甚麽好怕的。
也因为这种依赖,戴君澧始终改不了与唐子靡同床共枕的习惯。上了中学後两人开始分房睡,但在半梦半醒间,他还是会迷迷糊糊的跑到唐子靡房间去。
「别白费力气了,你没有我是睡不著的!」每当他下定决心要根除这坏习惯时,唐子靡就会耸耸肩,嘴上劝他别白费功夫,但俊俏的脸上却挂著宠溺的微笑。
戴君澧总是无法抗拒这表情:温柔、却无比坚强。
唐子靡的呼吸声就像是他的晚安曲,听见男人平稳规律的鼻息,才能稍稍抚慰梦魇所带来的恐惧感。
窗外的雨始终没停,扭曲了夜晚的灯红酒绿,也将男人的睡意扭曲得不成模样。不知是因为令人心绪不宁的夜雨,还是长夜漫漫却难以入眠,戴君澧觉得今晚格外的孤寂难忍。
他抱著膝,试图温暖自己冰冷不已的心跳,却徒劳无功。
唐子靡坐在录音室里,急促的音符不断从他指尖滑下,撞击到冰冷的空气,随即碎成一片片。窗外,阒黑的天幕渐渐亮了起来,转变成暗紫、星蓝,第一道光线穿破云层,照射在水泥丛林间。男人心不在焉的拨弄著琴弦,几个混乱的和弦把静谧的晨曦翻搅得乱七八糟。
唯有如此,他才能平静下来。
「你的一颦一笑,如带刺的玫瑰;
我只是只被蛊惑的蝶,即使双翅已残破不堪,
仍旧会扑向那熊熊燃烧的炽烈香气……」
唐子靡一面刷著吉他,一面低吟著,那如同嘶哑的嗓音彷佛在哭泣。
叩叩的几声轻响,唐子靡转过头,看见李鸥那张要笑不笑的脸庞,俊眉又不悦的紧蹙起。李鸥轻推开门,双手环在胸前,一副兴味的表情。
「一晚没睡?」男人轻笑出声。
似乎对男人的问话置若罔闻,唐子靡低下头,决心专注在弦上。只听见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後停在他的身旁,对方蓦然伸出手,快速抽走放置在唐子靡桌前的乐谱。
李鸥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他轻哼谱上的歌词,眼神极度专注,脑中彷佛思绪万千。
「还给我!」唐子靡抢回乐谱,俊美的脸没有丝毫变化,但语气却有些恼怒。
「这首歌蛮不错的,是你写的?」李鸥俯下视线,直盯著眼前那张始终面无表情如雕像般的脸庞,语气里并没有以往的嘲讽。
「是又怎样?」
「你要不要考虑……自己发行单曲?」李鸥低声说道,眼上没有一丝笑意,认真得令人感到紧张。
唐子靡怔了怔,随即露出微妙的神情望著男人,似乎对他的话语不得其解。
看见对方困惑的表情,李鸥忽然大笑出声:「哈哈,你对团员的忠诚度可真高啊!我觉得你的创作很不错,旋律流畅、歌词也很特别。像你这种实力坚强的主唱,也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吧!『即使没有吗啡乐团,唐子靡还是唐子靡』,你难道没这麽想过吗?」男人微笑著,双手环在胸前,显得身材格外瘦弱,脸上却挂著一副势在必行的强硬神情。
对团员的忠诚度?
听到这句话,唐子靡几乎要噗哧一笑。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唱出戴君澧写的歌词时,那张清秀的脸孔忽然大放异彩,白皙的